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名太監見正堯跟著徐階和張居正二人就此離去並沒有感到有什麼不妥之處,因而也沒有多做細想,該幹嘛繼續幹嘛。
經過一番折騰,此時已經是酉時時分,天色也漸漸暗淡下來,夕陽的餘暉灑在城樓上,倒是多了幾分頹然之意。
迎著落日,正堯跟在徐階和張居正二人的身後,大步流星的便往午門走來。
嘴上雖然說是要陪同徐階去徐府拿什麼海參,但是其實正堯徐階等人的心裡都明白這不過是一個借口,一個支開那些太監然後單獨商議的一個借口罷了。
因此,在走到午門口的時候,三人並沒有直接走出去,反而是往右一拐,穿過石橋,直接往窄巷之中走了進去。
皇宮之大,自然不是僅僅只有寢宮朝政這些地方,除此之外,還有很多空置的房屋以及平時不用但是到了特殊日子才開放的地方。而正堯三人拐進的窄巷也正是這些不常用的房屋所構建而成的。
如此之地,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有人來這裡的,所以相對而言,是很安全的。
三人都覺得已經走到絕對安全的地方之後,終於才停了下來。
徐階和張居正二人下意識的朝四周張望了一下,確定四下無人之後,立即躬身彎腰對著正堯道:「下官參見御前駙馬!」
「兩位大人快快請起!這真是折煞我也!」
說著,正堯一把將二人托起。
對於正堯而言,他最不喜歡的,也就是這些無聊的繁文縟節。畢竟他是出生在一個民主平等的社會,來到這裡雖然要入鄉隨俗,但是骨子裡的那種沒有階級劃分的觀念還是讓他在這種禮節方面不能完全適應。
徐階和張居正二人相繼點頭起身,然他們臉上的欣慰笑容卻一直未有減少。
「呵呵,七年未見。駙馬還是一如既往,難得難得!」
徐階微微一笑,不禁一番感慨。
七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其實也不短。
好歹在七年前,正堯和徐階也是舊識,而且徐階一直都比較賞識正堯,甚至曾經想過將自己的女兒徐遇之許配給他,再加上後來正堯更是一舉成了當今駙馬。兩人的關係也大有亦師亦友的感覺。如今七年之後再相見,難免一番寒暄也是合情合理。
「是啊,說起來,白圭還得感謝駙馬的提攜和點化之恩,否則白圭今日或許還是一個鬱鬱不得志的落魄書生。」
張居正也插口說道,而言語之中盡顯對正堯的感激之情。
張居正在正堯的面前自稱白圭,這也足以證明他對正堯的尊敬。而他說的也無可厚非,若非當日在京城遇到正堯,而正堯與他下了一盤棋。說了一通話,恐怕張居正還真的沒有想開,依舊繼續他的流浪生活,又怎麼可能混到如今內閣大臣這般地位呢?
說到底。在張居正看來,一切還是受了正堯的恩惠才如此的。
「額,二位大人也別這麼說,我們還是言歸正傳。說說正事吧!」
正堯當然知道徐階和張居正兩人都是出於一種關切之情,不過他更加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孰輕孰重。
眼下不論是宮裡還是京城乃至整個大明都是存亡之秋之際,少有半點差池就可能萬劫不復,所以必須以大局為重。
「嗯,駙馬所言極是!現在嚴嵩當道,朝綱大亂,皇上一直未曾露面,我想必定是被嚴嵩狗賊給軟禁了起來,我與張大人現在苦無良策,實在有負皇恩。」
徐階越說越感到慚愧,確實如他這般,身為顧命大臣,竟然在這個時候不能夠替皇帝分憂解難,實在有失職之嫌。
「徐大人無需如此,事情已經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也不是你我二人之力所能夠控制的了的,現在我們需要的不是自責,而是想辦法來補救和阻止更惡劣的情況發生。」
事實上如正堯說的一樣,整件事全都是嚴嵩早就處心積慮計劃好了的,發生與否也只是時間關係。就算正堯和徐階二人有通天之能,但是如果之前沒有阻止嘉靖養虎為患的話,那麼事情依舊會發展到盡頭這個地步,也不會有多大的差別。
所以不論徐階如何的唉聲歎氣,自怨自艾,也終究不是個事,還如正堯所言,最重要的還是想辦法來阻止或者直接將嚴嵩除掉。
只不過,想歸想,但是終究還是要按照實際情況來做。
「駙馬此言有理,不過白圭有個疑問想要問問駙馬,現在嚴嵩已經幾乎將整個京城都封鎖起來,那你又是如何從城外進入京城爾後又入的皇宮呢?」
尋思了很久,張居正始終心裡有個疙瘩似的,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出來。
他當然不知道正堯和柳彥二人是經過多少關卡才偷梁換柱,狸貓換太子般的混進來的,自然而然的也會心生好奇之念。
「呵呵,這件事說來話可長了,還是容後再說,現在我想向兩位說說現在的情況。」
正堯沒有直接回答張居正的話,而是婉轉的換了一個話題。
張居正自然也明白正堯的用意,也就沒有多問什麼,而在聽到正堯說到情況二字的時候臉色也開始有些凝重,這使得他也頓時嚴肅了起來。
「還請駙馬詳述。」
徐階立即追聲說道,他的面色也較之之前收斂了許多,他明白,這一刻絕對不可以有半點馬虎大意之意。
正堯點點頭,道:「根據之前我和二哥進宮所得,探得皇上被嚴嵩這狗賊軟禁在了御書房,旁人根本不可能進得去。所以就算方纔我不出現,相信兩位大人此番進宮也是徒勞無功一場。」
「該死的嚴嵩,竟然有如此大的膽子,當真大逆不道!他這是要造反嗎?」
「啪」的一聲,張居正猛地一拍大腿,怒目圓睜的樣子,似乎想要活活將嚴嵩給吞了一樣。
不可否認,張居正是一個絕對剛正不阿的好官。只不過此刻因為他在官場上混跡的時間還是比較短,或多或少還是有點憤青的感覺,因而遇到這種事情難免會破口大罵。
然徐階就不一樣了,雖然他也很惱怒嚴嵩此舉,但是卻並沒有如張居正那般的把憤怒寫在臉上,而是搖搖頭,輕歎一聲:「這個嚴嵩,早就有不軌之念,不過實在沒想到他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出手,看來他已經很有把握了。」
知道雖然是知道,只不過徐階也只能甘做歎息無奈,誰讓自己沒有半點實權,想要清君側那也沒有能力。
「不,徐大人這點說錯了,嚴嵩還沒有正式動手,他現在還在等待一個時機。」
「哦?時機?」
徐階和張居正二人都不約而同的一詫,似乎正堯的這句話很讓人感到意外。
正堯微微點頭,一抹鼻尖,道:「嗯,沒錯,只不過現在情況似乎開始在發生改變,恐怕嚴嵩也等不到這個時機的到來了。」
「為何?」
二人再次異口同聲的問道。
正堯繼續道:「就在方纔,我收到一個密信,發現嚴嵩有了提前行動的意圖,而這個信息是絕對千真萬確的,所以現在不論是皇上,還是整個大明江山社稷其實都危在旦夕!」
「啊?那……那我們當如何以對?」
聽到這裡,徐階和張居正二人也都開始有點驚慌失措的樣子。
別看他們兩個人同為內閣大臣,又是嘉靖身邊的得力忠臣,而徐階雖然見慣了大場面,但是他的智謀比起嚴嵩確實遜色不少;張居正雖說有勇有謀,但是又缺乏經驗,更何況兩人都沒有實質性的權力,遇到這樣的事情,自然也會覺得沒有章法起來。
正堯無論在什麼時候什麼情況下,都是可以保持一顆冷靜的心來看待問題,這除了與他本性有關之外,另外一點便是他知道大明王朝的走向,所以從根本意義上講,他不會有太多的憂慮。
因而片刻之後,他才回答道:「現在皇上身邊缺少人手,而御林軍大內侍衛大部分已經是嚴嵩的人,為今之計,只有部分留守於宮中的錦衣衛可用。所以我決定由張大人去暗中聯絡錦衣衛去護駕,當然,護駕一定要秘密進行,絕對不可以讓外人知道;而徐大人,盡快與靖王他們取得聯繫,並隨時向靖王告知京城動向;最後由我去監視嚴嵩的一舉一動,如果嚴嵩有異動,我立即發訊號,這樣靖王等人就可以提前派兵進宮制止嚴嵩。」
「如今看來,似乎也只能如此了!好!那一切就按照駙馬所言行事!」
現在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如果人手夠的話,哪裡還用的著如此的麻煩,叫上靖王,帶兵攻城不就得了?可是畢竟這對於現在的境況來說,很不現實。而且別忘了,現在的靖王是否與戚繼光等人取得聯繫,是否有說服周邊將領回京勤王那還是未知之數!
「嗯,下官謹遵駙馬懿旨!」
「好,事不宜遲,那我們這就出發!」
說完,正堯立即將自己的錦衣衛統領令牌遞給了張居正,完後三人便分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