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淨明亮的道場,角落裡點著檀香,散發著淡淡的味道,使人身心舒暢……
體型修長的少年穿著白色的弓道服,懶洋洋地靠在牆壁上,側過頭將弓扔在一邊,看也不看前面的靶道。
這種行為在修煉弓道的人看來是相當不敬的,所以站在其面前的男人雙眉緊皺冷冷地盯著他,若非很清楚強硬的架勢對這少年完全行不通,對方可能會考慮先揍他一頓再講道理。
「堯,你今天究竟還想不想練習?」安陵無痕雙手交叉抱胸,真不知道自己剛剛說錯了什麼,令先前還狀態很好的少年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不想練習的話就回去,別霸佔了道場的資源和空間。」
「原本想的,現在不想了!」少年倔強地抬頭回答,漂亮的眸子中透著一抹令人難以察覺的焦躁,「回去就回去,我懶得理你!」
「等一下!為什麼突然就不想練了?」安陵無痕被少年的反應挑起了火氣,一招之下,將他制住,「錄初讓你學弓道,就是為了叫你練心境,現在你想練就練,想不練就不練,這樣當作兒戲,怎麼可能有長進?」
「你管我!」少年「啪」地一聲重重拍開安陵無痕的手,狠狠瞪他一眼後,轉身快步走往更衣室。
「死小子!」安陵無痕被氣得七竅生煙,往頂上翻了個白眼,跑回一旁的休息室裡往沙發上一坐。
「你跟堯說什麼了?我看到他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上官子敬倒了一杯水給對方。接著很有預見性地猜測道,「是不是拿了我們舉例子,在教他對敵地心態?」
「是。」聽到好友話,安陵無痕總算知道問題出在哪裡,「我只不過說真正面對敵人的進修決不能心慈手軟,哪旁面的人是我們,該動手的時候他也必須一箭射出。誰料這小子反應會這麼大。我又沒說錯!」
「嗯,理論上是沒有錯。」上官子敬輕哼了聲,面無表情地道,「所以下次你不妨嘗試一顯他說,如果對面與其為敵的那人是承宇。他也非要一箭射下去不可,看看堯會不會直接把弓砸到你臉上。」
「喂!子敬,別諷刺我行不行?」安陵無痕心裡清楚,自己要真敢那麼講,則絕對會出現對方所說的結果,「我知道你向來不贊同我們總是給要灌輸不安定感,但他將來的敵人是天帝啊!心腸不夠硬地話……」
……
從冗長的昏睡中甦醒過來,安陵無痕感覺頭痛欲裂。意識是回復了,但眼睛還是睜不開,他試著動了身體,可彷彿灌了鉛般沉重,無力動彈,胸口的傷很痛,虛弱的身體卻令他連呻吟都發不出來……
回想起昏迷前的那一幕。破空聲至,安陵無痕自然是清楚背後有人放箭,且聽聲音可以判別箭上施加了魔法力,使得射程更遠,勁力更足,如被射中後果不堪設想。
轉身,第一支箭被撥向一邊,箭上暗蘊地力量已是讓他心驚。然而真正可怕的還在後面。第二支箭無論速度或勁力。都遠勝於第一支--人都有著本能的適應習慣,所以當用撥第一支箭的力道去撥第二支時。勢必失敗--他的絕技,連環箭!
常人不知「箭煞」的箭可怕在不僅僅是其力量和準頭,更是參雜了一種微妙的心理戰術。高手對陣或許憑的是真本事,但交戰之中兵不厭詐,能取得勝利就行。這種秘訣,說穿了是沒什麼,不過為騙術地一種,但實戰中確實很有用。
只有安陵無痕從沒想過連自己都會一時不察,差點死在這一招下,離開了妖魔界四千年,真是人才輩出啊……不過,若真類似他的連環箭,則應該會三支連發才對--撥得開第一箭,躲不過第二箭;躲得過第二箭,避不開第三箭。
而這一次,對方只射了兩箭,是算準了他挑不開第二箭也不能躲,否則就會讓失去魔法力的西門流霜暴在箭下,還是太大意的結果呢?
話說回來,雖然自己有竭盡全力避開心臟的要害位置,然而受這種傷能活下來的概率應該仍非常小。安陵無痕心中微微詫異,看來他地命還真是硬啊。
又閉眸休息了一會兒,「箭煞」努力地睜開眼睛,想看清周圍的狀況,應該是被俘了吧……緩緩啟眸,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張跟析璟十分相似的俊美臉龐,側面朝著自己,那人正安靜地趴在榻邊沉睡著,長長的烏髮垂了滿地。
青龍王!安陵無痕頓時睡意全無,死瞪著那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就算不是因為析璟,至少三年前的那次會面,也能令他對其印象十分深刻。不過這並非讓「箭煞」渾身僵硬的原因,繼續往下看,他地右手跟對方地左手居然……十指交握!
跟一個男人十指交握?安陵無痕突然有點反胃,自己這輩子感覺沒如此糟過。
可青龍王的確是救了他,雖然動機不明,但現在將手抽出來一定會驚動其甚至惹惱對方。而當前地情況下,還有什麼比保住性命更重要的?大丈夫能屈能伸,安陵無痕想著,咬咬牙忍住甩開那隻手的衝動。
就在此刻,營外傳來了通報聲和腳步聲,他立刻將眼睛閉上。
緊接著,在黑衣將軍和銀髮將軍走入營帳的同時,青龍王便驚醒了過來。劍麒鬆開安陵無痕的手,探了探他的脈搏,感覺跳得還算平穩,於是起身揉揉酸疼的眼睛,殊不知自己的這一舉動讓對方暗中鬆了很大一口氣。
「陛下,天要亮了。」奧希斯看著劍麒佈滿血絲的眼睛,面容上分明顯示其疲憊已極,「您該回去早朝了。」
「我知道。」劍麒用力按住太陽穴,他昨晚為了救重傷的安陵無痕施用了太多的魔法力,值得慶幸的是還留有能幻影移形回宮早朝的力氣,「你們盯緊他,別忘了放出風聲告訴麒麟軍『箭煞』還活著,必要時候我們需要靠他將賽提沙換回來。」
「是!」黑衣將軍簡短地回答道,然後看著青龍王的身影在自己面前慢慢化淡,直到消失。
「逃走了『媚煞』,擒到了『箭煞』……」沙奇亞聳聳肩,側臉看向奧希斯,「挺有趣的人質替換不是?」
「一點也不有趣。」黑衣將軍寒著臉,轉身往外走去,他還在為昨晚被襲營的事耿耿於懷,「假如亞爾不是陛下重視的人,我定會讓其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既然他那麼想要逞英雄,就讓他逞個夠!」
僅僅憑借朱雀軍的鎧甲偽裝,「箭煞」竟然能夠混入中救人,這是何等的機警和戰力。如果不是青龍在,差一點就讓對方成功了,奧希斯覺得包括自己在內的一班將士全該集體自殺謝罪去!
「你這叫嫉妒,也叫遷怒。」
嫉妒「箭煞」昨夜的行動之成功,遷怒手下的人不夠出類拔萃。銀髮將軍跟了上去,一邊輕輕吹了聲口哨,一邊笑著調侃道。
「沙奇亞,你要很閒的話就去調兩個治療師來看著他!讓那傢伙快點好起來,我不想陛下再為了他的傷勢浪費魔法力。」
「隨著聲音漸遠,安陵無痕睜開眼睛,不敢置信地瞪著營帳頂。良久,復又閉上,頭無力倒向一邊。」
青龍王即位十八年來,未曾納妃,外界早已經眾說紛紜,各種版本的流言蜚語滿天飛。其中傳得最廣的,息是那男人跟鍾游一樣,性喜男色。只是對方礙於自己的妖族身份,王座坐得並不穩,故而未敢效仿南齊王那樣明著來。
然而總的來說,青龍王身旁那群得寵的臣下,從黑衣將軍開始無一不是年輕、優秀、出色的男子。更何況,方纔那兩位將軍間的對話,實在頗惹人遐思--陛下重視的人?妒忌?遷怒?這些詞都令之前青龍王正統的援救理由,顯得欲蓋彌彰起來。
開什麼玩笑?!安陵無痕雙手無意識地握成拳,忍不住要長長地歎氣,在內心苦笑。他可從沒覺得自己的魅力十分巨大,而假如此次的猜測是真的……這往後的日子,要怎麼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