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愛人卻最終死於她自己箭下,所以,您如果聽從我的勸告,還是從不切合實際的戀愛中脫身為好。」
艾蓮娜蹙起眉頭,並不開口。
「很有意思的東西。」愛德華忽然一笑:「不知道你是否能夠給我們算一算,我們接下來要進行的一樁生意能不能成功?」
「不成問題,但是請注意,從此開始,我可不是免費贈送了。」提夫林也同樣笑容滿面:「而且,我會根據您占卜的問題的重要程度收費,而現在您的這個問題……唔。」
幾十張牌在他的手中不斷的輪換,發出沙沙的響聲,不過,就在他準備抽出一張之前,一聲巨震,就讓他的努力付諸流水。
那震動是如此強烈,以至於它雖然那源自於第一層,卻連第二層的隔音結界也沒有產生多少效果,整個公會都為之一動!
音樂聲於是戛然而止。昏暗的大廳裡瞬間燈火通明!
「臨檢,臨檢!所有人分成兩排,男的左邊,女的右邊,不男不女的給我蹲在中間!」一個大嗓門如此尖聲叫著,然後跳進中央,轟地一聲把一張擺滿了食物的桌子一跺兩半!烤肉和酒漿以及菜湯還有那些白色的粉末四散紛飛,但出奇的是桌子向中心漩落,所有的東西包括碎片全都向外散逸,立刻就有四五個倒霉的傢伙被燙得哇哇大叫起來
這樣也行?
愛德華幾乎是下意識的張了張嘴唇,看著目光裡恍如另外一個世界傳說中的場景——
衝進了大廳的傢伙們大約有三四十人。清一色全副重甲,手中舉著塔盾,和所謂武裝警察也就只有些人種上的不同——帶著翅膀的天界生物。纖細高挑的精靈,而當先那個炸翻了餐桌的傢伙卻是個矮人,只是長長的鬍鬚金屬絲一樣閃著流光!
一個身材高大的邪魔一驚之下就要反抗,雖然沒有武器,但他握起足有臉盆大小的拳頭向著那個踩翻了他面前的桌子的矮胖傢伙砸過去!雖然作為一個魔鬼他的力量還沒有到煉魔的程度,不過這一拳也同樣可以輕輕鬆鬆將人類的身體拍成肉醬!
可惜的是那矮人的動作,卻靈活的不可思議。
他扭了扭身體。沉重的鎧甲就發出了吱嘎一聲大響,但邪魔的拳頭卻只能擦著那一寸厚的堅固甲片滑到一邊,而矮人手中的戰錘卻隨著這個動作在空中畫出個暗淡的半弧。啪地一聲悶響令人牙酸骨痛,而粘稠的血塊和黃綠色說不清什麼器官碎片的東西,就隨之揮灑了半天!
「還有嗎?」矮人甕聲甕氣的問道,然後不耐煩地吼:「該死的。給我把這個地方弄得亮堂一點!所有喘氣兒的。給我閉嘴!還有你們這些見鬼的傢伙,都給我原地蹲下,把所有的爪子統統給我放在我能看見的地方!」
吼聲猶如悶雷,但卻只保證了一半的執行力度。
燈光明亮了起來,而喝罵聲,尖叫聲,杯盤碗碟器皿金屬的撞擊聲尖銳了片刻之後,也終於沉寂了。不過那些擁擠的人潮顯然沒有半點原地待命的興趣,幾乎肉眼可見的。他們分成細流衝向大廳的各個角落,各種各樣的翻版活門或者隧道門扉什麼的吱嘎亂響,隨即就讓他們消失無蹤。
「活見鬼……攔住他們!」
矮人咆哮著。
但事實上,是他被攔住了——在很多身影後退的時候,很多身影也在前進。天使,精靈,人類……還有些認得出認不出的種族,他們互相拉扯,互相連接,推擠著那些重鎧戰士們的塔盾,將他們牢牢地擠壓住。
「那些人尤迦特希拉防衛隊的成員,是受到了他們所謂的『世界樹意志』感召而構成的守護者,他們會清除那些擾亂世界樹的環境的存在。」艾蓮娜輕聲道。語聲中帶著些許無奈。「但是對於那些有目標的旅者,他們恐怕是無法做出什麼的。」
「然後呢?就算是惡魔也不行?」
愛德華挑了挑眉梢——目光裡有些傢伙明顯不是善類,尤其是那個蛇尾人身,腦袋長在了肚子上的傢伙也赫然在列,而且這貨明顯也是其中反抗得最為激烈的,雖然他短粗的手臂只用於抓緊身邊的架子,但龐大驚人的肚皮只要一彈一鼓就能把幾個全副武裝的防衛者給推開幾步遠。
「所謂的防衛隊,不過是自稱而已,他們實際上不過是一幫無所事事的存在,將一些閒事自作主張的當成了工作,卻又自詡高潔。」
占卜師一直在倒騰著自己的牌,不過愛德華卻已經絕口不提占卜的問題,所以這位提夫林自然對於那攪了自己生意的一群人沒了好感:「他們除了偶爾攪擾一點兒興,以及浪費一些寶貴的物資之外,基本上已經一事無成了數千年。他們甚至無法對於公會有任何的阻礙。只要他符合這個世界的秩序,他們就無可奈何。」
「估計也耽誤不了什麼,是吧?」
愛德華微微點頭,目光有意無意的在阿斯摩蒂爾斯身上停了停。
不需要什麼證據,光是這種鑽空子的行事方式就足夠判斷某些事兒。顯然這個所謂的行界者公會的背後,可不僅僅只是哪些『鬆散的愛好旅行的存在』——難怪九獄之主會如此篤定阿祖斯出現的道路,還有時間。
亂哄哄的鬧劇這個時候已經告一段落,在一群牛鬼蛇神七嘴八舌的聲討中,所謂的防衛隊成員們只是把所有的殘餘人物拉出來過過射線。可惜那些源自於特殊綠寶石的光芒在有恃無恐的傢伙身上也照不出什麼花樣,除了浪費時間。就是浪費時間。
但浪費時間有時候也會有那麼一點兒效果,對於這裡的大部分存在來說,被半途終止了遊樂絕不會全無後果。腦漿子裡面的雄性激素鼓動流淌
,就算是天使也免不了被慾火燒得雙眼發紅,而那些所謂護衛隊們粗暴的言辭更是火上澆油,大的騷動停滯之後的兩個沙漏刻度裡,就有十七八個『證件齊全』的倒霉蛋,因為『暴*力*抗*法』而被敲破了腦袋,在這個擁有即時治療能力的世界裡面。照著後腦勺上來一棒子,永遠比任何制服方式都省時省力。
可也不是完全有效。
「你們這群該死的臭劍蜘蛛蛋,齷齪的小爬蟲。到底有完沒完了?」一個滿臉漆黑,長著惡魔翅膀與羊蹄子的矮個子蹦上了桌子,殺豬一樣乾嚎:「把樂子都攆走了,還在這裡消遣本大爺。本大爺來這兒是讓你們這群雜碎開心地麼?本大爺他媽來這兒是讓你們這群雜碎他媽開心的麼?」
這吼叫聲不高。卻彷彿是一個開關,引發了更大的罵戰,瓶瓶罐罐從大廳另外一邊飛過來,三頭五個,後來就是一片碎雨。
對於那支護衛隊來說,這種東西甚至算不上什麼阻礙,不過群情激奮之下他們看來也有點無可奈何。或者是已經完成了大部分任務,所以他們搭起了塔盾的盾牆。開始從大廳中撤退——相較於威風凜凜的出場,這個結果實在是狼狽非常。連愛德華都沒想到。
好歹也是執法機關,這樣虎頭蛇尾,真的好麼?難道在這世界樹上還有什麼否定暴-力執法的網絡監管?
這個無聊的問題沒有答案。
心靈術士停下了思考,因為不知何時,目光的角落裡進來了幾個不同尋常的影子。
那個一臉鋼鐵的店員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二層的另外一頭,帶著幾個人走向這邊——準確點說跟著他的也沒有什麼『人』,那是幾個頭生雙角的高大怪物。身上皮毛的斗篷花花綠綠,倒是頗為搶眼。不過不知為何,小水桶似的蹄子踩在地上,竟然沒發出什麼腳步的聲音。
著重說明一下的話,他們沒有什麼邪魔的血統,那些彎刀一樣的犄角在他們的頭頂也算自然——牛頭怪,或者說,牛頭人,而且很明顯的有著主物質位面的親戚不具備的優勢,每一雙碩大的牛眼裡面都閃動著智慧的光澤,其中的一個身周魔網浮動,竟然是個施法者。
愛德華抽動了幾下鼻子。
「我說陛下,我們是不是應該吃點什麼了?」
「先來三十串烤牛連肝,要炭火燒烤的,塗抹野蜂蜜,然後再來一盤牛心管切細沙拉,三塊牛排,要三分熟,飲料要三杯牛奶,年輕母牛的,太老的不要……」
不得不說,言論在傳播中往往會過分誇大一些事實上不存在的事情,過分傳播之後就會與原版相去甚遠,而愛德華眼前顯然就有個活生生的例子——九獄之主或者確實能夠在萬魔殿裡鎮邪群雄,謀劃宇宙,但那並不表示他身上除了冷酷狡猾和對於世界的野心之外就沒有半點個性的動,血管裡流的也不可能全是血豆腐。
至少他的智慧不僅僅只是用在謀取位面,他的傲慢也沒到了開口必稱『雜碎』的程度,更沒有不屑於小手段的惡癖。
或者,手段不重要,實用第一位的判斷方式,也是他智慧的最佳表現。
雖然眾所周知,牛頭怪跟牛的關聯只有四分之一不到的外表結構,甚至還擁有著更偏向於肉食的雜食屬性。但是要激怒這種腦子只有一個拳頭大小,只知道吃喝吼干的野蠻種族,提起他們這些遠方親戚來總是最好的辦法之一……另一種方法傳說是在他們眼前晃蕩紅布。
阿斯摩蒂爾斯話裡第一個牛字才出口,幾個牛頭怪的目光就已經立刻掃了過來,其中一個塊頭最大,身後被這一把門板一般的巨劍的傢伙一步跨上來,居高臨下的瞪著九獄之主,兩隻黃眼睛裡凶光迸射,能塞進一個常人拳頭的鼻子裡面噴著腥熱的臭氣:「你說什麼?」
「點菜啊?」大魔鬼的笑容要多溫和有多溫和,幾乎純淨的可以執掌天堂山了。
不過。在愛德華的眼中,這位魔鬼之王瞬間已經五色繽紛,龐大的能量以法師都難以察覺的方式匯聚在他的身體內部。洶湧澎湃。
「大蔥,別惹事!」
另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阻止了即將到來的毀天滅地,五個牛頭怪之中位居中心的那個開口喝道,讓牛頭人戰士渾身一顫,不甘不願的撤了回去。一屁股坐在不遠處的桌子邊。
愛德華抬了抬眼皮,不動聲色得看了那個發言者一眼。
這傢伙是他們之中唯一一個沒有大量露出皮毛的傢伙,一件厚實的斗篷和木頭串成的甲片遮蓋住了他的身體。亂七八糟的髮辮垂在它的牛耳兩邊,上面掛著各種奇特的木刻的小飾品。它戴著巨大的黃金耳環和鼻環,兩支角上刻著粗狂的符。腰帶上插著雕刻精美的木頭條子,雖然愛德華看不出牛頭怪的年齡到底如何,但顯然,這個傢伙有著相當的威嚴。還有與之匹配的力量。
這倒是很少見。一個薩滿?
作為一個在幽暗地域遊歷過,領地中也有幾個牛頭人奴隸的領主,愛德華對於這個種類多少有點瞭解——跟克魯洛德人一樣,牛頭人的薩滿是牧師的變種,擁有著類似神術的施法能力,不過對於它們來說想要有一個智力上勉強可以與神祇溝通的同類並不容易,一個百人的部落之中有那麼一個低等級的傢伙就不錯了。
而眼前這貨顯然能力不弱。
只是也並沒有強到愛德華一行人需要的程度。
大魔鬼微微一笑,沒有再跳起什麼話頭。只是目光與愛德華微觸,對於他剛才的反應頗為不滿。而後者也只好翻了翻白眼裝作不見——從那幾個牛頭人身上。他依舊隱約能感覺到一些神力的波動,只是微弱至極,即使是剛才和阿斯摩蒂爾斯正面接觸,也沒有一絲爆發……不知
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事實上如果這幾個牛頭怪之中真的有阿祖斯的化身潛伏,那麼他剛才絕不可能表現的那麼平靜才對……但從始至終,神力的感覺仍舊是淺淺的,沒有絲毫的變動。
是疑兵之計?
那樣一來自己一方就要被動得多了。
幸好現在還不算打草驚蛇?稍微留意這些傢伙一下的話,其實也不難從他們身上的神力尋找到作為根源的阿祖斯……
好吧,很快,愛德華就發現自己想的太簡單了一點。
一個沙漏的刻度還沒過,滿臉鐵環和鏈條的服務生兼打手就又出現在樓梯口前面,這一次跟著他進來的是幾個高矮各異的組合——最前面的小個子是隻狗頭人,他穿著小號的全身甲,邊走邊搖晃手中的流星錘,口中不斷發出嘶嘶的吠叫,口水橫流。在他身後,一個黑頭黑臉的地底侏儒掛著全身的骨頭配飾,捏著一柄魔杖趾高氣揚的一步三晃,然後是身高十尺,大頭小腿的食人魔,一隻巨大的禿鷲停在他的肩膀上,沒有毛髮的脖子奇怪的扭曲著,像是個大鉤子一樣的嘴巴左搖右晃,而,在食人魔的影子裡i站著一個全副武裝的獸人,不過所謂的武裝,是纏繞在全身上的破布條,
這無疑是比牛頭人還要詭異的一支隊伍,也不知道這幾個傢伙究竟是怎麼湊合成了一堆還跑到了世界樹這條線上來的。更難得的是他們的隊伍竟然沒有分散,就連那個食人魔也規規矩矩,連周圍的一絲桌沿也沒撞倒。
或者最大的原因就是,它們每一個傢伙身上,都帶著淡淡的神力氣息,不多不少的一點兒。即使是那個明顯智商有缺陷的狗頭人都沒有例外?
可這還沒完。
第三組人幾乎是腳前腳後的來到。
相對於剛才那彷彿來自於荒野的隊伍,這一支就比較賞心悅目——大部分是類人的生物,打扮得也比較符合審美。至少戰士盜賊什麼的從外表都可以分得清楚,愛德華的目光流轉,在他們的身上一一略過,可惜仍舊沒有發現什麼奇特之處。幾個靈魂年輕,躁動,充溢著野心卻又孱弱可憐,除了身上那點淡淡的神力氣息,愛德華估計那支荒野團隊只要配合不出失誤,都能把他們滅上兩次有餘。
之所以出現這麼個判定,是因為這幫傢伙從一出現,就在心靈術士眼裡被打上了『作死』的標籤——經過幾個牛頭人剛剛安頓下來的座位時,那個一身法袍的女子就伸手摀住了嘴巴,順便還施展出了一個魔法伎倆,閃動的光澤比通常的三環法術還亮了幾分,不過其中最大的意義似乎就是為了炫耀她的法師身份。而隨後,這一行人便華麗的無視了週遭的幾張空座,逕直來到了愛德華他一桌的旁邊,一個人高馬大的戰士用劍鞘在桌面上當當敲了幾下,一言不發地瞪著原本坐在那裡的提夫林占卜師,直到後者不情不願地站起身來,這一組所有的人也就完成了侵佔——除了那個遊蕩者打扮的傢伙,這廝目光的在週遭游動了幾下,然後就停了下來,時不時地就往艾蓮娜的臉上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