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之然說:「那我先說一下經過吧。」便從四個人在回鄉政府路上,朱兵發現朱畫家家裡有異常情況說起,直到遭遇『兩李』,倉促間發起格鬥,直到擊斃『兩李』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雖然在得知「兩李」是被四個手無寸鐵的幹部、警察、村民聯手擊斃後,苗樹傑就猜想事件過程絕非簡單。「兩李」是誰?是兩個曾經數次從荷槍實彈的武警部隊槍戰中脫身而出的悍匪!現在聽了葉之然詳細的敘述,苗樹傑果然發現這個結果的取得,存在許多的幸運:現場的狹小的空間,葉之然胸口的玉,黃如成的石灰,『兩李』的失誤······但即便如此,要不是葉之然在困境中當機立斷地指揮大家發動進攻,要不是其他三個人也能在第一時間毫無畏懼地衝上前,就不可能取得這個輝煌的戰果。正因為存在這麼多的幸運,更能讓苗樹傑敬佩葉之然等人的勇氣和機智。要知道,在當時的狀況下,即使換了再專業的人也不可能做得更好了!而且,即使是同樣的四個人,面對同樣的「兩李」,如果再從頭來一次,也不一定會有這個結果。運氣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更是留給能夠當機立斷毫不退宿的人的!
苗樹傑從事記者工作多年,還是第一次被葉之然這樣一個鄉幹部折服。興之所至,他又問了葉之然一些細節,得知他們四人去蔣涇村是為了馬石紡織廠的胡廠長的案件,而這個案子是葉之然在調研鄉鎮企業整頓時偶然發現的,他對葉之然嫉惡如仇的性情也是大為讚賞。苗樹傑對葉之然的興趣更大了,細細交談之下,得知葉之然是二年前嘉南市委組織部公開招考的最優秀的幹部,現在負責馬石鄉經濟小區、紡織廠整頓、新農村發展等工作,而這恰是苗樹傑感興趣的話題,兩人又多了一個共同話題,談性益濃。最後,兩人談到了前不久常嘉縣委通過的,由葉之然首創的經濟小區稅收優惠政策,苗樹傑尤為關注。作為資深的政經記者,苗樹傑深知國家經濟政策走向,觸覺也尤為敏銳。一談之下,他就發現這項政策具有很大的前瞻性,甚至可以說是當前的經濟改革中的一種創舉,對發展、壯大全國的私有經濟好處明顯。但在當前形勢下,發展私有經濟卻又是一個極其敏感的話題,國內保守勢力和改革派存在著尖銳的對立,常嘉縣委在這個時候通過葉之然提出的稅收優惠政策可是說相當的大膽。苗樹傑又細細詢問了葉之然對這項政策推出後有哪些設想?預計取得怎樣的效果?葉之然一一回答。苗樹傑聽完後沉思了許久,最後說:「葉鄉長,半年後我再來做個專訪,切入點就是馬石鄉經濟小區的稅收優惠政策。如果效果真如你預想的這麼好,我一定給決策領導寫個簡報,為中國的非公經濟發展助一把力。」
張念悅和葉之慧兩人回到病房時,苗樹傑正心滿意足地站起身和葉之然道別,等他走出病房,念悅問:「木頭,這是誰啊?」
「是省報的記者,苗樹傑。」
張念悅當然不知道苗樹傑是誰,有點奇怪地問:「病房走道外面不是有人看著嗎?說過不放記者進來的。」
因為預計到會有大批記者前來採訪,擔心影響葉之然、章立人等人的休息,縣委專門對醫院作了指示,安排人員值班,不放記者進病房。
「他不是一般的記者。」葉之然笑笑,也不多解釋,只是問:「你們才出去一會,怎麼就回來了?之慧,馬上要吃午飯了,你和念悅去外面吃吧,醫院裡的伙食差。」
葉之慧揚了揚手裡的東西,得意地說:「好啊,哥哥。你先看看這個,剛才念悅陪我去百貨公司買了條牛仔褲,好看嗎?。」
葉之然不理這茬,說:「先去吃飯吧,吃完飯再回來臭美。」
葉之慧就和張念悅嘻嘻哈哈地走了出去。
坐在床邊的葉母由於兒子已經沒有危險,就把全部心思放在張念悅身上,目光時不時的跟蹤著張念悅的身影,等她們兩個出了病房,她才收回目光,問兒子:「之然啊,你和小張怎樣了?」
「什麼怎樣了?她還是學生呢。」葉之然明白母親問的是什麼。
「可是,你已經二十六了啊。」一聽兒子不以為然的口吻,葉母說話的語調就快了些。
「皇帝不急,急死太監,有什麼用呢?」葉父在旁邊說了一句。
「怎麼沒用?等太監都急死了,皇帝自然也就急了。」葉母不滿地回了一聲。
這話說的!葉之然不覺咳嗽連連。
葉母忙焦急地俯下身問:「怎麼了?要喝口水嗎?」
葉之然有點不耐煩地說:「沒啥,你去取飯吧,走廊裡送飯的來了。」
葉母沒轍,只得先去取飯。
三人吃完飯不久,張念悅和葉之慧買了一個大西瓜也回來了,不等葉之然發問,念悅高興地對他說:「木頭,我和之慧在健康路一家新開的麵館吃鱔絲面,澆頭是現炒的,味道不錯,你想吃嗎?想吃的話我給你買。」
葉之然說:「等我身體好了自己去吃,買過來的面都脹了,不好吃。」
念悅就說了一句:「那你身體快點好。」
葉之慧附和了一聲:「對啊,你快點好起來。」說完,將西瓜往床頭一放,就不再理會葉之然,和念悅湊到一起嘰嘰喳喳地私語起來,看那親熱的勁頭,就像是相交多年的閨中密友。看得葉父、葉母裂開了嘴直樂。
聽著她們兩人輕快的談笑聲,葉之然感覺心情很安逸。也難怪,一個單身在外多年的人,此刻有父母、家人陪在身邊,自然踏實了許多。這個時間,他也不去想工作上的事,只去享受這種簡簡單單的親情。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張念悅突然「啊」地一聲站了起來。原來,是葉老和她的父親張恆良進來了。她驚喜地問:「爺爺,爸爸,你們怎麼來了?」
葉老笑瞇瞇地說了一句:「來看看小葉嘛。」
葉之然聞聽忙叫父親把病床搖起來,他好半坐著說話。
張恆良先是微笑著看了女兒一眼,然後看著半坐起來的葉之然,讚賞地說:「小葉,不錯啊,能文能武。」他是軍人出生,當然喜歡葉之然這種血性十足的行為。
因為念悅的緣故,葉之然現在對張恆良多了一份感情,不再像以前打牌時那樣隨便,恭敬地回答:「這次純粹是老天眷顧才讓我們逃過一難。張叔,你今天怎麼來常嘉了?」
張恆良回答:「我原本是特地來接念悅母女回嘉南的,到了這裡才知道你立了這麼大的功勞。」
念悅一聽這話就緊張地看著葉老,目帶詢問之意。葉老似是安慰地看她一眼,轉頭問葉之然:「小葉,這是你父母?」
葉之然這才醒悟,忙點頭說:「是的。」向父母介紹:「爸媽,這是葉老和張叔,他們平時非常照顧我的。」
葉父、葉母早就聽兒子說過葉老將他當後輩子侄看待,對葉老滿心尊重,而現在得知另一個「張叔」就是念悅的父親,更是在意。兩人跟著兒子的稱呼滿臉笑容地叫道:「葉老、張叔,坐,坐。」說完搬過二張椅子放在床邊。
葉老便隨和地和葉父、葉母攀談了幾句,又轉臉問葉之然:「小葉,聽青麗說,苦德和尚送你的玉立了一功?」
葉之然回答:「是的,要沒有這塊玉,我怕見不著大家了。」
葉老微笑著說:「這塊玉跟隨了苦德幾十年,聽了幾十年的經,也合該有些靈氣了。」
張恆良也聽葉青麗說過這事,他雖然不拜神佛,但並不怎麼排斥善惡輪迴、因果報應的說法。此刻聽了葉老的感慨,他頗有興趣地打量了葉之然一眼,說:「小葉,一個經歷了生死大考的人,性情往往有很大的改變,有的人會從庸庸碌碌一變而為奮發圖強,也有人會從兢兢業業變得看破紅塵、得過且過。你呢?現在有什麼新的感想?」
這話一問,自然而然地吸引住大家的注意力,房裡的人一齊注視著葉之然,看他怎麼回答。
葉之然看著張恆良,真誠地說道:「常人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倒不這樣想。經歷了這次突如其來的生死考驗,我才知道真正懂得了生命的可貴。張叔,這兩天我想的最多的,就是一定要多做一些有益的事,才對得起這一世。」
張恆良聽完欣然地看了一眼葉老。葉老滿意地說道:「你能這樣想,才算不辜負了大家對你的愛護和期望。」
張念悅見父親和葉之然聊得甚為融洽,趁勢說道:「爸爸,我想在常嘉多陪爺爺二個星期,你先接媽媽、弟弟先回去,好嗎?」
張恆良看女兒一眼,在這麼多人面前自然不會說破她的本心,答允道:「葉老路上已經和我說過了,你留在常嘉不要只顧著玩,多陪陪爺爺,有空看看書,知道嗎?」
念悅大喜,滿口答應。
幾個人又說了一會話,葉老和張恆良就關照葉之然多休息,然後與葉父、葉母客氣地告別。
兩人還沒走到病房門口,正好撞上唐國強帶一大群人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