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長是知道的!在這一刻張凡虎突然感到了憤怒中夾雜的無奈,既然老族長知道卻發生了,也就是說老族長也允許用活生生的七個人做祭品!
在這一刻張凡虎對一向精明、受族人們愛戴的老族長充滿了失望,就這樣被十個月前的一個俘虜左右了?要知道鱷魚在部落中對神樹族的穩定本就是個隱患,神樹族原族人對其的歸屬感並沒有完全消除,讓他舉行一個他們以前的祭祀已經是個巨大的讓步了,如果要讓張凡虎允許鱷魚用七條人命做祭品,那他絕對不允許!
張凡虎對任何人都沒有歸屬感!沒有人能以勢壓他,即使是老族長也不行!他尊重老族長一是因為這是古國傳統、人之常情,二是因為老族長很受族人們愛戴,他對族人們的關懷也是無微不至的,他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族長。
但是現在……
一雙眼睛瞪向了鱷魚,就像兩把銳利的鋼刺刺進了鱷魚的眼睛。
「為什麼?」張凡虎低沉著語氣問了一句,他知道老族長現在的樣子絕對離不開鱷魚的蠱惑,他才是罪魁禍首。
「大鼓!你幹什麼?」老族長先是一愣,然後頓時怒了,老族長很少發怒,更何況是對張凡虎。
「他們是我們的族人!」張凡虎沒有看老族長,只是放低了視線,看著七個一臉茫然的族人。然後目光一寒,盯向六個准儈子手:「你們是獵手!忘記了自己的使命了嗎?還不歸隊!」張凡虎在做一件危險的事:測試者六個獵手對他的忠誠度與他們的原族長和老族長的歸屬感。
他要以一對二!而且是對抗兩個在六個獵手心中無論以前還是現在都是地位最高的人。他這也是一場試探,看看這些即將出爐的強力戰士的忠誠度。
他代表了神樹族的核心利益,而鱷魚有復活反叛之心,老族長已經在部落中失去了關鍵作用了,現在的老族長基本屬於鱷魚,被完全蠱惑了,這從他對張凡虎怒吼和對鱷魚的支持就可以看出。
六個獵手呆住了,他們完全沒有預料到事情為什麼會這樣,這三個頂頭上司怎麼產生了這樣不可彌合的隔閡?這種祭祀的重要性他們當然是知道的,是絕對不允許褻瀆的,不能有一絲不敬,更何況是這種直接頂撞了。
他們是俘虜,甚至有兩個是俘虜的俘虜,因為這兩人就是被前神鱷族吞併的一個中型部落。人人都會懷舊,而且是對自己曾經的部落,曾經的家,鱷魚原族長對他們的威信就還在。
雖然他們是俘虜,但是神樹族、獵隊中的師兄師傅們從來就沒有歧視過他們,全心全意教導他們,雖說不是同生共死也差不了多少。現在他們的成就很大,在神樹族中受到的待遇絕對比原神鱷族部落好,這些當然離不開張凡虎。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神樹族現在的族長是那位和自己原族長站在一起的老人,而他和總教官張凡虎在平時處理族中各類問題時配合得相得益彰,現在出現這種巨大的分歧讓他們很是糾結。
他們陷入了兩難境地。張凡虎、鱷魚、老族長三人都看著他們六人,至於另一人已經被忽略了,現在決定權就在這三人身上。甚至他們決定了神樹族未來的發展方向和階級劃分。
「波拉吧!奧古拉!哦哈哇!還不歸隊!」張凡虎身後傳來一聲怒吼,智力在最關鍵時刻站出來了。
智力的出現也讓所有人大吃一驚,眾人對他的吃驚程度並不亞於剛才張凡虎的阻止祭祀的進行。人人都知道,智力是老族長的兒子,他與智速是親兄弟,現在的他這樣一出現就向大家表明了他是支持他神人的!即使是他父親、他族長反對也不行!
聽著智力的話,張凡虎感到一陣滿足,並沒有回頭說什麼矯情的話,生死戰友、兄弟之間沒有這些無聊玩意兒。
「智力!這是父親他們的事。」智速在這時候也發話了,雖然看上去他站在中間,但是在隱形中卻是幫著他父親和鱷魚的。智速是將來的族長,他在族中的地位比智力要高,但是智力的憨厚老實與無私奉獻卻得到獵手們的數量支持更多。
現在智速一加入,卻讓整個局勢更加複雜,六個獵手更加不敢輕舉妄動了。
「智靈,我們是為了你好。」在局勢一觸即發的時候,老族長輕歎了一口氣,然後對著站在張凡虎身邊偏後一臉焦急的智靈說了這句話。
大家這才終於意識到:主角還沒出場!智靈在神樹族中的地位一向不低,即使是智力、智速等人對她也很尊敬。是的,是尊敬而不是叔叔對侄女的疼愛。最重要的是,這場祭祀按他們的原話是為了智靈。
智靈在部落中一直是個活潑的女孩子,對人友善柔和,一顆赤子之心,這從她能快速馴服白墨也可看出。即使後來新入的族員對他的認可度甚至要高於對一般的獵手,至少很多獵手除了對張凡虎、智速、智力、老族長等幾人之外就是智靈了,她就在他們心目中排名絕對在前幾。
張凡虎終於轉過了頭,看向智靈。所有人都看向智靈。
「我」,智靈也頓時焦急起來,現在數百雙眼睛盯著她,畢竟是一個不到十七歲的姑娘,而且是這樣重大的事情,哪能不緊張?
張凡虎看著智靈焦急得要哭的樣子,眉頭一皺,不禁暗罵自己,一個大男人和眾人一樣,把這麼一個重擔全部壓在一個女孩身上,這不是太殘忍了麼?
「可不可以換一種祭品?」智靈靈機一動,突然道。
「可以,不過要與你親近的人才行。」鱷魚想了一下,然後看著周圍局勢緩緩道,「嗯,也可以用另外的代替,比如那匹大斑馬可以等於兩個人。」
「不行!」張凡虎和智靈異口同聲斷然拒絕了,最大的斑馬?那不就是白墨嗎?陪伴了智靈、張凡虎兩人整整四年快五年的白墨,在五年前它只比張凡虎晚一個月加入神樹族。它的地位無論是在斑馬群還是在族人中都是很高的。
「你不是說用與我親近的人的血嗎?用我的血吧,以前神樹族大祭祀也是用我的血。」智靈看著臉越來越陰沉的張凡虎對著鱷魚急忙補充說道。
「我的!」張凡虎軍刀一晃,左臂胳膊上一條大靜脈就被挑開,烏黑的鮮血頓時湧出。如果他的刀尖偏了一點的話,那麼割到的就是動脈,到時候就是噴湧而出的動脈鮮紅動脈血液。
「你是我妹妹。」張凡虎看著智靈一笑,「你太瘦了,嘿嘿,我的血多。」智靈抽噎著看著張凡虎快速流出鮮血的胳膊,做好為他包紮的準備。
智月慌腳忙手地落在智靈後面,站在邊上看著。女祭司在遠處皺著眉頭。智力搓著手看著,然後轉頭一臉陰沉地看著鱷魚,卻選擇性地跳開了老族長的眼神。
張凡虎的暗紅色鮮血足足裝滿了半個椰殼,足有三百毫升,然後鱷魚在智力要殺人的眼光下終於來了一句「可以了」。張凡虎雙指壓緊血管下部,智靈快速地用休洛樹樹枝蒸餾出的酒精擦洗傷口,最後抹上龍血樹樹脂包紮好。
暗紅的張凡虎的靜脈血和跳羚全身的血液混合著,鱷魚端著這裝滿鮮血的挺胸絞陸龜龜殼邊走邊念叨著。老族長蘸上這種鮮血摸在自己臉上然後慢慢走下來,然後抹在張凡虎的額頭上和左胸,最後抹在智靈相同的兩個部位。
張凡虎不能背對著祭祀場了,因為老族長在智靈身上抹上鮮血之後就把她拉了上去,並再次留下了一句:「這對智靈和你今後都很重要,對部落的將來也很重要。」
又是一段綿長的祭祀語,鱷魚先是自己一邊念一邊自己跳,然後智靈也被拉著右手與他一起做著各種怪異動作。
靜止了,終於停了,張凡虎剛要鬆一口氣卻突然神情緊張起來。原本以為已經這場祭祀已經完了卻沒料到只是開始,鱷魚拉讓智靈躺在一個厚厚的草甸上,老族長一邊對智靈低語一邊親自為她綁上了四肢。
一種巨大的不安從張凡虎心裡升起,這種感覺張凡虎經歷過多次,雖然不是對自己的危害,但是自己親近的人受到傷害也能感覺到。這與自己對危機的感應很相似,但是卻同樣難得。就如親人之間的相互感應,一般兒子有什麼危險,即使遠在潛力之外的母親都會有感應。
鱷魚接過了一把刀,這是一把沒有染上鮮血的鋒利燧石刀,但是張凡虎卻明顯感覺到一股深寒之氣從刀刃上冒出來。
「是不是鱷魚要用刀割下智靈的——肉?」張凡虎看見老族長示意周圍的族人迴避,然後撈起了智靈的獵豹皮裙,智靈很驚恐地在顫抖,雖然她極力壓制,但是張凡虎相隔二十幾米遠還是能感覺到她的恐懼。為了印證心中那越來越不安,他抓住身邊一個原神樹族的獵手問道。
張凡虎在史前的蠻荒世界還沒有殺過人,即使是一般能不捕殺的獵物他也不捕殺,做事凡是都留了一線餘地,但是他現在想殺人!
在得到肯定回答之後,張凡虎沒有廢話,一個箭步衝了出去。
「鏘!」戶撒刀出鞘了,精純的隕鐵打製而成的刀刃與烤制過的堅硬黝黑的緬茄樹刀鞘相互摩擦,發出金石相接的聲音。
沒人看到張凡虎是怎樣跨過那二十幾米遠的,原來慢慢挪開身體迴避的族人們只見身邊影子一晃,然後就聽見這穿破雨水的聲音蕩漾出來。
如果說剛才族人們對張凡虎的行為是驚異的話,現在就是難以置信了:張凡虎站在祭台上,站在身體晃動的智靈前面,他右手上的戶撒刀斜下指著。
那是一個人,鱷魚拿著燧石刀剛在智靈面前蹲下身體然後張凡虎就突然出現了。
寂靜,所有人都長大嘴看著他。張凡虎彷彿一陣風似的,剛才他在衝過來的途中還是殺氣騰騰,但是現在居然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
鱷魚仰著頭看著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張凡虎,他那高聳的鼻子上慢慢出現了一條細縫,然後變成了淡紅色,即使是在他黑色的鼻子上也分外明顯。細縫繼續擴大,終於出現了一條兩厘米長的血線——鱷魚的鼻子軟骨被張凡虎一刀劈成了兩半!
戶撒刀停在他嘴前,而刀背卻還在他鼻樑下,也就是說戶撒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他鼻子中間滑過,把鼻子上的軟骨劃成了兩半,然後剛好停在了嘴部。這是何等的控制力,而且是在快速衝過來的情況下。
「啪!」一滴鮮血滴在戶撒刀刀背上,然後順著刀背流到刀尖,最後滴在地上。
「你幹什麼!?」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李張凡虎最近、正抓著智靈雙手的老族長,與剛才那次吃驚一樣,先是一愣然後是一怒,而且是暴怒。
「啪!啪!啪!啪!」連續四聲輕響,張凡虎連續四刀斬斷綁縛著智靈四肢的繩索,鏈接手臂粗的樹樁也同樣劈斷。
「別怕!哥在!」張凡虎回刀蹲下,一手拉下智靈腰上的皮裙,一手摸摸她頭微笑著說道,把其餘所有人都當做空氣。
「嗯。」智靈原本在眼眶中醞釀的淚水在此刻奪眶而出。
「出去走走不?」
「嗯。」智靈呆呆地點頭然後揉著剛才因恐懼掙扎而磨破皮的腳腕。
「我背你。」
「嗯。」
張凡虎背上有戶撒刀,於是只得改背為抱,當他走了兩步時終於停了腳步:「我不管你們怎麼做,但是只要傷害到族人——我一律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