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玩意兒,真的能嚇唬住那個什麼第四國王陛下嗎?」
數哩之外,勃艮第城的中心,愛德華的黑法塔的頂端臥室。
半精靈小姐仰躺在長沙發上,拿著一大團棉花糖,一小塊一小塊的撕進嘴裡,她的目光盯著眼前,一塊水晶中升起的幻象,含混地向週遭的幾個人問道。
不過,這問題沒有立刻得到回答——實際上,在這個房間中的所有人都對此心不在焉,所以停了一會兒,她乾脆伸出腳去踢同樣坐在一旁的達赫妮:「爛香瓜,你怎麼看?」
「用眼睛看啊,毛丫頭。」
卓爾精靈伸了伸腰肢,聲音裡滿是慵懶的魅惑:
「如果真的能夠將這個情況準確的傳回去的話或者可以吧……我們的鋼鐵鍛造場對於那些魔法師們來說足夠嚇住他們了。只不過這個什麼子爵,明顯就是個能力不怎麼樣的廢物小丫頭嘛,這位國王陛下不是據說是愛德華的朋友嗎?好像還得到了他不少的幫助……但他到底怎麼想的,竟然讓這麼一個小丫頭來刺探我們的情況?或者說,那個主腦根本就是胡扯的,其實這個傢伙根本就不是探子?」
「她很有可能不過是個讓我們產生輕視的手段。我覺得她的那些士兵之中可能隱藏著更出色的奸細。」
接下話題的是克勞迪婭。女騎士的思路敏銳而準確,對於軍事意圖的分析經驗也更豐富:「另外,他們更可能只是一個吸引我們注意力的幌子。真正需要留意的是那些正在或者已經混進了城市中的傢伙,所以我建議最好還是動用城管大隊來對於城內的所有新晉人口進行一次徹查。最近的一段時間,我們吸收了太多戰爭難民。但是卻沒有進行太仔細的清查工作,那些探子太容易混進來了。」
「沒有那麼簡單的……當然,戰車還有火炮這一類的東西,本就不容易隱藏……而且對於圖米尼斯來說已經不是秘密了,雖然他們對此隱藏得也同樣很嚴密。不過那位年輕的國王陛下能夠取得一系列的『奇跡的勝利』,依靠的也就是這些東西。」
一直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的安娜蘇翻看著桌上的一疊圖樣紙張,隨口回應:「實際上愛德華似乎是對於他這個朋友相當重視,給予他的支援相當多……但也就是因為他們已經有了類似的東西,我們透露出來的情報才能對他們產生威懾作用。知道我們的火炮比他們遠,威力也更大之後,他們想必是不會輕易進攻的。」
「真是無聊啊,其實就讓圖米尼斯的的那幫人打來不就好了嘛,既然他覺得自己有點能力的話……實際上,現在也就只有他最適合當作一個標靶了。」
「我不建議進行不必要的殺戮,達赫妮小姐。」
安娜蘇從圖紙堆上抬起頭,將耳邊的鬢髮掠向腦後——這個細微的動作讓她顯得幹練沉穩,卻又更多了幾分女性的嫵媚:「我們跟圖米尼斯。或者是帝國一方的勢力沒有必要結下不可化解的矛盾,只要讓他們明白我們不是他們有意義的目標就夠了。」
「我反而更贊成達赫妮小姐的提議。」
克勞迪婭微微搖頭:「實際上,就是為了更好地防守,一場展示自身力量的戰爭才是必要的。我們的力量看上去確實太過薄弱了,位置又太敏感,不管是新帝國。首都圈或者是圖米尼斯,都無法容忍我們自成一派。而一些展示……我們的武器之類。反而會讓他們更加貪得無厭。只要得到這座城市就有了一個難攻不落的要塞,源源不斷的武器供應。還有十萬記的人口,以及他們認為的豐厚糧食,即使是我自己來帶領軍隊,我也不可能放任這樣一個城市被一群無法確定的人佔據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可以儘管嘗試那些討厭的把戲,但就算輸了也不會有人報復,不是嗎?」
達赫妮嘻嘻的輕笑,讓安娜蘇皺起了眉頭。
從星界落回到主物質位面的經歷簡直是一場令人不堪回首的災難,而與其後的處境相比,它似乎又不算是什麼了。身處三個勢力的交匯點上,偏偏卻又對於那些戰爭中的難民無法置之不理——即使帝國如今已經分崩離析,但安娜蘇卻仍舊謹守著自己心中的貴族信念,盡自己最大的可能去幫助那些戰爭的難民,於是日漸臃腫的城市規模,也就給她帶來了更多的煩惱。
人口的管理,糧食的來源,分流,住房……如果不是這座城市留給了她相當的可利用的寶貴資源,恐怕現在早就已經出了大問題了吧?
「其實要解決很簡單啊?讓那位瑪麗蓮**師出手,滅掉一兩股的倒霉蛋,這幫傢伙自然立刻就消停了。我們開始的時候,不就是這麼幹的嗎?」半精靈小姐顯然並沒有討論的興趣,把糖果塞進嘴裡,她又從桌上拿起了一片水果:「現在的問題就是那幫傢伙們不大相信我們這裡有個**師坐鎮啊,所以都想要來試探試探,所以,這時候就得她露露臉啊?」
「可是瑪麗蓮大師已經有一個月沒有回到勃艮第了。」安娜蘇歎息道。
麗莎的建議是最切實有效的,事實上她憂慮的源頭之一,就是逐漸傳回來的情報中,有很多都明確指出,新帝國方面已經增加了好幾個『疑似』**師的人物……而帝國首都圈的一方就更不用說了,另外他們掌控的那些帝選侯軍團也在不斷的擴大,這都是完全無法逃避的問題。
「真的嗎?我還以為除了你的臥室,她不會到別的地方去呢?不過或者,她最近跟那條龍更親密一點兒?」
半精靈話語中的尖銳讓安娜蘇的眉頭皺的更緊。
對於她和瑪麗蓮**師……準確的說,是與梔子的關係。這位半精靈小姐一直抱有著相當的不滿,但是安娜蘇卻完全不理解她究竟為什麼感到不滿——雖然說事實上。這種尷尬的關係已經由於她自己的抵
觸而變得淡漠了很多,但偏偏這件事已經完全不再是一個秘密。
如果不是那一次自己因為太勞累。不小心忘記了提醒她封好門以及靜音……可是為什麼偏偏就是半精靈小姐給發現了呢?或者。這根本就是那位**師有預謀的行動,為了讓這種關係成為既定的事實?
可是……可是我對於這種事情,從來也沒有……
腦海中的思緒一下子就亂了起來,僅僅只是想到,就似乎什麼東西凝成了實質在身體上緩緩拂動,讓她心煩意亂,雙頰也火烤一樣的發熱。
「我說小丫頭啊,你為什麼總是對安娜蘇小姐的事情那麼在意呢?不就是女孩子之間偶爾的友誼表現嘛?」尷尬的沉默就這樣持續了一下,但達赫妮隨即就輕笑聲起來:「說起來。你跟我不也玩得很好嘛,就像上個十日……」
「閉嘴!」麗莎小姐尖叫了一聲,猛地從長椅上蹦了起來,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貓咪。但她隨即就反應過來,自己的表現有些欲蓋彌彰:「那個……該死的爛香瓜別胡說八道!我才沒興趣和你……」
「是嗎,當時你不是還誇獎我說手法很厲害嗎?」
「吵死了!閉嘴閉嘴閉嘴……都是你這個該死的傢伙自己湊上來的!」
「可是你不是也沒反抗嘛?如果真的不想要,直接說不要就好了啊?而且,你最近的反應也越來越熟練了,看起來嗯。人類是怎麼說的?哦,『樂在其中』不是嗎?腰都已經軟得直不起來了呢。等到愛德華回來你倒是可以跟他真的玩兒了……」
「住口!再胡說八道我就撕爛你那兩團東西!」
氣勢洶洶的半精靈雙手握爪,發怒的貓一樣一頭撞向一旁的達赫妮,不過卓爾牧師似乎早就已經熟知了她的反應。同樣閃電般的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於是兩位精靈小姐頓時陷入了膠著的姿態,只不過這並不能阻止卓爾繼續開口:
「……她暫時還不是愛德華的東西嘛。你又何必非要替那個傢伙看著呢?如果她真的變成了愛德華的……你不是又要少分一些了?現在就已經夠多的啦,而且愛德華這一次不知道又在外層界找到了多少可愛的女孩子呢。我聽說惡魔和魔鬼裡都有專門用來勾引男人的種類呢,還有好多著名的女邪魔。我看,說不定他就是因為這個所以根本就不想回來了呢……」
「咬死你!」
「請你們安靜一下!」
砰地一聲悶響阻止了這越發荒誕鬧劇,克勞迪婭白皙的面頰上也泛起了一抹淡紅,但修長的眉頭緊鎖,聲音冷漠如冰:「我們正在討論的,是關係到這座城市存亡的大問題,你們兩個不能提供意見也沒關係,但是請不要擾亂我們!」
「總之,我想我們現在能夠展示力量的方式,其實也並不一定非要依靠……她。」安娜蘇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將話題拉回原本的軌道:「麗莎小姐,蓓爾萊娜陛下難道就不能賜予我們一些神跡嗎?」
「陛下她現在給我的回應大多都是些簡單得不行的東西,真是不知道到底怎麼了!」
給自己的宿敵飛過一個凶狠的眼神,半精靈小姐哼聲道:「可能是又出了什麼大事,最近陛下對於信徒的要求倒是越來越增加了,不過,那些派出去傳教的傢伙能力實在是不怎麼樣,到現在為止一共也才感化了不到三千人……陛下不滿意也不奇怪了。」
「別看我,我現在已經不再是羅絲陛下的選民了,她已經拋棄了我。」達赫妮歎息道:「另外我覺得,即使我們可以做出一個神跡之類的,也不可能磨滅那些傢伙的野心,神的恩寵雖然好,畢竟不如一個能夠隨時守護地方的**師。」
那就是說,暫時已經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壓制住周邊三股勢力的覬覦了。
安娜蘇在心中歎息。
但是事實就是事實,現在就算是如何催促。對於目前的情況也沒有太多的幫助了,剩餘的就是要看看周邊的反應而已。
那麼。這個碰頭會議,看來也就可以到此結束了吧。再繼續下去,那兩位牧師小姐的注意力,還是會被牽扯到一些奇怪的事情上去……
思索著,安娜蘇收攏了面前的桌子上的東西站起身來,伸手一按,橘紅色的土元素生物就從桌角流出,懶洋洋地在她的手腕上纏繞:「時間到了,我去巡查……你們如果留在這裡,不要胡亂下令。」
作為代理城主統治勃艮第的一年多以來。安娜蘇已經養成了很多習慣——定時巡城就是其中之一。
離開了法師塔的大門,土元素生物的身體慢慢擴展開來,變成了類似馬匹的外形,帶著她緩緩前行。
當然,在整個城市的規模擴展了八倍以上之後,即使有了這個方便的代步工具,巡查也已經不再是如以前那樣在整個城市中奔走了。大部分時候,安娜蘇只是沿著一些特定的路線——如中央大街和中城區——走上一圈而已,但是這種簡化的巡查卻又不只是象徵意義那麼簡單——幕僚小姐始終認為。自己在城市中出現這件事情本身就是最大的意義,可以一點點的鞏固市民的心態,尤其是在現在這個時局混亂的時候。
出於憐憫以及擴展信徒的需求,勃艮第對於戰爭難民一直是採取著盡力收容的態度的……這樣大規模收容難民的行動確實帶來了不少黑暗女士的信徒和潛在信徒。但也讓整個城市的規模擴充了接近三倍……而這個數量的人口增長,顯然也動搖了勃艮第的統治基礎。
勃艮第原本的城衛軍數量不過三千人左右,相對於五萬名居民來說比例較高。無論是管理還是使用都稱得起得心應手,但在人口和城防規模已經大幅度增長的現在。這些可靠的人手用來維持城市治安就已經全力以赴
,而且力有不逮了。城市的防衛工作也就暴露出了弱點。
募兵一直是在不斷的進行的,可是難民卻不是募兵的好來源,雖然這一年來徵募了數量超過五千的新兵,勃艮第出色的武器生產能力也可以輕易地武裝他們,但是大部分的新士兵卻並不令人滿意。
當然,並非是對於他們的武力或者體力上的要求……他們現在也已經可以與老兵一樣,穿著半身甲帶著武器,繞著城防跑上十里,也能操作城牆上的弩炮或者投石機。甚至一些能力不錯的傢伙可以在單挑之中與老兵打個不分勝負……但是他們的氣勢,精神,或者一種安娜蘇說不出的東西,總是會讓那些老兵們,甚至是勃艮第的平民們看出差別。
或者負責訓練他們的克勞迪婭的說過的話,更準確一些。
「這群傢伙,即使訓練好了,也不過是我訓練的士兵,而不是愛德華的士兵。」
這兩種士兵之間的差別,究竟是什麼樣的,似乎又誰都說不清。
但無論如何,實戰經驗也是很重要的一環——這也是克勞迪婭極力主張開戰的一個重要原因。
身體稍許的傾斜讓安娜蘇抬起頭,注意到土元素已經載著她攀上了城堡的牆壁——這裡是曾經的勃艮第的外城牆,但現在,它已經經過了增高和加固,成為上城區和中城區之間的一道隔離。
目光在城外那被牆壁分割的地平線上停留了一會兒,安娜蘇微微搖頭。
實戰的危險性有些不可預測——在這個各種勢力犬牙交錯的地區,一個消息失誤就有可能造成隊伍的重大損失,還有可能會被視為對於某些勢力的危險挑釁,數量太多會找不到合適的對手,而太少則很有可能被各地警戒著的各種勢力包圍殲滅掉。
雖然有著不少的這種叫做火炮的,與法師相比也毫不遜色的新式武器。但是現在的勃艮第卻非常缺乏使用,以及製造這些東西的人手——
如果可以的話,安娜蘇也希望他們能夠帶著火炮出行。可是火炮這種武器也並非完美……最大的問題是,那些炮彈的製作是非常耗費時間的,一個高等法師每天最多也不過能夠製造十幾發而已,而法師們還需要修築完善主防禦法陣,以及新城區的反傳送法陣等等,所以我們目前的存儲量大約是兩千多發,而這些用在二百多門火炮上,只能最多支持大約兩次戰鬥。」
所以將那些火炮的威力展現給圖米尼斯一方,意圖也仍舊不過是嚇唬人而已……
另外,還有糧食……
糧食大部分都是用鎧甲向新帝國方面購買的,但是價格上完全不成比例,一套鎧甲目前只能換取大約三百磅左右的糧食,而且新帝國方面還在不斷壓低價格。由於戰爭,帝國的幾個主要糧食產區今年的收穫量都已經大幅度縮減,所以現在能夠換取的糧食也非常有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