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鎮冰同樣注意到了這一點，海軍官兵第一注意到的都是對方軍艦上懸掛的旗幟以及船型，這裡面表達的意思很多，必須最快時間瞭解到，現在距離過遠，看不清楚旗子圖案，就只能看船型了。
「桐侯兄，的確有點問題啊。你看到沒有，那兩艘兵艦很像德國遠東艦隊的兵艦啊。」
「鼎銘兄，這麼一說，我也看出來了，很是相像，他們正朝我們的方向來，看不到船側的名字標記。」
「奇怪了，他們平時不是一直好好的在山東半島巡邏麼？怎麼今兒個跑到天津灣來了？」
「鼎銘兄，不像是來攻打我們的啊，如果要攻打，也不可能只有兩艘兵艦啊，其他的三艘大兵艦呢？沒看到啊。也沒發現什麼輔助兵艦跟著。」薩鎮冰大是不解。
兩人並沒有發現在皇帝號和伊倫娜號之後20公里的距離還有這一支龐大無比的船隊正以11節的航速朝這裡駛來。
的確，以現在的技術，想要在船上通過望遠鏡發現40多公里外的船隊，實在不大可能。地球的弧度，海上的濕氣，波浪等等造成的干擾都是重要因素，正常情況下，即使有望遠鏡的幫助，人的肉眼也只能看到20公里左右的軍艦，還是體型極為龐大的戰列艦。這比新北洋艦隊和北征船隊的40公里距離少出一半的差距了。
「他們在加速朝我們過來。」瞭望室裡傳來了聲音。
「鼎銘兄，我們是不是應該做下防備？」薩鎮冰有點不確定地說道。
葉祖珪想了下，還是點點頭：「他們只有兩艘兵艦，不管他們有什麼來意，我們雖然也不怕，但是防備還是必須的。沒聽說德國人有什麼動靜啊，他們這幾年不是在山東半島干的熱火朝天的麼？」
「是啊，想打仗的話，光憑這兩艘兵艦就想打敗我們北洋艦隊，也太小瞧我們了吧。噸位比不上咱們，就連下水時間也比咱們的海字艦早上好幾年，早落伍了啊，他們那兩兵艦又不是戰列艦。」
就在兩人談論中，雙方都已經提高了速度，北洋艦隊的11艘新式戰艦已經把速度提升到18節，這是由於海籌、海容、海琛三艦最大航速只有19節的緣故，雖然海天海圻兩艦最大航速可達24節之高，但艦隊的速度不是看最快速度，而是看最慢的那艘戰艦的速度。
同樣，皇帝號和伊倫娜號的速度已經飆升到了22節，正在朝24節衝去。
從望遠鏡中，瞭望室裡的人此時驚聲叫道：「他們的速度太快了，統領大人，他們的速度至少有……20，，，不不，至少有22節。」
頓時船長室裡的葉祖珪和薩鎮冰同時心中一驚，面色微變。
「怎麼可能？德國的裝甲巡洋艦什麼時候能跑出驅獵艦的速度了？」葉祖珪忙拿起通話器說道：「再給本座測一下，要準確點，給其他軍艦發旗語，測試對方航速。」
「是，統領大人。」
「鼎銘兄，看樣子有點來者不善的味道啊。」葉祖珪表情極為嚴肅地盯著越來越近的對面兩艘兵艦。
薩鎮冰也點頭說道：「不錯，這速度太過驚人了，他們什麼時候有這個能力的？20節？這可是下水快10年的老艦啊。」
很快，再次測定的數據來到：「對面的兩艘兵艦航速已經達到了22節，而且，他們似乎還在提升。」
頓時兩人已經坐不住了，這速度太快了，22節？都達到了海天艦的最高速度了，可是海天艦是才下水不到5年的戰艦啊，比那皇帝號要高出一代的技術。
雙方高速對衝下，距離是越來越近，此時雙方距離已經接近到15公里的範圍了。
「衝過去，老夫倒要看看這群德國洋人今天是想幹什麼，他們難不成還想靠這兩艘兵艦吃了我們不成。命令炮手即刻就位，隨時等候命令攻擊，5年前在膠州灣，咱們是不敗而敗，今個對方落單，看是否有機會找回這個場子。」薩鎮冰有點怒氣上湧了。
「鼎銘兄，我等倒是不怕和他們對仗，可是朝廷卻不見得啊，到時只怕打勝了咱們要遭殃，打敗了更是遭殃。丁軍門，鄧軍門的前車之鑒……」葉祖珪很是頭疼地說道。
「那也不能白白挨打不是？反正我們不先開炮，到時上面問責下來，也好有個交代。」薩鎮冰一句話堅定了葉祖珪的心。
「好，今兒個，咱們北洋就和對方槓上了，這德國人也太自大了，就憑這兩艘兵艦就敢和咱們對沖？他們以為他們是英國嗎？」葉祖珪憤憤地說道。
很快，北洋艦隊已經升起了戰旗，各艦都是警鈴大作。
在雙方距離接近到10公里的時候，皇帝號和伊倫娜號分開了，一左一右滑出一道完美的弧線，朝著北洋艦隊的兩側而去。
這個意圖再簡單不過，北洋艦隊的上上下下瞬間就明白了眼前這兩艘德**艦想要包圍自己。
「放肆，太過囂張了。」船長室裡的所有艦長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無不勃然大怒。己方採取的直衝戰術並沒有錯，一方11艘，一方兩艘，在對沖時，自然是11艘佔據絕對優勢。
可是對方卻囂張的意圖用兩艘把11艘進行包圍，太過目中無人了。難不成德**艦把己方當成了商船不成？
「哼。命令海籌、海容、海琛三艦帶著4艘海字炮艇看住左邊那艘，海天海圻和兩艘飛字艦看住右邊的那艘。娘的，老夫看他們還想怎麼地。」葉祖珪怒氣衝天下達了命令。
「等等，桐侯兄，你看他們的旗幟。」這時薩鎮冰皺著眉頭開口說道。
雙方已經不再處於正面對沖的狀態，也因此軍艦高速航行帶起的旗子不在是處於無法辨識狀態，從側面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高高飄揚的旗子並不是德意志的黑白紅三色旗，而是……
「龍旗？」葉祖珪和薩鎮冰不禁面面相覷，怎麼可能？怎麼怎麼可能？什麼時候德**艦居然懸掛起了龍旗？
「難道是南洋那邊買來的德**艦？沒聽說過啊。」葉祖珪納悶了。
薩鎮冰同樣一頭霧水：「是啊，買軍艦這麼大的事情，不可能不驚動朝野的，先不說會不會在朝廷裡吵鬧半天，就算一旦有這個提案，也會傳的滿城風雨啊。咱們北洋不可能得不到這個消息的。」
「況且就算買的話，也不會買這個艦了，已經嚴重落伍，咱大清就算要買，也會在英德兩國重新訂購新艦的。」
「不像是咱們大清買的兵艦，你看，你看，那龍旗的顏色部隊。」葉祖珪一手扶著望遠鏡一邊指著側前方。
「娘的，肯定不是咱大清的兵艦，哪個艦隊敢掛這紅底龍旗啊，這是要殺頭的，肯定不是，注意警戒，注意警戒，對方已經抬起了炮口，瞄向我們。注意注意。」薩鎮冰忽然瘋狂地叫了起來。
葉祖珪猛地放下望遠鏡，一把拿起傳話機，吼叫道：「注意規避，注意規避，艦隊注意規避，對方炮口指向我們，準備反擊，準備反擊。」
「鈴鈴鈴……」更加急促的警戒鈴聲響起，同時海天號上的主炮已經把炮口轉向了皇帝號所在的方位。
而其他軍艦也幾乎是在這時已經完成了炮擊準備，一時間，11艘北洋艦隊的新式戰艦已經隨時奉命攻擊側前方的目標。
「左滿舵，全速，全速，左滿舵。」薩鎮冰發出了新的命令，這時他有點後悔自己沒有在海圻艦上，他犯了一個大錯誤，原本以為今天出來巡洋只是例行而已，因此就無所謂的上了葉祖珪的旗艦，兩人是同窗好友，在一起多年，也就無所謂的上艦打打麻將湊合位而已。
好在海圻號也是跟隨海天號同時應付皇帝號的，雖然現在已經無法改乘小艇上海圻了，但戰鬥力不會下降多少。
並且，在對方僅僅2艘兵艦的情況下，指揮方面就不會太過追求，反正海戰主要靠的是艦多打艦少，艦大打艦小而已。
受於滿清的無能，北洋艦隊被嚴禁擅自挑釁邊關，尤其是幾十年來，每一次與列國打仗，無一不是以賠款割地為下場，因此在不開第一炮的問題上講究的是非常嚴格，生怕引起洋大大的不滿。
這一點也被後世傳了下去，談什麼都講究不開第一槍不打第一炮，完全讓軍隊喪失了主動進攻的**，變成了只能在家裡橫的大郎。
殊不知，在國與國之間競爭時，比的就是誰有膽子打，誰真的敢打。對於鬧事又對自己有威脅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對方沒站起來之前狠狠地把對方打倒在地，末了還給對方一刀子讓對方一直流血虛弱下去，而不是將什麼仁義道德不開爭端什麼的愚蠢屁話。
就像共和國海軍一樣，即使自己到現在一艘軍艦也沒有，但是依舊敢強硬的逼英國艦隊離開，不離開，那就直接炸掉你的艦隊，絕對不會含糊，也不會跟你廢話多多的扯皮。
要麼直接干仗，要麼滾蛋，想拖著賴皮不走？那就打的你到時想走也走不了。
在雙方距離八千米的距離上，皇帝號和伊倫娜號利用強大的機動優勢，圍繞著最高速度不過18節新北洋艦隊打轉轉。
藐視，極度的藐視，如此**裸的羞辱，讓北洋艦隊的所有人心中充滿了憤怒。但是沒有統領的命令誰也不敢開第一炮，否則早就仗著自己炮多艦多把對方打的個稀巴爛了。
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了對方兩艘軍艦上掛的旗幟是大逆不道的血底金龍旗，滿清朝廷對於這個是非常的敏感，很會拿一些小事來抓痛腳，**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也因此，無不斷定，眼前的這兩艘兵艦肯定不是朝廷的兵艦，哪怕掛的旗子上有金龍圖案也不行。
雙方如同太極圖一樣，在不大的海域裡繞著圈子，如此詭異的一幕，讓北洋艦隊的上上下下無不提心吊膽，不知道這兩艘兵艦在賣著什麼關子。
儘管雙方之間的氣氛越來越緊張，但終究沒有一艘艦主動開炮，就這樣的，雙方對峙了大概五分鐘左右，葉祖珪等人愈發的感到不正常，太不正常了，今天碰到的一切都是那麼的不正常。
首先是天津城的大大小小電報全部中斷，然後接上級命令出海巡航，並且還什麼話都沒說，接著又碰到了這兩艘掛著怪異龍旗的德國兵艦，然後和自己艦隊在這繞著圈子。
「他們到底在搞什麼明堂？桐侯兄。」薩鎮冰腦袋都要抓破了，也想不出這個答案出來。
葉祖珪雖然是混官場的時間久些，和薩鎮冰這個長期在艦隊上混的人政治經驗豐富的不是一點半點，但此時也同樣摸不著頭腦。
「不好說啊，鼎銘兄。這裡太古怪了。」
「是啊，就和他們以前在山東半島的動作一樣，是那麼的讓人瞧不明白。」薩鎮冰隨後應和道。
「山東半島？」猛然間，葉祖珪面色大變，想到了什麼，不由驚叫出來。
薩鎮冰一愣，同樣面色大變，用顫巍巍的手指指著那遊蕩的兩艘兵艦說道：「他們是山東半島的人，他們不是德國人。」
誰也不是傻子，這個時候已經反應過來，山東半島的動靜就算平時封鎖的再嚴密，終究會有或多或少的消息被洩露出來，儘管他們看不懂山東半島到底在做什麼，但是不妨礙他們知道山東半島很強大，很強大。
亞洲第一的鋼鐵廠，亞洲第一的造船廠，僅僅這兩樣，就能夠讓滿清上上下下的日夜睡不著覺，生怕裡面有一天會出現一支長毛大軍出來，而且可以想像的是，肯定比幾十年前的長毛要強的多。
至少長毛沒工廠，不會造艦煉鋼，也沒有德夷在背後撐腰。
這也是現在朝廷內外皆知的問題，儘管這個隱患非常大，但是滿清無不明白，只要德國人在山東一天，他們就不敢去解決這個禍端，哪怕明知道這個禍端非常的致命。
「又一次長毛禍亂，又一次長毛禍亂。」葉祖珪顫巍巍地說道，兩眼有點無神地望向那掛著血底金龍旗的兵艦。
50年前的太平天國帶給人們的記憶還未消散，也正式因為那次太平天國，給滿清造成了極大的傷害，根據初步統計，在太平天國的幾年中，江南人口被滅絕了超過一半，幾乎是百里無人煙，到處是白骨。
而也正是從那時開始，滿清的統治就不再穩妥，在最危險的時候，滿清高層已經做好了離開北京出關逃往瀋陽的打算，幸好太平天國當時鬧內亂，幾王紛爭導致他們沒有足夠的兵力北征，而這也是給了滿清一個巨大的喘息機會，從搖搖欲墜中勉強穩住了根基，從而得以發起反攻最後消滅了太平軍。
也正是那一次開始，漢人勢力開始大幅度登上滿清政治舞台，尤其是江南幾乎都是處於漢人的全面掌控之下，這是魚米之鄉，等於漢人勢力已經全面掌控了江南的財富。
也是從那時起，滿人就明白了一個問題，要想維持自家的統治，維持這大清朝，就必須依靠漢人武裝。但同樣，也必須要防備漢人武裝。
這也是為什麼北洋一開始被大力支持，等稍有起色又開始打壓的緣故。
也是從那時起，滿清上上下下無不對再一次的太平天國事件極為戒懼。
而現在，居然在山東半島出現了血底金龍旗，這意味著什麼，已經不需要再多解釋。能夠打出龍旗，而且是這種龍旗，就意味著再一次的太平天國出現了。
只不過很可能這次更為危險，因為全國上上下下已經極為不滿一次又一次的對外戰敗割地賠款帶給國民的屈辱了。滿清現在屁股下面就是一堆極為乾燥的柴火堆，稍有點火星，就可能導致不可測的後果。
在這種情況下，葉祖珪等人如何不明白這裡面的危機？
江山變色，他們都是和滿清拴在一個繩子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想當年長毛可是沒有對滿清手軟過，而同樣他們也是如此。
除非北洋自己當權，否則任何一個勢力上台掌握政權，對北洋都不是一個好下場，而相對來說，滿清當權，對北洋的危害要小的多，因為滿清需要北洋的保護。
「戰鬥，戰鬥，開炮射擊，開炮射擊。」葉祖珪愣了不過幾秒鐘，就瘋狂地大聲叫到。
「向逆賊開炮，他們是長毛，他們是長毛。」很快，北洋艦隊的官兵反應過來。
「轟轟轟。」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幾乎所有的北洋軍艦都開了一輪。
北洋官兵的訓練還是比較可以，只要長官敢戰，能戰，下面的官兵就敢拚命。
這也是海軍的特殊性，海軍的軍紀比陸軍還要嚴格的多，容不得任何的反對意見。一艘軍艦，只有一個聲音，一支艦隊，同樣也只需要一個聲音，哪怕這個聲音是讓大家去赴必死之戰，也必須服從命令。
長期艦上生活，已經把所有下面的人訓練成一個個只知道服從命令的人，實際技術水平如何且不去管他。
不過現在新組建北洋艦隊官兵的素質，明顯和甲午戰爭時水兵的素質有不小的差異。甲午之前雖然北洋官兵訓練的也不多，但是時間要久的多，在5000米距離上，炮手的命中率能達到3%－5%，這個數字是非常驚人的，因為當時沒有先進的測距儀等輔助設備，只有依靠老式的望遠鏡進行估算，這極為考驗炮手的能力素養。
而新組建的北洋艦隊官兵，因為經費的缺乏，水兵訓練嚴重不足，整體技戰能力不足7年前那批人的80%。
在雙方都處於快速迴旋狀態下，並且皇帝號和伊倫娜號還進行略微的不規則機動，距離一萬米之遠的情況下，北洋艦隊的第一輪攻擊效果可想而知。
最近的近失彈距離最為危險的皇帝號，也至少岔開了500米左右的距離，如此遠的近失彈，別說海天海圻艦上主炮發出的203mm的炮彈，就算加大一倍口徑，連406mm的主炮炮彈也無法對軍艦產生什麼傷害。
數十發的炮彈遠遠的落在了皇帝號和伊倫娜號周圍，似乎是有意打偏一樣，準確度之差確實驚人。
看著遠處炮彈激起的水柱，共和國第一艦隊司令孔寶凱大是嘲笑著說道：「老於，你看看，真他娘的丟臉，成軍比咱們早上兩年時間，結果卻這個能力，真他娘的丟人啊。」
於林也是嗤笑道：「這也幸好不是咱們軍隊，否則，老子非得氣的拿刀子一個個的活刮了他們的皮不可，就算近失彈，也不能近失的太過分了一點，你看看，那算他娘的哪門子近失彈啊？就算新手也不能打的這麼偏吧？都快打到姥姥家去了。」
「娘的，給老子打起精神，一個個這幾天沒吃飽喝足嗎？沒快活夠嗎？」看到手下的這些人居然打出了如此差的成績，葉祖珪和薩鎮冰兩人氣的老臉通紅。
挨了罵的北洋水師官兵無不面紅耳赤，登時加快了炮彈裝填速度，射擊速度。
「方位189，仰角24度，準備……放。」各門炮的炮長無不是在抓緊時間估算著射擊距離，射擊角度。
但是沒有多少次實彈射擊訓練的他們準確度著實不高，神槍手都是用子彈練出來的，神炮手也是用炮彈練出來的。何況水師官兵們又有著多次海戰失利的歷史記錄，這些如同大山一般的陰影壓在他們的心頭上。
「嗨，又打偏了，再來，速度加快，加快……」
「裝填完畢。」
「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