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虎抱著智靈向外走著,所有的人都讓開一條路,神色各異地看著兩人。
智月走過來把張凡虎手臂上包紮好的獸皮整理了一下,重新加固。獸皮兩面都被刀刮過,成薄薄的一層,然後用鋼針刺出密密麻麻的透氣小孔,裡面襯上一層張凡虎與族人們製造的在現代絕對是劣質的衛生紙,但是好歹經過高濃度的酒精浸泡消毒,這就是包紮傷口的紗布了。
透過小孔看著張凡虎因用力又慢慢浸血染紅獸皮的胳膊,智月心疼的微微皺了眉頭,輕歎了一口氣然後抬頭輕聲說道:「小心一點。」
好女人的最主要特點就是善解人意,智月明白智靈現在很需要張凡虎,她不會吃無味的醋。
智力走過來遞過來一張大雨衣,也就是一整張角馬皮做成的斗篷,張凡虎披在身上,把頭套戴上。白墨也懂事地走過來,張凡虎心裡很滿意地點點頭:一生有自己女人理解、兄弟支持、戰友白墨相伴、妹妹守護,夫復何求?
智靈縮在張凡虎懷裡,雙手摟住他脖子。張凡虎一手抱住智靈,一手抓住馬鞍前部的扶手,左腿踏入馬鐙,一偏腿跨坐在白墨身上,以白墨五百多千克的健壯體型完全能承受兩人這一百二十千克。
「噠噠噠!」一溜馬蹄印快速地在草地上鋪出去,馬蹄聲蕩出去。褐色的斗篷飄飛起來,即使萬點暴雨滴砸下也無法讓其屈服,在狂風暴雨中兀自飄蕩。
不知是人影響了斑馬,還是白墨影響了人。今天的白墨很沉悶,悶著頭一直保持著不快不慢的速度向前跑著。
張凡虎和智靈兩人都不說話,只是看著數厘米斗篷之外的大雨。雨點如豆,顆顆滴落,砸在角馬皮上辟里啪啦直響,與馬蹄聲一直響徹在兩人耳邊。
雨慢慢小了,至於那電閃雷鳴是早就停了的,不然張凡虎也不敢出來。
「我們回去了吧?」張凡虎終於開口試探性地問道。現在已是下午四點左右,他們外出一個多小時了,據聚居地有六十幾公里了,而且是在一條老路上,向好望角去的那條正南方的道上。
「嗯,我……」智靈說話有些吞吐。
「好吧,我們繼續走。想不想去好望角?估計到那兒時雨就停了,說不定還能看見夕陽。」張凡虎說道。
「嘻嘻,好啊。」智靈笑起來。
「智靈,你以後有什麼事情就給我說啊,你是我妹妹,有什麼不能對大哥說呢?」張凡虎怎麼不明白智靈,她總是一個乖樣子,比如剛才她明明還不想回去,但是張凡虎一露出想回去的想法,她就依張凡虎了。
張凡虎現在對智靈說話幾乎都是用的漢語,尤其是「哥哥」、「妹妹」幾個稱呼詞,他現在是絕對不敢再用神樹族的稱呼的。
神樹族的哥哥、父親、丈夫都發音「艾娃」,只不過稱呼丈夫時帶有一個短短的尾音。稱呼女性,如妹妹、母親、妻子是「艾依」,稱呼妻子的後面也有一個尾音。張凡虎在四五年前叫智靈就直接叫他起的這個名字,當他在大荒族猴麵包樹林中被智力告知他與智靈的早就「確定」的關係後,他就用漢語叫智靈妹妹了。
白墨在五年時間內受過的訓練與磨礪與它野生的兄弟姐妹們相比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經常智靈都要央求著張凡虎減輕對它的訓練量。所謂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對人類的至理名言對動物同樣有效,五百多千克體重的白墨連續馱著兩人連續奔跑兩小時居然並沒有放慢多少速度。
「啪!」張凡虎跳下了白墨的背,他可不是一個只懂享受不管別人死活的人,斑馬的身體本來在耐力方面就不擅長,如果再讓白墨繼續下去,絕對會對它的健康產生影響。
張凡虎一下來智靈當然更沒有意見,女孩的天性使她原本就比張凡虎更心疼白墨,再說她內心深處實則更希望把自己托付給張凡虎,讓他背負自己向前。
剩餘的十餘公里張凡虎背著身體輕盈的智靈半跑著向前,只用了半小時多,白墨已成年,不像以前一樣到處瘋跑,而是乖乖地跟在張凡虎身邊慢跑者。
又是一個夕陽西下,在下午六點左右兩人一獸到了好望角。
在十個月前他們數百人在這兒一起流汗,現在兩個月沒來了,蠻荒世界的好望角又恢復了它的原生態,很多人類生活過的遺跡能完全保存的居然所剩無幾,尤其是在這一個多月的雨季裡,好望角的潮濕風浪中。
空氣很清晰,空氣中有雷電產生的極少的臭氧使人呼吸順暢。在近一個月的雨季裡,大草原又泛發出了蓬勃生機,嫩草生長得生機勃勃,產生大量的氧氣。
天空中烏雲未盡,預示著在未來幾天還有雨,但是這些烏雲已經在近一個月的大雨中被大大消耗了,再被強勁的好望角海風一吹,在天空快速變換著各種樣子。
最主要的是天上的夕陽,非洲的太陽一向是耀武揚威地在天空俯視著萬物,但是現在被壓抑了接近一月,即使烏雲為散盡、今日已快結束,夕陽也強咬著牙死皮賴臉地在遠處大洋上慢慢磨稱著不下去。
火燒雲!張凡虎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美的火燒雲。世界上最美的火燒雲在非洲,而非洲最美的火燒雲在雨季後,但是這種雨季快要過去、太陽被壓抑良久兩者之間產生的火燒雲才是震懾世間的美。
天上的烏雲變成各種形狀,動植物、人類、無生命物體全被渲染成一個個光芒四射的雲團。絢麗多姿、變幻莫測,美輪美奐,讓人感覺到這變幻萬千的不是烏雲,而是有生命的物體、是人、是人生、是——天下。
遠處浪潮上全是波光粼粼的碎金子,這遠不是以前看到的平常夕陽西下看到的海面可以比擬的,就像秋季的殘花無法和春天的繽紛向媲美。
兩人站在沙灘上,身後是梨花帶雨般的嫩草,碧綠的草葉上沾滿了大小不一的水珠,在斜陽的照射下,像一粒粒搖搖欲墜的金珠。
智靈臉上閃著金光,這是真正的夕陽金光,智靈微微張著嘴,看著這美麗的一切。
「疼吧?」張凡虎為智靈包紮著腳腕上的傷口。他把智靈放在一塊石頭上,這是智靈要求的。這是一個懸崖,也就是四年前張凡虎和智靈與他救下的智月度過一晚的那塊懸崖。
站在懸崖上極目遠眺,一股豪情與柔情油然而生,而且是兩種看似相互矛盾的內心同時升起。
白墨在懸崖下的沙灘上挑各類海藻吃,這約一個月裡,它每天吃鮮嫩的青草都能吃到肚子渾圓,把數月乾旱期間消耗的體力補充了大半。海藻富含多種營養,並且有對生物很重要的無機鹽,野生動物都會本能地尋找富含這類物質以補充自身所需。
張凡虎突然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原本以為智靈在看著夕陽大海美景,抬頭一看卻見智靈雙手掩面,一滴淚水從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縫中溢出來,順著手背一直流到了胳膊處。
「你怎麼了?」張凡虎一驚,智靈這樣的無聲哭泣讓他頓時一陣慌亂,「哦,是我弄疼你了嗎?對不起,我……」
「不!沒事。」智靈把手放下來,展顏一笑,「沒事,我只是高興。」
「傻丫頭。放心吧,你一直是我喜歡的乖妹妹。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讓你受到傷害。」張凡虎的話很俗,但是這對他來說已經很難了,而且他不是那麼膚淺的人,只知道說甜言蜜語。智靈能感到他的內心,這樣的心,誰感覺不到?
智靈坐在石頭上微低頭看著為她包紮腳腕的張凡虎,然後默默地把頭上的小辮子全部慢慢解開,一頭秀髮慢慢垂落下來。
「幹什麼?」張凡虎笑著抬起頭問道。辮子,這可是一門「高技術」活。五年前,當張凡虎剛來神樹族的時候,族人們都是披頭散髮,頭髮亂糟糟地虯結在一起。
當然,肯定也有人懂得整理自己外貌,張凡虎來的時候女族人頭髮明顯比男族人的乾淨,也柔順得多,畢竟剛下完大雨不久,那時的神樹族就像一群聚集在一起的乞丐,即使站在巨型猴麵包樹下也不能完全避開雨水,肯定有人用雨水洗頭。
智靈當時看起來只有**歲,她與兩個弟弟在夜宴的時候圍繞著篝火跑,一頭柔順的秀髮給張凡虎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當然,那時族人們都過的是食不果腹的生活,很多族人都嚴重的營養不良,智靈的頭髮雖然柔順好看,但是缺乏光澤,並不是健康的黑色。
看著眼前的一頭柔順的長秀髮,張凡虎不禁用手摸了摸,想起了五年前自己用軍刀「刷刷刷」幾刀劈出來一塊柚木,然後給智靈做了一把現代人絕對不屑一顧的木梳。
非洲和澳洲的芸香科是世界上最多的地方,各種橘子、柚子樹就屬於芸香科內的樹種,所以非洲的野生柚樹種類和數量都是很可觀的。張凡虎在與族人們外出的時候看見野生的柚子樹就砍了一截回來,果然,這種實用又有柚木清香味的木梳很受智靈喜歡。
喜歡歸喜歡,木梳還是最先被張凡虎用了,他給智靈梳了頭,然後紮了辮子。也就是在扎辮子的時候張凡虎突然的一問,然後得知了智靈那讓人心酸的年齡,然後張凡虎在她頭上留下了十二條小辮子。
別說,在這方面張凡虎是一個很好的大哥。
智靈慢慢摸出那把已被用得光滑泛光的柚木梳,看著張凡虎張了張嘴然後又低頭就要自己梳頭。
「還是我來吧,哈哈。」張凡虎怎麼不明白這個小丫頭的心思。
「嗯。」智靈露出難以掩飾的狂喜,然後有些遺憾地說:「你已經有三年沒給我梳頭了。」雖然說得很輕鬆,但是張凡虎還是感到了一股心酸之意。
三年前,不就是自己與智月確定戀人關係之後嗎?也就是在智力告訴自己和智靈兩人之間的關係之後。張凡虎心裡想著這些,但是他對智靈的心酸也無能為力,只是覺得等過了女孩子這兩年,等她心智成熟後就會脫離對他的這種依戀,她應該有她自己真正的幸福。
「該十七條了。」智靈突然嘟著嘴說著,因為現在張凡虎剛放下梳子,拿著身邊的弓準備去捕捉一些魚。張凡虎很無奈,苦笑著回來繼續那未完的工作。
一副很奇異的畫面:夕陽西下,天空似烈焰燒,地面如金珠滾,海面像龍鱗翻;一座拔地而起的懸崖上,一個壯碩的黃皮膚男子蹲在一個十七歲的黑人姑娘面前,鋼筋似的十指居然靈活地為她編製細小的長辮子,而女孩卻很享受地靠在他肩上。
父愛?兄妹情?還是……
智靈一直是我努力完善的一個姑娘,有壓力也有動力。畢竟國人對黑人姑娘絕對是有排斥心理的,要寫好一個、給讀者留下一個活生生的美麗黑人姑娘是有很大難度的——對每個作者都是一樣,更何況鄙人是一個新人,而且不善於情感描寫。
動力當然也有,動力其實來源於壓力,就是因為大神級別的人也沒有把握幹好這樣的事,所以我覺得特別有征服感。當然最主要的是我心裡有那麼一個底,因為我知道是有黑人美女的,美,不講究那麼多的,美——既是美。
最後說一點私事,昨晚洗冷水澡之後穿一條短褲在寢室上了兩小時的網,今天居然有點感冒的趨勢!今天腦袋一直是暈乎乎的,這已經是多年未見的事情了,難道我真的老了?我靠!等會兒繼續洗,以毒攻毒,然後做俯臥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