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天空陰霾密佈,不久就下起雨來,天邊偶爾有劃有一道閃電,驚雷炸地,震人心魄!
廣福坊位於東京城的東北角,臨近封丘門,一輛豪華的馬車冒雨從廣福坊駛了出來,直往甘泉坊的上清觀馳去![.]
車中一個二十來歲的少婦,相貌端莊秀麗,她就是當今皇后的親姊姊孟月娥,懷中抱著一個三歲大的孩子,看著孩子虛弱的病容,她臉上憂色比天空的陰霾還要濃郁。
一邊坐著聽宣夫人燕氏,她四十多歲,原來只是個市井婦人,因孟皇后一下子成了京中貴婦,身上衣著華麗,給人一種暴發戶的感覺。
見到孟月娥一臉憂色,燕氏安慰道:「月娥,您不要著急,胡御醫治不好璋兒的病,不等於沒人能治,上清宮的法端女冠,常常以符錄給人治醫,經她救治的病人無不康復,人稱女神仙呢!你就不用太擔心了!」
孟月娥自小習得醫術,妹妹入宮前她就嫁給了戶部的一個小吏,曾在廣福坊開有一間惠和藥鋪,專為婦人與小兒看病,後來妹妹做了皇后,已不需要以藥鋪補貼家用,這才關掉!
這些天她翻遍醫書,給自己的孩子開方抓藥,卻不見絲毫起色,無奈之下她又把孩子帶著告老的胡御醫那裡去診治,可用胡御醫的藥已經三天的,孩子的病情還是起色不大,孟月娥就這麼個兒子,怎能不急?
聽宣夫人燕氏正在發愁怎麼讓法端取得孟月娥我信任呢,一聽此事,頓時找上門來,將法端誇得神仙下凡一般神奇。
若是平時孟月娥未必會信這些,然關己則亂,兒子的病自己和胡御醫都沒辦法,聽了燕氏這麼誇法端,加上孟月娥也聽說祝由術在治病救人方面確實有一些獨到之處,懷著試試看的心裡,這才同意把兒子帶到上清觀去找法端醫治。
由於下雨,今天上清觀裡香客不多,靜靜寂寂,透過濃濃的雨幕,可見迴廊盡頭處的涼亭中,林可兒一身丫環打扮,看樣子正在虔誠的聆聽法端的點化!
但此刻法端輕聲說的卻是:「咱們在京中人手不多,進展慢些教主應該能理解的,這等大事,若急於求成,反而引人起疑!」
林可兒也知道法端說的有理,京城不比他處,是官府控制力最強的地方,若在京城大力發展教眾,官府很快就會察覺,所以彌勒教在京城只安排了少量精幹的人手,如此一來是避開官府的耳目了,但也造成了京中人力嚴重不足,使得許多事進展緩慢。
「但教主的命令已下,你有膽去違背教主的命令嗎?此翻若是不再能取得孟月娥的信任,教主怪罪下來,你我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一道閃電轟然炸下,天空中彷彿被劈開一道大口子,電光照在法端的臉上,看上去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想起教中嚴酷的懲罰,法端也不禁脊背生寒,輕顫著說道:「屬下明白了,既然這事才是重中之重,林護法此時再去對付那楊逸,一個不好怕是要節外生枝啊!」
林可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說道:「這事你少管,上次讓他僥倖逃得一命,至多兩天,我非要他死不可,李湘弦知道咱們不少的秘密,她已經對楊逸動了真情,此人不除,萬一李湘弦向他透露些什麼,對咱們終究是個大威脅!此人非除不可!」
又一道閃電炸下,照在林可兒的臉上,剎那間那張臉變得異常的猙獰。
法端聽了心裡有些不以為然,李湘弦自己以及她的家人幾乎都在彌勒教掌控之中,她敢為一個書生背叛彌勒教?法端清楚林可兒這人忌恨心極強,教中地位又在自己之上,所以她沒敢再說什麼。
唐朝以前,六部九寺的官衙大部設在皇城內,而到了宋朝,由於皇城比較小,六部官衙不得不羅列於皇城正門外的御街兩側,這種規劃卻開啟了明清時期北京皇城南「千步廊」兩側安排中央六部衙署的先河。
這次涉及到楊逸科場作弊的案子,就在御街邊的刑部開審;本來,李清臣現在是一部尚書,涉及到這種級別官員的案子,一般是由大理寺來審查,趙煦這回沒有讓大理寺插手,而讓刑部來審,原因很簡單:這些年來蘇頌是朝中唯一一個沒有捲入新舊黨爭的高官。
當時朱光廷等人立即就要反對,趙煦接著就拋出了重開恩科的決定,這個石破天驚的決定砸出來,瞬間打亂了朱光庭等人的陣腳,趙煦這等於是在向滿朝元祐黨人宣佈,即便你們扳倒了李清臣,我施行新法的意志也絕不會動搖!
楊逸被帶到刑部大堂時,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兩班衙役肅然而站,氣氛肅穆,堂上坐著一個七十出頭的官員,身著絳紫官服,腰纏玉帶,看上去精神非常鐫爍。
堂上坐的正是刑部尚書蘇頌,而他下首左邊還坐著御使鄧中銘,鄧中銘是此案的揭發人,此刻相當於檢控官。
蘇頌靜靜打量了楊逸一翻,不覺點了點頭,才一拍驚堂木問道:「堂下何人?速速報上名來?」
楊逸躬身施了一禮答道:「學生杭州考生楊逸,拜見大人,敢問大人將學生傳到刑部大堂所為何事?」
楊逸的名字蘇頌早有耳聞,坊間倒處在傳唱那曲《雁丘詞》,豈有不聞之理,不想他來到刑部大堂不但不慌,還反問起自己來了。
蘇頌輕咳一聲接著問道:「楊逸!你可知罪?」
「晚生不知罪從何來?」
「本官來問你,令尊可是姓李諱樂然?魏縣人氏?」
「大人,這個問題學生可以不回答嗎?」
「這與本案有關,容不得你不答!」
「回大人,學生從小就沒見過父親!乃由家母一人含辛茹苦掛扯大,因此學生只知有家母一個親人,至於父親,確實聽家母提過他姓李諱樂然,但現在學生已經改回母姓,自立門戶,與之已經沒有任何關係!」
蘇頌聽了眉頭一皺,對楊逸的印象頓時大打折扣,百善孝為先,一個連父親都不認的人,再有才也為人所不恥。蘇頌還沒說話,堂下已經傳來一聲冷哼,李清臣一臉慍怒的從堂側走出來,冷冷地盯著楊逸。
楊逸一臉淡然,躬身向他施了一禮,一言不發。
李清臣向堂上的蘇頌施禮道:「蘇尚書,可否容本官問這孽障幾句話,若證實這孽障確係本官孫子,不勞蘇大人再審,本官願自領其罪!」
「李尚書請便!」蘇頌對李清臣的節義操守很感佩,因此李清臣雖然是以被告的身份上堂,蘇頌卻沒有為難他。
楊逸不傻,到此時也明白此案由來,他立即說道:「不勞李尚書動問,自去年學生改姓楊開始,學生與魏縣李家就再沒一點關係!」
李清臣聽了鬚髮具張,大聲喝斥道:「你這不孝的孽障!如此有悖倫常的話你竟敢在刑部大堂大言不慚,老夫今天就先打死你這孽障,再去向陛下領罪!」
楊逸的模樣依稀有幾分他年輕時的影子,加上長子原來在杭州養有外室的傳聞,更重要的是心中那縷說不清,卻確實存在的血脈相連的感覺,李清臣已經相信楊逸就是他孫子了,正因如此,他才更加暴怒!
「李尚書,百姓家養頭牛還會每天照料一下,我母子在杭州這十多年,受盡別人的白眼,有誰問過我們的死活了?你李尚書聽說過世間有我這樣一號人嗎?你李家家譜之中有過我的名字嗎?
這也就罷了!家母一個人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身為人子,我不惜以生命去捍衛她的尊嚴,誰若辱及她,就是我楊逸的敵人!您去問問你那長孫李開智,去年到了杭州都說了些什麼?李尚書,你沒資格說我不孝,有資格這麼說我的,只有我母親一個人,但她從來沒這麼說過。」
李清臣沉默了,子不教,父之過,就算楊逸真的悖逆,也是無父教導的原因,何況從楊逸話中聽來,自己長孫還欺上門去了!李清臣慨然一歎,對蘇頌拱拱手說道:「蘇尚書都聽到了,本官已無話可說!理應如何治罪,就請蘇尚書按朝廷律法辦吧!」
「李尚書且慢!」楊逸說到這回頭問蘇頌道:「學生有禮了,敢問蘇尚書!可是有人告學生與李尚書沒有例行朝廷科舉的親屬迴避制度?」
「正是!」
「蘇尚書,學生自去年五月,就正式改隨母姓,自立門戶,與魏縣李家之間,已經沒有什麼親屬關係!況且,李尚書根本不是道學生是哪根蔥,因此,學生認為自己並沒有觸犯朝廷的科舉迴避制度!」
「孽障!身體髮膚,受之於父母,你說沒有關係便沒有關係嗎?」李清臣大怒!喝斥之聲如堂外劃過的電閃雷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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