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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五十四章 狼王(三) 文 / 肅羽于飛

    更新時間:2013-01-17

    二人自然會意,也把腳步放輕,等到繞過這兩間房子,見後面地勢仍然不小,只是卻被竹子佔滿了。免費電子書下載有一排竹子編成、上覆茅草的房子,在竹屋後三丈以外另有一個馬廄。

    二人發現,他們的東西整齊地放在一間房子門口。狼面人這時臉色很沮喪,他推開了門,請二人入內,陳宋和依梨華也不客氣,走了進去。見內中傢俱,也都是竹製的,看來簡單,但卻是極為潔淨。

    陳宋誠摯地道:「在下同舍妹多承援手,兩度救命之恩,真不知如何報答,只請恩人將大名賜告,以便終身感戴!」

    狼面人把手中狼皮搭在一個竹架上,回過身來笑了笑:「我的名字,在沙漠裡只有兩三個人知道。因為我出門,總喜歡用狼皮披在身上,所以大家都叫我狼面人!」

    他似乎有點語無倫次地道:「這一片園地,是我領著維吾爾人開出來的,這片土地裡住的維吾爾人,都是善良貧窮的人;否則便沒有資格進來住,也只有他們看見過我原本的面目,他們知道我也是一個人!」

    他笑了笑,接道:「其他沙漠裡的人,都把我看成一個怪物,他們說我的臉原本就是和狼一樣的……」

    陳宋微笑道:「其實你是如此的英俊……」

    狼面人笑了笑:「我本名叫袁菊辰。知道這名字的,在這裡,連你二人,總共是五個人,包括那老猴兒。」

    說到老猴王,他冷笑了一聲:「那老猴兒生性最愛打探人家的**,這是他最可恨的地方,其實他人並不頂壞!」

    陳宋微笑道:「袁兄所說的老猴兒,可是指的老猴王?」

    袁菊辰冷然道:「他本名叫西風,是蒙古人;可是他一直冒充漢人。他去過一次北京,學會了中原人的習慣,此後他就再也不說一句蒙古話了!」

    他唇上帶著冷笑,很有些不屑的味兒。陳宋不願因為老猴王惹起彼此不快,忙岔開道:「袁兄在此,是一個人住麼?」

    袁菊辰臉色似乎有些發紅,他長歎了一聲,苦笑了笑:「不!還有一個生病的朋友……」

    他說著兩隻手緊緊地互捏著,面上浮出一層悲傷惘然之色,他忽然站起來道:「二位也該休息了,請恕此地招待不周!」

    他說著用手推開了一扇門,又現出一間房子,大小格式,和這一間一模一樣,他對依梨華笑了笑道:「姑娘!這是你的住處,我不打擾你們了!」

    他說著拿起架子上的狼皮,轉身推門而出,進了隔壁一間房子,進門後就把門關上了。

    依梨華長吁了一口氣:「這個人很怪,我真想不透他!」

    陳宋也皺眉道:「他是一個好人,只是他個性有點孤癖,他還有一個生病的朋友……」

    依梨華噓了一聲道:「輕點,人家就在隔壁!」

    陳宋仍握緊著手,思索著:「他把美麗舒適的石室,讓給生病的朋友住,而自己卻住在茅草房中……只此一點,可見他是一個很講義氣的人,這個朋友,值得我們一交。」

    依梨華也點頭道:「何況他還救了我們的命,他真是一個怪人!」

    說話之間,二人似乎聽到隔室有鍋勺相碰的炒菜聲;而且鼻中聞到陣陣香味。依梨華不由笑了笑道:「他還會炒菜呢!」

    陳宋笑道:「我肚子倒是真餓了!」

    依梨華笑道:「我也是,只是怪不好意思的,來了就吃。」

    陳宋想了想,也覺得和人家萍水相逢,既蒙人家兩次救命之恩,大恩未報,如今反倒搬到人家這裡住下來了,想起來也實在是有點冒失。只是對方那怪異的個性,看似無情,實際上卻是極為熱情,他交結自己二人,全系本著俠義本色;而自己也和他客氣不上來。因為他這種人生來直爽,不屬於虛假之流。

    他微微低頭思想著,覺得這個袁菊辰內心並不似外表那麼淡漠。忽然,門被輕輕叩了兩聲:「開門,飯來了。」

    陳宋答應著,把門打開,只見袁菊辰一手提著一隻細竹編就的提籃,另一手托著一個大托盤,盤中盛著幾個熱氣騰騰的菜,還有白面蒸的饅頭。

    陳宋汗顏道:「真是太不敢當了。」說著忙把托盤接了過來,置於桌上。袁菊辰露出白牙一笑:「我馬上就來!」

    說著指了一下手中的籃子:「還有我那位生病的朋友……」

    在他說這話時,眼睛似乎有些紅了,說著轉身而出,直向前面白石房子疾行而去。

    陳宋來不及再說什麼,呆了一呆,望著依梨華苦笑了笑,歎道:「他那位朋友,也不知是什麼病?唉!我們太打擾了。」

    托盤內很簡單的四個菜,一碟香椿炒雞蛋、一碟竹筍燒雞、一碟豆皮拌白菜,還有一碟藕片糟小魚。瓷罐裡是滿滿一罐子雞湯,還有一盤子青稞餅,雖是簡單的四個菜,卻弄得十分精緻。

    依梨華把飯菜一樣樣放在桌子上,見有三份碗筷,知道那狼面人袁菊辰要與他們同食,等了一小會兒工夫,袁菊辰果然回來了。他進來後,笑了笑:「你們怎麼還沒吃?這都是我自己弄的。」

    說著他拉出位子坐了下來。陳宋怔了一下道:「袁兄,你還會做菜?」

    袁菊辰笑了笑,搖了搖頭,拿起一個饅頭咬了一口說:「做的不好,你們不要客氣,我肚子可是餓了!」

    二人也就不再客氣,隨著吃起來,吃了幾口之後,袁菊辰忽然落下兩行淚來,二人都不由一驚,卻見他轉過身子,偷偷用手擦去,仍裝作沒事似的吃著。陳宋心中明白,他是在為那生病的朋友擔心。因不知究竟,自己也不便提起,偏是依梨華心中不忍,問道:「你朋友的病很重麼?」

    袁菊辰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陳宋放下筷子皺眉道:「既如此,袁兄還是去那邊看看吧!」

    袁菊辰笑了笑道:「我素日都是和她一塊吃飯的,今日二位到此,我那位病友,卻非叫我來陪二位不可。」

    他輕輕歎了一聲,低沉地道:「她這病也不是一天半天了,她喜歡吃我做的菜,所以我每天都親自做給她吃。」

    說著他又微微笑了,露出整齊雪白的牙。陳宋歎道:「袁兄真義人也,小弟能幸會識荊,真三生有幸。只是令友貴恙……」

    袁菊辰眨了一下眸子,勉強地笑道:「是肺病……」

    二人都不由一驚,因為在那時候,肺病是一種很嚴重的病,患者初期根本無從體會,等到發覺後,已可說是藥石無救,所以彼時一提起肺病來,人人膽戰心驚。袁菊辰喃喃道:「她出身富貴之家,如不來找我,在內地這種病未嘗不治,可是她偏偏……」

    他聲音有些抖,拳頭握得緊緊的,頻頻苦笑道:「她偏偏忘不了昔日舊誼,找到了我這窮小子,才會有今日……是我把她的病耽誤了,可是她死也不離開我,不離開這沙漠!」

    陳宋和依梨華聽後,都不禁甚為感動,暗中對那位病人寄以無限同情。陳宋問:「令友擅武功麼?」

    袁菊辰歎了一聲,癡癡地道:「她過去有很好的武功,只是如今……」

    依梨華張大了眸子:「那他為什麼這麼愛沙漠呢?」

    袁菊辰傷感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這時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袁菊辰望著陳宋,正色道:「你們來得真不巧,這半個月之內,沙漠之中可能隨時都有暴風雨,所以你們暫時就住在我這裡,等這不正常的雨季過去之後,你們再上路如何?」

    陳宋先是一怔,隨即歎道:「好自然是好,只是你我萍水相逢,豈不是太打擾了?」

    袁菊辰淡然一笑:「不要客氣,自從昨夜見你之後,我就想跟你作一個朋友……」

    他苦笑了一下,又接道:「我很孤獨,孤獨得像一隻沙漠裡的駱駝。」

    說著把碟碗收拾在托盤之中,對著二人淡淡一笑,點了點頭,轉身出去了。依梨華忙追出道:「我來洗碗吧!」

    袁菊辰回頭一笑道:「不用!洗碗有人,你們好好休息吧!」

    待他走後,二人都不禁深深為他的誠摯感動了。陳宋對依梨華道:「他原本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只是很不容易表現而已,你看怎麼辦呢?」

    依梨華歎了一聲:「人家既然這麼說,我們也只有住下了。我想宇文星寒他們,絕不會找到沙漠裡來;就是來了,沙漠這麼大,他們也沒有地方找去。」

    陳宋冷笑一聲,依梨華這句話,重新喚回了他的怒火,又不禁有些悲哀。想到當初進宇文家大門時,自己曾發有重誓,如不把那大家庭粉碎了,自己絕不走出他家大門,可是……

    他的臉不禁變得紅了,兩道劍眉緊緊蹙在了一起,望著窗外一言不發,他腦子裡又在重新思考著新的復仇計劃了。

    一個陌生的人,貿然接受了人家的招待,他的內心是錯綜複雜的。首先對於居所的主人,應該認識得很清楚;尤其是像「狼面人」這麼一個神秘的人物,更是應該加以分析。因為外面傳說他是一個強盜,對於一個強盜的友誼,儘管他是一番熱心,也應該多加考慮,或是設法勸導他歸入正途。

    這些都是潛在陳宋內心的意識,可是他並沒有與依梨華討論,只想自己暗中去注意觀察他。那麼,那個生病的朋友,該是第一步下手的對象了!

    午夜,無風無雲,夜幕深垂,院落裡一片靜寂,天上雖有月亮,可是月如鉤,光不亮。在竹床上翻側難眠的陳宋,終於翻身下床,輕輕走到窗前,用手輕輕推開了窗戶,卻見身著白衣的袁菊辰,正負手在院中踱著。

    他的腳步很輕,像是有滿懷的心事,不時地仰首長歎,最後轉過身子,直向那白石房子行去。陳宋心中一動,當時微提長衣,輕如狸貓似地翻出窗外,用「燕子鑽雲」的輕功絕技,拔身上了一株極高的竹梢。袁菊辰忽然站住腳,回身看了看。

    陳宋在樹上暗驚:「這傢伙耳朵真靈!」

    袁菊辰看了一會兒,才又回過身來,繼續前行,逕直走進那白石房中。陳宋略為猶豫之下,決定探測一個究竟,當時提著丹田之氣,展出上乘輕功「凌虛踩雲步」,月光之下,只見他身形如乳燕出巢,幾個起落,已飛縱到了那白石房屋瓦面之上。

    他輕輕俯下了身子,卻見室內燈光亮著,微聞得有人說話的聲音。

    陳宋呆了一會兒,自然,自己背後探聽人家的談話,那不是光明的行為;可是為了要對這位新朋友進一步的瞭解,他還是決心看一個究竟。

    窗內垂有紫色的窗簾。陳宋用指甲輕輕佻開一條縫,湊目其上,當他看到屋中情形之後,不禁臉紅了,忙把頭收了回來。

    他沒想到,袁菊辰所謂的病友,竟會是一個女人。他很後悔跟來,可是自己好容易來了,再馬上回去,卻又有些不大甘心。正在兩難之間,忽聽到室內那女人嬌-喘細微的聲音。

    「菊辰……你不要這麼侍候我!我已經不行了……你……你年紀也不小了,不要為我耽誤……」

    袁菊辰打斷她的話:「你不要說這些……白姍!我離不你!」

    那聲音像是哭泣,陳宋不由心中又是一驚,忍不住又輕輕湊目其上。卻見穿著白衣的袁菊辰,正趴在一張紅木床上,兩條腿半跪在絳色的地氈上。

    室內擺設十分闊綽,長案上展著一張畫絹,絹上是一幅未畫完的山水畫;銀質的高腳燭盞,插著三支紅燭,分置在長案和床頭小几上;牆上掛著銅蕭和一把月琴;陣陣檀木香氣,由案上的一個三足小鼎中溢出,令人聞之心曠神怡。

    紅木大床上,覆著繡有鴛鴦戲水的藍緞子被褥,一個白皙清瘦的少女,正擁被坐在床上。她上身披著一襲鵝黃色的寬鬆衣服,後背墊靠在厚厚的枕頭上。這少女一雙眸子似乎特別大,但是充滿著憂鬱、深沉、多情和虛弱。

    她輕輕舉手掠著長髮,那只揚起的玉腕,瘦得只見骨頭和一層皮,十指尖尖如春蔥似的。從那瑩瑩如玉的膚色裡,似可想見當初豐腴華潤的肌膚。她有一雙黑細的蛾眉,薄薄的嘴唇,這些都配襯在一張消瘦蒼白的面頰上。

    她一直不停地喘息著,看來確是身染重症,弱不禁風。

    此刻,她正深情款款地注視著袁菊辰,她那大而美的眼睛裡,已經讓淚水佔滿了。

    袁菊辰緊緊埋首在她蓋著被子的腿上:

    「白姍,這一生我愛的只有你一人,我永遠不離開你!」

    少女伸出白瘦的手,輕輕撫摸著他濃黑的頭髮,就像女孩子摸著她們最心愛的小貓一樣。

    「傻哥哥,你莫非不知道,我快死了?說不定今天還是明天。」

    袁菊辰忽然抬起了臉,苦笑道:「你不會,萬一你真的……」

    他長歎了一聲,睜大了眼睛,又搖了搖頭道:「你不會的!來!我抱你起來,我們出去走走,你不是愛看月亮麼?」

    他說著站起來,就要伸手去抱那少女。那姑娘搖頭道:「不要抱我,今天我累得很,你那兩個朋友睡了麼?」

    袁菊辰點了點頭:「他們早就睡了。」

    病女又問:「他們都是漢人?」

    「不!那女的好像是哈薩克人。」

    「他們很親愛麼?」

    床上的病女有些傷感地問。袁菊辰點了點頭:「和我們一樣親愛,他們是一對幸福的情侶!」

    窗外的陳宋不由臉色微微一紅,心中卻頗有感慨地道:「你們何曾知道,我們也是用血換來的愛情啊……」他看到那病女聽了袁菊辰的話後,竟自哭了。她嗚咽道:「菊辰……為什麼我們這麼可憐?我為什麼要得這可怕的病?」

    她說著竟一連氣地咳嗽起來,她咳得很厲害,整個床都在顫抖;尤其是床前的那盞燈,燈芯晃來晃去。那搖晃的燈光,照著病女蒼白的臉,看來很可憐。

    陳宋看到此,不禁一陣心酸,連眼淚都淌出來了,他暗暗地想道:「原來人世上,多的是可憐的人啊!」

    這時,袁菊辰正以手抹著臉上的淚,他站在病女身後,一隻手輕輕在那少女背上推著揉著。

    病女這一陣咳嗽,竟咳起沒完,咳到最後,氣都接不上,連眼淚也咳出來了。

    袁菊辰的淚大顆大顆地滴在她的背上,室內燈光淒淒,把二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看著真是好不淒慘悲人。忽然,袁菊辰撲倒在那病女身上,緊緊地抱著她,用斷腸似的聲音道:「白姍……明天我帶著你回去,我們離開沙漠吧……你的病不能耽誤了!」

    病女仍然慢慢摸著他的頭髮:「菊辰!那是不行的,你看我這個樣子,哪還能再……」

    她咬了一下櫻唇,苦笑了笑:「我掛念的只有你。菊辰!你要聽我的話……你會聽麼?」

    袁菊辰流淚點頭,激動地道:「我會!我會!我一定聽你的話!」

    他就像一個孩子似的乖順。病女聽了他的話,臉上不禁帶出了一絲欣慰的微笑,她點了點頭,大眼睛裡閃爍著極為興奮的神色:「好!那你坐好了,我有話告訴你。」

    袁菊辰仰起帶淚的臉,怔怔地看著她,慢慢站起來,病女笑了笑:「坐好了!這麼大個子也不害臊?」

    袁菊辰望著她費解地笑了笑,坐在她床上。病女伸出一隻白瘦的手,讓他輕輕地撫摸著,輕輕歎息了一聲,語音帶悲地道:「我說的幾件事,你一定得答應,要不然我馬上就死!」

    袁菊辰嚇得緊緊皺著眉頭道:「什麼事?我一定答應你!」

    病女歎了一口氣:「我從來沒有問你平日做些什麼,但是我知道你是個馬賊。我也知道你是劫富濟貧,但是,搶人家東西總是不對的,菊辰……」

    病女用手揩了一下淚水繼續道:「我不能看著我最心愛的人當賊,也不能讓你自毀前程,你答應我,永遠也不要再幹這一行了,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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