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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二節(上) 文 / 孔璋

    已是盛夏,蟬噪連綿,就算是正午時分,也一樣的熱鬧不休。

    緩緩撫過青潤的樹皮,將還牢牢扣住樹幹不放的蟬蛻摘落手中,黑暗端詳一時,淡淡一笑,輕輕合掌——再放開時,已化作肉眼難辨的細粉。

    (破殼展翼…展翼必先破殼…真是這樣嗎?)

    沉思中的他,忽然似有所覺,右手三指彎起,一刺一提,撲撲輕響中,將腳下的地面撕開一個小口,抽出了半埋在土中的小蟲。

    (…是不夠強壯,所以不能破殼嗎?)

    被黑暗提起的,是破殼破到一半的知了龜,不知為什麼,它的翅膀沒能完全抽出,更從樹上掉下,摔回了土中。

    (也許…是風?)

    帶著難明其意的神情,黑暗再度合掌,這一次,他用了較長的時間,然後,當他的雙手分開時…伴隨著正在這林中到處響起的蟬噪,小小的生命,從他掌心振翼飛起。

    「很好的技巧…那些冬天開放的野花,看來也是這個原因吧?」

    「你…?」

    訝容出現,黑暗轉過身,看到王思千…一個,白衣若洗,神色安詳如嬰兒一般的王思千。

    「我竟然覺不到你來了…」

    負著手,黑暗走了幾步,打量著王思千。

    相同的心境,本來就能夠互相感染,所以那一天,當王思千能夠察覺黑暗真身所在時,黑暗同樣也清楚知道王思千的位置何在,當然,那對他並沒有什麼意義。

    但現在,黑暗卻現,自己,竟然完全感覺不到王思千的存在,剛才在背後時感覺不到,而現在,就算是轉回身來,面對面的時候,他…仍然難以感到。現在的王思千,就像一顆樹,一塊石一樣靜靜的站著,明明能夠「看到」他,可,卻完全不能將他和周圍的一切山石樹木區分開來。

    微微的動著容,黑暗說出了奇怪的話:

    「你,你難道已經練成了最後兩訣?」

    天道,地藏…那並非黑暗所應該知道的事情,但聽著這問題,王思千全不在意,他的回答,較黑暗的問題還要更加奇怪。

    「不…我,我只是已經『死』了而已。」——

    「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真想不到,人王未屆而立,竟已能領悟天道至此…」

    地點是在約一里以外,根本聽不到兩人的說話,但當王思千回答的時候,那端坐在太師椅中,威嚴莊重的老人卻同時出了這樣的感歎。

    「所以說,福矣禍所伏,禍矣福所依啊…」

    微笑著,端立在他身後的白袍儒者欠一欠身。

    「是,但,兒卻不願意有這樣的『領悟』,不願。」

    歎息一聲,老人微微抬手,道:「賜,說吧。」

    答應一聲,子貢躬身道:「以弟子所見,那頭怪物…恐怕,也是一個『姓王的人』。」——

    「你說,我也是『姓王的人』?」

    皺著眉,看向王思千,黑暗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現。

    約戰的雙方已到,但王思千卻不想立刻動手,告訴黑暗,今天是將一切結束的日子,所以,也應該將一切的疑問都做結束。

    「你…你對我便有『殺(eb用戶請登陸。下載txt格式小說,手機用戶登陸ap.)父之仇』,這在大夏百姓心中最不可共存的仇恨,而對一向以孝弟而名的琅琊王家,這就更加重要,是值得去『諧亡』的事情,但…當我們再遇的時候,我卻並沒有這樣,對麼?」

    除此以外,還有很多不合情理的事情,從青箱秘學,到那些盛開的野花…以及,為什麼,王中孤當初要用王家最強大的禁咒來將黑暗囚困。

    而,當黑暗微微動容的詢問答案時,王思千便告訴他,因為,他也是一個「姓王的人」。

    「…若從輩份上算,我們應是堂兄弟。」

    面無表情,黑暗聽王思千告訴他,多年以前,王家曾出過一名叛徒。

    「而你,就是他的後人。」

    叛徒該死,已經身為家主的王中孤親自確認了這一判決,但那人卻曾是王中孤的朋友,詢問他的意願,王中孤知道了他雖然未娶,外面卻有女人,而微服查看之後,他更現那女人已然有身。

    「所以,父親…他也可以說是你的殺父仇人。」

    將尤不曉事的黑暗帶回,本來可以給他一個身份和平凡生活,但,因為一些考量,王中孤卻將他關進了鬼咒當中。

    「其實,父親,他一直覺得對不起你,因為,他把你當成了實驗體。」

    告訴黑暗,自小教他的正是王中孤,而在他所教授的一切中,更有著他精心研究的結果。

    「那是人欲,忘情人欲,父親將那傳了給你,二十年來的每一天,你都在修練著這王家最強的神功,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目的不是為了培養一個強者,王中孤很小心的限制著黑暗的展,使他不能現自己的潛力,亦使他的種種修煉都限於紙上談兵,不能真正揮其威力。而同時,他也在青箱秘學中揀取一些可以與忘情訣相互增益,改頭換面後,傳於黑暗。

    「但你始終都不知道,不知道你所修習的其實並非『文事』,而是『武功』。」

    培養黑暗的目的,是減少自己的彎路,旁觀著各種嘗試的後果,王中孤就能使自己免去一些風險,而這樣積累下來的經驗,也使後來的王思千得著了好處。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我也不知道父親最後會如何處置,不管怎樣…那都沒有生。」

    王思千和李倫的闖入,使事情生變化,而王思千的反覆嘗試,更使黑暗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情況下,將一些武功從心底喚醒。

    「特別,我所選擇的,也是忘情訣…」

    破咒,救人,同時已將黑暗心中的一些東西喚醒,只是當時,他們都不知道。

    「而父親是知道的,但他又以為,那也不要緊,因為,安靜生活的你,不會有機會得到蛻變。但,他沒有想到之後的事情。」

    沒有想到一直也從容守禮的王思千會橫刀奪愛,沒有想到始終也溫和從容的黑暗會剛絕如斯,王中孤知道時,一切都已太晚。

    「你…你用忘情訣想殺掉自己,但這樣的傷害,卻將一些東西喚醒,一些,已在你體內沉睡了太久的東西。」

    人欲,以格致功夫苦求一個「仁」字,當中實蘊有無限生機,當初王思千初有小成時,便已能靠其辟榖經年,而在修煉較他更久和更為精深的黑暗身上,其效果,就赫然更加驚人。

    「其實,你當初能夠在在生機日見枯竭的鬼咒中多活一年,也是因為潛藏在你身上的這強大生命力。」

    整個身體都粉碎都重組進來,經過這樣一個過程,什麼限制也都無效,這樣的黑暗,就開始將自己的潛力揮,將那些自己曾經修煉的武學一一憶起。而同時,王中孤辛苦建立起來的道德規範更完全崩壞。

    「始終也在修煉人欲,你原本應該是這世上最善良的人,但因為我…你卻走上相反道路,一夜之間,你化極善為極惡…認真說起來,我,我才是禍。」

    面無表情,聽到最後,黑暗只是又問了一個問題。

    「很好的解釋…但,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知道這一切,是在王中孤入土以後,在整理他的遺物時,王思千現了一封信,一封王中孤在去戰黑暗時留下的信。信中,他告訴王思千一切。更要求王思千善待黑暗。

    「無論生什麼,我都希望你能夠原諒他,因為,在我們當中,無名,他其實是最可憐,最無辜的一個…」

    敘述完往事,王思千陷入沉默,而似乎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些訊息,好一會後,黑暗才慢慢開口。

    「所以,你才總想給我機會,你才總想再把我『變回一個好人』…對吧?」

    見王思千沉沉點頭,黑暗,他卻突然縱聲狂笑!!

    「***,這樣子將我擺佈,要我怎樣就得怎樣…那,我又算什麼了?!」

    「思千,我告訴你,一切,早已不能回頭,而且,我也不想回頭!你我今天,只能以戰鬥來結束一切!而若果到這時還婆婆媽媽,你就注定死路一條!」——

    「…你認為,這頭怪物,是當年王家那個叛徒,王中行的後人?」

    「對。」

    語不快,卻很堅定,子貢稟報了若干細節,一些似乎互不相干和錯亂矛盾的細節,但在他冷靜準確的分析下,卻最終編織成為清楚的畫像。

    「…王中行,的確,他曾經是中孤最好的朋友,照顧他的遺孤,是中孤會做的事情。」

    「…有意思。」

    點著頭,認可了子貢的判斷,老人瞇起了眼,口氣甚為閒散。

    「而不管他到底是誰也好,這最後一戰,總算要來了。」——

    怒吼同時,黑暗已猛撲上來,沒有改變自己的身形,僅僅是簡單的一記直拳,逕取王思千的面門。

    「現在還不行…」

    態度非常冷靜,王思千身子紋風不動,只右手揮出,雖不甚快,卻剛剛好能夠搶在黑暗將他轟中之前,擊中了黑暗的小臂。一拳阻住黑暗攻勢的同時,他更變拳為掌,一擰一旋,已將黑暗推回。

    「第八級上段力量,三十天內取得突破…果然,倫的死,也將你強烈的刺激,但這還不夠,你還需要知道更多。」

    說話同時,黑暗再次攻上,但仍是一招將他逼退。王思千淡淡告訴黑暗,自己還有一些事情要說。

    「一些,你如果不知道,就根本沒法和我戰的東西,亦是我這三十天來的心得。」

    「…也就是,忘情訣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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