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刀刃,隨即竟然慢慢地互相分開了,旋轉,打橫;於是恐怖的夢魘就咱現在了每一個活著的人面前——那個人的身體,就那樣被分成了十幾片,於是薄薄的,不到一寸的厚度的每一片上,可以清楚的看到斷面的血管,肌肉和骨骼。
半截的心臟還在不斷的跳動,將血液擠壓周圍的地方,每一個肺泡正在不斷收縮又顫抖試圖將侵入其中高的血液擠壓出去的努力都歷歷在目。甚至那眼眶中,被分成了兩半的眼球還在不斷的上下轉動著,試圖將什麼東西送到後面那些灰色,顫抖不休的的腦漿裡。
一切好像都在展示著生命的努力,但一切都在嘲笑著這努力的無力。
除了夢魘,似乎沒有什麼可以用來形容這一幕了……不,或者,地獄的繪卷,更加合適?
戰場於是陷入了地獄。
面對著這些血肉的圖畫,即使是最精銳的蠻族戰士也如女孩兒一樣的尖叫出聲,他們瞪大眼睛看著眼前那些切片,然後摀住嘴開始乾嘔。於是恐懼猶如浪潮一樣向著週遭席捲,不再是隱藏在黑暗中的模糊影響,而是一片又一片,在他們身邊爆發開的實景。
「該死的……」
廢物就是廢物,根本就不值得依靠他們什麼事情……就算是拖延時間這種小事兒。
吸血鬼垂下目光,沉重的呼吸……那些詭異的畫卷差一點讓她又一次精神潰散地陷入幻術中,她在心中詛咒。但也只能抓住手邊僅有的東西。
「停下……我說停下!你是聾的嗎?或者你不想要他們活著?」
她喊道,讓三個屍傀儡在面前排成一列。
但事與願違,那個人那個人仍舊慢條斯理的前進。只是忽然問道:「如果我不停下,憑你現在的狀態,你能把他們怎麼樣?將他們解離?灰飛煙滅,還是毀壞他們的靈魂?」
與想像之中完全不同的表現吸血鬼頓時一愣——她當然立刻就想到了,如果對方擁有足夠的治療手段,那麼除了上述這三種方法,她還真不一定能夠一下子殺死手裡的兩個人。
所以頓了頓。吸血鬼才想起來掩飾地笑:「庫庫庫,愚蠢的人類,你以為本公爵和你一樣那麼脆弱?殺死兩個人而已。不過這兩個小傢伙看來都很可愛,我還真的不怎麼有興趣下手,所以不要考驗我的忍耐力哦?庫庫庫……」
「這種笑法倒是挺有趣的,新學的嗎?」
「當然。這是最適合本公爵的優舉止……庫庫庫。」出其不意的問題。對方那種平和的語氣似乎帶著親和的意味,讓吸血鬼下意識地回應,但隨即就反應過來:「不對,你這個狡猾的混蛋!現在是本公爵在說話!」
當吸血鬼後終於忍不住將手按在那個小小的襁褓上,那個人才終於停了下來。他灰白色的頭髮下,一雙烏黑的眸子就像是天空中混沌的夜:「你是想說,你即使死了也可以在棺材裡復活,又有人質在手。所以你才是提出條件的一方,是嗎?」
「庫庫庫。你……你這個人類還挺明白道理的嘛。」
「吸血鬼的所謂復活也不過就是憑借棺材儲存的能量重塑一個身體而已,與克隆術沒有多少不同,我距離你這麼近,如果給你一個錮魂術,你還有辦法復活嗎?」
「什……你怎麼可能會錮魂術!那可是亡靈法術而且還是八環的,更何況你又不知道我的真名也碰不到我!嗚……」吸血鬼小姐連珠炮似的說出一串缺點,但卻猛然注意到對方看著她的神情——帶著清淡的戲謔,就像是看著爪下老鼠的貓。
不好!
心中陡然警鐘長鳴!可是還沒有等到她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一道璀璨的光澤就劃過了她的眼睛,那是最為純粹的正能量,強烈到了幾乎可以堪比一個九環法術的程度!堪比夏日烈陽的光輝驅趕了寒夜,讓黑暗生物忍不住失聲慘叫!她猛地向後倒下,用抱在胸前的克魯羅德小公主擋住了那光芒。但是意識中猛然反噬的魔力卻又將她慘叫的後半壓在喉嚨——
無聲無息的,三具血肉傀儡在一個剎那就已經轟然坍塌!構成了他們身體的血肉化為灰白色的粉末,隨風而逝,被淨化的靈魂歎息般的歡歌,慶幸自己可以離開那被詛咒的軀殼。
「是啊,我不會錮魂術,不過,好像也沒差。」
仍舊是那個慢悠悠的聲音,卻讓吸血鬼差一點又吐出血來。而針扎般刺痛的雙眼更是讓她心驚膽戰,而可怕的感覺很快就另外一隻手上傳來……劈里啪啦的粉碎聲音直接沿著骨頭震動耳朵,所有的感覺都被那尖銳的刺痛覆蓋了!無法形容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麼!
那個嬰兒肯定是丟了!
她咬緊了牙吃,一時間只能緊緊地抱住懷中的人,用一隻手按在她的胸口,預備只要再次受到攻擊,就要掏出那顆心臟——這是如今所知最快的殺死一個人的方法。
希望可以讓對方投鼠忌器!
「那麼,你要怎麼辦呢?」
但預想中的威脅沒有到來,到來的唯有那個無比戲謔的語氣,讓吸血鬼咬牙切齒:「你以為這點力量就可以讓我屈服?你在做夢!」
巨大的響聲震得周圍的地面都為之一跳!
那不是尖叫帶來的,是次元震帶來的空氣崩塌的聲音,像是在宣告——高等傳送術,也只有這樣的法術才能支持如此多的人穿過空間,
次元震慢慢平息的時候,一條條披著各色斗篷的身影也已經憑空浮現……他們低垂著頭,將自己的面容隱藏在寬沿兜帽的陰影之下。手持著五彩繽紛的法杖
,就這麼靜靜的懸浮在空中。唯有兜帽陰影下血紅的眼珠死死的鎖定了那個人類,就像獵鷹鎖定了自己的獵物。
「殺了他!」帶頭的黑衣怪人輕輕從隊列中漂了出來。他的聲音帶著一種金屬的摩擦聲,顯得極其怪異。
「不,錯了,你們……」
一怔之後,吸血鬼驚呼出聲。
這些通過傳送出現的援軍顯然根本沒有興趣浪費時間,但正因為如此,他們立刻就將目標鎖定在了戰場的另一側——那剛剛掠過了三具縫合屍。散發著金色光焰的劍士……無論在哪一個後來者看來,這位蘊含著無比強烈的正能量的存在,都更加像是擊敗了吸血鬼公爵的強大敵人。
至於說那個靜立一旁。只穿著一件襯衣和長褲,頭髮灰白的年輕人,就被所有『經驗豐富』的戰鬥者們直接無視了。
體格普通,赤手空拳。全身上下。甚至沒有一點魔法的靈光……在一處戰場上,這樣的存在永遠也不可能在第一時間引起一丁點兒的關注,更別說是在和那光焰灼灼的敵人相比的時候——在力量佔據絕對優勢的時候,優先處理最有威脅性的對手是戰略的基礎。那些不具有威脅的敵人,也通常不具備逃跑的能力,又何必特別關注?
然而,僅僅憑借第一印象就對對手的力量做出直接的判斷而依之行動,這是徹頭徹尾的傲慢……
在那個敵人面前……這種傲慢。是絕對致命的!
吸血鬼的驚呼沒有起到半點作用——因為這驚叫聲不過剛剛出口,她的視線就被再一次爆發金色所覆蓋了。
金色的劍光是如此之快。它就像是在空間中延伸的光芒,轉折如電地崩解了三名屍傀儡之後,亡靈濃厚的負能量幾乎將那金光完全消弭,可是僅僅一瞬的止歇後,它已經再次劃過空間,堂皇明麗地佔據了所有人視野裡的
這劍光又是如此的準確,就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剎那,它以已經準確的穿過蘭朵小公主的身側,從吸血鬼身上透體而過!但這毫無徵兆的突襲僅僅穿過了一道殘影——吸血鬼在那之前已融化一般消失在一片陰影之中,然後在遠處的一團火光的陰影裡跳了出來。
這時候她才終於吐出了後面的半聲驚叫……濃郁的正能量已經點燃了她身上厚重的長袍,火光一瞬間幾乎把她吞沒,讓她不得不一個旋身扯掉了身上正在燃燒的布匹,露出其下一身緊湊的黑色裝束,
這個幅度極大地動作卻又引動了她胸腹裡那團不斷鼓動的灼熱,她張開嘴哇地一聲吐出了一口黑色的血箭,然後虛弱地栽倒下去、但無論如何,她也沒有鬆開右手中的那個襁褓。
而這個時候,連串的吟誦聲已經震顫著周匝的虛空。
解離射線,幽影之手和高等降咒,還有陽炎爆……還有一個認不出來,以及大概還有畢格拜飛擊掌?
天空中,位於六個法師中最後面的一人在心中盤算了一下,然後隨意的抬起手指,讓一串燦爛的紫色流光一束束的噴發向腳下不遠處,那個有著一頭白髮的年輕人……飛彈風暴跨越數百尺的距離,像是禮花一樣的分散開,在冰冷的雪雨之中劃過一條條漂亮的弧線。包圍向那個對手。
這傢伙,應該是敵人吧?雖然看上去很弱,不過至少聊勝於無。
反正那個一身金光的敵人也已經死定了,用不著自己再參上一腳——在五個不同的七八環法術的包圍絞殺之下,即使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劍聖也難逃一死的下場,而且就算是勉強逃出了性命,接下來的第二輪攻擊也好主意保證斬草除根……
一個人就是一個人,無論多麼強大,也無法匹敵數量的優勢。
但就在那些盤算升起在思維中時,他也看到對方抬起頭……一片漆黑的濃夜在他的身側環繞,但唯有那雙眼眸之中有銀光閃耀,亮如朗星。這光澤和那張蒼白的面容上,五官細微的動作一起,便構造出了一個十足的譏諷。
僅僅如此?
他像是如此說。
火球術點燃的殘草在雪雨之中掙扎著,闇弱的光線很快就被深沉的夜色吞沒。熄滅前的搖曳反而讓一切都變得格外朦朧,然而這一刻,法師看得十分清楚——在他的視野裡。那些絢麗的紫色光束甚至沒有來得及靠近那個對手,就在半空之中熄滅了,某一種力量銷蝕著它們,在一眨眼間將之瓦解得乾乾淨淨,只剩下夜空中浮散的星星點點的紫色殘光。
法術完全失效。
這個認知讓法師一驚,但隨即就平復下來——飛彈風暴不過是法術飛彈的增強形式,只要足夠力量的防護都可以與之抗衡。
「這傢伙有點危險……」
他開口道。
然後。便不由下意識的偏了一下頭,剛剛平復的驚訝浪濤般倒捲回來——視野變動,映出周圍空曠的天空。黑沉沉的,所有的光線似乎都被收攝進遠方天際那層疊的雲海裡,地面上點點火焰的殘跡閃爍,卻讓週遭的那種黑色更加深邃濃重。
一片空曠。
向著那個敵人釋放法術不過是一剎那間的事。飛彈風暴這種無需手勢和語言成分的法術一個呼吸就可以完成。自己剛剛做的僅僅是垂下目光,舉起手臂,但此刻卻身處一片空曠,原本就在咫尺之遙的幾個同伴已經消失無蹤!
是空間的轉換?
不,因為沒有任何感覺……作為高等法師,對於空間的震盪早已熟稔之至,即使是不需要眼睛去看,也可以感受到傳送帶來的變化。甚至借此可以判斷出對方大致的方向,
但剛剛的那一個剎那。卻什麼也沒有。
這樣的認知讓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胸腹中有什麼東西忽然猛烈的收縮了起來。冰冷卻隨之向著身周蔓延。作為一個法師,他對於那些古怪的變化有著更多的認知,但不管是什麼樣的知識,眼前的變化都意味著危險。
「你是誰?」
這是一個細微,但突兀的聲音,就像是一根尖刺般扎進法師的腦海中,所有的思慮猛地被打斷的感覺無比痛苦——
那不是轉換想法而產生的中斷,而是所有的一切都被直接拉扯到了這個問題中,而每一點思緒都已經和靈魂相連,這種猛烈的動作讓靈魂扭曲眼神,與之相比甚至鞭笞火燒都不算什麼疼!
但根本來不及喊出疼。
你是誰幹什麼的為誰服務為何來到這裡目的是什麼有多少同伴掌握了什麼樣的力量有什麼裝備為何能夠在星界紊亂的情況之下自由使用傳送移動有多少人掌握這種力量……
無數的問題就這樣接踵而至,重重疊疊,毫無間隙地衝撞進了腦海中!
「目的是消滅所有威脅到我們計劃的人,這是緊急出動,我們有……十人,法師,術士,殺手,擅長弓箭的戰士……還有……他們都在……待命,只要我們的一個信標法術,傳送是由隊長來掌握,他並沒有來到戰場,是在一里之外進行直接掌控,精神的連接還沒有就位……除此之外在必要的狀況下……他還有兩組人可以緊急調用……」
不,這都是秘密,不應洩露!
意志在心中瘋狂地吶喊,嘶嚎著試圖阻止言辭的繼續,但是一切都是徒勞,法師完全無法抗拒自己的作為,思維在不受控制的狂飆!
作為施法者原本應該縝密完全的心靈的防護已經崩開了一道裂口,於是那些隱藏其中的秘密剎那間猶如決堤的洪水,洶湧外流!不過一個呼吸,他就已經將這一次行動的參與者們的一切都吐露殆盡,那不是語言上的問答,而是搜刮……是那個敵人意識延伸進他的腦海後,劈削砍鑿般的掠奪!
「我們是……獵殺者,隸屬於萬物額啊啊啊!」
回答之中夾雜著無數痛苦的尖嚎,法師的身體抽搐著收縮成了一團!這小小的掙扎似乎完全沒有意義,直到最後的一個詞彙伴隨著哀號吐出……
碰。
法師的頭腦膨脹起來,隨著那個慘號至少膨脹了六七倍那麼大,這讓他的外表變得無比可笑,可是隨後在那個沉悶的,皮帶崩裂般的響聲裡,這種可笑就化為了恐怖……夾雜著黃白油脂和凝塊的血液四散飛濺,然後一大股暗紅的鮮血從那殘缺的下巴上端噴湧揮灑,整個過程是如此的猛烈,而又壯觀,如果不是那刺鼻的腥氣,它甚至帶著一種異樣的美感……
而在這一剎那,一陣銀色的光輝正好揮灑在空間裡,五個施法者從時間的支流中重新扔回河道,於是在他們聚精會神的眼前,這一幕壯麗的景觀就此爆發!
兩柄劍與一柄戰斧先後碰上了那燃燒的聖光,但是刺耳的摩擦聲彷彿只有一個……
聖武士手中的十字斬劍在空間裡拉扯出一道璀璨的光輪,三柄凡俗的武器幾乎在碰撞的剎那就已經紛紛彎折!巨大的推力徑直衝進那三雙持著武器的手,將他們像是石頭一樣拋向兩側的山梁中!
加持了各種魔法增益的強力戰士,在這一劍之威下卻幾乎毫無還手之力,被直接甩飛……這一幕震撼著所有人的心弦,讓他們下意識的開始向後倒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