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濺的血液裡,大腦混雜著血液的腥氣無比刺鼻,翻攪的半固體帶著特殊的黏性,在每一寸劃過的地方留下痕跡,而其中自然不會少了頌咒者們張開的口唇,而意識到那些黏滑而富有腥味的團塊究竟是什麼東西的時候,繼續引導與維持法術構形也就幾乎不可能完成。
更何況,他們早已失去了目標。
跳躍的時間留給他們的,只有眼前莫名的物換星移,六個呼吸的時間,已經足夠那位聖武士扶起地面上昏睡的兩位公主,與她們一起
不過他們接下來的表現卻足以稱道——洶湧的魔力因為失卻了引導而爆發,但卻被曾經的主人巧妙地迴避——魔網的能量化為奔騰的烈焰,呼嘯的死亡之風,或者是濃烈的塵埃,數種能量在狹小的空間裡翻攪,爆發……但無一例外的,沒有反射上施法者自己的身體,而是隨著一股灰色的巨蛇般的暴風直衝雲霄!
可以控制失敗的魔法,這是很彰顯施法者造詣的事情
雖然,不是彰顯全部人的。
「精準的手法。」辟啪的鼓掌聲響了起來,在悶雷一般的隆隆聲之後清脆得有些刺耳,將五名施法者的目光同時吸引到那個普通的身影:「以一己之力引導五人的法術能量,這個精神力值得誇耀了……如果,那是你的力量的話?」
發言者抬起頭,目光掃視著天空中的祭刃,只是一雙銀色的眼眸裡映出的卻只有那名為首的法師。準確的說,是他隱藏在長長的法師袍袖之下的左手。
那裡有著一件什麼東西……不是那閃爍著變化系黃光的戒指,不是那個帶著咒法系紫光的腕輪。而是一件看不見的存在。
雖然看不見,卻確確實實的存在。
「閣下,請原諒我們的失禮。但您究竟是什麼人?」
那雙眼眸中的目光無形無相,卻又有若實質,即使僅僅只是些微的接觸,卻足以讓這個能力高強的法師心頭微動,他盯著對方那張好整以暇的面孔。不動聲色地開口道,也讓自己身側那一隻隱形的魔法之手慢慢沉落,雖然施展在其上的降咒術因為剛剛的攪擾已經化為了無用的亂流。然而有很多時候,決定一場大戰戰局的總是那種耗不起眼的佈置。
這將是一場大戰嗎?
或者答案是不需要疑問的。
作為一個已經接觸到了魔網第八環的存在,總是會若有若無地感受到一些事物,有人把那叫做預兆或者警示……但在一個真正的法師看來。那其實是整個世界規則的某種脈絡。它川流不息地經過整個空間。決定著每一個存在面對著的選擇。如果你能夠感受到它的存在,那麼你自然也就明白,自己究竟在面臨著什麼樣的變化,是微不足道的決定還是關係到生死的抉擇。
「哦,我?你們可以叫我基爾德。亡……嗯,法師基爾德。」
「我還不知道哪個法師竟然擅長操控時間的技巧。那是心靈異能所獨有的領域吧?」
高等法師冷笑了半聲。
但僅僅只是半聲而已。
因為他忽然發現,自己剛剛說出的話語裡,好像有什麼東西碰觸到了所謂的真實了……而這個詞彙就像是一把鑰匙。扭開了他記憶中的門扉,然後從那門扉中一條條浮起的記憶則是光。一點點的照亮面前的鬧黑暗裡,巨大的沉重的恐怖:
「白髮,年輕,心靈異能……能夠有這樣的力量的人,我只能夠想到一個。」他的語聲停頓了很久,然後才終於開始繼續說話,但是顫抖的唇皮卻讓他發音變得怪異而緩慢,艱辛無比,他甚至不得不深吸了一口氣,才從喉嚨裡吐出那個名字。
「閣下應該是……愛德華……森特?」
「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喜歡你們稱呼我骸骨之主宰,漆黑之帝王,或者亡靈之統帥什麼的……」
作為回應,某人的話語很輕快,很隨意,甚至很可笑。
但是沒有人會因此而感到輕快,隨意,更沒有人會笑。
一聲聲的低語如同回音般層層向外,將那驚訝層層地傳遞成為恐慌,然後驚懼如火一般在每一個訴說者的臉上瀰散開來,遲鈍了他們的動作……然後就是魔力的波動,原本正在凝聚的魔法力再一次飛散了,那些威力巨大的攻擊性法術被毫不吝惜的拋棄,取而代之的是防護的法術,以及傳送的法術。
「有點誇張。」
散逸在空間裡的恐懼讓愛德華愣了愣,雖然他見過的詭異早已難以計數,但卻從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名字竟然會引發一場如此的轟動。面前的這些人都是能力不俗的法師,但此刻他們表現出來的模樣,卻跟見到了人類內臟的低等戰士沒有多少不同。
貨真價實的恐懼。
「幸會,愛德華閣下……」半晌之後。法師的領導者伸手撫胸,彬彬有禮,小心翼翼些打破了這沉悶的寂靜:「雖然這個時候我說出這些來,似乎已經晚了,不過我還是很想要問問,這件事情,還有沒有轉圜的餘地?」
「你想要怎麼做呢?」心靈術士笑了笑,但是他的話卻毫不留情:「你們既然知道我是誰,那麼也就知道塞西莉亞跟我是個什麼關係,既然知道還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你覺得這還有什麼轉圜的可能?萬物歸環的諸位?」
「到目前為止,您沒有任何的損失,而且您可能不知道,我們一直沒有停止過向您表達善意。即使是現在,我們也沒有任何傷害兩位公主的意思,否則的話,您應該承認。我們會有很多機會。」
「很好的說辭。」心靈術士輕聲一笑:「所以
呢?這也是你們釋放善意的一種形式麼?」
他的話音落下,戰場上就綻開了一片光明。
那是十字劍上熊熊燃點的聖光火焰,它與兩柄點燃著爆炎的魔法劍。以及一柄閃爍橘黃光澤的巨大戰斧先後碰撞在一處。
但是刺耳的摩擦聲彷彿只有一個……
聖武士單手揮劍,讓金色的劍光在空間裡拉扯出一道璀璨的光輪,而三柄凡俗的武器則碰撞的剎那就已經一一彎折到極限、魔法的構造龜裂粉碎、金屬片片碎裂像鋼針一樣倒射回來打在他們自己的身上。巨大的推力徑直衝進那三個高矮不同的人影,將他們像是石頭一樣拋向兩側的山梁中!
堅硬的凍土被飛掠而過的人體掛擦出滾滾的濃塵,飛揚的土石即使在雪雨之中揚出了十幾呎高的一大片……嘩啦啦的聲響暴雨一般敲打著所有人的心弦,讓他們的心中的恐懼,又變得更加厚重了一點。
這裡的每一個施法者。都是很有經驗,也很謹慎的存在,在戰鬥上的經驗遠遠不是那些只會研究魔法。也只把研究魔法當作生存意義的法師能夠相比的。所以在進入戰場之前,給自己加持一系列的增益性魔法是必要的,而銳目術和黑暗視覺更是理所當然,所以。他們絕不會弄錯那三個一身魔法靈光燦爛如畫的戰士的身份——即使不用仔細觀察。他們也能猜測到那剛剛像是投石一樣被甩飛出去的人們,就是他們這個小組的三名成員。
這是事實,還是夢幻?
法師們對於那些憑借武器與體力作戰的人從來就不會存有絲毫的認同,所以能夠與他們同行的護衛,至少也必須要有與施法者一戰的資格,而能夠跟他們這五個高等施法者編在一個組織之中的人手,擁有的戰鬥力當然就要更加獨特,魔法物品的效果和輔助法術的加持。足夠讓那三人與一頭成年龍一戰。
但現在,那個人擊敗他們卻僅僅用了一劍。
那個人的名字已經代表著令人不安的種種事跡。如果再加上一個這樣的助手,那麼自己究竟能不能勝利恐怕已經成了一個愚蠢的問題……事實上很可能,這一行人之中究竟有沒有人能看到明天太陽的升起,都沒有人敢於斷言?
「做出和解的樣子挾持人質啊……挺有想法的。不過,既然知道我是誰,這樣的方法是不是就有點太單純了?就算你們還有三個人隱藏在暗中,不過還是太顯眼。」
心靈術士似乎仍舊在笑,笑得風輕雲淡。但隨著他的目光微微轉動,地面上已經有三個人影從黑暗中浮現。灰黑色的緊身服飾包裹著的身體削瘦而健碩,想必應該極為靈動,然而此刻他們的腳步卻彷彿喝醉了一般蹣跚,他們拚命的摀住了頭顱,從喉嚨裡發出汩汩的聲音,但直到跑出幾十尺之後,也沒有真正說出什麼有意義的語言,唯有粘稠的血液從口鼻,眼角甚至耳孔之中不斷流淌,最終讓他們一頭紮在地面,就此不再動彈!
「哦……」
作為領導者的法師張了張嘴巴,但也同樣只能發出一種奇怪的嘶啞的歎息聲,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安靜了下來,安靜得可以聽見耳朵裡面空氣流淌的嘶嘶聲,但那聲音或者更像是燃燒的火,那把火就在他的心中個燃燒,灼烤著他,於是他的臉上便彷彿流淌一樣沁出一層汗水,在週遭逐漸暗淡的光澤中閃動,化作絲絲縷縷蒸騰的白影。
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你想避開麻煩,麻煩卻找上門來?
『就是因為不知道你是誰啊……』聽著對方那慢條斯理卻充滿了殺意的說辭,在他的心中,其實是這樣哀號著的——他當然知道,很清楚,面前這個人有多麼的強大,不容忤逆,可他畢竟不過是個副手,負責現場的戰鬥,真正的指揮者另有其人……而那個人卻顯然並不知道他們碰上了何等的麻煩。
人只有兩個人,雖然比較棘手,但憑借五個法師,三個戰士,以及三個殺手的絕對優勢……想要解決對手,不是格外簡單?更何況他還有一些弱點。
比方說那兩位公主,比方說。那個一直被吸血鬼抱著的東西?可是那又有什麼意義?如果他再施展一次那種操控時間的戰術來和他的同伴配合,自己這幾個人又要用什麼手段來抗衡?
心靈異能,與法術類似。但更加單純的威能……雖然在對於單一規則的探尋上遠遠無法與法術相提並論,然而它對於時間規則的掌控,卻又要比法術更加深刻了一層。
即使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層。
「何必——這麼嚴肅呢?」那個人忽然笑了笑,輕輕的語聲將高等法師心中無數的計算打成了一片空白。只能茫然地抬頭,聽著他繼續說道:「就像你說的,我跟你們沒什麼仇,也沒什麼損失。貿然讓你們這些人成為了我的對手,對於我來說並不合算……而且,我只是一個人而已。你們卻有五個,哦,不,六個人。能力上雖然稍微遜色。但你們準備充足,想要打敗我其實也不是沒可能的,不是麼?」
似乎確實是這樣的……這些話聽起來好像很誠懇,是很有道理。因為他不過是一個人而已……
五個施法者不由下意識的轉動目光,去確認其他人的反應,然後就在下一個剎那,在其他人的眼中看到了自己與之相若的神情。
疑問的神情。
屠神者,上古邪物……這個名字現在無疑已經成為了主物質位面裡新的傳說。一個超過了神祇的,最為凶悍的邪惡……然而。他與自己這一方的力量差異,難道就真的有那麼多?
雖然傳說中他跟最近幾個神祇的隕落有著一定的關聯,不過畢竟誰也沒有親眼看見,無法證實。摧毀了帝國的**師塔……也是一個很可怕的傳言,不過那個傳說裡,好像還有一個古代的浮空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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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那麼,這個人如今如此大的名聲之中,到底有幾分是貨真價實的?
無論是什麼樣堅強的實力,在時機的看來這大概是一種運氣在起到作用,作為法師,挑戰神祇是他們最容易做出一種妄想了,無論哪個時代,法師們都是最接近於神的存在,甚至歷史上還有數個法師真正取得了神的地位,而且作為知識的掌控者他們對於神的存在也比任何其他的凡俗要清楚透徹得多、
……只不過是擊敗了幾個神的化身而已,雖然對於凡人而言,那確實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壯舉,但卻絕非不可想像,不可完成……而只要他還是個人,他就要遵循人類的行動方式,也自然就會有著很多弱點。他的力量雖然絕對是大陸最頂尖的人之一,但是一個人就算是再厲害,他可能是六個強大施法者合力的對手嗎?
每一個法師都在一瞬間垂下了頭,來掩飾他們眼中閃過的一點異色。
挑戰未知的危險性極端的巨大,然而,巨大的危險帶來的也是相對高昂的收益……在萬物歸環那些更高層的領導者之中,對於這位愛德華有著相當興趣的存在決不在少數,而他曾經的行動,聽聞也對於組織造成過相當的損害,有些傳言裡,他擁有的那座浮空城就是從組織裡搶奪的、
那麼,如果能夠殺死他,組織裡會吝惜那些實質性的獎勵嗎?
法師垂著頭,袖口裡的手已經的握住了一張卷軸,手的肌肉已經因為緊張而肌肉有了些痙攣。這張卷軸
你回答我幾個問題的話,我也挺願意跟你們就此別過,」
「對不起。這是公會內部的事。即便是我願意回答,你知道我也不能回答。」法師咬了咬牙,但最終還是只能這樣回應。
他已經知道,你們都宣過誓不能洩露有關會裡的一切事物,那麼,他頂多就是多殺死幾個人罷了,沒有任何作用。
「您知道他是誰?」法師愣了愣,但是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心中的情緒——在那個人面前派遣更多的士兵,除了挑撥他的神經,讓他更加可能殺死所有人之外,又能有什麼作用?
「你不必那樣選很我。」作為領導者的人搖了搖頭:「如果我不做出那樣的命令,他或者會放了你們,但是絕對不會放過我,因為他會知道,我有辦法完全監控整個空間裡所有人的動向,並且已經得知了他的存在,他會知道,我比你們要強得多,而這樣的人,他是不會留下的,
「事實上,我本來也不認為他會放過你們。尤其是你……」頓了頓之後,他歎息道:「但沒想到,他竟然完全不為所動……或者是沒有察覺呢?還是不想要再次重蹈覆轍?但不管如何,這個結果都算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所以,我只能向你道歉。因為我險些讓你們毫無價值的犧牲了。」
高等法師張了張嘴,但是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是的,這個人把他們這些人全都當成了試驗品,去面對那個可怕的傢伙,但是那又怎麼樣呢?他擁有這樣的權力,也有這樣的能力,自己這些人在他的手下本身就是作為武器使用的,武器足夠鋒利會得到愛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