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導者的聲音在無塵宮殿內迴盪,如同恆古就存在的天地轟鳴,威風無限:「起來,跨越你的流光,逆著光線而行,讓黑暗降臨人間。」
宮殿內的大能們共同吟唱,讚揚的歌聲傳遍四方,於是,有一道黑色的光芒,帶著一股沖天的氣勢直衝雲霄。
沉默是最讓人不安的,一旦有了改變,也就有了弱點可尋。
忠誠信念塔內,林德和一眾多軍事專家,監視著七支隊伍的行進方向,為幾支隊伍不聽命令肆意妄為而憤怒,但又無可奈何。以聖者侏儒為首的魔法師們,則在密切的關注著古紅山文明區域的規則改變。
規則的改變是需要時間的,不可能一蹴而就,當黑色的光芒衝到了最高點,也便是規則開始改變的時刻,聖者侏儒立刻監視到了這一動向。
「很好,終於沉不住氣了麼?」聖者侏儒微笑的點了點頭,記錄下了變化後的數據,並按照次序傳達下去,然後對著林德道:「殿下,現在是你決定的時候了,七支隊伍是繼續前進,還是以最快的速度撤退下來?」
林德心中清楚,古紅山文明的新規則生效需要時間,況且神龕已經形成網絡,可短暫的對抗改變後的規則,時間足夠七支隊伍安全撤離,但這其中有一個權宜和捨取的問題。
如果讓七支隊伍繼續前進,勢必會與改變後的規則遭遇,這些野蠻人在規則中的表現,或者說他們的悲哀慘劇,不但能觀察到更直接的數據,還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穫,為魔法師協會的規則研究增加已知條件,對未來的戰局有重大影響。
只是這樣一來,七支隊伍就要交代了,估計一個也逃不回來。
是讓這七支不聽指揮,桀驁不馴的隊伍撤退,遵守鋼鐸王朝的承諾,還是讓他們揚骨他鄉,用屍骨為後來人鋪平道路,這一切的決定權就在林德一念之間。
一將功成萬骨枯,在這一瞬間,林德感到了沉甸甸的壓力。
約翰和施子雲都看出了林德心中的矛盾,施子雲皺著眉頭,咬著牙道:「這群混蛋沒一個是好人,手上全都沾滿了鮮血,簡直就是人渣敗類,但是……」施子雲揉著額頭,表情似乎很痛苦:「殿下,是我們將他們帶來的,就這樣捨棄不太好吧?」
約翰沉吟了半晌,略帶猶豫之色,試探著說道:「在這種情況下,應當從大局考慮,其實聚集他們到此地,也就是充當誘餌而已,不如讓他們發揮出充分的作用,諸天位面,這種野蠻人多得是,不必刻意珍惜這七支隊伍。」
這兩種決定都有道理,應該說都沒有過錯,只是體現不同的行事手段而已,當然也會帶來不同的結果,可以說各有利弊。
林德的思緒紛亂,前塵往事忽然湧上心頭,心中有了決定,正要說些什麼,就在這時候,多日沒有出聲的第三隻手跳了出來,自打眼畔深淵的冒險結束,第三隻手看到天道進化的道路,說是有所感悟,於是便陷入了沉睡,今日才甦醒過來,不過看起來外表並無變化。
「古人云,智者三思而行。」第三隻手搖頭晃腦,出乎預料又說:「不過這是錯誤的,在我看來,任何事物都有兩面性,任何決定都會起到意想不到的變化,未來會怎麼樣,誰也難以預料,所以不如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
第三隻手的一番話,倒是堅定了林德的決定,林德揮揮手道:「傳令,讓七支隊伍迅速撤退,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林德的決定,讓聖者侏儒暗暗點了點頭,林德堅持信守諾言,沒有將七支隊伍當成棄子對待,看似損害了短期利益,實則維護了一直以來鋼鐸王朝的良好信譽,一個偉大的民族,一個了不起的文明,不單單體現在武力上的強大,更體現在令人佩服的信義。
命令傳達下去,施子雲自然是支持,約翰並沒有堅持反對,但卻有些不解,於是問道:「殿下,是否能將其中的原因解釋下麼?」
林德神色凌然道:「在我看來,大義是一個骯髒的詞語。」
為所謂的「大義」而犧牲,為了他人奉獻自己的生命,並不為林德所認同。自私點說,每個人都是生命的個體,並沒有義務用自己的性命拯救他人。更何況,事物有兩面性,所固執堅持的未必就是正確的,如果犧牲換來的是人民的水深火熱,豈不是為虎作倀?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為何成事要看天,並不是天機難測,而是人心難以掌握。
林德的命令很簡潔:「災難將至,按計劃速撤,否則全軍覆沒。」這已經足夠了,如果向他們解釋位面規則之類的,連林德自己都會糊塗。在臨戰之前,針對各種情況所採取的措施都已經做好了,尤其是如何平安撤退,更是重中之重。
按照魔法智能的計算,認真對比了敵我雙方的力量層次,這七支隊伍完成任務的成功率在百分之九十八以上,可以將損失比例控制在百分之五以下。
當然,這要有一個大前提,那就是一絲不苟的聽從指揮,執行命令,事實上,林德希望他們更蠢點,更笨點,這都不怕,就怕桀驁不遜,自以為是。
第一個違抗命令的,是具有蜥蜴人血統的褐髮梅斯特,他和他的隊伍在沼澤中行進,近一個月來頗為不順,只碰到幾個偏僻的小村落。
雖然沼澤中食物不缺,但無法痛痛快快的殺人搶奪,讓士兵們心中都很不爽,在加上古紅山文明的居民性別奇怪,沒有女性,所有人心中都憋著一團火。
正巧,接到撤退命令的時候,斥候偵查到前方有一個古紅山人大部落,簡直就是擺在眼前的一塊大肥肉,褐髮梅斯特似乎聞到了誘人的香氣,抬頭看天,雲淡風輕,晴空萬里,哪有什麼災難將至的跡象,於是心中暗道,先搶一個部落不礙事吧,這一僥倖心理有了開頭,於是就一直持續下去。
因為和悅親王的隊伍有幾座神龕修建的位置不對,他的撤退路線是最為麻煩的,之前的計劃不能用,必須重新進行部署和調整,林德和手下的軍事顧問,配合大魔法師們連夜突擊,終於計算出一條最優路線,然而這一切的努力都盡化作泡影。
聽說改變撤退路線,和悅親王心中就略有些不悅,待看到新傳過來的路線圖,精確到每條路怎麼走,每座山口什麼時候過,和悅親王的不悅轉化成了不屑,於是他就按照自己的想法撤退,那叫一個不慌不忙,沉著冷靜,氣得林德手下的軍事顧問們暴跳如雷。
「睡神大王」泰爾青接到撤退命令後,倒是立刻開始按照原計劃執行,只可惜泰爾青大王好酒,他手下的士兵們一樣喜歡酒,前鋒部隊走著走著,就偏離了道路,誤入了先前沒有注意的一個古紅山人大部落。
泰爾青大王心道,即來自,則安之,先殺了搶了再說,不料,在個部落的倉庫內,發現了一個巨大的酒窖,美酒的香氣令人迷醉,泰爾青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等好酒,於是連逃命都顧不得了,全軍開始暢飲,直喝得醉醺醺不起。
朵朵爾大汗王的隊伍最為歡快,雖然沒有碰到多少古紅山人,但面對著水草豐美的大草原,溫暖宜人的氣候環境,與家鄉惡劣的氣候對比,簡直是天堂一般,士兵們的心如同飛在天上,軍隊縱馬馳騁,馬匹撒開歡了跑,每個人的心中都長了草。
待接到撤退命令後,朵朵爾大汗王認真思索了一番,召集手下親信商議。對於什麼「災難將至。」自作聰明的朵朵爾大汗王壓根就不信,信誓旦旦的對手下人拍著胸脯:「以我朵朵爾的草原生活經驗,一眼就能看出,這裡的草場在千年內沒有大災荒,什麼災難將至,不過是嚇唬小孩的玩意,反正我是不信。」
在座的各位都是草原男兒,自小就在草原上放牧遊獵,看草的顏色就能分析出近幾十年的雨水如何,也都親自驗證過,所以對朵朵爾大汗王的判斷深信不疑。
於是有那察言觀色的,瞧著大汗王的臉色道:「大王,我們回去也是放牧,在這裡同樣是放牧,這裡的水草比咱那個地方好了幾千倍,何必回去受苦呢?」
朵朵爾大汗王聽後大悅,點著頭道:「正合吾意,只是這裡沒有女人,這該如何是好?」
又有親信道:「大王,只有公羊是無法生出小羊的,我們沒有發現女人,是因為碰到的古紅山人太少,等我們站穩了腳跟,以後搶來就是。」
「不錯,好,好!」朵朵爾大汗王哈哈大笑,甚是得意:「既然大家都同意,那麼我們就不必理會什麼撤退命令,在這裡安家好了,大伙不必擔心無法交代,我們又不是賣命給他們。」
毒蠍王蛾拉是一個迷信力量的人,尤其相信必有神秘的巧遇,一旦讓自己遇到,能夠一飛沖天,成為不可思議的偉大存在,永生不死,天下無敵。
不巧,他的隊伍在沙漠中發現一片紅石林,石柱上刻著神秘晦澀的圖案,人型生物對著日月施展著古怪動作,帶著一股奇妙的韻律,暗含深意。蛾拉不知怎麼的,意識到這就是自己所追求的力量源泉,於是就再也走不動了,隊伍駐紮不走了。
蛾拉每天都在揣摩著這些動作,並試著照著練習,感覺到身上有股股奇妙的暖流,非常的舒服,身體充滿了力道,越發欣喜若狂,日夜練習不止。
接到撤退命令後,蛾拉以己度人,認為這是鋼鐸人對自己發現的嫉妒,想要據為己有,於是拋棄如草芥,蛾拉天真的認為,只要練習了這神秘的動作,早晚會將鋼鐸人踩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