冼河八千里,自北而南,入東海——《近古記長青地理志》。
郎飛並老道二人轉眼回到來路,左右不見了寧流子,兩人沿岸尋了許久,方在一灌叢裡尋獲,卻見他早已昏了過去,後腦上有個碗大的包,原來早前那鐵奎先是放翻了寧流子又尾隨郎飛而去。[]
那寧流子被郎飛掐得幾下人中,這才吭哧一聲醒轉過來,兩手摸著後頸痛處,不知所措的看著二人。
老道見他無大礙,抬手就將之丟到戊土旗上,又收了河口的佈陣器具,這才御旗返程,郎飛看著倒坐著兀自發傻的寧流子,嘿嘿鬼笑幾分,一拍身下小白兒跟上。
待回到祿州之時月已正中,府衙內仍自燈火通明,遠遠便能看見魯元在前廳踱來踱去。老道引旗落在庭院,又那值守之人慌忙相報,道:「仙長返還了,仙長返還了。」
魯元聽後愁容立消,驚喜著直迎出門來,忙見禮領了一行眾人返廳談話。眾人坐定不待奉茶,魯元便急詢道:「仙長此去,可曾順利?」
老道聽罷微微一笑,將那毒虺得了蛟髓奪了造化倚毒作亂之事前後敘說一遍,魯元又問可曾除了毒妖,老道也不知細情,著郎飛解釋。於是郎飛前前後後將所經之事道出。
魯元聽後大喜,又是叩首相謝,郎飛忙起身攙起。老道道:「如今毒虺已除,那瘟毒已無大礙,你可於明天通知各州府,安撫流亡百姓返家營生。」魯元忙答應下來,又命門外侍者將備的膳食溫熱過後端上廳來,老道只是飲了幾盅素酒,郎飛與寧流子二人把那菜餚吃了個一乾二淨。飯後眾人各回廂房安歇。
翌日一早,眾人於廳堂相聚之時,老道又拿出幾瓶化毒丸遞與寧流子,說道:「若有那零散中毒之人將這藥用上。」寧流子忙雙手接過躬身應是,老道見諸事一畢,遂相他倆告辭,魯元與寧流子二人挽留不下,忙慇勤送出城門。
此時城門口已無人流,老道拱手辭行,帶過騊駼,騎了一匹挽著一匹西行,郎飛無精打采的趴在小白兒的背上閉目補覺,依著它自行跟行。
夜宿曉行,聽風觀景。經過州府幾個,淌過江流幾條。轉眼過了**日的光景,一行人來到一片開闊的平原,老道頷首道:「此處過去,再有一兩日的路程便是丹門地界了。」郎飛出口長氣道:「這跋山涉水的日子總算快要到頭了。」胯下小白兒不滿的虎吼了幾聲,被郎飛一把擰住虎耳。
老道不去理他,一夾馬腹,騊駼踏踏急行,行得盞茶的功夫,前方視野中閃出一座小城。郎飛頓時來了精神,指著道:「師父,你看,那有座城.」老道抬頭觀瞧,果見前方一條河畔隱約有座小城。老道一笑道:「你怕不是又閒的發慌了?」郎飛嘿嘿一笑道:「師父,今天就在這城裡暫時歇息一日吧。」老道無奈只好遂了他的心願。二人動身前行。
待行到小城門樓不遠,郎飛看著壁刻道:「洛河縣,呵呵,那條水流想必就是洛河了。」老道微扯韁繩,緩了馬速徐徐前行。郎飛示意小白兒降下地面,翻身下來幾步跟上。
有零星幾個出入城門之人紛紛閃身讓行,那門口守衛也不敢上前盤查,任由兩人進了城去,郎飛拍拍小白兒虎頭道:「虧了你有這幾分便利。」那街上之人過了起初騷亂,觀的小白兒甚是溫順,於是盡皆收了懼怕之心自行其事。
老道並郎飛兩人走進街角一家酒樓,那小二忙迎上來,剛說過三兩句迎賓的話,晃眼看到二人身後的小白兒,只嚇得魂飛魄散,叮叮噹噹撞的正對門殘桌上碗盤滾了一地。
那掌櫃以及滿樓的人頓時一片人仰馬翻,郎飛瞧得直笑,老道無奈打個稽首道:「眾位莫慌,這貓兒乃家養的靈物,不傷人的。」
眾人湊了幾湊,果見小白兒溫良,這才放下心來繼續吃酒,那掌櫃將頭自櫃檯底下探出,仍自哆哆嗦嗦的道:「道長您還是換家店吧,那虎兒委實可懼了。」老道聽罷皺眉未曾言語,郎飛在旁一巴掌拍在櫃檯,假作憤怒道:「你這店家說話恁的可惡,這洛河縣城可曾有第二家酒樓?我師徒二人又不賴你酒錢,那虎兒約束了便是,你若再這等耍嘴我就讓它在你門前瞇個午覺。」
掌櫃果不敢再言,哭喪著臉讓小二引客,小二隻好顫顫巍巍的領著二人來到二樓一間雅座,又心不在焉的抹了抹桌子慌忙逃出屋去。
老道搖搖頭坐定,郎飛將那靠街的窗子打開,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發呆,一會的功夫,小二去而復返,手裡端來一壺茶,伺候二人滿了茶盞,又問上些什麼菜色,可忌葷腥否。
見老道不言語,郎飛揮揮手道:「去將你們拿手的盡上了來。」小二聞言立刻眉開眼笑的道:「好勒,小爺您稍等,這就下去安排。」說完快步下樓,踩得樓梯登登直響。
片刻之後,那小二領著幾個小廝前前後後上了二十多道菜餚,郎飛咧嘴一笑道:「好你個小二,怕不是把你那廚子能做的盡都端上來了吧?」小二忙賠笑,碎嘴道:「小爺您說笑了,我們這洛江樓的大廚那可是當今大梁國御廚的高徒,這點菜色許算不得什麼。」郎飛瞥他一眼繼續道:「一張嘴上功夫倒是不賴。好了,先下去吧。」「那二位爺,你們慢用,有什麼要求儘管招呼著。」說罷麻利的跑下樓去。
老道歎口氣道:「世俗之人啊。」郎飛接口道:「貓有貓道,鼠有鼠道,師父莫去想那些,趁著熱快吃快吃。」老道拿了筷子細細吃了一些,郎飛自己吃著,還撿些肉食餵給小白兒。
酒足飯飽之後二人下樓來,那小二忙迎過來問長短,郎飛半笑著自懷裡摸出幾塊碎銀丟與他,小二一把接了謝賞。掌櫃的面色也好了許多,探問是否吃的滿意。郎飛點點頭拿了一錠銀子放在櫃檯道:「莫找了。」掌櫃謝了遠遠送出門來。
老道看看天色還早,對郎飛說道:「如今何去?」郎飛道:「師父,先去尋個落腳的地方吧。」老道點點頭。二人前行一會找了一家客棧入住。那店家倒是頗具幾分膽色,並不害怕小白兒,反讚歎它好生威武不凡。郎飛將馬韁遞給小廝,對店家道:「這馬兒,可給我看好,若丟了,你這全部家當都不夠做賠。」店家點頭稱是,知道這一老一少非常人,伺候的甚是體貼。
這二人安頓下來後,撇下小白兒,郎飛又賺得老道出門喫茶,那茶館離這客棧只有幾步的路程,兩人幾步進廳坐了,又點了些瓜果點心,一邊喫茶一邊聽著台上之人說書。
那說書人倒也有趣,老道兩人聽的笑意盈盈,道是為啥,只因說的是那關公戰秦瓊,大刀斗雙鑭。
說的正精彩之處外面街上一陣騷動,郎飛心中驚奇,側耳細聽,隱隱約約聽見一陣吆喝聲傳來,「肉場開市了,各位豪客街尾相候吶,沒錢的您捧個人場,台下飽飽眼福,有錢的選上幾個,花錢換個溫柔鄉。」
郎飛不禁好奇心大作,向旁邊聽眾問道:「老兄,那外面喧嘩的所謂何事?」那旁邊的漢子回頭看了他一眼道:「你是個外地來的吧?」郎飛道:「對極,初來貴地。」那大漢又道:「怪不得你不知曉,這是那奴隸場開門做買賣哩。」郎飛大吃一驚道:「還有這等孽事哩?」大漢歎口氣悄聲說道:「那奴隸場也不知是何來頭,每逢一段時日總有些美人兒被拿來叫賣,兄弟不去瞅瞅?飽飽眼福也好啊。」
郎飛皺眉沉吟,那大漢見狀道:「那兄弟儘管坐著,我可要去賞花了。」說完站起身來幾步走出。後面又有人魚貫而出,幾個呼吸之間屋子裡已不剩幾人。
郎飛終禁不住心思,對閉目養神的老道說:「師父,我也去瞅瞅,您安坐啊。」老道睜目看了他一眼沒做聲,郎飛訕訕一笑,抬腿奔出門去。
出得茶樓來到街上,果見一股人流湧向街尾,郎飛轉身也跟著過去。行了許久拐過一道彎,就見前方盡頭一張高台,幾個孔武有力之人正在那台上來回走動,有吆喝的,有敲鑼的,有打鼓的,有保全的,他幾步鑽入人群,將個真氣放於體外。旁邊之人均不得靠近。郎飛得意一笑,抬頭細觀台上。
那台上壯漢又吆喝了一陣,見下面聚了不少人,幾個員外級的人物也都到了,於是抬手示意停了鑼鼓,又轉頭對台下的眾人道:「今次可是來了不少精品,大家可莫要閃花了雙眼,嗆著口水。」說完拍拍手掌,轉眼高台後面大院中幾個壯漢帶了十多個繡布遮頭的女人步上台來,排成一列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