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河西的戰事實際上早已結束,但楊逸帶出來的四萬騎兵卻還撤不得。
河西走廊長一千多里,騎兵就算不作戰、每天狂奔三百里,也要五六天才能從東走到西,楊逸帶出四萬人馬,撒在這麼大的地盤上,其實兵力非常稀薄。
加上現在河西剛剛打下來,民心未附,一個不留神,就會發生叛亂,正需要機動力強的騎兵坐鎮,因此,楊逸雖然知道朝廷已開始謀取河套,極需要騎兵,也愛莫能助。
其實,京畿和河北加起來大宋還有幾萬騎兵,但大宋去年裁去二十一萬禁軍,今年又要裁二十萬廂軍,這些也都是很大的亂源,必須在京畿鎮以重兵,因此國內承受的壓力也非常大,不可能再從京畿和河北抽調兵力了!
楊逸左思又想,現在河西走廊需要防備黃頭回鶻、吐蕃等部,但這些部族要動大宋嘴裡的肉,總得思量思量大宋隨後而來的報復,因此發生大戰的可能性不大。
前年冬天新組建的五萬騎兵,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吳好歹也訓練一年多了,派兩萬來駐守河西應該不成問題。
在內地再怎麼訓練,若是沒有一些實戰磨礪,也成不了精銳,現在讓他們來河西這片苦寒之地駐防,大的戰爭沒有,小的戰事總會有的,正好以實戰練兵。
這樣一來,楊逸就可以從帶出的四萬精銳中,抽調兩萬參與河套之戰。哪怕有一萬騎兵進入河套,形勢也會大大的不同。
楊逸找來職方館河西組的負責人李大風,讓他用信鴿把自己的建議以最快的方式傳回東京。
接下來。他也只能耐心地等待了。
朝廷派來治理河西的官員,要從東京走到玉門關,恐怕得許久才行。在這期間。楊逸自然也不能閒著,各城「清剿」殘敵所得的財錢大致也統計出來了,價值約為一千四百萬貫,楊逸不得不感歎,西夏確實窮的;
整個河西之地的官僚、富商之家幾乎被刮了個底朝天,才湊出一千四百萬貫,這還是連牛羊等牲口一齊算在裡面,才湊出這個數。著實是讓人失望。
還好,這次征伐河西花費不大,糧草物資的損耗大致也就二百萬貫,當然,現在將士的封賞以及撫恤還沒算,若連這些一起計算,這次河西之戰大概花費將會達到六百萬貫左右。
剩下的八百萬貫用來安置移民是不夠的。好在,收復河西,最大的價值是得了四十幾萬百姓,牛羊馬駝不計其數;
這些財產朝廷雖然不會直接剝奪百姓的,但從此。大宋缺少牛馬的局面算是徹底得到改變了。
另外就是打通了絲綢之路這條黃金通道,朝廷派來治理的官員還沒到,絡繹不絕的商隊已經到達涼州了。
而西域各國的商隊動作也不慢,來自西州回鶻、黑汗國、吐蕃各部的商隊已經大批到達玉門關,楊逸不得不放下手頭其他工作,在瓜、沙二州開始著手籌建榷場;
並從當地漢人中選拔一些可用之才,加以管理、說白了主要就是按大宋其它邊境榷場的稅率加以徵稅。
因為來自大宋的商人還沒到,原來西夏統治的河西窮成那樣,沒什麼是人家看得上眼的,榷場開了也暫時不可有什麼交易。
不管了,收稅先,交錢!交錢!
看著一批接一批到來的商隊,楊大學士就像看到了一條流動的黃金之河,那感覺美極了。
至於對河西遊牧民的管理,現在還很粗放,楊逸主要是派士兵和像張益陽、曹敬這種當地大戶前往安撫,明確告訴他們,除了身份從西夏牧民變成大宋牧民外,他們的牛羊及財產都還是他們的,大宋會善待他們,儘管安心放牧。
對於夏軍俘虜,楊逸就沒有那麼客氣了,那些青壯被篩選出來後,立即派軍押解東歸,大宋治河正需要勞力呢!
也不要你們白干,包吃住每天還給二十文工錢,幹完一年,准許歸農,朝廷到時會妥善安置,作為一個俘虜能有這樣的待遇,算來已經不錯了,別不知足。
楊逸現在說忙也忙,說閒也閒,關鍵就看你想不想做甩手掌櫃,若是事事過問,能把你忙瘋,若是啥也不管,坐等朝廷官員到來,那就把你閒得像瓜一樣。
這一天,楊逸就打算給自己放一日假,早上起來後他按例練完吐吶心法後,提著大馬士革寶刀在後衙裡練刀,廊邊站著兩個漂亮的丫環,拿著臉盆等物侍候著,一個叫娜蘭,一個叫細玉,人雖然長得很漂亮,但侍候起人來笨手笨腳的;
楊逸一問才知道,敢情這兩個原來都是富貴之家的大小姐,家裡同樣是被花青天給抄了,才被選到這來侍候楊大學士的。
花青天……呃,也就是花木蘭也在旁邊看著。
楊逸一邊練刀,一邊隨口問道:「羊皮筏收集多少了?」
「瓜沙各州一同收集,夠了!」花木蘭答得也很隨意,彷彿倆人談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讓將士們練習渡河了嗎?」
「在練著呢!」
楊逸讓她扮了回惡人,她至今還有些不忿,看了他那慢吞吞的動作,不禁哼哼道:「一看就知道是花架子!」
本以為這樣能讓楊逸不爽,誰知楊逸運刀不停,呵呵笑道:「當然了,和花青天的虎頭鍘比起來,我這就是花架子。」
就一句話,讓花木蘭差點就要拔刀跟他過招。
「眼睛瞪那麼大幹嘛?當我不知道,你和漢卿竟然利用職方館的渠道互送秋波,你們這是侵吞國家資源。你們…….咦!我話沒說完呢,你跑什麼?」
***
河套方面,章楶最終採納了折可適的建議。決定集兵五萬,攻打銀州。
之前河東第二將張世永、鄜延路第二將張誠也曾發兵兩萬攻打過銀州,但那次是為了牽制河套兵力。配合楊逸攻打河西而發起的佯攻。
這次不同了,五萬大軍兵指銀州,是打算切底奪取定難五州了。
朝廷這次給章楶的人馬是七萬,另外兩萬人馬,章楶命種樸率領,攻打環州北面的青崗峽,打通歸德川到鹽州一線,與佔據鹽州的楊志的「賀蘭義軍」連成一氣。這樣既可兩面牽制夏軍,又可形成對定難五州的兩面合圍。
章楶同時徵調了五萬保甲壯丁,用於轉運後勤補給。
文昌元年四月中旬,西北地面上百草豐茂,而陽光還不算**,經過半個月的緊張準備,西北五萬大軍終於齊聚米脂。城中糧草更是堆積如山。
呂惠卿親自坐鎮米脂,調度後勤糧草,而章楶誓師之後,帶著五萬西北軍正式踏上了征伐定難五州的征途。
五萬大軍,如同紅色的浪潮。沿著無定河直撲銀州,章楶麾下集合了折可適、姚雄、郭成、張世永、張誠、劉安等西軍勇將。
他們推進的速度不算快,這次章楶的戰略意圖是以消滅夏軍的有生力量為主,攻城為鋪,因此能把夏軍吸引過來越多、戰場離宋境越近越好,這樣可以減輕後勤補給的難度。
駐守銀州的是夏將阿埋,阿埋可以說已經是西夏碩果僅存的善戰之將了,得到了章楶大軍再撲銀州的消息,阿埋也集結了三萬兵力準備死守銀州,他明白,現在夏軍士氣低落,而且兵力奇缺,和宋軍打野戰並不明智。
借助堅城防守,或許士卒們還有一戰的勇氣,若能將宋軍拖在銀州城下,時日一久,就輪到宋軍士氣低落了,到時再反擊才是明智之舉。
但他也絕不會坐視宋軍輕鬆走到銀州城下,他派出了四千騎兵,分成幾股,日夜侵擾宋軍糧道。
從米脂到銀州短短的距離,因為沒有騎兵追殺這些夏軍,章楶卻不得不派出上萬兵力保障糧道安全。
而此時,在環州方面,種樸與謝敬亭等人率領的兩萬大宋,已經攻到青崗峽,只要過了這道關隘,就可直達橫山北面,遙望鹽州。
青崗峽之間戰,種樸讓歸附的橫山羌人從兩面巖壁攀沿而上,威脅西夏守軍兩翼,這些羌人平日裡就生活在橫山上,打著赤腳能在山間行走如飛,攀越山巖如履平地。
他們攀上峰頂之後,便以手雷對關牆內的夏軍猛轟濫炸,一團團的火光沖騰而起,關牆內很快就被硝煙掩蓋,守關的夏軍本待借助險關阻擊宋軍,結果未見宋軍進攻,他們就先被炸得哭爹喊娘了。
到了這時,種樸才下令宋軍發起猛攻,數千宋軍扛著雲梯洶湧而上,喊殺聲直透雲霄,只用不到一個時辰,青崗峽已為宋軍所有。
而此時,梁格方率領的兩萬夏軍正在猛攻鹽州城,這回他真是發了狠,幾度親到陣前督戰,而且他帶來的是西夏最精銳的宮衛軍,誓要以最快的迅速除掉鹽州城這塊心腹大患。
城內的楊志及降將沒藏阿駝兵力不到七千,還得防著城內的黨項百姓異動,這一仗打得非常艱難,夏軍的攻擊如潮水般,一波接著一波,彷彿永不止息,而楊志帶領的人馬畢竟缺少正經的軍事整訓,防守起來常會出現漏洞,形勢岌岌可危。
好在此時,種樸終於攻破青崗峽,兵鋒直指鹽州,梁格方猶疑難下,不知道到底是加緊攻打鹽州,還是應該迎擊種樸。
攻打鹽州吧,萬一到時還攻不下,而種樸兩萬大軍已到來,內有堅城,外有合圍,自己這兩萬疲兵到時不用打恐怕就潰了。
可若是不攻下鹽州,而揮軍迎擊種樸的話,後路又隨時可就被鹽州城裡的「賀蘭賊」給抄了。到時同樣只有大敗。
難道只有退兵一途?梁格方看著搖搖欲墜的鹽州城,實在不甘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