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紅山文明有自己的名字,他們自稱無垢神族。
「無垢」是一個很誇張,很張揚,也很狂妄的種族名稱,人吃五穀雜糧,有消化也有排泄的過程,生命體不斷的在與外界進行物質交換,這是基本自然規律,所以難免有渣滓和污穢沾染,就連元素生物也不例外。
香筋雪骨,冰清玉潔,都只是誇大的形容詞,並不存在這樣的人類。
當然,對於神級文明來說,民族名稱定有來歷,一定有其道理,不能隨便開玩笑,可惜鋼鐸王朝的魔法師們此時還不清楚這個名字,否則可能會有聰明人能夠聯想到什麼。
無垢神族有統治者,不是叫皇帝或是帝王,更不是總統,他們的統治者稱為訓導者,訓導萬民,指引前進的方向,訓導者的居住地名為無塵宮殿,正如其名,絕對沒有任何塵埃。
訓導者一共有七位,六位沉睡,一位站在無塵宮殿的最高層,身穿潔白長袍,手持著權杖,目光向外,眺望遠方,如果平安無事,天下太平,他就一動不動一直站在這裡,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到世界末日也會一直如此。
憑欄遠眺千萬年,無垢無塵伴日月。
這就是訓導者的日常生活。
七支蠻族隊伍殺進來,在舉起屠刀的那一刻,訓導者就已經知曉了,有外敵入侵絕對不是小事,經管看起來這七支敵人渺小得可笑。按照無數歲月流傳下來的規矩,他該動一動了,哪怕僅僅是嘴唇。
「訓誡開始。」訓導者發話了,聲音並不響亮,發出聲音只是做個樣子,但他的意志傳達到整個無塵宮殿,無數強大的存在開始復甦,聆聽訓導者的教誨。
「匯報入侵者情況。」宮殿內的強大存在們感受到,一絲怒意從訓導者身上四散,這很不正常,訓導者經過嚴格的訓練,必須不被情緒所左右,才能做出理智的判斷。
一名強大存在的意志開始在宮殿內迴盪:「入侵者共七支隊伍,數量總共不超過三萬,他們在屠殺血衣民,然後搶奪一些有機物,保證自己的活動性。經管如此,入侵者的數量依舊在逐步少許減少,難以避免非戰鬥減員,這證明他們沒有足夠保證自身安全的能力。並沒有與我們的規則對抗,不足為慮。」
短暫的安靜後,訓導者思考完畢,冷靜的命令傳達到宮殿每一個角落:「我無垢神族雖然成了歷史的塵埃,但依舊有土地跨越三百萬公里,血衣民數量不如從前,但何止萬萬億之眾,讓他們去吧,不必理會,有新的情況再向我匯報。」
訓導者繼續憑欄遠眺,一動不動,似乎這就是他生活的全部。
無塵宮殿內的強大意志們陸續陷入沉睡,也有一些好事者,私下裡暗中以意識交流。
「訓導者為何發怒呢?這太不正常了。」
「我們是輝煌的神級文明,懶惰,傲慢,懷疑,憤恨等等負面情緒都無法左右訓導者,唯有驕傲不能放棄,與我們相鄰還有兩個沉默中的文明,入侵者選擇了在這個方向突破,明顯是輕視我們偉大的無垢神族,故而絕對不能容忍。」
「既然不能容忍,為何又輕輕放過他們呢?放任他們屠殺血衣民?」
「因為他們採取了最為落後無知的方式,屠戮。對生命奇跡的尊重和敬畏,對無法抵抗敵人的包容和容忍,是一個文明發展正確的標誌,也是不可磨滅的里程碑,與我們對抗的文明肆意屠戮無辜民眾,顯然是他們的文明發展進入了歧途,故而不足為懼。」
在三個月後,也就是林德看到狼煙升騰的那一刻,無塵宮殿的訓導者再一次訓話,這不是因為血衣民死得太多,事實上,血衣民死亡數字再超過千倍,訓導者也不會因此而訓話。
原因正是那一個個小小的神龕,這是對抗規則的產物,每個神龕是一個節點,連綿成片後形成網絡,能夠改變些許的位面規則,雖然神龕還處於未開啟狀態,不過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力量洩露出來,被無垢神族捕捉到。
「重新匯報入侵者狀況。」訓導者開始訓話。
「入侵者很狡猾,他們在用屠戮掩蓋真實的目的,節點的數量已經形成規模,雖然覆蓋的範圍微不足道,但能夠對抗我們的部分規則,雖然只是無數規則中的一點點。」
訓導者消化了得來的信息,思索半晌後,問道:「第一,節點網絡對抗的是那方面的規則,第二,入侵者真實的目的何在,第三,能夠建立出如此先進節點的文明,入侵者應該可與我們比肩,甚至在某些方面各有所長,為何會做出屠戮無辜血衣民這等齷齪事?巨龍不與螻蟻為敵,並非出於尊嚴,而是不屑於顧。」
有強大的意志立刻做了回答:「入侵者對抗的是空間規則,顯然這是他們擅長之處,我們所不及,入侵者的目的是借道,打通一條空間通道,跨越我們的領土。」
訓導者的怒意再次迸發:「難道對我們如此不屑一顧?想要去挑戰更強大的文明?」
無塵宮殿內沉默了,偉大的存在們,感受到了尊嚴上的挑戰。
「第三個問題有答案了麼?」訓導者的情緒很快穩定下來。
又一個強大的意志回答道:「排除了種種可能,只有一個答案無可爭議,入侵者與建造節點的文明並非同源,外面的世界並沒有做到統一,高等文明允許低級文明的存在。」
訓導者聽後陷入了沉默,暗暗思索著,無塵宮殿內不能安靜,強大的意識互相交錯,彼此交流意見,意味著這些強大存在也不能平靜。
無垢神族是一個偉大的民族,他們的運氣也不錯,在發展到神級文明後,連續出了幾位英明之主,施展對外擴張政策,成功的統一了那一片天地,異族或被消滅,或是被同化,於是諸天位面只有一個聲音,只有一個偉大的文明,其他的文明都被掃進了歷史的垃圾堆。
無垢神族保證了足夠的公正性,文明得以健康穩定的發展,和平而又有序,可是少了對抗,沒有了戰爭,文明的發展必然放緩,在優哉游哉中度過了無數歲月,直到諸天審判的那一天,他們的文明高度還不夠,相差甚遠,只有少部分倖存者在荒神古路上苟延殘喘。
當然,無垢神族是一個聰明的種族,他們知曉缺少敵人後帶來的必然結局,但他們卻沒有勇氣容忍敵人的存在,這意味著風險與機遇並存,而且風險遠遠大於機遇。
一個落後的文明借鑒學習先進的文明,需要多長的時間?有人說一千年差不多,但無垢神族清醒的意識道,僅僅需要幾代人,大概一百年左右,無論差距多大,領先多少,都有可能學得一點一滴都不剩,然後反超過來滅掉自己,無垢神族不敢冒這個險,所以他們很坦然的接受了在安樂中走向覆滅的結局。
所以,他們根本就不能理解,既然有鋼鐸王朝如此領先的文明,還會容忍低級野蠻文明的存在,這需要極大的勇氣和絕對的自信,是一個民族有信心在無盡歲月永遠領先的體現。
過了很長時間,訓導者終於有了決定:「為這個文明的勇氣和自信喝彩,當然,他們要想通過這裡,必須拿出足夠的實力來,起來,陸續喚醒七使者,施展七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