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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七十一章 江水 文 / 肅羽于飛

    更新時間:2013-02-03

    駝背上的老者,忽地怪笑了一聲,倏地把駱駝打一個轉兒,掉過頭來,和陳宋飛馳過來的馬,差一點撞了一個迎頭。更新最快

    那匹馬猛地立起前蹄,一聲長嘯,險些把陳宋掀於馬下。全仗陳宋雙腿緊夾馬腹,才算是沒有栽下去,驚魂之下,但聽那駝背上人哈哈笑讚道:「好騎術!」

    當馬站定後,他才看清,那駱駝背上的老人,果真是初入沙漠時,雷雨中所遇見的老人西風,也就是聞名大戈壁的老猴王。陳宋本是一肚子怒火,可是一看是他,倒不好發作了,便微微笑道:「果然是你,我看背影就知道是你。」

    老猴王西風倒真像個老猴兒似的,在駱駝背上一縮脖子,一翻眼珠,嘻嘻笑道:「小朋友,你可是真夠朋友,我還沒有謝謝你呢!」

    陳宋見他言下頗有挖苦的意思,不由呆了一下,劍眉微軒道:「為什麼……謝我呢?」

    西風撇了一下嘴:

    「我為什麼不謝你?你給我掙了大臉,我還不該謝你?」

    陳宋莫名其妙地皺了一下眉:

    「給你掙了臉?沒有呀!」

    老猴王氣得臉色一變,哼了一聲,很不自然地道:「沒有?你再想想,在塔克拉瑪干大沙漠?」

    陳宋不由「哦」了一聲,笑道:「我想起來了,說起來我還該謝謝你呢!幸虧你送我的這串鈴鐺,要不然那一群馬賊,還真不知要怎麼樣呢!」

    西風怔了一下,皺了一下眉毛道:「你說的都是什麼呀?誰說是這回事!我是說……」

    他冷笑了一聲,晃了一下肩膀道:「你現在攀上好朋友了,還認識我?倒真是難得。」

    陳宋不由俊臉一紅,笑了笑道:「我知道啦!你是說的袁大哥……袁菊辰是不是?」

    西風臉上一陣青,冷哼了一聲:

    「袁大哥?喝!好親密的稱呼。老弟,你可真夠交情!」

    陳宋不由苦笑了笑:

    「老哥,我看你如此氣勢,是存心來找我理論是吧?」

    西風冷笑了一聲,目光在他身上馬上溜著。陳宋不待他開口,忙道:「袁兄與我已定了生死之交,他對我恩重如山,並蒙贈馬送劍之恩。如果你為此生氣,我也無可奈何,老兄,你的脾氣未免太大了一點兒吧!」

    老猴王西風頭上青筋一陣暴漲,但馬上又恢復了原狀,微微一笑道:「小兄弟!就憑你這句話,我就該和你翻臉;可我倒是不願意因為這點事,損害了我們的友情。我們慢慢再談,你現在是上哪兒去呀?」

    陳宋笑了笑,手指遠方道:「沙漠!」

    西風點了點頭,眨了眨眼皮,左右看了看,又笑了笑,問:

    「那個姑娘呢?我記得你們是兩個人呀!」

    陳宋傷感地點了點頭,說道:「她先去沙漠了,我就是去找她。」

    西風口中吆喝著,胯下老駱駝慢慢往前行著,陳宋正愁旅途寂寞,想不到竟會遇見他,心情略為開朗,當時策馬和他並行著。西風臉上的黃鬍子,被風吹到了一邊,他瞇著眼,笑著說:

    「小伙子,你遇見我,可是得了不少方便,我是沙漠通。」陳宋心中惦念著依梨華的安危,恨不能插翅飛向沙漠,此刻聞言,不由大喜道:「好!老哥哥,那我們就同行一程如何?」

    西風哼了一聲,瞟了他一眼,又乾笑了笑,說道:「行!只要你願意!」

    天空又刮起了風,幾片白雲被吹得像是疾奔的綿羊。西風真像一個老沙漠似的,他抬頭看了看,又聳著鼻子到處一陣聞,然後皺著眉說:

    「我們得快走,這鬼地方每天這時候都有一陣雨。」

    說著,抖動駱駝放快了腳步;陳宋自然得聽他的。這一駝一馬在路上行著,引得不少人注意;可是老猴王一點也不在乎,大聲地笑,大聲地說話。來到一個本地人開的小食店前,西風拉住了駱駝,回頭笑道:「來!老弟,先弄飽了肚子,等這陣雨過去之後,咱們再走。」

    陳宋點了點頭,西風下了駱駝,陳宋也下了馬;然後老猴王西風用很熟練的本地話關照了一番,店裡的人出來小心地把馬和駱駝牽到一邊去上料。

    陳宋心中很羨慕他的口才,暗忖和他一路,倒真是方便了不少。

    西風點了幾樣菜,夥計捧來了一個瓦盆子,裡面是清水,二人先淨了手,因為這地方是食「抓飯」的。說起來這種飯做起來也很簡單,就是把米和牛肉絲、紅蘿蔔、番茄等混合煮熟,以盤盛之,吃時以手抓之。

    西風要了兩盤抓飯,又點了兩樣本地的菜,一樣是無頭鱔,一樣是牛尾羹,當然較諸內地各省的作法大異,腥膻之味猶重。陳宋勉強吃了幾口,實難下嚥;可是老猴王西風,卻頗能食得其味。

    他還要了一壺馬乳酒,獨斟自飲著。

    這時,外面果然雷聲隆隆地下起雨來了。

    西風喝了幾口酒之後,臉有些紅,他夾了一節牛尾遞過來道:「來!老弟,吃一塊!」

    陳宋不便推辭,持盤去接,口中含笑道:「你何必客氣,我自己來吧!」

    誰知他手中碟子,方一觸及西風筷尖,忽覺由對方手上貫來了一股極大的內力,把手中碟子壓得霍然往下一沉,差一點把持不住。陳宋不由一怔,本能地貫足內力,向上一挺!

    只聽見「喳」一聲,西風手中竹筷,竟自一折為二,這突然的舉動,一時令二人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西風臉色一陣紅,哈哈大笑道:「這筷子太不結實了!」

    陳宋只當他是試試自己功夫,也不以為意,只笑了笑,也不多說。可是老猴王西風這一霎時,臉色十分難看,他目光凝視著窗外,發了一會兒怔。陳宋知他內力並不比自己高,見他如此,只當他是有些內愧,更沒有想到其他方面。

    老猴王西風發了一會兒怔,點了點頭,齜牙一笑:

    「老弟,想不到你有這麼好的功夫!」

    陳宋尷尬地笑了笑道:「你太誇讚了!在沙漠裡,一提起你老猴王來,誰不知道?可是我陳宋,卻是默默無名。」

    西風伸大拇指抹了一下鼻子,不得勁地笑了笑,他顯得有些心事重重,似乎腦子裡在轉著什麼念頭,所談的話令陳宋感到有些「不知所云」。

    西北道上的雨本是罕見的,這幾天有些反常,可以想見,這種雨是下不長久的。天上響了幾聲雷,雨點也就像老天爺掉下的幾滴眼淚一樣,反正是把地打濕了。人們仰頭看看當空聚集著的黑雲,渴盼著大雨一場,可是那烏濃的雲,卻為疾風吹開了,現出了火輪似的太陽。

    二人走出了食店,夥計牽出了牲口,老猴王招呼著把駱駝背上的大水囊灌滿了水,時間已是黃昏時刻了;可是氣溫仍是炎熱蒸人,「火州」之感,畢竟有異一般。

    他們催騎上路,一路之上,他們只是默默地行著,誰也沒跟誰說話,陳宋腦中在想依梨華,老猴王卻在想著另一件心事。

    不過一點,卻有些令陳宋奇怪,那就是老猴王西風的神色,本來他是很豪邁無話不談的;可是這時,卻顯得極為不安。他不時在駝背上側目偷窺著陳宋的臉色,陳宋一看他,他卻又馬上回過臉,強作出一派自然的樣子。

    陳宋心中微微動了一下,暗想道:這人我與他並無深交,只是一面之緣,看他這種神色,莫非尚有所圖麼?

    這麼想著,內心不禁有些費解,遂又想自己孤身一人,身無長物,他圖財的可能性很小,別的還有什麼呢?我和他無仇無恨,總不會……

    想著不由把思索依梨華的心情暫時擱開,劍眉皺了一下,含笑道:「老兄,你去沙漠有事情麼?」

    老猴王搖了搖頭,接著哈哈一笑道:「沙漠就是我的家,談不到有沒有事,老弟你既要去沙漠,我就樂得有個伴,省得一天到晚,像個孤魂似的,到處飄遊。」

    他說著眼角擠出了魚鱗紋,端著肩膀笑了笑道:「老弟!你打算怎麼個走法呢?」

    陳宋想了想道:「我們直去托克遜,經和碩焉耆,沿著雀河……」

    才說到此,西風搖手笑道:「這麼走就太遠了,老弟!不是我說你,在沙漠裡你還嫩得很。」

    陳宋怔道:「那你說怎麼走呢?」

    西風晃了一下身子:

    「咱們先到尉黎,在雀河坐小劃子,到阿哈雅;然後直接坐木船由塔里木河入沙漠,一直就可橫過去了,那多快當!」

    陳宋想了想,點頭道:「如果有船可坐,自是方便多了,只是這麼走法,我倒還沒聽說過。」

    老猴王哈哈大笑道:「所以你是嫩呀!得!就這麼著,你聽我的話,保險沒錯。」

    陳宋點頭道好,二人催騎並行,踏著月色,緊趕了一陣。只覺冷風撲面,白日酷熱,入夜全消,待到第二日黎明,已到了一個小山鎮,這地方圍聚著百十戶人家,名叫「庫木什」。在一個當地人開的旅店停了下來,好在西風是個老內行,這附近差不多的人他還都認識,二人就在這裡停下來。西風叫人弄了兩缸水,好好地洗了個澡,在炕上睡了一覺。

    他們白天睡覺,夜晚趕路,三天之後,已來到「尉黎」。這倒是個大地方,地瀕雀河,是一個茶木轉運的水口,所以很熱鬧。在江邊上,二人牽著馬和駱駝,望著過往的皮筏和小船。

    這種內陸河流,不像長江黃河那麼水勢急湍,江水平靜地移動著,水色黃濁不清。西風望著江面,笑問陳宋道:「老弟!你會水不會?」

    陳宋微笑著點了點頭道:「自幼在江南長大的,怎能不識水呢?」

    西風笑了笑,又問:

    「在水中功夫如何?」

    陳宋驚奇地看了他一眼,老猴王立刻解釋道:「因為這條水道上礁巖很多,不得不防。」

    陳宋這才明白,點頭道:「你大可放心,在水裡泡個兩三天,大概還淹不死我,尤其是……」

    說著他嘻嘻一笑,手指江面道:「像這種江面,更不用談了!」

    老猴王口中「唔」了一聲,皮笑肉不笑地擠了擠眼睛,慢吞吞地道:「那就沒問題了,來!咱們上船吧!」

    這時正有一具大松木筏,靠在岸邊,撐船的撐著篙四面張望著,老猴王西風用本地話和他搭訕上了,幾經爭執,算是講定了價錢。

    那撐船的上來幫他們拉馬,拉駱駝.人馬都上了,還空著不少地方,顯得很寬敞,隨著起錨順水而下。走了一程,水面加寬,航行漸快。陳宋坐了下來,老猴王西風走過來坐在陳宋身邊。

    木筏上一馬一駝,都繫在木筏另一頭,陳宋望著江邊林樹,心情較為開闊。老猴王西風卻不時觀注水面,他站起來前後低頭走著,似乎懷有滿腹心事,船行約有半個時辰,天可就黑了。

    撐船的在筏中木桅桿上,加了一盞羊角燈,淡黃的燈影,映在水面上,變成百十道金光,隨著波流左右閃爍,頓生奇趣。

    岸邊稀落的人家,點綴著幾點星火,十分冷清,水面上僅三五小舟,也都間隔很遠。

    陳宋坐累了,站起身來,行到筏邊,老猴王西風這時也慢慢走過來。

    他指著黑沉沉的水面,微笑道:「這地方水流較急,很容易出事。」

    陳宋微微一笑說:

    「你也太過小心了……」

    誰知他口中話尚未說完,忽聽西風口中大叫了聲:

    「哎呀!不好……」

    陳宋心中方自一驚,就覺足下所立的那根木頭柱子,忽地往下一沉,「喀嚓」一聲,竟和木筏脫了節。他和西風二人的身子,整個往前方水面上栽了下去。陳宋不由吃了一驚,當時正想旋身點足躍起,誰知他身側的西風,卻向他這邊倒過來,口中大喊道:「啊!糟……糟糕!」

    陳宋閃避不及,被他撲了個滿懷,只聽見「撲通」一聲,一時水花飛濺,二人同時落入水中。

    這是雀河水面最寬最深的一段,二人這一落水,把那撐船的嚇了一大跳,不由怪聲叫了起來,無奈水勢急湍,不多時已把他的木筏飄出了數丈之外。這撐船人忙把錨鏈拋了下去,一面以篙撐著,怪聲地招呼著。

    水面上辟哩啪啦地響著。陳宋露出了頭,他因擅水性,倒不太驚慌,誰知一收腿,才知不妙,原來整個下身,全被西風緊緊抱住;非但不能展動游泳,反順著西風往下牽拉的大力,直向水底沉去。

    他這一急,不禁嚇了個不輕,事出倉促,連憋氣也來不及,咕嚕嚕連灌了好幾口冷水。待陳宋以內力正想把水由口中吐出時,他整個人,早已沒入到水中去了。

    這是一個可以想知的驚險場面,水中二人各自掙扎著,使陳宋感到驚怕不明的是,西風始終緊緊地抱著他。水中游泳最忌的就是這樣,哪怕你水裡功夫再好,要是有人胡亂拉著你,你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有等死。

    陳宋本以為西風會水,誰知這麼看來,他竟是一點兒也不會,有幾次陳宋已掙扎著露出了頭,卻又被他用力地給拉了回去。

    十幾口水之後,陳宋只覺得腦門子發昏,雙眼直冒金星,他知道再來幾口,自己這條命可就危險了。

    奈何水中的西風,竟跟瘋了似的,只管抱住陳宋,死也不鬆手。陳宋雖用力掙扎,卻也掙他不開,江水急浪中,二人乍沉乍浮。瞬息之間已流下了數丈以外,這時只見水面上遞來一支長篙,陳宋忙分左手去抓,不想手才遞出,忽聽身後的西風口中吐著水大叫:

    「啊!啊!救命!救命!」

    陳宋眼看抓著了,卻又被他拖了下去。差一點兒又喝了水,西風緊抱著他腰的一雙手,忽地用力往中一緊,陳宋只覺得兩處「氣海穴」上一麻,不由大吃了一驚,當時猛地運氣往兩處穴道上一逼,口中怒吼了聲:

    「你……」

    他用全力一分雙手,把西風抱住自己的雙臂分了開來,驚險之中,但見那只木筏正在眼前,撐筏之人口中怪叫著又伸篙過來。

    這一次陳宋倏地伸出手,抓住了來篙,搶回左手,抓住了正往下飄流的老猴王西風領口,撐船的拚命收竿子,把二人拉到了筏邊,幾經費力,才算把二人弄了上來。

    陳宋一上木筏,立刻彎腰,由口中吐出了幾口清水,他顧不得自己休息,忙把死豬似的西風翻了個身子,叫他頭朝下躺著,自己分出一腿墊在他腹下;然後用力在他背上按了按,就見由他口中吐出了幾口黃水,只是數量不如陳宋想像的多。他皺了皺眉,慢慢把他放平了,藉著木筏上的羊角燈,就見西風一雙黃焦焦的眉毛緊緊蹙在一起,七上八下的幾根黃鬍子上也沾滿了水珠,他臉色本來就黃,這時看著更不好看了。

    那撐船的端著燈照著他,口中嘰哩呱啦地說著,又要用手去抱他。陳宋擺手制止了他,低低地叫道:「老哥!老哥!」

    西風仍是動也不動。陳宋用手試了試他鼻子,出氣也很自然,略微放心地坐了下來,只覺得全身陣陣發冷,出著虛汗。當時不敢太大意,忙把濕衣服脫了下來,那船夫不待吩咐,也早把西風扒了個光,用乾布為他擦著。陳宋盤膝坐好,運起內功,過了一盞茶時刻,他身上才開始有了些暖意,慢慢睜開眸子。卻見西風身上蓋著一床棉被,很安詳地睡著,木筏早已起碇,在平靜的江水上行著。

    想到了方纔的一幕,他不禁打了個冷戰,心說好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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