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2-09-09
上一回說到,空相禪師請花孤城為古畫題字,花孤城憑著他過目不忘的記憶,生生是準備臨摹兩行行草。
可叫花孤城沒想到的是,縱然那兩行行草的筆劃構造此刻清晰存於花孤城腦海裡,然後此刻花孤城提著那只軟不隆冬的毛筆,左右比劃著,但卻絲毫不知該如何下筆,從何下筆。
許久,花孤城心一急,暗自大罵:「他***!寫個字都這麼折騰人,算了,不管了!」
當下花孤城一咬牙,將心一橫,提筆就上。卻沒想此時此刻,花孤城心有鬱結,有憤恨,有一往無前。這一手字,動於心,成於字,隱隱可與天地合。
冷艷傲然如司徒明月都是忍不住輕讚一聲。「好字!」
而老和尚空相見花孤城持筆,龍飛鳳舞,輕手撫鬚,說了一句。「境由心生。」
司徒明月與落羽聽得此刻,面色一變。
只見花孤城奮筆疾書,一撇一捺皆是劍意縱橫。若真如老和尚所言,那豈不是說這花孤城心有浩然劍意?
可惜到了後幾字,花孤城心隱隱又起了臨摹之意。無端是天賦異稟的過目不忘,此刻卻是毀了花孤城的意境天成,後一筆,後那一劍,毀了。
所幸,花孤城練得是刀,若是練劍,只這後一筆,花孤城怕是便要魔障了。
司徒明月順著花孤城的筆劃,腦劍式遊走,原本行雲流水的一段劍舞卻是戛然斷,後一劍生生是沒能刺出去。氣機一頓,司徒明月內息突地滯頓,差一點便就要當場吐出一口血來。
空相面上露出一絲可惜,轉頭又看向司徒明月。
「司徒施主,可有不適?」
司徒明月,強行壓下胸鬱結的氣機,長出一口氣後輕輕點頭。「還好!」
空相輕輕點頭,吩咐善流引司徒明月與落羽二人去客房歇息。花孤城提著筆,依舊愣愣看著畫上那兩行行書出神,卻是沒想到自己還能有此種天份。
等到三人出了大殿,善流輕聲將殿門帶上。
「小和尚,你家方丈是與那花孤城有舊?」落羽回過頭輕聲問了善流一句。
善流摸了摸光禿禿的腦袋,摸約知道八分其實情的善流此刻卻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落羽的這個問題。「與人心言,摸約是沒有的。與佛心言,卻算是故人了。」
人心,佛心。善流此一番模稜兩可的回答卻是惹得落羽心好奇勝,當下繼續問道。
「空相大師是何時見過花孤城的?照著花孤城的年紀,卻是叫人猜不透啊。」
司徒明月自然是感到了自己師弟這問題提的有些失禮冒失,但她的心裡卻是也隱隱有一絲好奇,只是不動聲色的朝善流看去。卻只見小和尚摸著腦袋如何想都想不出,該是如何開口。
終於,司徒明月閉了眼,出聲說了一句。
「落羽,莫要為難善流大師了。」
年紀不過十三,卻被金剛境高手稱作一聲大師的善流,此刻卻是並未覺得有一絲不妥,當下只是雙手合十道:「客房已經收拾妥當,兩位施主,請隨我來。」
大殿之,花孤城咬著毛筆頭,孤芳自賞著。絲毫沒有察覺此刻大殿之,早已只餘下自己與空相禪師兩人。
片刻,空相禪師輕笑幾聲,這才堪堪將花孤城叫醒。
「啊?」花孤城幡然回神,只見殿空空蕩蕩,只餘自己與空相禪師兩人,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他,他們人呢?」
「司徒施主身體略有不適,已經回客房休息了。」空相禪師如實回道。
花孤城嘴型化作型,以示瞭然。
空相禪師不再朝字畫看去,翻身走了幾步,回頭道:「花施主曾天龍寺留下一物,如今也該是到了拿回去的時候了。」
花孤城聽了空相禪師此言,心一愣,不知空相禪師這話是個什麼意思,他花孤城自記事起就沒進過一次寺廟,又能是什麼時候天龍寺裡留下東西呢?花孤城雖是貪財,平白無故能撈一筆好處,自然是人生一大快事,但花孤城同樣也深知天下沒有免費午餐的道理。這來歷不明的物件,還需得謹慎處置。
「我從沒來過這裡,怎麼就這裡留下東西了呢?」花孤城一面老實回答,一面盯著空相禪師的老臉,希望能從這老和尚的神色看出一些端倪。
「算一算年月,這都已是四五年之前的事情了,花施主貴人多忘事,偶有遺漏也是情理之。」老和尚此番話脫口而出,倒是說得面不改色心不跳。花孤城聽得直翻白眼,當下只覺這老和尚是精神錯亂,決計沒救了。
空相禪師這邊絲毫不去意花孤城的神經。
「花施主,請隨我來。」空相禪師朝花孤城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花孤城猶豫片刻,終還是忍不住好奇,這空相禪師口所說的「幾年前留天龍寺的物件」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古董。
空相禪師手一揮,大殿之憑空多出一道暗道來,只見那暗道三尺來寬,一人高。恰好足夠一人進入。當下,空相禪師毫不猶豫的走進暗道,將後背留給花孤城。花孤城探頭往暗道裡頭看去一眼,慢慢跟了空相禪師的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大概走了有五十多米的路程。花孤城只感覺走前頭的空相禪師身形突地一頓。此刻,花孤城再抬起頭,朝前望去,只見眼前突地開闊起來。這密室形制並無特別之處,四周皆是青石鋪砌,燈光昏暗。
「這年頭,家裡頭沒有一兩個密室,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出來混江湖的。」花孤城由衷感歎,空相禪師只覺花孤城言語有趣,呵呵輕笑。
下一刻,空相禪師前走幾步,取出一個木匣。尺餘寬,兩尺餘長。
「看上去很貴的樣子麼?」花孤城掃了那木匣一眼,雕花黃梨木,曲件鑲金,其上嵌瑪瑙玉石十數顆。只看這木匣的外觀,花孤城便是心一愣。心只覺的光是拿走這麼一個木匣就值當了。
故此大千世界,當真是不身臨其境不知其玄妙。買櫝還珠的故事被世人笑了數千年,可沒準換一個環境,做這蠢事的人便是那些笑的歡的人。
空相禪師放下木匣,讓開一個身子,花孤城往前走幾步,伸手木匣上摸了摸,卻只覺觸感冰涼,寒意濃郁。花孤城回過頭,問了一句。「這匣子裡裝著的是什麼?」
「魔神。」空相禪師雙手合十,念一句佛號,開口回答道。
花孤城皺皺眉,並沒有被空相禪師的這句話給嚇著。「魔神?」
「佛國有八部眾,往生作惡,立地成佛。」空相開口解釋,花孤城眨著眼睛哦了一聲,腦卻再次浮現出那八部眾戰天而死的壯闊場面。此刻空相禪師與花孤城說這木匣之裝著八部眾魔神?
花孤城伸手摸著木匣周邊的稜線,回頭問了空相一句。「此刻便打開?」
空相禪師卻是沒有給花孤城什麼意見。只是簡單說了一句。「花施主覺得什麼時候可以打開,便就打開。」
花孤城聽了空相禪師這算不上建議的建議,有些遲疑不決。
許久,花孤城還是沒能做出決斷。「打開這個盒子會生些什麼事情,不如大師指點我一下。」
空相禪師聽了花孤城此言,眼瞼低合,思考片刻才開口建議到:「此盒打開,帝釋五衰之力齊出。屆時花施主當得一番大造化。」
花孤城聽了空相這話,神色間卻並無喜色。
「壞處呢?」
「小僧不知,當年花施主法力通神,敢逆天地。與天龍寺留下這一番後手,用意高深。」空相禪師此番話說的極為客氣,花孤城卻是漸漸聽懂了一些東西。
花孤城吸一口冷氣。「當年的我,可是前世的我?」
「如此說,也沒有錯。」
花孤城詫異道:「輪迴這種東西當真是存的?」
空相回話:「不可知。你信它存,那便是真切的存。你若不信,那決計是沒有的。」
花孤城是驚詫。「輪迴之事,既然是鏡花水月,那大師又是如何知道我便是此物的主人?」
空相一笑:「佛曰:不可說。」
花孤城眨了眨眼,將手從木匣上收了回來,腦子裡卻是想到了「借屍還魂」這個極為詭異的念頭。沒準自己吸食了這帝釋五衰之力,從此便就成了另一個人了。
「他人的力量,要不得。」花孤城一笑,不再去看那潢飾華麗的木匣。
空相似是看出了花孤城的心思,雙手合十,正色道。「此物,小僧已看守數年,不介意再多看守年。若當真有一日,花施主需要帝釋五衰之力,隨時可來天龍寺取回。若是不再需要,自然,是好不過了。」
花孤城輕輕點頭,笑的輕鬆。
當下,空相將木匣收起,卻又順手取出一卷畫軸。「八部眾魔神圖。小僧駑鈍,白活數甲子,難以參悟。權當是見面之禮了。」
空相禪師盛意拳拳,花孤城卻又何時是一個會與他人客氣的人物?立馬收下,連聲說著「客氣,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