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水,涼風陣陣,這個夜晚似乎有些過於的漫長。
正堯和嚴嵩二人站在太和門前,你一言,我一語,全然忘了這裡是一處戰場,談笑風生的樣子,宛若相交多年的好友。
「呵呵,那真的是有趣了,難怪駙馬剛剛會那樣說。」
嚴嵩呵呵一笑,臉上多的是無奈之意。
按照正堯這麼說,那不就是等於嚴嵩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想想還真的有點無奈,不然的話,今天晚上就不會遇到這麼多阻礙,損失那麼多人。
說到底,在經過一番大戰之後,嚴嵩的損失也很大,如果可以,他也希望不用損失一兵一卒就能夠奪取帝位。
「那不知道駙馬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老夫有懷疑的呢?雖說在朝堂上老夫一直都表現的獨斷獨行,在你們眼裡我就是專橫跋扈,但是也並沒有表現出任何太過明顯的異心才對,為何駙馬就認定我會做出謀反的舉措呢?」
到了這個時候,嚴嵩也沒必要去掩飾什麼,反正已經打過一場,謀反還能假的了嗎?
正堯頓了頓,道:「其實從第一眼見到嚴大人之時,我就已經知道你必有異心!只不過,當時只是感覺,並無實質性的證據。」
「哦?這倒是一個令人震驚的信息,想不到我嚴嵩聰明一世,竟然沒有察覺你從一開始就在注意著老夫!哈哈哈,李正堯啊李正堯,你果然厲害!」嚴嵩哈哈一笑,被正堯拆穿他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更加的開心起來,著實讓人不解。
「那從第一次見到老夫之後,駙馬你就開始對老夫進行調查了?」
「那是必須的!當然,第一次對你有印象還是要回到蜀中靖王遇刺一事。雖說那時我並沒有見過你,可從靖王的口中已經可以確定,想要刺殺靖王的人就是你!也是從那一刻開始,我便對你已經有了提防,之後到了京城,就更加明顯了。」
正堯如是說道,也沒有任何隱瞞之意。
的確,當時在靖王來到蜀中召開詩才大會的路上遇到了兩批黑衣人,雖說正堯當時根本不清楚對方是誰,可是在接下來的事件之中。他才知道這幫黑衣人是早有預謀的,而朝中與靖王有矛盾的也就只有嚴嵩黨羽,因此很有可能這幫黑衣人就是嚴嵩派來的。
而在正堯到了京城之後,遇到了很多事情其實或多或少都直接或者間接與嚴嵩有關,這也使得正堯對嚴嵩更加提防起來。
嚴嵩,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這在正堯還未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已經深入心底。
「很好,繼續。」
嚴嵩笑著鼓掌說道。面對正堯那略帶指責自己的話,他一點也沒有表露出不高興的樣子。
正堯點頭繼續道:「當然,僅憑這些猜測,根本不可能確定你是否在謀劃一個大陰謀。直到法華寺墮樓案開始,你的陰謀便一步一步的開始暴露出來。」
「哦?聽起來有些意外,老夫倒是想要好好聽聽老夫是怎麼暴露出來的。」
「法華寺一案不得不令我與烏禪院一案聯繫起來,而恰巧慧明就是最關鍵的人物。萬坤龍的死。張儒風的死,廖雲的死,李元術的死乃至是慧明的死其實都有著一個共通點!也正是這個共通點。讓我無不對你產生懷疑。」
「什麼共通點?」
嚴嵩不禁怔了一下,訝然的望著正堯,似乎自己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妥之處才對。
「是第三者!所有的現場都有第三者存在,就是在審問慧明的時候,也依然有,雖然並沒有發現這個第三者的影子,但是可以肯定這個第三者一直都在謀劃殺人滅口!當然,除此之外,最重要的還是那一幅畫卷,有關建文秘寶存在的畫卷!」
「精彩!十分的精彩!小小的一點蛛絲馬跡竟然可以成為你懷疑我的線索,李正堯,果真不簡單。」
面對正堯堅定的口吻,嚴嵩一味的大加讚賞,無可否認,正堯的聰明確實征服了他。
而正堯卻不以為意,只是淺淺一笑,繼續道:「從那個時候我便意識到原來你一直都在打建文秘寶的主意,由此可見,你的野心不小!如果沒有估計錯,韓府的韓琛一早也被你給收買,韓琛所做的一切應該也是你暗中給他出的主意。因為以韓琛的個性以及頭腦,他斷然不可能有那麼詳細的計劃!
當然,你絕對不是一個會費力不討好的人,這麼做,你旨在韓府的家產,一旦擁有韓府的資產和人脈,對你日後謀反肯定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只不過你萬萬沒想到,我會突然出現,攪亂了你的計劃,也因如此,今天韓府才得以成為你的絆腳石。」
「分析的很透徹,韓府確實是我當初的一個目標,如你所言,若是老夫擁有韓府的資產和人脈,也根本用不著費盡心思的去打建文秘寶的主意。」
嚴嵩一五一十的說道,對所有一切也都供認不諱,倒是證明了正堯的猜測完全正確。
不過從另一方面來看,嚴嵩也不失為一個大丈夫,至少敢作敢當,並沒有因此而有任何的辯駁。
正堯很滿意的點了點頭,接著又道:「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在徐府所發生的那一件行刺事件與你並無關聯。雖說當初第一時間我對你有所懷疑,但是當時從你的表情反應以及那幫人的行事手法,都不難看出他們是衝著你而來的。也就是說,你才是他們的目標,所以背後黑手並不是你。只是那幫人故弄玄虛的讓所有人都去懷疑你,目的肯定就是想讓我去查你。」
「哈哈哈哈!沒想到啊沒想到,一直以來,朝中大臣包括我自己的人都在懷疑徐府行刺一事是我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可是偏偏你這個最讓我討厭的人卻說與我無關,我真的不知道該應該感謝你還是該嘲諷自己。沒錯,那件事確實不是老夫做的。」
嚴嵩一臉的苦笑,甚至眼角竟然還飆出了淚花。不得不說,往往最瞭解自己的還是自己的對手。
「如果這件事是栽贓陷害,那就是說有人想要剷除你。只是以你的作風和人品,整個朝中上下想要對付你的人多不勝數,一時之間,我也只能就此作罷,無從查起。
不過你似乎意識到了我對你構成的威脅,因而你也開始處處針對我。而才藝大賽上,嚴皓耍狠結果使得我們二人都重傷昏迷,由此你更加開始對我進行排擠。
文科舉刻意對我故意刁難。拿我的身份說事,最後還將我的試卷與嚴皓的試卷進行掉包,讓我落榜;接著,武科舉上又找人阻攔,甚至在比武場上耍陰狠手段。好在最後我運氣好死不了,成功得到武狀元。
可是當我成為武狀元之後,你更加開始肆無忌憚,為了一己私慾,甚至不惜派大批高手對安南王子莫茂洽進行伏擊。導致我們三人墜入山谷!
然而讓我感到意外的是,在我墜落山崖的時候,竟然你的人會手下留情,甚至還刻意留下足以令我們生還的繩索細絲和匕首。不過後來我終於明白過來,你並非想要我命。」
「連這些小小的細節你都可以看得如此清楚,還能夠將其竄連起來,李正堯啊李正堯。你真的是厲害的讓人不禁有些感到可怕!不過對於最後一點你卻說錯了,我是派人去襲擊過安南王子的隊伍,可是當我的人趕到的時候。那裡已經只有一片腳印、車輪印以及大量的血跡,根本沒有看見有一個人。」
「什麼?你確定?」
突然聽到嚴嵩這麼說,正堯不由地大驚起來!一直以來,他都以為是嚴嵩的人,可是現在嚴嵩卻並不認同這件事,這無疑使他感到萬分的驚訝。
都已經到了這個份上,嚴嵩已然沒有說謊騙正堯的必要,那就是說,嚴嵩所說的是真的。如果是這樣,那豈不是真的存在另一幫人?
之前正堯已經將那個所謂的宮主聯繫在了嚴嵩身上,可是照這麼看來,似乎正堯之前想的有些太過簡單了。
「當然,老夫說一是一,而且你覺得現在老夫有必要對你說假話嗎?」
「那就是說……」
正堯不禁陷入了沉思,如果這件事是成立的,那之前自己的好多推測可能就要重新整理了。
「唉,這些先不說,你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嚴嵩現在可不想理會這些,他在意的還是正堯是如何一步一步發現自己的異心,如何開始實施他的計劃的。
少許,正堯才緩緩回過神來,微微調整一下思緒,隨即又道:「你有心製造混亂,所以刻意挑起安南與大明的紛爭,接著,又安排自己的門生在各地進行收斂錢財,以備你起兵之用。而山西地震就是因為你不斷地收斂財物繼而進行私下製造兵器引起的,後來……」
「等等!」
嚴嵩又一次打斷了正堯的話,臉上隱隱露出了一絲微怒。
「又怎麼了?」正堯不解的問道。
嚴嵩搖搖頭,略顯不樂意的道:「你可以說我謀反,也可以說我故意挑起兩國爭端,但是你卻不可以把莫須有的罪名強加在老夫的身上,這是對老夫的一種侮辱!」
「什麼莫須有?」
正堯大張著眼睛,儼然不知道嚴嵩在說什麼。
卻見嚴嵩冷眼一瞪,怒眉橫起,道:「老夫可以老實告訴你,陝西貪污案確實與老夫有關,但是什麼私造兵器,老夫卻一概不知!」
「什麼?你又是不知?」
正堯再次愕然,又一次凌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