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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五十七章 後事 文 / 肅羽于飛

    更新時間:2013-01-20

    到了這時,他可真有些怕了。

    他一隻手按著傷口,轉過身來,冷笑著對袁菊辰道:「朋友!你報一個萬兒吧!」

    袁菊辰哼了一聲:「我叫袁菊辰,你記住好了!快回去,用金創散敷上,晚了可就不行了!」

    白雀翁發出夜貓子似的一聲慘笑,顫抖著聲音道:「放心吧!死不了!姓袁的,今夜你放過我,來日我可不會放你。小子,你可提著點兒心!」

    他口中這麼說著,身形踉蹌地縱到了牆外。

    依梨華氣得直跺腳道:「他跑了呀!哥!你放開我!」

    陳宋緊緊地拉著她一隻膀子,苦笑道:「任他去吧!」

    這時,袁菊辰慢慢走了上來,淡然一笑:「二位深夜不睡,卻是如何與這白雀翁結下的梁子?」

    陳宋長歎了一聲:「袁兄,這話提起來,一言難盡,小弟有心把這段宿仇的來龍去脈,對你說個明白,只是……唉……」他搖了搖頭:「你老兄刻下是悲傷之人,我實在不忍再令你為小弟分憂……」

    袁菊辰怔了一下,直直地看著陳宋:「啊!是了!方才在窗外偷看的,原來是你啊!」

    陳宋不禁俊臉一紅,訕訕一笑道:「老兄好厲害的一雙眸子!」

    依梨華這時尚還蒙在鼓中,她張大了眼睛看著陳宋:「哥!什麼事?你偷看什麼呀?」

    陳宋看了袁菊辰一眼,苦笑道:「這個……」

    袁菊辰神色黯然地歎息一聲,逕自轉身而去。

    依梨華更奇怪了。她拉著陳宋的手,磨著問道:「到底是什麼事呀?哥!他怎麼了?」

    陳宋苦笑道:「這是人家的傷心事,何必提它?」

    可是依梨華非問不可,陳宋被纏得沒法子,又想到袁菊辰並未有可隱瞞之處,遂邊走邊把病女與袁菊辰的血戀故事,細細地敘述了一遍。說到傷心時,二人都不禁泫然淚下。

    這一段事情說完,天已亮了,可是多情的依梨華仍流著淚追長問短。陳宋只是搖頭,回憶起昨夜病女與袁菊辰的那段生死之情,也禁不住嗟歎不已。這是上天注定的命運,渺小的人除了領受之外,又能如何呢?

    而白雀翁的突然到來,更給他們帶來了極度的惶恐,二人細細商談之下,為了不拖累袁菊辰,二人決定整裝待行。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春容問道:「陳相公、依姑娘在麼?」

    二人忙站起來,依梨華過去開了門,卻見來時所見的那個春容,穿著一身素白的衣服,一雙眸子哭得跟核桃似的。

    她彎腰鞠了一躬:「袁少爺有請二位。」

    陳宋笑道:「袁兄在哪裡?我們正要找他。」

    春容回身道:「請隨我來!」

    只見她慢慢地在前行著,一直把二人帶到了那座白石砌成的房子前。

    行到了門口,只見門前一張白紙上寫著「忌中」兩個大字。

    陳宋微微歎息了一聲,和依梨華隨著春容,進到另一間房中。

    只見袁菊辰一身白衣,呆呆坐在椅子上,看見二人進來,起身長揖道:「有勞二位了,請坐。」

    陳宋傷感地道:「袁兄,人死不能復生,你要多多保重才好!」

    袁菊辰聞言,竟自落下兩行淚來,那一邊的春容更是直擦眼淚。陳宋長歎了一聲,依梨華也直想哭,倒是袁菊辰振作了一下,苦笑道:「昨夜之事,陳兄既已目睹,小弟也不便再相瞞了,只是白姍棄我而去,茫茫人海,生也乏趣。為遵姍妹遺言,小弟決定一二日之內即遠行而去,從此浪跡天涯,不復稱雄武林矣!」

    他苦笑了笑,在陳宋肩上拍了一拍:「所遺憾者,與兄相識未久,即作分袂,從此天各一方,過往無從,真乃恨事也!」

    言下不勝唏噓之意!

    窗外風沙正起。黃沙瀰漫之中,似有人正在高歌那首「相別緊握手,山水為淚流」的古詩,知情如陳宋者,不禁為之泫然淚下!

    「友情」實在是很奇怪的一種東西,相見的時候,並不十分體會出它的可貴;可是別離時,常常會覺得它的真摯和動人。一份真純的友情,有時候是不需要「言」或「笑」去表達的,這其間常常是「心有靈犀一點通」,那真是比醇厚的美酒還要誘人得多。

    也不要太小看「偶然」這兩個字,一些真誠的情誼,常常是駕著「偶然」這兩個字來作媒介的。

    狂傲的袁菊辰,就是這麼和陳宋建立了奇妙的友誼。尤其當他侃侃而談時,眸子裡閃爍著真情的光芒,使人很容易看出他內在的真誠,那是不容否認的。

    陳宋緊緊地握住他的手,道:「菊辰兄,我們很留戀你,我們也正是來向你告辭的;並且……」

    他看了旁邊的依梨華一眼,訥訥道:「我們想在令友靈前弔祭一番,請接受我們真情的致哀!」

    依梨華苦笑著點頭:「是的!我們深深讚佩和同情她的偉大!」

    袁菊辰微微怔了一下,點了點頭:「好吧!請隨我來!」

    他說著走出了這間房子,把隔壁的房門推開,回身苦笑道:「二位朋友,請進!」

    他的聲音裡,充滿著悲哀。二人斂容而入,立刻為眼前的情景而驚歎了。

    整個房子裡,幾乎是一色的白:白簾、白單、白燭、白綾球。

    昨夜濺血的床,整個為白綾鋪蓋,那個殉情的姑娘,身著白綢殮衣,直直地躺在床上,臉上似還帶著一層薄薄的微笑。

    停屍的靈堂,皆按照一般禮制,禪一、覆衾各一,繪絞皆素帛。那張停屍的靈床,也放置於堂之東,門內立有引幡,以降帛為銘旌,上邊題字為:「袁室白氏之靈柩。」

    陳宋心中暗暗感歎不已,原來袁菊辰已把此女視為自己的結髮妻子,故稱其為「袁氏」,此人之用情由此可見。

    依梨華雖不懂漢人這些喪制禮節,可是看著也很是傷心,她不時偷偷地去看死人的臉,洗得白白的,頭髮也像是重新梳洗過,沒有一根跳絲。從輪廓上猜測,她生前該是多麼一個動人的姑娘啊!

    靈床前有一白石矮几,幾上陳著死者生前所用的幾件東西:翠鐲兩副,玉簪、銅鏡、玉梳等,最顯眼的是一口精光四射的匕首,匕首之上,血跡斑然。依梨華已聽陳宋說過昨夜的詳細經過,故此一看這口匕首,就知道這是死者用以自刎之物,不禁一陣黯然神傷!

    床前素帳高懸,在幃帳兩邊,用細竹挑起一副白絹素聯,是袁菊辰親書的輓聯,其上詞句異常淒楚,寫的是:

    「柵妹女俠我妻靈右

    彤管芬揚久欽懿範

    繡幃香冷空淚黃沙

    杖期夫袁菊辰泣挽」

    陳宋不禁低低歎息了一聲,行至靈前,恭敬地打了一躬。袁菊辰侍靈前,陪著一躬。依梨華也行了禮,袁菊辰陪禮如前。

    二人行過禮後,見菊辰雙目淚垂如珠,心知觸動了他的傷懷,俱不敢在靈前多留,忙即出來,仍到隔室。卻見春容正用白紙糊紙燈、紙人之類。全室一夜之間,竟變得如此淒涼形態,俱各傷懷不已。

    陳宋頓了頓道:「嫂夫人大殮之日是否已定?」

    菊辰長歎了一聲:「她本是宦門之女,如今雖客死大漠黃沙,卻也不可草率行事,所以……」

    他雙目之中,猶自閃著淚光,頓了頓接道:「所以我想在此守三日之靈,大殮之後,再運靈至她故鄉湖南洞庭,使其能正丘首,也算盡了我一點情誼!」

    陳宋微微頷首道:「小弟識荊未久,但情誼深摯,如有差遣,願為效勞!」

    菊辰搖頭苦笑道:「多謝陳兄好意,份內之事,不敢勞動他人,你的盛情我心領了。」

    他微微皺了一下眉道:「你方才怎說要告辭?為何不再多住幾天呢?」

    陳宋長歎了一聲:「老兄,仇人已經逼上門了,非是小弟怯敵,實在敵眾我寡,實力太懸殊,如不先行躲避,只怕……」

    他微微搖了搖頭。袁菊辰怔了一下,訥訥道:「你是指的白雀翁?」

    陳宋搖了搖頭,苦笑道:「他只是其中之一,還有三個比他更厲害的敵人。辰兄你目前心情不爽,小弟這些傷心往事,也不必再跟你多談了,夜長夢多,我想午後就向你告擾起程!」

    袁菊辰想了想,點了點頭,訥訥道:「今夜我為二位餞行,你們明晨再行如何?」

    陳宋微笑道:「不必了,辰兄你太客氣了!」

    袁菊辰正色道:「請不必推辭,會短離長,此一別,我們再見面時,不知是何年何月,再者……」

    他兩隻手緊緊地搓著,似乎臨時下了一個決定,慢吞吞地說:「你我一見,總算有緣,小弟有事相托,尚請不要見拒!」

    陳宋笑了笑:「既是辰兄有事相囑,我們就遲行幾日也無妨!」

    袁菊辰微微笑了笑:「多謝陳兄賞光,如此,請二位自行在附近遊走不拘,我尚有事需至庫魯爾塔格山一行。」

    他關照一邊的春容道:「午餐不必候我,好好招待二位客人!」

    春容放下手中白紙,站起來,一面點著頭,一面問:「袁少爺,你去庫魯爾塔格山幹嘛呀?」

    袁菊辰臉色淒楚道:「我要為姍妹選上好的木材,作一口棺材,另外在營盤邊採購些東西,午後就可回來。」

    他對著陳宋和依梨華欠了欠身,順手又拿起了那塊狼皮,轉身出門而去。

    可是,他行了幾步又回來了,把手中的狼皮往地上一摔,朗聲對春容道:「等會兒點火燒了它!」

    說完轉身而去。春容看著直發怔,因為菊辰素日只要出門,沒有不披上這塊狼皮的,可今天怎會例外了呢?陳宋心中當然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卻不說破。只歎了一聲,問春容道:「那位過世的白姍女俠,和你們少爺相識很久了吧?」

    春容一面用白手絹拭著淚,一面點頭道:「認識有十年了,我不是跟袁少爺的,是跟小姐的,她從洞庭來這裡,就帶著我來了……」

    依梨華點了點頭:「你們小姐很愛袁少爺吧?」

    陳宋看了她一眼,心說這不是廢話麼!春容點頭啜泣道:「怎麼不愛?我們小姐為了袁少爺才離開家,不嫁曹翰林,情願來沙漠裡受苦,她的病就是在沙漠裡得的。啊!小姐啊……」

    她說著竟捂著臉大哭了起來。陳宋不禁長歎了一聲,看了依梨華一眼,怪其多此一問。依梨華很不好意思地一面給她擦著淚,一面勸道:「好啦!你也別哭了,人死了是沒有辦法的,你以後只要好好侍候袁少爺就是了!」

    春容哭著搖頭道:「他不要我服侍,他說要把我送回白家去……」

    她抽搐道:「袁少爺也真癡心,他說他一輩子也不娶別的小姐了,他……」

    依梨華歎道:「這才證明他是一個有情義的人,你回到白家也好,你服侍了小姐這麼些年,他們不會虧待你。」

    春容擤了一下鼻子,斷斷續續地道:「虧待是不會虧待我,只是小姐前幾天把我叫到床前關照我,說要她死了之後,叫我侍候袁少爺,給他做飯洗衣服,我也答應了;可是袁少爺那種脾氣,我怎麼說呢!」

    她擦了一下淚,道:「他一定要送我回去,而且說他不要人服侍,他還說,還說……」

    依梨華問:「還說什麼?」

    春容低下頭訥訥道:「他還說要去做和尚。小姐,你看看,他那麼年輕有為的人,什麼事不好做,一做和尚不什麼都完了麼?」

    說著,一直落淚不已。依梨華用眼瞟了陳宋一眼,見他也是滿面淒涼,歎息不已。

    春容拉著依梨華一雙手,顫抖著道:「小姐,你勸勸他吧!」又用眼瞟著陳宋:

    「他對你們很好,這麼些年,我沒有看見他對人這麼和善過;而且還叫這位相公為兄,以前他從來沒有過。」

    陳宋不由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們勸也不見得有用,我雖與他相識時間很短;可是卻對他的個性看得很清楚。他是一個很固執的人;而且……」

    他歎息了一聲,接著道:「這是他對你們小姐的癡情,局外人是很難說話的。」

    春容又落了幾滴淚,喃喃地說:「可是小姐還希望他轟轟烈烈地作一番事情呢!他當了和尚,幹什麼事都完了,小姐死在地下,也不能合眼的。」

    陳宋感歎不已,造物主偏偏把世上三個最忠心癡情的人湊在了一塊,就連這個丫環春容,也如此忠心於已故小姐的遺言,對男主人,又如此關懷忠心,真是難能可貴。

    當時忍不住點了點頭道:「既如此,今晚我們見機勸勸他就是;不過我看,是沒什麼用的!」

    春容擦了一下淚,又指了一下地上的狼皮:「你看,他連這個都要我燒了,這就表示他是真的要去當和尚了,要不然這塊狼皮他是永遠不離開的。他走到哪裡都帶著它,今天他竟要我燒了它!」說著直看著那塊狼皮發怔。

    陳宋不好再與她談什麼,岔開問她:「你糊這些做什麼?」

    春容擦了一下淚道:「給我們小姐糊一對男女,再糊一間房子,也表示我的一點心意。」

    她說著又蹲下來,開始做起來。陳宋見一旁案上有白布紙墨,對依梨華道:「我們也寫一副輓聯吧!」

    依梨華點了點頭。陳宋在白布上,就手揮毫,把先時想妥的句子寫下:

    白姍俠女靈右

    涼月寫淒情環竹秋聲聽倍慘

    幽魂歸縹渺空庭落寞恨何如

    依梨華

    敬挽

    陳宋

    寫完後,低低嗟歎著,似覺用句不太妥,一時卻想不出什麼好句。春容走過來看著,很驚異地打量著陳宋道:「相公寫得一手好魏碑,聯子作得也好!比小姐在世時還強呢!」

    陳宋只是搖頭歎息不已。春容立刻把這副輓聯用竿子挑起來,豎到隔室靈前。陳宋和依梨華踱回居住之處,二人相對坐著,心中都充滿了傷感,又談到昨夜白雀翁來臨的事。

    依梨華很是擔心地說:「今夜我們要特別小心,他們可能會一起來。」

    陳宋恨聲道:「他們也逼人太甚了,想不到跑到了沙漠上,依然還是逃不開他們的手去!」

    想著又冷笑道:「不過,昨夜白雀翁受的傷不輕就是了,恐怕沒有十天半月是不能復元的。」

    依梨華噘了一下嘴:「你還說呢,你要不拉我,他早死在我綠玉杖下了。現在他跑了,以後再想殺他可就難了!」

    陳宋長歎了一聲,看著窗外道:「以往我自以為一身武功天下少有;誰知如今看來,我還差得遠。對付他們四個強敵,我還是不行,這個仇以後真不知怎麼報,我真是寒心得很!」

    依梨華皺了一下眉道:「我們還是早些動身,到了吐魯番,在我母親那裡住下吧!那裡他們找不著。」

    陳宋冷冷一笑:「老是躲也不是一個辦法,我一定要……」

    說著劍眉微挑,恨恨地在地上跺了一腳,可是當他看到依梨華滿臉害怕之色地在看著自己時,他不由心又軟了,暗忖道:我不能再拖累她了……她為了我已家破人亡,她本來是無辜的啊!」

    想著,立刻改口道:「你說得不錯,我們明天早上早早地就上路!」

    依梨華立刻笑了,她高興地說:「等到了吐魯番,見著我媽,住一段時間,我們再想辦法報仇。反正這個仇一定得報,只是不能太急,哥!你看是不是?」

    陳宋沒說話,只點了點頭,可是他心內卻有自己的計劃,只是當著依梨華的面,他不願令她擔心,暫時沒有說出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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