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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045章 雨中上清宮 文 / 何昊遠

    雨已經下了兩天了,依舊沒有放晴的傾向,數千士子冒雨聚在禮部衙門前,喊著嚴懲恩科考試中徇私舞弊的李清臣,楊逸也沒能倖免,這段時間他太耀眼了,耀眼得讓人妒忌。

    所以嚴懲這對祖孫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呂大防、范仁純等人先後出面安撫這些士子,不但沒有安撫下來,情形還有愈演愈烈的傾向,雨傘在禮部門前連成了一片。[.]

    寶文閣裡,焦守正在輕聲地把這個情況向趙煦細說,趙煦神色非常平靜,平靜得彷彿在聽一件遙遠的事,這些年的經歷讓他養成了一個習慣,靜若處子,動則必是雷霆萬鈞;連焦守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聽完了焦守的話,趙煦又拿過蘇頌的奏報細看起來,有關於李清臣與楊逸的案子,蘇頌還沒有結案,只是將第一天堂審的過程如實地報了上來,看完之後,趙煦向焦守吩咐道:「讓蘇尚書不必派人到杭州去查了!」

    「官家吩咐的,老奴一定會照辦,只是……老奴斗膽說一句,蘇尚書為人清正,案子交到了刑部,在沒查清之前,官家出面干涉是否有些不合適?」

    「朕自有分寸,你無須多言。」

    此時殿外小黃門報說張商英求見,張商英今年五十一歲,個子不高,身形有瘦小,但為人極為剛硬,而他又不像李清臣那樣清高,非常善於團結身邊志同道合的人。

    張商英進殿之後,沒等他說事,趙煦便把蘇頌的奏報給他看,然後說道:「一但向章相證實楊逸確是去年五月改隨母姓的,你便讓人到錢塘縣去查查檔案的事情吧。」

    張商英沒想到突然有此收穫,心裡非常高興,若是查實是鄧中銘讓人修改檔案,故意陷害李清臣與楊逸,到時恐怕能牽出不少大魚來,張商英打擊舊黨的決心絕不在任何人之下,否則也不會上封查各部九年所有檔案的奏章了,有這樣的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

    「陛下,臣已經查明,王荊公過世時,蘇軾受命寫《王安石贈太傅敕》,其中多有諷喻之語;另外在《呂惠卿責授節度副使》制文中,首句便以『凶人在位,民不奠居』始,通篇對先帝施行的新政極盡誹謗之能,最後以『稍正滔天之罪,永為垂世之規』結尾,將新法及一干施行新法大臣定下滔天之罪,陛下,像蘇軾這等奸佞之徒,必須嚴懲……」

    趙煦打斷他道:「此事先緩一緩,等章相回京後再交到朝堂上去議處吧,目前最緊要的是恩科,絕不容再度出錯!」

    對此張商英沒什麼異議,恩科那道試題就像是元豐黨人的施政綱領,若是連施政綱領都被否定,就等於失去了大義上的支撐,這無論如何是不行的。

    「陛下,數千士子聚於禮部門前,要求嚴懲李尚書,臣懷疑背後有人故意煽動!」

    「朕心裡有數!」

    事實上趙煦與張商英等元豐黨人之間也還處在一個磨合期,是以張商英也沒再多說什麼,便退了下去。

    趙煦自個深思了一會兒,對焦守說道:「你去安排一下,朕要見一見楊逸此人!」

    楊逸坐著馬車經過禮部門前時,數千士子黑壓壓的站成一片,許多人乾脆連傘也不打了,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風雨中,迷濛的雨幕讓他們的身影看上去像一座座雕像,這些士子改變了策略,他們不再大聲疾呼,而是以沉默抗議,靜靜地堅持著,彷彿不嚴懲徇私舞弊者,他們永遠也不會離去。

    看到這一幕,楊逸眉頭微微一蹙,這些人沒有直接沖刑部去,而是選擇禮部,這樣既能給蘇頌施加壓力,又把事態準確地定位在『文』的框架內,比直接跑到刑部去更高明,尺度的掌握極為巧妙!

    這不像是沒玩過政治的士子的手腕!

    同車的皇城司內押班梁從政笑道:「楊公子似乎很擔心!」

    皇城司管的是皇宮安全,出入憑證、衛士值班、宮門關閉等事都歸他們管,梁從政到刑部來帶出楊逸時沒有隱瞞他的身份,卻沒有直說帶楊逸去幹嘛!

    「梁大人說笑了,我沒什麼好擔心的!我現在只是船上的乘客,風暴來了,怎麼把船安全的駛過去,那是舵手與水手的事!我儘管安心睡大覺便可。」

    梁從政笑笑,沒有再說什麼,馬車駛過雨中的街道,很快駛入上清宮內,上清宮是京城的皇家道觀,當年真宗皇帝極為崇道,糜貫國用無數,修建了許多道觀,上清宮也是其中之一。

    雨點打在殿瓦上,濺起一層薄薄的輕煙,繚繞不去,讓上清宮多了一份神秘感,簷下點點滴滴,花木被雨水洗得黛綠如油,深沉的亭閣層院,寂寥而清幽。

    楊逸隨著梁從政來到一面池塘邊的八角亭,亭內香茗兩杯,素食幾碟,石桌邊坐著一個年輕人,他給楊逸第一個感覺是瘦,下巴尖尖的,眼睛卻透出一種超乎年齡的深邃,身上一襲樸素的儒衫。

    梁從政輕聲說道:「楊公子,要見你之人更在亭中,在下告退!」

    楊逸進亭一揖道:「杭州楊逸有禮了!」

    「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連風吹殘荷尚有餘香,真讓人嚮往啊!楊賢弟坐吧,今日請你來,只是隨便聊聊!」

    其實彼此的身份各自都心知肚明,只是故意沒有去點破那張薄紙而已,楊逸明白,趙煦這樣做是希望自己暢所欲言的意思,楊逸也不矯情,在對面安然落坐。

    「風雨如晦啊!」趙煦望著亭外的風雨若有深意的輕歎一聲。

    「不經風雨,怎見彩虹?」

    「楊賢弟身陷牢獄,難得還如此豁達!」

    「牢籠困住的是我的身體,而卑鄙佔據的卻是那些陰謀者的心!」

    「說得好!哈哈哈……」

    趙煦朗笑著,卻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他別過身去,掏出手帕掩住嘴巴,守在亭邊的焦守趕緊上來給他端茶撫背,幫著順氣,趙煦咳完之後,輕快的將手帕收入袖中。

    楊逸彷彿什麼也沒看到,只是真誠地說道:「這三月天氣冷熱交替,很容易感染風寒,最是需要注意。」

    「我聽說楊逸弟醫術極為精湛?」

    「謠傳而已,在下不過涉獵些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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