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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塞山前白鷺飛,
桃花流水鱖魚肥。
青箬笠,
綠蓑衣,
斜風細雨不須歸。
楊逸頭戴箬笠,一身粗布衣裳,在清晨的煙雨中,垂釣於小河邊的烏蓬船上,岸邊垂柳依依,一江煙雨細得像霧,煙得像煙,讓綠油油的山水看上去就像一幅迷離的水墨畫。
船艙裡,琴操素手撫琴,一曲《鷗鷺忘機》清幽疏淡,流散在恬靜的山水間,和船篷上滴落河面的水聲完美的結合,如同天籟的一部分。
清娘卻是無賴,撐著一把油紙傘,站於船頭如同一枝雨潤海棠,她不時折下一截柳枝投入水中,驅趕快要上鉤的魚兒,嘴裡幽幽地輕哼著:「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楊逸也不介意她的搗亂,安坐船頭,坐成這煙雨山水的一部分。
外面打得如火如荼,朝堂上風起雲湧,楊逸心境卻變得非常平靜,彷彿一切都跟他沒關係一樣。
是的,天塌不下來,而且越是面對紛繁的亂局,越需要以一種平靜的心態去面對,才不至於讓自己忙中出錯,越忙越亂,越亂越忙。
楊逸現在只管一點,催促沈清直盡快完成治河工程,這才是所有問題的核心,只要治河工程結束,到時再收拾一切殘局,橫掃八荒也為時未晚。
楊逸這幾天一直在反省自己,不得不承認,這幾年他確實太急進了,所有的事都想在短短幾年內完成,把大宋弄得像繃緊的琴弦,發出的聲音失去了平和大氣,變得尖銳了不說。這根弦還隨時有可能斷掉。
有些事**速則不達,這次四處冒煙,大有全面失控之勢,算是給楊逸敲響了一次警鐘。
所以這次他沒有忙著四處去補漏,而是讓自己先平靜下來。否則極有可能是處處補。處處漏。
琴聲停了,爐上的水也已燒開,楊逸的魚卻遲遲沒有上鉤。煙雨茫茫的田野上,農人已經開始了春耕。對於田間的這些老農來說,遼國也好,西域也罷,所有的事情都不及耕好自己的田地重要。
從他們默默勞作的身影,楊逸不難悟出一個道理。無論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國家,都應該先耕好自己的那塊田,保住一年的收成,吃飽了才有力氣干其他的。
原來的歷史上,清娘的性子如何楊逸不太清楚,但現在,在他的百般溺愛之下,這丫頭有時挺調皮的。當然,這個「有時」通常是和楊逸在一起時;
據說女人都喜歡欺負愛他的男人,清娘現在就在「欺負」著楊逸,他這麼久釣不上一尾魚,皆因清娘在旁邊搗亂。在別人面前她是不可能使出這女兒家的小性子的。
不過今天楊逸心境平和,不管她怎麼搗亂,都沒在意,只管對一江煙雨。任思緒自由自在的飄浮。
這讓清娘有種挫敗感,這搗亂的人。往往也要看到搗亂有了效果,才高興得起來,現在她白忙了半天,一點效果也沒有,怎不教她洩氣。
「楊大哥,水都開了。」她開始提醒楊逸,這真是做了壞事生怕人家不知道啊。
琴操不由得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來,望著船頭的倆人,一個撐著杏花油紙傘站著,春風吹來,衣袂飄飄;一個戴著箬笠坐著,悄然不動,安如磐石,在迷濛煙雨中,倆人的剪影有如一首優美的唐詩,清靜,風雅。
「楊大哥,人家跟你說話呢。」清娘蹲到楊逸身邊,小嘴兒微微噘了起來。
「我知道,只要我安然不動,有些搗亂的人就會主動送上門來。因為他們搗亂之後,看不到效果是不會甘心的。」
聽了楊逸這話,清娘咯咯笑著就要逃開,小蠻腰卻已經被楊逸摟住。
她連忙求饒道:「楊大哥,人家知道錯了,人家再也不搗亂了………」
「遲了,趕緊填一首小令來,否則看我怎麼懲罰你這淘氣的丫頭。」
清娘那把油紙傘落在了船頭,不過雨很輕,一時不擔心淋濕了衣裳,她被楊逸抱在腿上,蘭香淡淡,雲鬢微亂,嘴邊的微笑讓她那淺淺和梨渦時隱時現。
「楊大哥,人家昨晚剛好想了一曲《浣溪沙》,你先放開人家……….」
「不行,既然都想好了,幹嘛還要放開你,不許討價還價,趕緊吟來聽聽。」
「好吧,人家這就吟來…………淡蕩春光寒食天,玉爐沈水裊殘煙,夢迴山枕隱花鈿。海燕未來人斗草,江梅已過柳生綿,黃昏疏雨濕鞦韆。」
「好,好詞。」
「楊大哥,真的好嗎?」清娘俏然問道。
「當然,清娘出品,必是精品。不過,清娘啊,若是最後一句能改成『黃昏疏雨濕羅裙』那就更好了。」
楊大學士本來想改成『黃昏疏雨濕褻褲』的,但這太不含蓄了,做人一定要含蓄。
可就是這樣,還是招來清娘一通粉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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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闊的呼倫貝爾大草原起伏如浪,這裡沒有迷濛的煙雨,只有潔淨如洗的天空,以及悠遊的白雲。
栲栳濼北面三十萬遼軍正在拔營撤軍,南面的三個營寨明火已息,唯有餘煙裊裊,儘是一片狼藉。
敵烈部不但反了,而且一夜之間襲破三個營寨,遼軍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死傷了近萬人馬,望著那新堆起的纍纍墳塋,遼軍士氣顯得很低落,開拔的速度也因此變得很慢。
阻卜部叛軍沒找著也就罷了,如今敵烈部也反了,還切斷了遼軍的糧道。
估計這兩天就要斷糧了。
鄭王耶律淳被貶為彰聖軍節度副使,據說是他包庇烏刺馬裡的原故。
聽說烏刺馬裡正在率軍攻打上京城,各個部族紛紛反叛……
遼軍之中謠言四起,人心惶然。三十萬大軍綿延近百里,大部分士卒是沒能看到事情經過的,只能聽別人說道;
謠言這種東西,經過一百個人的嘴,就會有一百種不同的說法。其可怕程度絕不亞於洪水猛獸。所以各**中向來定有這樣的軍規:凡散佈謠言者,斬。
然而再嚴的軍規,也不可能阻止謠言的傳播,現在的遼軍就被這樣的那樣的謠言困擾。弄得軍心不穩。
趁你病,要你命。
長轄底不會放過這種機會,遼軍剛開拔,大軍的東北角便傳來悶雷般的馬蹄聲,一面張揚的狼旗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地平線上,接著是一片灰色的洪流,反射著寒光的馬刀……….
遼將蕭山所部正好處在東北角,見手下士卒惶然欲逃,他連斬了數人,厲聲大喝,指令各級將領組織抵抗陣型。
但來敵的速度太快了,當先一將身穿白甲,四十多歲。乃女真各部首領盈歌,他身邊還有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勇將,名叫完顏阿骨打,乃盈歌侄子。
女真完顏部去年便加入長轄底的叛軍,但女真兵力不多。只有兩千來人,盈歌一直沒有得到長轄底的重用,直到長轄底在上京城下損失了兩員大將,盈歌才逐漸成為長轄底的左膀右臂。
此次他受長轄底之命。與侄子阿骨打率一萬五千人馬,自東北方向首先發動攻擊。
蕭山的防禦陣型還沒有完全擺開。盈歌的大軍已經如同閃電一般,悍烈地擊入遼軍大陣。
蕭山所部就像被巨石砸落的湖面,千軍萬馬被衝擊得向四周翻騰不息,遼闊的草原上,頓時殺聲如潮,金戈鐵馬往來衝殺,刀光耀日生寒,血光暴酒如雨……….
完顏阿骨打正值壯年,一向本就勇猛,此刻更是一馬當先,狂暴的衝入遼軍陣中;
手上的馬刀左劈右砍,手下難逢一合之將,一蓬蓬濺起的鮮血,讓他殺性完全被激了出來,不停地厲吼著揮刀。
而他也絕非是那種有勇無謀的人,從一早就鎖定蕭山這位主將,此刻正一路狂砍著衝過去,他就像一支銳利的槍頭,帶著身後的大軍兇猛地把遼軍的陣型犁開,直取蕭山。
蕭山為挫敵之鋒,帶著親衛縱馬迎擊來上。
「射死他!射死他!」,千軍萬馬鏖戰之中蕭山揚刀疾呼,身邊的親衛頓時弓開滿月,朝完顏阿骨打猛射。
完顏阿骨打左臂舉起圓盾,右臂揮刀,硬是將射向他的箭矢都砍落;
他滿身是血的咆哮著,有如狼嚎虎嘯,不等蕭山的親衛再放第二箭,已經縱馬飛衝上去,蕭山被他凌厲的煞氣驚得心中陣陣發涼,幾個迎擊上去的親衛被阿骨打一刀一個,其中一個甚至是被攔腰斬斷,綠花花的腸子和著鮮血流了一地。
「殺!」
完顏阿骨打再次暴喝,手上的馬刀帶著排山倒海之勢向蕭山斬下,蕭山也狂吼一聲,揮刀來擋,「鏘!」的一聲,蕭山手臂一麻,馬刀被砍得脫手飛去。
「受死吧!」完顏阿骨打揮刀如練,噗的一聲,蕭山的頭顱頓時沖天飛起,無頭的屍體熱血狂噴如泉,轟然倒地。
完顏阿骨打一把接住蕭山的頭顱,舉在手上桀桀狂笑,那怕人模樣如魔王一般,讓人不敢仰視;
蕭山所部見主將被斬,頓時大潰,形勢一發不可收拾,就像草原上鋪天蓋地的綿羊,在逃避著狼群的獵殺。
完顏阿骨打率軍在後面狂追猛殺,所過之處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二三十里外,耶律延禧御輦這邊接報後軍遇襲的消息,剛剛調派大軍前去增援,另一面妖異的狼旗,又出現在了東面的丘陵之上。
沒錯,來的就是長轄底,他讓盈歌和完顏打骨打率一萬五千人從後軍殺入,本意是為了吸引遼軍的注意力;
真正的殺手鑭,是他親自率領的四萬五千人馬。
奔騰的鐵騎如同滔天的洪流,向耶律延禧的御輦席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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