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0-17
上一回說到花孤城發現了狗牙刺刀上所塗抹的毒藥乃是孤城派獨有的噬心散,起了孤城派中有內鬼的疑心。花孤城絞斷狗牙右臂,逼問內鬼為何人,卻不料狗牙竟然吞吐自盡。花孤城逼問不成,卻因為中了噬心散之毒而昏迷,被毒客卿帶回賓館醫治。
「不多不少,你在f市轉動轉經筒時經脈受損在前,此刻再中這噬心散之毒,若是少了熊膽汁就怕壓不下毒性,你後半生週身各種經脈都會留下不定時抽搐的後遺症。」毒客卿這一番話句句屬實,並非危言聳聽之語,花孤城聽完再不墨跡,結果藥瓶,一口氣喝下,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
花孤城喝完解藥,再過片刻方才回過味來,這解藥苦的幾乎要讓花孤城把五官都要皺到一塊去。一連嚼爛了六顆蜜棗才略有好轉。
「噬心散的事情告訴其他人了?」花孤城一邊吐著棗核一邊問了句。毒客卿幫花孤城托著垃圾簍,聽了花孤城的問話後一言不發的搖了搖頭。
花孤城吐完棗核,腹中突地一陣絞痛,而後劇痛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好一陣胸悶欲嘔吐。
「咕……」花孤城肩頭一抖,腮幫鼓起,下一刻便就吐出好一口黑血,稠黑如墨,惡臭無比。若非如毒客卿這般浸淫毒道多年之人聞了這股惡臭氣味,恐怕多半是要當場一頓嘔吐不止。
「這噬心散端的是霸道至極!」毒客卿皺了皺眉頭,感歎一句。「若不是藥性流失太多,你此刻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花孤城擺擺手,無奈一笑,繼續把話題扯到了內鬼上面。
「這噬心散你我知道變就可以了,不用傳出去,免得打草驚蛇。」花孤城這一句話說完,毒客卿卻是抬頭看了花孤城一眼,並沒有爽快答應。
花孤城看得出毒客卿似乎有話要說,花孤城不著急問,只是在想著毒客卿到底要說些什麼。
這一回,花孤城可算是又一次體會了一把江湖險惡。花孤城只想著憑著自己這點小聰明想要在江湖上混個風生水起怕是不太可能,乃至於就算只想堪堪保住性命都有點吃力。可毒客卿卻不僅在江湖上行走如此多年都沒丟了性命,而且還混出了一個大大的名頭。所以花孤城很想去試著猜測毒客卿的心思,等有一天,花孤城能夠將毒客卿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屆時花孤城的性命便又要硬上許多。
「你先別說,我來猜猜你在想些什麼?」
花孤城正在猜測著毒客卿的心思,可毒客卿卻一眼就看穿了花孤城的心思。毒客卿也不說話,慢慢放下手裡的垃圾簍,隨手將那袋裝著黑血的垃圾丟到了門外,耐心等著花孤城猜測著毒客卿自己的心思。
花孤城皺了眉頭,把事情從頭到尾又想了一遍,等毒客卿從門口走回床邊的時候,花孤城突地一拍大腿說到。「大名鼎鼎的毒客卿怎麼可能看不出我所中之毒乃是噬心散?若是你不說我不說,那才是真正的打草驚蛇。」
毒客卿扶手不語,等著花孤城再想的妥善一些。花孤城皺了皺眉頭,知道毒客卿的意思,心中暗道一句:「還有問題?」
毒客卿望著花孤城的表情,似乎又一次猜到了花孤城意思,只見毒客卿那張倨傲的老臉突地笑了笑,一臉諱莫如深的點了點頭,那副神情落在花孤城眼中分明只有一個意思。那便是「小子,你還嫩的很!」。
花孤城打了個哈欠,有些頹然的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繼續分析下去。「不管我死沒死,噬心散的事情都會敗露。所以,其實並不存在打草驚蛇的問題。說不得……」
「什麼?」毒客卿看了花孤城一眼,問道。
「草裡壓根就沒有蛇?」花孤城給毒客卿使了一個詢問的眼神,後者接到花孤城這個眼神,會心一笑。「是了。果然通透。」
花孤城有些恍然大悟。
「如果是孤城派的內鬼想要殺我,為什麼非要用噬心散這種孤城派獨有的毒藥。既然能弄到噬心散這種毒藥,又怎麼可能連淬毒之法都不知道。」花孤城抬了抬眉頭,看了毒客卿一眼。「對手是要我們孤城派的內亂?」
「能想到這裡算是不錯的了,不過沒有用。對方所作所為既然能讓你這麼容易就猜到他的目的,那麼很有可能你猜到的這個目的只是一個虛晃的靶子,而他真正的目的還藏得很深。猜了這麼久,其實還是白搭。就好像決鬥過招一般,虛招萬千,只是用作迷眼。真正一錘定音的卻只是最後的致命一擊。」
「那對手的致命一擊在哪?」花孤城期待著毒客卿能夠給他指點迷津,然而毒客卿的回答卻是叫花孤城大失所望。
「不知道啊。」毒客卿攤攤手,一臉愛莫能助。
「那我們怎麼辦?」花孤城接著追問道。
「得你自己好好想,你義父說,此地事物,一切由你做主,這便是慢慢將孤城派的大權放進你的手上,所以這些事情都得由你自己應對了。」毒客卿伸了一個懶腰,如此說道。
「可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花孤城老實坦白,一臉可憐兮兮,而毒客卿卻是不吃花孤城這一套。
「對手現在出了一招,接下來很快就會有第二招,第三招。留給你深思熟慮的時間可是不多了,或是見招拆招,或是以不變應萬變,你覺得我們應當如何?」毒客卿詢問花孤城道。
「你的意思呢?」花孤城想到這些勾心鬥角的事情,就不覺頭大,可對手正是衝著自己而來,躲無可躲,避無可避。人的惰性大抵就是這樣,有的依靠,總想依靠,只有孤零零一個人的時候,才能最大程度的發揮出潛力來。花孤城此刻就被毒客卿丟下,孤零零的一個人面對著一個巨大的問題。
「我自然是聽你的意思!」毒客卿這句話說得鄭重其事,花孤城聽不出半點玩笑的意思,可花孤城此刻真心是沒什麼意思,思來想去最後也只是說了一句。「我覺得,要順著噬毒散查的話,對手肯定早有準備。多半查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反倒是順著狗牙去查說不得還會有一些意外驚喜,可惜狗牙死了。死人,不會說話。」
花孤城想到狗牙吞毒自盡的一幕就不由得一陣咬牙切齒。這種行為可真是大大的損人不利己,陰損之極。
「死人不會說話,但是屍體可以解決一些問題。」毒客卿點點頭,倒是給了花孤城一些啟發。花孤城當下便從床上跳起來,一派生龍活虎的氣象,哪裡有半點才從中毒昏迷中醒來的跡象。
「那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動身,先去把狗牙的屍體弄來。」
「這種事情,先不急。」毒客卿從袖子裡抽出一張請柬。「狗牙屍體的事情,你祖師伯已經在辦了,這是蘭派小姐剛剛送來的一份請柬,晚上有個局,熱鬧的很。」
花孤城接過請柬,想起自己一不小心就讓封杏輸了一大筆錢,當下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不過再想想自己受的這一身重傷,跟封杏那幾十萬錢財比起來倒也說不準是誰的損失更大。花孤城瞄了請柬上的地址一眼。笑瞇瞇的說了句:「正好,碰上這麼一件鬱悶事,去玩玩也好!」
……
崑崙山巔,大雪山中。
羽衣相卿緩步走上某座雪峰之巔,凍結了幾尺的湖面上,一名蓑衣老翁靠著一根插在雪地之中的長竿打著瞌睡,一個鼻涕泡在老翁的鼻間一縮一脹。長竿長八尺六寸,正是春雷竿。而這名依竿而睡的蓑衣老翁自然便是那雪釣圖中,自稱一劍仙的蓑衣老翁了。
羽衣相卿見到老翁正在昏睡,遠遠駐足,不敢再近,只是盯著老翁鼻間的那個鼻涕泡很是好奇的計算著這個鼻涕泡何時會破裂開來。可叫羽衣相卿失望的是,直到一劍仙睡醒,那個鼻涕泡都未曾破裂開來,而是被一劍仙狠狠一吸給吸進了鼻子。
「阿嚏!」一劍仙狠狠打完一個噴嚏,而後很是爽快的揉了揉鼻子。許久才察覺到遠遠恭候在湖邊的羽衣相卿。「喲,道法又有精進,恰是沒讓我算到你會在今日上山!」
一劍仙語氣有些不經意,似乎對自己算有遺漏並不感意外。只是朝羽衣相卿招了招手,又在身前那片雪地上拍了拍。「來!坐下說!」
「師尊睡得可好。」羽衣相卿笑瞇瞇的走進,在一劍仙面前坐下。
一劍仙等羽衣相卿坐下之後,自己卻是站起來,往前幾步走,逕直解了褲帶,對著湖上冰面就是一泡熱尿。「這一泡尿尿完,這一覺可便就圓滿了!舒服,很是舒服!」
「看師尊的模樣,似乎是見過那位了。」羽衣相卿跟著一劍仙歡笑。
「哈哈,見過了見過了!揍他揍得可是爽快!還胡謅了一堆話,將他忽悠的雲裡霧裡!」一劍仙與羽衣相卿說的似乎正是花孤城,兩人笑的七分童趣,三分奸猾,恰好似兩個惡作劇成功的街邊頑童一般。
「可很快,他的本事就會變大了。」羽衣相卿跟著一劍仙笑了一陣,突地頹然歎息。
「哈!無礙,我打過他,騙過他,心裡這口氣也便就順了許多。」一劍仙擺了擺手,很是看得開的做出一副自得神色。而後,又問道。「山下有何大事?」
「當年的一顆遺子,自行上了棋盤。」羽衣相卿想了想,挑了一件最大的事情開口說道。
「哦!我也算到了一些,當年的遺子,如今一心要做博弈的手,咱們且順著他,看看他能走出幾步妙招。當年那小王爺苦心布下的這一局棋,端的是精雕奪巧,慮謀深遠,步步為營,殺機暗藏。這顆遺子若是能殺出一條血路,咱們就順著他走下去,韜光養晦好好在一邊看戲,若是棋力堪憂,那你可就得果斷出手,取了這顆遺子,莫要壞了大事。」
「徒兒曉得了。」羽衣相卿點頭,對一劍仙此番言語甚是贊同。一劍仙一眼望見了羽衣相卿眼中的愉快之情,有些失望的歎了口氣。
「你在慶幸?」一劍仙問道。
「我……」羽衣相卿不知從何說起,卻是有些不敢去看一劍仙的雙眼。
「你怕他。」一劍仙再歎一口氣。
羽衣相卿欲言又止,頭再低半寸,算是默認。
「你覺得,連我當年都不是他的對手,你又如何能以一己之力破他苦心設計三百年的謎局?」一劍仙冷哼一聲,伸了個懶腰鬆鬆垮垮的躺下。繼續開口道。「當年為師以天下為局,一子一落,定下了那大明江山,中原西域,前後三百年再無敵手豈是隨便說說?早料到朱家可出一顆禍世妖星,卻不想這妖星落世之時恰逢八部逆天,得了些仙氣佛性,成就了一等一的大造化。可當年那小子不過二十出頭,論武道棋藝俱是遠遠不及為師,人生寂寞難逢敵手,為師只想著找些樂子,卻不想就要一子逼死這妖星之時。朱家那昏蠢皇帝壞了大事,世上有很多事都是這樣的,倘若你對一樣事情太有把握了,反而會疏忽,所以該贏的反輸,只要還有第二次機會,就一定可以把握住。可那卻沒什麼意義了,因為有些事情,只有一次機會。以前的事情,就當做了老夫輸了,可還沒完,這一局才定乾坤。」
「徒兒明白了!」羽衣相卿點點頭,緩緩抬起頭。
「你明白個屁!你可知道你自佛而道,做的是儒家學問,心中天道可幻化天下萬道,與那妖星同出一轍。他敗不了你,就好像他敗不了自己一樣。你自出手便就立於不敗之地,又豈有輸了的道理?他佈局之時,你這顆子尚未入得他眼,他也算不出你的造化,你是他這一局之中的變數,有變就有破綻,有破綻就有輸的可能。你可算是處處佔了上風,何須多慮?」
羽衣相卿抬頭看了看天色。
「可世上每一件事都是這樣的,你不去做,就一定是見不到它成功。於你而言,只此一種輸的可能。」一劍仙掏著耳朵。「多說無益,那號稱佛屠的後生改動了,當年桃園裡看我舞劍有所感悟,折了桃枝而去的小輩也該動了。楚王臂送出去許久,該是收線的時候了。那個桔梗見了你兩次,第三次見面的時候,這顆子也可落下……還不夠亂!輪轉寺與天龍寺的兩位老和尚號稱不動如山,你去撥動撥動?」
「那我便下山了?」
「等等。」一劍仙老臉忽的鄭重起來不再挖鼻子,只是一本正經的問了一句。「我要的東西,帶來了沒有?」
羽衣相卿微微一愣,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盒,摸約有一尺長,一寸寬。兩人一遞一接,都顯得莊重肅穆,似乎那盒子裡當真是裝著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卻沒想一劍仙恰接過錦盒,老臉上即刻綻放開一個燦爛的笑容,逕直錦盒內的物事取出,至於那看似質地不錯的錦盒則看都不看一眼,順手遠遠拋開。一劍仙右手一把抓住那自錦盒內的物事,慢慢朝自己後背伸過去。
「舒服!」一劍仙雙眼微瞇,滿臉享受之極的神色。那錦盒之中的物事卻是一支,不求人!
羽衣相卿一步步下山,一劍仙瞇著眼睛望著羽衣相卿遠遠離去,手上握著的不求人緩緩而動。終於羽衣相卿的背影消失在蒼茫雪色之中。一劍仙老臉上條條褶子更細更密,喃喃道。
「老夫輸了一次,豈能再輸第二次。天下第一的名頭,豈是說說而已?天師府的牌匾豈是說搬動就搬動的?這雪山有些單調了,白,真白。當年老朱死的時候,也是這麼白。我說他有一個兒子要壞大明基業,他不聽。結果連都府都被搬去守一國門戶,玉璽弄丟了,最後還是靠老夫才找回來,帝釋劍有什麼,老夫當年連帝釋天都能算計死,你不過是得了一把破劍而已……我一字落下,天都忌憚,妙!妙不可言!」
一劍仙絮絮叨叨了不知有多久,竟又是沉沉睡去,鼻涕泡再次冒了出來,順著一劍仙的呼吸一脹一縮起來。
羽衣相卿走在回天師府的路上,一步一步,不急不緩,羽衣相卿的身後留下了一場串深淺大致相同的腳印,一點一點匯聚成一條線,這一條線蜿蜒成一種特殊的韻味,恰好似一劍仙的呢喃那般,妙!妙不可言!
而此刻羽衣相卿的眉頭卻是死死皺著,似乎是在想著一件極為叫人頭疼的麻煩事。許久,羽衣相卿才緩緩抬起頭,往南方看了一眼。「不如先去趟天龍寺?聽聞南方的景色如故,一樣是極好的。」
羽衣相卿說完之後,沉默了一陣,忽的又兀自開口。「如此也好!只要不與那人碰面,去跟誰打交道都是無礙的!」羽衣相卿有些奇異的自問自答一番。
……
b市,黃昏之後。某間娛樂會所,不知名卻奢華卻燈如晝卻人來人往。這一刻,花孤城推門而入,恰好見到桔梗坐在一張桌子前,雙眼看著一名面無表情的藍衣女子發著牌。
「有錢下注,沒錢走路。」藍衣女子正是茉莉,冷冷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