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香溪河緩緩流淌,波光蕩漾。這裡是香溪最美麗的河段,名為神女灣,相傳有神女在此沐浴,故而得名。香溪沿岸的百姓在岸邊修建了一座神女廟,希望得到神女的庇佑。
不管神女是否給過別人庇佑,東來確是個實實在在的受益者。別的不說,他一個孤兒無親去故,並無房舍居所,正是這神女廟為他提供了遮風擋雨之所。還有今日的死而復生,在很多人眼中也是得神女保佑緣故。
此時神女廟中,尹旭靠在門口,玉娘正小心翼翼地給東來包紮額上的傷口。
「東來哥,疼嗎?」玉娘的聲音柔和婉轉,滿含關懷。
「沒事,不疼!」得到清純小蘿莉的深切關懷,多少彌補了尹旭稀里糊塗穿越,偏逢被人栽贓嫁禍的鬱悶。
「今天真是嚇壞我了,那玉珮真是馬夫人賞給你的?」對此玉娘很是懷疑,因為馬氏日常給人的印象並不太好。
尹旭淡淡一笑,看著眼前這個純情小姑娘,柔聲道:「至於她之前是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但如今定是心甘情願的,不管怎麼說,這塊玉珮現在屬於我。」
說著從懷中取出,晶瑩碧玉雕刻有鯉魚紋,在尹旭看來還算精美。
「送給你!」尹旭並無佩戴飾物的習慣,干放著可惜了,送給玉娘倒是正好,不枉一片深情。
「送給我?」玉娘有些驚訝,旋即回過神來,這是李玉娘一生中第一次收到男子的禮物。看著面前的鳳紋玉珮,頓時心如撞鹿,一臉紅暈。
玉娘接過玉珮,當即繫在脖子間,美人如玉,嬌艷不已。
夕陽逐漸墜落,遠處的青山鑲上一道金邊,香溪河中正是半江瑟瑟半江紅。
「我該回去了,不然爹爹該擔心了。」玉娘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一路走著,時不時地低頭擺弄脖子間的玉珮。
送走李玉娘,尹旭趕忙起身忙活,今晚要準備一份大禮給吳有才。南方水鄉本就多產魚蝦鱔蟹,神女廟後便是香溪河,所以就更方便了。尹旭拿著根木棒製成的「鏟子」,在河邊的爛泥水草之中翻騰一陣,幾根長條狀爬行動物跳騰出來,尹旭用荷葉包了提在手中。
不要誤會,並非水蛇,而是滑膩膩的鱔魚。
又在神女廟後棵毛竹抗在肩上,喜滋滋地返回居所。
刀?
正要動手時間,才想起來缺少必要的工具啊!秦始皇滅六國後,收天下兵,聚之咸陽,銷以為鍾鐻金人十二。連菜刀都是十戶用一把,所以這東西還真是缺物品。
尹旭在廟中搜尋一圈,從神女塑像下發現一小塊銅片,也不知是哪年哪月祭祀器皿上掉落的。尹旭驚喜萬分,拿到河邊的石頭上,磨出一道鋒利的口子。
手起刀落,鱔魚掙扎之下,學一滴滴落在竹筒內,尹旭嘴角拂過一絲狡黠的笑意。
夜幕很快便籠罩大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是古人人最基本的生活規律,尤其是在兩千年前的秦朝小鎮上,日落的那一刻便陷入一片安靜。這是尹旭來到古代的第一個夜晚,作為一個過慣夜生活的現代人,還真有些不適應。為了打發這漫漫長夜,他只能自編自導自賞一場好戲。
黑夜之中,尹旭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麻衣,粗糙的麻布貼在身上,一點都舒適。沒辦法,誰讓這個年代沒棉花呢?絲織品倒是輕柔,只可惜沒那個經濟實力,愁人啊!
誰讓咱是個窮小子呢?尹旭穿上那雙合腳卻不合眼的草鞋,帶上裝著黃鱔血的竹筒出門去了。
亭長吳仲家離神女廟兩里地左右,也靠近香溪河,夜風輕靈的河風的樹葉沙沙作響。尹旭悄然靠近,將竹筒中的黃鱔血灑一部分在吳家大門上。之後翻牆潛入院內,低矮的牆頭對軍人出身的他簡直是小菜一碟。依照東來的記憶,找到吳有才和馬氏的住處,悄然塗上黃鱔血。準備離開看好戲的時候,發現吳家前廳依舊燈火通明,好奇心作祟,第一次在古代聽牆根。
「香溪亭吳仲拜見陳縣尉。」
縣尉突然造訪,讓吳仲這個小小的亭長惶恐不已。在弄不清楚究竟之前,小心翼翼沒有任何壞處。
「吳亭長不必多禮!」來人身材魁梧,相貌有幾平平,甚至可以說有些醜陋,與吳有才的小白臉形象截然不同,二者可以說對比鮮明。此人正是番邑的縣尉陳奎。
秦制滿萬戶以上的縣設縣令,不滿萬戶的縣設縣長,是為一縣之首。縣令下設丞、尉。縣尉負責一縣的軍事和治安。
特殊的歷史時期裡,秦王朝政權具有軍事**的特點,所以縣尉的任務特別繁重。舉凡一切軍事、治安、征發徭役、管理士卒等事,均要由縣尉主持完成。忙碌不假,可權利也大,乃是僅次於縣令的第二號實權人物。
也正是因此,吳仲對陳奎絕對算的上畢恭畢敬。落座之後,笑問道:「縣尉大人公務繁忙,今日有空光顧小鎮,真是榮幸之至。」
榮幸?何幸之有?睜著眼睛說瞎話,縣入夜上門,能有什麼好事?吳仲心中苦笑,言不由衷實屬無奈啊!
陳奎輕輕一笑:「本官此番前來是有公務在身,剛從東湖鎮回來,途徑此處順道來見見你!。」
「哦?可是為錢糧賦稅?」吳仲試探著問道,心中很是忐忑。
「非也!朝廷來了旨意,本官前來傳達。」陳奎歎了口氣,說道:「始皇帝陛下駕崩了。」
「什麼?始皇陛下駕崩了?」
無論是誰,聽到這個消息都會大吃一驚。那個掃**,一統天下,雄霸天下的千古第一帝——秦始皇死了?
尹旭蹲在後牆根下,身體猛然一震,險些發出聲響。想不到來到古代的第一天,便聽到了秦始皇的死訊,唉!不過他也終於確定,這一年秦始皇三十七年。
「始皇帝陛下在巡遊途中,病逝與沙丘平台,龍體今已運返咸陽,朝廷已下旨舉國哀悼。」
吳仲遲疑片刻,稀里糊塗問道「哦,敢問陳縣尉,繼位的是……可是扶蘇公子?」
「大膽,聖意豈是你可揣度的?」
呃?
「始皇陛下遺詔,冊立少公子胡亥為儲君,已於咸陽登基,稱二世皇帝。」
「啊?哦!」
吳仲臉上除了驚訝還是驚訝。
「至於扶蘇……他與蒙恬勾結,意圖犯上作亂,始皇帝遺詔已將其賜死。」
陳奎雖然這麼說,但內心裡和所有人一樣,同樣在疑惑。扶蘇乃是長公子,素來賢明,始皇陛下對其也是期待有佳,怎地突然就被賜死了?
犯上作亂?這個理由何等牽強!何等的荒謬!再說了,始皇帝陛下十幾個皇子,為何繼位的是最小的胡亥?
一連串的疑問籠罩在天下人心頭,敢怒而不敢言。若是一不小心失言,謀逆犯上恩德大帽子就會扣下來,可就是抄家滅族的下場。
在陳奎的呵斥下,吳仲這才回過神來,立即意識到自問題的嚴重性。立即恭敬訕笑道:「小的失言,還望縣尉大人見諒。」
陳縣尉豈會真的和他理論,說道:「謹記,慎言!」
尹旭在牆根下聽得分明,事實和歷史如出一轍,胡亥即位,趙高保持朝政,民不聊生。一年後的此時,陳勝吳廣會在大澤鄉揭竿而起,吹起秦王朝覆滅的號角。或許那時候,我該做點什麼……
廳內,吳仲問道「小的需要做些什麼?請縣尉大人吩咐」吳仲笑問。秦始皇死了,來的尋常人報喪就好,必須勞動縣尉呢?如今陳奎親至,定是有其他事情。
陳奎微以沉吟,言道:「如今朝廷有兩項大事,一個便是加速修建驪山皇陵,另一個便是整修會稽的直道,二世皇帝將前來巡幸!兩項工程都需要大量民夫,驪山那邊已經交代給東湖鎮了,修馳道還需你香溪鎮出民壯。」
果不其然,吳仲問道:「不知要多少人?」
「民夫百人,十日後出發!」
「啊?哦!」吳仲旋即明白,要是人少,縣尉會親自上門嗎?
「吳亭長,新帝即位,萬象更新,好好幹啊!」
「真尼瑪無恥!」尹旭在心頭暗罵一句,就在此時,連續不斷的敲門聲傳來。
「好戲開始了!」尹旭偷笑著溜出吳府。
整個夜晚,吳家前門後宅,不斷有人開門,卻從未見到一個人影。一次兩次也罷,次數多了吳家人心裡便有些發毛了,莫非是見鬼了不成?一時間人心惶惶,留宿吳家的陳縣尉也是驚疑不定。
第二日一大早,尹旭蹲在神女廟門口,啃著燒烤鱔魚肉,聽著關於吳家的種種傳聞。
半夜鬼敲門,看來吳家人真是坐下虧心事了,一時間各種傳言鋪天蓋地。尹旭扔下手中的鱔魚骨,笑道:今晚繼續,天天有鱔魚肉吃,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