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輕輕的笑聲,讓此刻就站在愛德華身旁的女騎士以及幕僚小姐同時抬起目光,只不過,克勞迪婭的表情平靜如常,似乎只是因為被提到了名字的普通反應,而安娜蘇則忍不住微微一震,隨即,下意識地望向愛德華的目光,便混合了幾分複雜的訊息。
「**師閣下,這些毫無意義也毫無誠意的要求就免了吧。」
心靈術士又歎了一聲——期待這位**師做出什麼有節操的舉動顯然是比神祇們不來找他麻煩還有大的奢望。想要毫無損失的勸她放手,顯然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有什麼辦法?
誰讓自己領地的防禦露出了一些小空隙,正好被她遇上了呢?
「我不可能會把他們給你,而你也不是真的需要……您的分身,在我的領地裡停留的這段時間,已經足夠收集到跟她們有關的東西了吧?憑借你的技術力,想要製造出他們的替身來還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對於克勞迪婭以及萊亞,你不就是這樣做的嗎?」
「哎呀呀呀,所以你這樣的小傢伙,正是把這世界看的很簡單啊。」
瑪麗蓮輕蔑地撇嘴,無限鄙視:
「這個世界上的任何存在,都是獨一無二的,懂嗎?而靈魂,更是獨一無二之中的獨一無二,每一個,都是不可複製的,即使能夠得到最完美的樣本,製造出來的就是製造出來的,永遠也無法和天然的相比,即使你給她們模擬相同的記憶,創造出完全的靈魂,但最終產生的個體,仍舊是不同的個體,他們會自發地篩選記憶,改變結論,讓自己和本體產生出不同的樣貌……就像梔子。雖然她是我自己的靈魂分化出來的,但也有著自己的想法,哼,愛德華小子,好好感謝她吧,如果不是她說她喜歡你這個小破地方,我可是完全沒有必要跑來丟人現眼的。只要帶走所有的女孩子就已經足夠了。至於剩餘的,我管他去死?」
「……那還真是多謝了啊……」
這古怪的感覺,讓愛德華一時間又有些無力:「這樣吧,我手頭還有一點兒神力的樣本,你……」
「神力?那東西簡直是最無聊的玩意兒了!我可不像你這神經病,把向神挑戰當作成就感!」
**師習慣性的打斷。語聲一下提高了八度:
「你們這些傢伙們,有一個算一個,都是這一路的貨色。就像那些狗屎貴族一樣,那些頭銜,地位,就是你們最猛烈的春藥!只要能夠實現那些虛幻的滿足感,你們就連沾滿了糞便的膿瘡也敢捅!神力?有了它又能如何?那些只依從規則的蠢貨可憐蟲。就算是把他們擺弄成了奴隸,你又能得到什麼?偷竊規則,扭曲規則,但最後你能改變這個世界嗎?還不是成天跟更多的他們打來又打去?不到一方徹底滅絕,就不算個完!可勝利以後呢?重複重複又重複那點分權再被推翻的過程!愛德華,你可真是徹底,徹底,徹底的變成了一個無趣的傢伙了。乾脆把這些女孩子們都給我吧!你自己一個人去完蛋!」
「你既然有志於追求力量,當個法神,那麼就要敢於面對沒有妹子的人生;以風的流駛,來洗滌栗子花的味道.僅使留下黏濁的白色和微漠的空虛,在這黏濁的白色和微漠的空虛中,又能領悟法術的真諦,維持著這似幻非實的世界.你會希望這樣的世界永遠沒有盡頭!」
對於這類嘲諷,愛德華無言以對。
不得不說,這位**師所說的,拋去那些粗俗的比喻,倒也不無道理。可實際上,他愛德華又幾時想過要和那些神明作對呢?諸神把這個世界管理的尚算不錯,偶有扭曲,他們自己也同樣會修正。只要擁有足夠的力量,遵循這些規則在這裡生活下去,又有什麼不好的?
只可惜,現實又不是個故事,怎麼可能如說說一樣簡單?
要走的路只有一條,而且注定是狹窄……你要走自己的路,就必然要讓別人無路可走,如果不解開所有束縛,你又如何能夠享受自由?可是對於那些束縛而言,束縛本身就是它們的存在意義,又怎麼可能會輕易容許你脫掉?
或者,自己可以逃避……選擇一個半位面,或者,去尋找一個不受任何干擾的層面躲起來,建築自己的世界?
「啊啊,真無聊,早知道就不來多事的,管你去死。總之,我的要求也不高,把你身邊那幾個女孩子給我兩三個,這事兒就算兩清了!」**師鬆開心靈術士的領口,把他往座椅上一推,狠狠地威脅道。
而愛德華則仍舊只是笑了笑。
事實上這次的事情,瑪麗蓮主動幫忙就是失去了先機,如果愛德華存心賴賬,依照目前兩人之間的力量對比,她可能也就只能拖拖愛德華後腿。
當然,愛德華也沒有興趣賴賬,雖然他絕不可能把自己的女孩子們送出去就是了。
對於瑪麗蓮在之前那場戰鬥之中的表現,愛德華其實非常滿意,這位女士顯現出的戰鬥力,比他想像中的要強得多了,雖然進攻方面仍有不足,亦或者是她有所保留,但作為盟友已經足夠。
蘭森德爾這次的攻擊雖然鎩羽而歸,但卻也並非全無收穫,至少他前後兩次跨越空間的攻擊,都差一點就鎖定了愛德華的位置。尤其是那一道借助光的速度,直接穿過主物質位面的進攻,幾乎險一險就把愛德華釘穿,如果不是心靈異能對於時間的規則也同樣有所涉獵,說不定他那最後的大招就要了心靈術士半條命。
最重要的是,愛德華隱隱地察覺到,這一次蘭森德爾的進攻看似無腦,但實際上卻大有深意——他很可能是想要向盟友展示自己的力量。而那些盟友,很有可能已經擁有了跨越屏障的能力,或者是已經潛藏在主物質位面之中。
愛德華能夠感覺得到。
但也僅僅是感覺而已……這種感覺交織著模糊的經驗,和作為心靈術士的那種對於危險地感知能力,就像是有人在陰暗的角落盯著後背,敏銳的人會在冥冥中有所察覺。但無法察覺太具體的東西。
可以肯定得是,至少有兩到三個,或者更多。
但那兩三個,究竟是可以合作捕獵的座狼,還是跟在獅子後面打掃戰場的鬣狗?
從蘭森德爾的表現來看,似乎前者的可能性要大得多……幸好,自己這一方也還有幾張底牌隱藏在暗中。如果能夠讓牠認為檯面上的東西已經就是全部,那麼勝負的天平,仍然會維持在一個偏向於愛德華的角度。
「這次的事情,真是辛苦你們了。」微微沉思了一會兒,愛德華揚起目光,向一旁的兩位小姐點頭微笑:「尤其是安娜蘇。拒絕了一位貨真價實的神祇,你的選擇和膽量,都足以令人敬佩。」
突如其來的罕有誇獎,讓幕僚小姐怔了一秒,隨即在微震中垂下眼瞼,掩飾住眼中變換的心情:「承蒙誇獎,但如果能夠一直保證不去面對那些可怕的東西。我會更加感激。」她盡量平靜地回應道:「那麼,嗯,如果您有時間的話,我想向您報告一下最近領地內的事情。」
「今天就算了。」愛德華的目光,饒有興味地在女孩臉上微微散佈的暈紅上停留了一瞬,反手拿出了三枚恰圖蘭的棋子:「這些也交給你指揮吧。口令我已經修改,跟你手裡的那兩枚一樣。對了,麗莎和達赫妮離開之前。有沒有和你說些什麼?」
「沒有。」幕僚小姐接過那三枚手指般大小的魔法生物,輕撫之間指尖微顫,但同樣被她很好地掩飾下去:「好像連他們教會裡的人也沒有得到任何訊息。」
愛德華無奈地搖頭。
說起來,這麻煩中一個重要的問題,就是這兩個調皮的丫頭撂挑子逃走導致的,否則蘭森德爾顯然沒有可能趁虛而入。這一次的騷亂雖然基本上也算是沒有逃出他的掌握,但其中的危險不言自喻。如果當時出手的不僅僅是一心誘敵的蘭森德爾,那勃艮第城至少也要損失慘重。
等這兩個闖禍的小傢伙回來,必須要好好給她們一點兒教訓,讓她們明白明白擅離職守需要多少代價。
不過。要用什麼手法才行呢?
心中稍微閃過了一些燥熱的情緒,愛德華站起身,搖搖晃晃的離開會客室,帶走了安娜蘇和克勞迪婭,至於說瑪麗蓮……反正梔子早就已經熟悉了勃艮第的大部分地方,愛德華也沒什麼心情再去跟這位**師玩些虛與委蛇的招待。只是稍微用心靈之語通知了領地裡的幾個女性法師,讓他們來負責頂崗。這些法師能力一般,姿色平平,唯有精神上被靈吸怪改造過,應該可以抵抗瑪麗蓮的侵蝕,希望這位**師感到無聊之後,可以暫時降低一點兒討債的興趣。
法師塔的頂層已經損壞,愛德華一時間也難以復原,所以只好挑了三層的一間客房,準備用一次充足的睡眠來緩解激戰之後的疲勞,但當他揉著發麻的額角解開了身上的長袍,卻注意到一直跟隨在身後的安娜蘇並沒有自覺離去。
幕僚小姐視線微垂,雙手交握,彷彿一位虔誠的信徒般侍立一旁。直到感受到愛德華詢問的視線,才終於伸出手來。
纖長的五指張開,露出手掌裡握著的,長短不一,黑白相間的五枚恰圖蘭尼。
「要我再說一遍啟動的口令嗎?」心靈術士的目光沿著那隻手慢慢劃過,落在女子微微低垂的面容上,彷彿在欣賞那臉上光滑的皮膚,和長長睫毛的微微顫動:「戰爭來了又走……」
「我知道。」安娜蘇咬住櫻唇,然後提高了聲音:「我只是,嗯,不想要讓你浪費這些魔像的力量。所以,請您將他們交給更合理的人來使用吧。比如說克勞迪婭小姐……」
「怎麼會是浪費呢,你可是這城市運轉的核心,這些恰圖蘭尼的天職就是用來保護重要的人物,不是很合適嗎?」
心靈術士的目光微轉,卻似乎完全忽略了她臉上那種不自然的神色,只是一味笑著:「哦,是因為今天我回來的太晚,而且看了一會兒熱鬧。所以你生氣了?嗯,是啊,沒有在第一時間裡聯繫你是我的不對,但我也是迫不得已,蘭森德爾隨時都有能力竊取心靈之語的訊息,若他因此有了準備,麻煩可就不是一點半點而已。所以我的大小姐啊。你就別跟那個女人一樣吹毛求疵,給我出些難題了吧。」
「……我並不是那個意思。」幕僚小姐抬起目光,神情古怪地盯著眼前那個笑得傻乎乎的傢伙,欲言又止,只是把那可憐的纖薄嘴唇咬了又咬,柔軟的下唇都已經開始從櫻色變得發白了:「只是……」
「要告別嗎?」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正正地點中心中所想。讓安娜蘇悚然而驚!她瞪大漂亮的灰色眸子,然而那映照在她瞳仁上的那張面孔,永遠都是那一副可惡的笑吟吟的表情,完全無法猜測出其中隱藏著什麼古怪的想法。
「我……是這樣的,今天……」
他到底知道或者不知道其實不是毫無差別嗎?難道楊格那個老傢伙還能向他隱瞞什麼?
深深地呼吸幾次,安娜蘇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仔仔細細地將那些雷霆騎士的到來的事情。向愛德華陳述了一遍——幕僚小姐的口齒伶俐,條理清晰,短短的幾句話內就已經將一切交代清楚。
語聲落下,她重新垂頭靜立,不過已經做好承受的心裡準備,真正的懲罰卻遲遲沒有到來,直到安娜蘇抬起頭來,偷偷觀察。就發現那個人坐在那裡,表情淡然,彷彿自己的一席話根本沒有引發任何情緒波動的力量。
「所以呢?」
銀色與灰灰色的眸子對視,心靈術士的笑容不變:「正好,蘭森德爾幫你解除了契約,現在已經沒有什麼能夠限制你的了,要不要試試看離開?」
「你……會放我走嗎?」驚喜在心中膨脹。幕僚小姐幾乎是下意識的問出了這句話,但最後的語尾卻又被她強壓下去:「這個玩笑毫無意義。即使你可能只是為了尋找一點兒樂趣。」
「為什麼不呢?」
「你不會的,」安娜蘇道。
幕僚小姐似乎已經完全恢復了冷靜,很快便總結出了她認為符合狀況的推斷:
「你或者並不看重我。但是,你絕不會想要放我離開的,除非帶我走的人比你更強,強很多。否則的話,我看不出你有可能將一個對你有所瞭解的人,放在你無法掌控的位置上,即使是你能夠洗去我的記憶,在現在這種敏感的時刻,這也不是一種很合適的做法,更不像是你的提議。」
喂喂,在你心裡,我已經變成那麼黑了麼?
心靈術士略微無奈地又晃了晃頭,但面對著那張清麗面容上微帶冷笑的表情,他一時間又有點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總之,我早就已經說過,你留在這裡或者回到帝國,你都是可以自行選擇的,我不會阻攔你。在如今這個時候,即使是我也不敢保證能夠保護好自己,更遑論是你們,我只能盡我最大的努力而已,如果你不想承受這份危險。那麼隨時都可以離開。」
「那麼,就請讓我再思考一下……就好。」
心靈術士臉上流露出的無奈,安娜蘇似乎終於完全,她盯著那張面孔仔細的上下打量了一瞬,忽然輕輕一笑,稍微提了提裙角,轉身離去。
穿過了法師他的走廊,剛剛越過一道拱門,兩隻手臂忽然從身後伸過來,將幕僚小姐抱在懷中!
安娜蘇心中大驚!但她尚未來得及掙扎,就已經感覺到一陣溫暖,於是全身酥軟無力,軟軟地靠在了對方的懷裡。
「梔子小姐……不,瑪麗……瑪麗蓮**師閣下?」下意識的仰起頭,幕僚小姐忽然注意到眼前那幾縷粉紅色的纖長髮絲,然後就注意到那張輕顰淺笑的艷麗面容,只是面對著這笑容,安娜蘇心中卻驟然升騰起了極端怪異的恐懼感,只感覺自己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用力掙扎,卻發現自己全身的力量像是被抽走了一樣,身體只能軟綿綿的倒在瑪麗蓮懷裡,一動也不能動,心下焦急之間,張口就要喊叫。
不過在她喊出誰呢隔音之前,**師的分身已經豎起一根指頭,輕輕點住了了她的嘴唇。
「噓……!」她眨了眨眼睛,嘴角揚起的弧度是如此魅惑艷麗,讓即使同為女子的安娜蘇也不禁停滯了呼吸「我怎麼可能會被那個小鬼的花招兒給纏住呢?」她用一隻手掩住唇角,輕聲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