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楊逸就在院子裡比劃,楊氏一直在簷下看著他,昨天李家長子的事,讓她一夜沒睡好,李家畢竟是官宦之家,若兒子能認祖歸宗,對他總是好些,但聽兒子的意思,卻是要與李家斷絕關係,這怎麼不讓她輾轉難眠。
楊逸哪裡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停下來說道:「娘,孩兒這肚子好餓,娘親有吃的嗎?」[.]
「有有有!你呀!就別再瞎比劃了,娘親給你拿吃的!」楊氏憐惜的看他一眼,轉身往灶房去了。
廊簷下,清晨從湖上吹來的風輕柔與涼爽,院牆邊用籬笆圍起的雞圈裡,一隻公雞顯擺著它那一身華麗的羽毛,頂著大冠仰頭向天哦哦地啼叫著,幾隻母雞啄著籬笆邊的青草葉,不時湊熱鬧似的咯咯叫幾聲!
「娘,您別光看我啊!您也快吃!」楊逸與楊氏對坐在簷下的小桌邊,他端著一碗稀飯正打算三兩下解決掉,發現楊氏總是一面慈愛的看自己時,他只得收起前世從軍隊帶來的毛病,小口小口的吃,文雅得不能再文雅了!
「我兒大概是真的餓壞了,你就別裝了,快吃吧!」
楊逸有些尷尬的呵呵笑兩聲,沒再說什麼,開始專心對付起碗裡的稀飯來。
「逸兒,這世間哪有跟娘親姓的,娘親只當你昨天說的是氣話,以後這樣的話不要提可好?娘親知道,是娘親對不起我兒,沒能給你一個好的身份!希望我兒莫要怪娘親,娘親也是沒辦法!」
楊氏突然有些黯然的說出這話,楊逸這才發覺,在楊氏心裡,昨天那賊廝說的那些話,最受傷不是她,而應該是自己這個有父不能認的孩子。
楊逸三兩口喝完自己的粥,然後端過楊氏放在桌上的粥說道:「娘!小時候總是娘親喂孩兒,現在孩兒長大了,讓孩兒喂娘親一回好嗎?來!娘親快把嘴張開!」
楊氏眼中有淚光在閃動,臉上卻極力含著笑,輕輕張開嘴來,楊逸小心的用湯匙將稀飯餵進她口中,兩人都不說話,就著一剎那晨光,楊逸將一碗稀飯餵楊氏吃完!楊氏這才掏出手帕擦著眼中的淚水。
「娘,無論如何,他把你丟下十多年,生死不問,這不應該是一個男人做的事,如今孩兒長大了,就由孩子來照顧娘親吧!咱們母子開開心心過自己的日子,咱們不求誰!
娘親若是望著孩兒出人頭地,孩兒爭取有朝一日金榜題名就是!除了天上的星星,娘親想要什麼,孩兒都會努力去達成娘親的心願!
那位祖母是韓氏大族出身,瞧不起咱們母子的,娘親便是進了李家,孩兒想來也是被人視作奴僕,受盡人家的氣,說實話,孩兒是不希望娘親進李家那大宅門的;
娘親,您是怎麼想的?孩兒會尊重您的選擇!娘親若真想進李家那大宅,孩兒保證幫你達成心願!」
楊氏聽了臉上反而露出談談的笑意,和聲答道:「我兒不必費這份心,說實話,起初那些年,娘親也希望能走進李家大門,可這麼多年過來,娘親早就死心了,這些年看著我兒一天天的長大,娘親這心裡比什麼都滿足,唯獨指望著,我兒將來有一天能金榜題名,娘親此生也就再無憾事了!」
「既然如此,娘親就不必再說什麼,孩兒選擇跟娘親姓楊,今個兒就去衙門把姓氏改回來,咱們再也不去看人家的冷臉,娘親將來就是咱們楊氏最老最老的老祖宗,呵呵!孩兒想好了,孩兒要多娶媳婦,娶他二三十個,給娘親生一大群孫子,讓娘親抱也抱不過來!到時候娘親就不怕一個人悶了!」
「你這孩子,淨說胡話!先讀好你的書再說吧!只要你願好好讀書,娘親什麼都依你就是!」
楊氏也被他逗得輕笑起來,伸手在他額頭上一指,楊逸雙眼一閉,便裝作昏迷狀,這又換來楊氏當頭一巴掌:「好了,我兒不要胡鬧了,快回樓上看書去!」
「哎!娘親您坐著,孩兒收了碗便去讀書!」
「這活兒不用你幹,快去!快去!」
「哦!」
楊逸也沒再堅持,漫應一聲,噌噌噌跑上樓去了!只留楊氏在簷下的晨風中淡淡地笑著。
說通楊氏後,楊逸中午當即去衙門把姓氏改了回來,這個問題不大,不過是花些錢財罷了。
辦完這事,楊逸去見了一回韓碧兒,說真的,這個女人他不排斥,難得她對自己死心塌地,養著做個小妾也挺好,關鍵是因為算計苗安的事,不可能就此拋棄她。
韓碧兒在祥慶坊重新租了個小院,倒也清靜,楊逸進去後,給她留了兩千貫作生活所須,韓碧兒對他極是依戀,兩人少不得又是一翻纏綿。
**過後,韓碧兒靠在他胸口,有氣無力地問道:「楊郎,奴奴到現在還在奇怪,吊著苗安的繩子是怎麼回事,那胸口又怎麼會突然出現血紅的字跡呢?」
楊逸在她柔軟的雙峰上一捏,再次惹來一聲輕吟,這才笑道:「這個你不必深究,說來也不稀奇,有種叫葛兒籐的汁和著幾種藥物,布匹泡入其中就會變得異常強韌,但有一點,這種藥水見太陽後特別容易蒸發,蒸發的過程會產生一些反應,布匹會比泡藥水前還易斷。
至於胸口出現血紅字跡,不過是用薑黃水提前在苗安胸口寫好字,再在水溝裡撒入些鹼,苗安從樹上掉下來,胸口碰到鹼水,就會現出紅字來。後面嘛,隨著苗安泡在水中久了,薑黃水化盡,字也就不見了!哈哈哈,小把戲而已。」
「別說小把戲,這杭州城裡就沒一個能看破,這足以看出楊郎何等博學,奴奴心裡佩服萬分呢!」
楊逸也沒在韓碧兒那多呆,現在兩人的關係還不方便公開,所以他到向晚便告辭而出。
回到家時,母親楊氏已經在依門而盼,楊逸在回來的路上,買了十來只田雞,都用草梗編成的草繩綁著腰部,楊逸提在手上時,還不時的蹦兩下。
「娘,孩兒買了些田雞,還有一塊天麻,今夜讓李嬸一起燉個天麻田雞湯,娘親這些天受累了,得好好補補元氣才行。」
楊逸笑得很陽光,楊氏看到他的笑臉,頓時就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敞亮起來
「兒啊!明日咱們娘倆一起去拜拜菩薩吧,求菩薩保佑保佑我兒,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我兒總是不得平靜,娘這心裡總是七上八下的。」
楊逸上前攬過她的肩頭,一邊往裡走一邊笑道:「娘,你呀就放心吧,孩兒是文曲星轉世,無論什麼劫難都能逢凶化吉,娘,您想想,將來孩兒金榜題名,那不是要出仕為官嗎?現在一兩場官司纏上來,權當是去衙門學學怎麼審案,免得將來自己做官後茫然不知所措。」
「您呀!若真是文曲星轉世,娘就算折壽十年……」
「娘!別亂說話,不用懷疑,孩兒就是文曲星轉世!必能保得娘親長命百歲,福壽延年!到時娘親老得滿頭白髮,孩兒想來也是一頭白髮了,孩兒還喂娘親吃飯,不用孫子曾孫們喂,那些兔崽子沒嘗過咱們娘倆相依為命的苦楚,想來不知輕重的!還是孩兒喂娘親才放心!」
楊氏眼中含著淚,臉上露著笑,任楊逸攬著肩頭走到正屋簷下,許久之後才感歎道:「我兒真的長大的!」
「所以,娘親大可放心!」
楊氏接過他手上的田雞,含笑點點頭,最後說道:「我兒快點上樓《》!別荒廢了學業!」
楊逸上得二樓,獨自在房中開始倒水磨墨。
常言道,不為良相,即為良醫!
以前在軍醫學院學來的那樣醫學知識,還是很有用的,許多中醫方子比這個時代先進得多,畢竟大宋之後,又出了諸如李時珍這般的醫中聖手,把前人的知識總結下來,再不斷的實踐創新,加在現代的檢測分析手段,醫學知識比這個時代全面得多。
楊逸想想,若是以後沒事幹,開個醫館也不錯,有了超於這個時代的醫術,再加些裝神弄鬼的招數,做個名醫專宰那些肥頭大耳的周扒皮!
楊逸想了就做,開始把以前學過的醫學知識細緻的寫下來,這要是天天給人看病,時時接觸倒不會忘記,就怕久了不接觸,慢慢會把這些知識全忘光了。
記憶這個東西不好說!
有時它能讓你到死那一刻,還記得小時候偷看隔牆二妞洗澡的事,而且還能清晰的記得,二妞屁股上那顆痣長在哪裡;
有時它又能讓你把昨天剛剛看過幾張av,被幾個mm罵做禽獸或禽獸不如,忘個乾乾淨淨!
所以啊,還是筆錄下來靠譜些!
楊氏見他在樓上寫寫畫畫,以為他真個一心只讀聖賢書呢,黃昏時母子倆在廳中吃晚飯,楊氏一個勁的往他碗裡挾田雞肉。
此時的杭州人特別喜歡吃田雞,蔚然成風。
據說仁宗時期,有個叫沈文通的人來杭州任知府,發現這個問題後,立即下令禁止,說田雞是益蟲,專吃田里害蟲來著,不讓吃!
這杭州人祖祖輩輩都這麼吃過來的,一時那裡忍得住不吃啊?這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那些專門捕捉田雞出賣的人就想出了一個辦法,把冬瓜裡面挖空,然後將田雞裝在冬瓜裡送貨上門。
這大概也就是冬瓜田雞這道名菜的由來吧。
「我兒讀書傷身子!快多吃些!」楊氏一邊給他挾肉,一邊慈愛地看著他吃。
「娘親,你也快吃!」
「好!娘親也吃!」
「娘親,你怎麼能光選田雞頭吃呢!」
「我兒有所不知,娘親這一輩子就愛吃田雞頭!來,你快把肉吃了!」
「……」
楊逸半天沒說出話來,不用再懷疑,哪怕是隔著一千年,一萬年,這世間的母愛都是一樣的,這種善意的慌言聽得人心裡溫暖而感動。
「娘!都說兒接母樣,您沒聽說過嗎?其實孩兒接得娘親,也喜歡吃這田雞頭,娘親若是心疼孩兒,就讓給孩兒吃可好?」
楊逸說完,一下子把所有的田雞頭全撈進自己碗中,然後把一堆田雞腿堆到楊氏碗中!
「請恕孩兒不孝,娘親快吃!」
「你這猴娃子!」這回楊氏沒有再堅持,但還是把一半肉搬到了他碗中,兩人就著滿天的晚霞,用過溫馨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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