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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之間互借書畫很平常,你來我往,共同研討,有利於提高大家的水平,米友仁向楊逸討要仕女圖臨摹學習,可以理解。
米友仁雖然沒有出仕,然其已是天下名士,像原來陳瓘求見章惇,章惇身為首相,照樣得停船接待。
楊逸如此生硬的拒絕米友仁,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清娘在旁邊看得都有些過意不去,只是不好插嘴而已。
蘇家老五見楊逸與米友仁之間說僵了,連忙打哈哈道:「元暉兄,你沒聽到剛才我姑父大人說嗎?這仕女圖是他從蘇大學士手上硬搶來的,可見有多喜愛,元暉兄一來就看上這幅仕女圖,我姑父想來是擔心元暉兄借而不還啊!哈哈哈……」
「豈敢,豈敢,若是楊大學士能借我觀摹兩日,在下感激不盡,到時一定完璧歸趙。」米友仁目光還在那幅仕女圖上流連,神態依依不捨。
「抱歉,我也正在臨摹此畫,著實不方便借出。」
米友仁不死心地說道:「要不這樣,在下藏有一幅顧愷之的洛神賦圖,拿來與楊大學士交換如何?」
米友仁大有死纏爛打之勢,他以筆墨丹青名傳天下,見到畫聖的真跡豈甘心就此放過,楊逸聽過不少他的事跡;
傳說有一次,他在別人船上看見王羲之的真筆字貼,頓時為之狂喜。立即要拿一幅好畫與別人交換。主人不同意,米友仁急得大叫大鬧,攀著船舷就往水裡跳。幸虧別人很快把他抱住,才不致於落水。
現在他在楊逸面前表現得已經算克制了。
可惜楊逸不相信他,就是不答應。米友仁憋得滿臉通紅,估計換了是別人,他已經開鬧或翻臉了!
楊逸覺得可笑,轉開話題問蘇秀道:「五郎啊,今個兒來找我有什麼事嗎?我這身體可還沒好利索呢!」
蘇秀折扇在手心一拍,彷彿才記起正事來,只聽他說道:「姑父大人,元暉兄與我是至交。他盡承父學,書畫精絕,如此人才埋沒了豈不可惜?還望姑父能幫忙舉薦舉薦,憑元暉兄的才學,進畫院當不成問題吧!」
大宋翰林畫院在右掖門外,以內侍二人勾當,掌供奉圖畫。弈棋,琴阮之事,常以翰林司兼領,待詔,藝學無定員。也就是說只要誰的書畫成就高,經舉薦、通過畫院考核,便可進入。
如蘇秀所言,憑米友仁書畫方面的才華,再經楊逸舉薦進入翰林院絕對不成問題。
但楊逸還是拒絕了:「五郎啊,你大概不知道,我如今正處在風口浪尖上,滿朝彈劾之聲皆朝我來,此時舉薦人才實在不合時宜,弄不好反正壞了元暉的前程。」
「竟有人彈劾姑父您?」
「在朝中為官,難免被彈劾,這有何奇怪?」
「那倒小五冒昧了!還望姑父海涵。」
米友仁似乎對此並不在意,姿態頗為清高,楊逸暗暗搖頭,既然是來求人,還擺出這副模樣,你當你是諸葛臥龍啊?
就算你是吧,我也不是劉備啊!
楊逸本來就對他的人品有些反感,你道如何,這米友仁和他父親米芾一樣,長於臨摹古人書畫,達到亂真的程度。
但他卻沒有他父親那樣的品格,他隨其父在漣水的時候,曾經向人借回一幅《松牛圖》描摹。後來他把真本留下,將摹本還給別人。
別人當時沒有覺察出來,直至過了好些日才來討還原本。
米友仁問他怎麼看得出來,那人回答說:「真本中的眼睛裡面有牧童的影子,而你還我的這一幅卻沒有。」
可見米友仁模仿古人的畫品,很少被人發覺。
而他正是利用這一點,千方百計向人借古畫描摹,而摹完以後,總是拿樣本和真本一齊送給主人,請主人自己選擇。
由於他模仿古畫的技藝很精,主人往往把模本當成真本收回去,米友仁便因此獲得了許多名貴的真本古畫。
韓非子有句名言:「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這句話套在米友仁頭上再恰當不過。
這種行為自然為眾人鄙棄不齒,蘇東坡因此題詩諷刺:「巧偷豪奪古來有,一笑誰似癡虎頭。」
「巧取豪奪」這個成語就是由此而來。
楊逸向來自認是壞人,人品不乍嘀,但他壞針對的外人、敵人。
而米友仁剛好相反,試想,能把珍貴字畫借給你的,肯定是親朋好友,至少人家也是一片好心,你把這種手段使在親朋好友身上,怎不教人齒冷?
無論是求畫還是求官,楊逸都一律拒絕,這讓米友仁沒法再呆下去了,很快就和蘇秀告辭。
楊逸沒把這當一回事,清娘卻反而覺得有些難為情似的:「楊大哥,這樣怕是不好吧,他父親仍書畫大家,為世為所景仰,他自己也名滿天下,楊大哥拒人千里之外,傳出去別人恐怕會說楊大哥你少年得志,恃才傲物呢。」
楊逸呵呵一笑道:「清娘,如今朝中彈劾我的那些話,難道不更難聽嗎?我身斜還計較影子歪?我躺著還怕被別人打倒,人無恥便無敵……」
「楊大哥,不許你老貶低自己,老拿自己來胡說,再這樣,人家不理你了!」
「好吧,那我就跟你說點正經的,不光蘇大學士對米友仁的品行不齒,就連我這樣的壞人也瞧不上他……」
「楊大哥!」清娘直跺腳。
楊逸立即舉起雙手:「好了,好了,我不壞!我是天字第一號好了!」
「哼!」
「清娘你聽我把話說完,我的意思是說。一個人壞不要緊,但要看對誰壞。你米友仁不是本事大嘛,你別騙自己的親朋好友。去遼國騙、去西夏……呃,西夏沒了,總之你就去外頭騙。你騙回的好東西越多,我楊逸越欣賞你,別說進翰林院,進中書省都行!」
「楊大哥你又胡說,靠騙人進中書省,虧你說得出來!」
「呵呵,楊大哥我也就那麼一說,清娘別在意。但理就是這個理。清娘,你心地太善良,我想要告訴你的是,別老是因為怕人家說三道四,而勉強自己去做一些不願做的事,這樣活樣很累。」
清娘俏生生地盼了他一眼,不再爭辯。顯然是被說服了!
倒是蘇家老五讓楊逸有些擔心,跟著米友仁這樣的人混,常言道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將來會變成什麼人很難說。看來得把這傢伙弄到京城,讓老丈人好好訓一陣子才行。
這時禛子她們剛好回來了,一個個手上提滿了物什,珠花頭面、香藥瑪瑙、絲織漆器,五花八門。
杭州是商業大埠,國際性大都市,比平安京繁華何止百倍,禛子她們從日本來,一下子就像走進了天堂,眼花繚亂,目不暇接,這些天楊逸不出門,她們卻怎麼忍得住?
楊逸也不拘束她們,愛怎麼玩就怎麼玩,看上什麼就買什麼,在杭州這地兒出門根本不用你帶錢,只要報上楊家的名號,東西先拿走,店家過後再找楊家商號結帳。
當然了,禛子她們面生,得有楊家人跟著,否則什麼人都報上楊家的名號就能拿東西,那韓碧兒再利害楊家也早破產了!
禛子換上了大宋女子的裝飾,看外表根本看不出是日本人,她頭梳宮危髻,斜插玉釵兒,身著心字羅衣,下穿十二折長裙,這身打扮很美麗大方;
只是她大眼睛,小嘴吧,像個卡通片裡的美少女,楊逸覺得她若是梳墜馬髻,穿胡袖衣裳,在嬌俏活潑這個方向下功夫,一定會更加動人。
她手捧著一個細籐編的圓筐,走到楊逸面前笑著說道:「主人您看……」
楊逸看了不禁好笑,這位公主還真是沒長大,籐筐裡裝的全是陶瓷燒製的人偶,顏色各異,有的人偶挑擔,有的拉車,有的唱戲,形態各不相同,神情惟妙惟肖,確實很惹人喜歡。
但這些人偶一般是給像楊家鐵蛋衙內那麼大的小孩玩的,大人誰去玩這個?
禛子初來乍到,看什麼都新鮮,楊逸也不說她,只歎道:「禛子眼光不錯,這些人偶確實漂亮,只是你怎麼不讓人照你的模樣燒製幾個呢?那樣才有意思呢?」
聽了楊逸的話,禛子更加高興,連聲說道:「讓了,可那賣人偶的商家說,他們只是進貨來賣,不懂燒製!」
禛子說著還頗有些懊惱,楊逸不禁哈哈大笑,還真有這事,這算不算攝影留念呢?
細細想來,若是哪家瓷窯能照各人的模樣煉製出惟妙惟肖的瓷像來,只怕生意會非常紅火;
別的不說,楊逸就立即去給清娘燒製百十個真人大小的,再燒幾個小的,家裡每個房間擺上一個大的,出門帶上個小的……
還別說,這未嘗不是一條生財之道,工匠們能把禛子手上的這些人偶燒得惟妙惟肖,照著真人捏出形狀來,再上釉,未必就做不到。
這既可以豐富大宋的藝術門類,又可以賺錢,有意思!有意思!
左右沒事,楊逸決定找林如海來聊聊,若是真可行,就合夥在杭州城內弄個作坊,就像後世英國的蠟像館。
到時候論個大小收錢,清娘苗條婉約,應該花不了多少錢!
清娘見他低頭深思,一會兒蹙眉,一會兒微笑,忍不住好奇地問道:「楊大哥,你在想什麼呢?」
「在想怎麼捏你!」楊逸脫口答道。
清娘俏臉頓時嫣紅欲滴,顯然這話讓她誤會了,楊逸連忙解釋道:「清娘別誤會,大哥說的捏不是那個捏,是捏……」
楊逸嘴巴張著,解釋不下去了,因此清娘已經羞得奪門而出。(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