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可以算是太平記的第一篇同人。背景設在項人的地頭,年代上,是金絡腦和沙如雪還只是嬰兒,大海無量才剛剛崛起的時候。
作者鬼踏溪,主角沙卡…也就是在雪湖那裡出來被雲沖波打跑的兩個探子,兩位真正是做到了「全身心」的投入來支持太平記,除再次頓謝外,真是沒話好說。
放下身段來沙豬篇客串的書友,除了沙卡外還有軒萱一族,雖然只是龍套,最後還穿越了…
…不過還是謝一下好了,反正也不花錢。
最後補充說明一下,龍套名額還有若干,待遇優厚:無薪酬,無勞保,有風險,有困難,好處是一點木得,仆街就絕對有份…如有興趣,請報名——
烈日當空,漫漫黃沙。
一群一群全身沾滿沙礫的生物在大漠中向西方漫去,所到之處,片草無存。
站在遠處的沙丘上,兩個男人正在看這幕情景。
「單,看看這些,你是否還認為,我這個稱號只是可笑了?」
立在前方,穿著質地不錯卻不很整潔的衣服,這個看上去有點矮胖的男人,臉上的神色卻很嚴肅。
聽不到「單」的回答,男人卻並不著惱,只是淡淡地道:「那麼,就讓你看看,我,沙漠之豬,沙卡的真正實力吧!喝!」
本來平靜的空氣,忽然捲起狂風!只見男子週身似有無形氣勁圍繞,更帶動萬里黃沙,形成繞著他旋轉的巨大沙柱,向四面八方激散。不僅是風沙,隨之而至的,更有一股熱力,似要把周圍所有的水分,抽離,奪取,然後摧毀,沙化!
「風沙霸拳麼?」
雖然只站在沙卡後側丈許,正是處於這「風沙霸拳」最暴烈的位置,但這位被稱作「單」的男子,身上的衣服卻都未有一絲的翻捲,也未開口,只是在腦中判斷眼前的事物。
「看到我這已近完全形態的風沙霸拳而毫不動容,單,你便果然從夏人那裡學了點東西。還有,你這術法倒也有些門道。只是,若我不用更強大的技巧,你便永遠不信我的實力吧?如此,我又怎能讓你失望了?那麼,沙豬,出來吧!」
一聲暴喝,那似是從沙卡身體中捲出的無盡的風沙,竟然緩了下來,有些沙粒,更是墜往地上。
「這是?!」
似是感覺到平靜下隱藏的洪流,剛才表現得很平淡的「單」,忽然也睜大了眼睛,更在心中不停地推算。
跟之前橫吹肆虐的樣子不同,現在盤旋在矮胖男子沙卡周圍的風沙,風更緩,沙更厚,只是沒有了那種狂亂無序的氣勢,有的,抱成團狀,有的,卻盡力舒展開來,反倒像……有些什麼活的東西孕育其中……
(這是什麼?!難道是……不,還未,力量只是第七級上段,技巧也控制不足,只有一點相像罷了……不過,沙卡少汗,你還真是出乎意料地強呀!有趣,有趣……)
在心中進行了無數次的推算,對一切形勢也力求掌握,這個叫「單」的白袍男子,臉上維持的淡漠表情,在下一刻崩化,更對那風暴中的矮胖男子沙卡笑道:「沙卡,快收拳吧,我這『定風訣』可掐不住啦!」
隨著這句話,上一刻還似張牙舞爪的沙獸,下一刻,風停,沙墜,在中間顯出的沙卡周圍,堆起好高一層,越顯得他神情萎頓,身材矮胖,口中更是不停喘著氣,一句三頓地說道:「不使出我最近才領悟的這層境界,單,你便是不會鬆口呀!」
「剛才你用的,就是你所領悟的,風沙霸拳的真正境界?但據我所知,你們沙族的至尊武學,只會更猛,更熱,更干,從沒聽說過這麼靜,這麼慢的變化。」
「單,雖然你背著『月氏』這個姓氏,但我就不介意讓你知道,『風沙霸拳』,這武技的秘密。
「『風沙霸拳』,是沙族的祖先在沙漠中悟出來的武技,它存在的意義,就是摧毀,破壞,是生命的反面。
「歷代的王汗,都是在如何滅絕生機上下功夫,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便不能說他們是錯的。
「但是,單,你怎麼想?」
似是吃驚於這一向表現無智的少汗,居然說出這樣的話,那位面色蒼白,叫做「月氏單」的男子,竟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開始考慮話裡,和話後的意義。
而沙卡,在沒有立刻得到對方的回答之後,稍頓了一下就接著說道:「單,這也是我帶你,來看這被無數項人厭惡的生物——沙豬的原因。
「自長生天造人以來,這片沙漠就存在這裡,千百萬年,便沒有變化,包括,沙丘下的野草,沙丘上的胡楊。這從來都是斷絕生機,讓我沙族男兒也不敢豪言可以生存的塔克拉瑪干,居然也滅絕不了這樣的一線生機。
「這也就是為何,我在十八歲那年,武功再無寸進,被大哥生生奪去沙族第一武者稱號的原因所在。因為我在懷疑它,所以,我失卻了,『風沙霸拳』的心。
「直到有一天……」
直到有一天,這位已經失去繼承人資格的少汗,曾經的沙族第一少年武者,被放逐到塔克拉瑪干,甚至,當時的沙族王汗,已經在考慮把他逐入沙漠,任他自生自滅。
就在這時,沙卡,遇到了改變他命運的事件。
項人打草谷的時候,從夏人手裡搶來一些豬,因為看管不嚴,居然給跑掉一群,而且,正是在這個沙漠裡。視這片沙漠為長生天也不賜福的死地,他們就不打算繼續追捕這些「自投羅網」的生物,但也正是這樣,便導致了這一變異種群的產生,因為,這群豬本來不是純種馴化的家豬,竟是以某些被獵的野豬作種的後代。
適應能力乎正常水準,加之求生**強烈,生存環境惡劣,它們竟然繁衍、變異,演化成為蝗蟲一般的災害,本來就稀少的沙中綠洲,不久就變成黃沙,本來就珍惜的水源,更是絕跡。
而沙卡,在看到這幕景象的時候,便想到這樣的事:為何塔克拉瑪干滅絕不了的生機,竟被一群原來不起眼的豬,破壞殆盡?
「沙卡,你的意思是說……」
「不,我也沒有想清楚,只不過,當時的我僅是若有所悟而已,並且,我現自己的力量,又有了恢復的勢頭。」
「所以,大汗才又召回了你?」
「對,而且,那正是我們跟金族交戰的時期——我知道你有個金族的父親——父汗需要人。也正是在那一戰,我重傷了田一汗,更使他在戰後傷重不治。立了這一大功,我才算擺脫了本來被曬成乾屍的命運,也讓我知道,自己的命運,便不能由別人擺佈,哪怕,那是你的父親,你的兄長。」
聽到這樣的說話,連月氏單,也不得不沉默。
但沉默過久,又畢竟要說話,自己不是被叫出來,傻傻看東西的。月氏單只好苦笑道:「咱們項人男兒,確實不會婆婆媽媽的。只是沙卡,為上者,必三思而行,謀定後動。將被派去和月氏族第一高手月氏車干對手,極有可能是作為棄子的你,又有什麼能力影響大穹廬的力量了?即使你可以成功,之後你又要做什麼,統一項人,踏馬夏土,把天下變作我們的牧場?」
「統一項人,那便是太遠的事情。而太遠的事情,我是沒興趣多想的。至於征服夏人,我更是從來也沒有想過。」
「為什麼?」月氏單似是非常吃驚,畢竟,在尚武的項人中,從小就被灌輸了征服夏人的觀念,而作為一族的少汗,沙卡的這種想法,更會被認為是懦弱之極的表現。但依剛才的說話,沙卡,他就絕對不是一個懦弱,和沒有思想的人。
「為什麼?那理由,就該去問冒頓汗,問苻堅汗,問阿史那汗,問兀朮汗,還有,黑水汗。
「還應該去問,塔克拉瑪干……」
身負智者之名,月氏單就沒有簡單地反駁,因他知道,這就是如鐵一般的事實。
項人,作為一個勇武的民族,從來不缺乏強悍的領,而中間,更有幾個堪稱王者,在他們手裡,散沙一般的項人各族,被團結起來,那力量,就如同塔克拉瑪干一般的廣大。特別幸運的,其中幾位,甚至得到如同天賜的好機會,一向強盛的夏人,大正王朝,或陷入內亂,或百廢待興,如柔弱可憐的女孩一般只配被人凌辱,又如初生不久的嬰兒一般毫無力量。
但就是這樣,卻沒有一個人,能夠打破項人被困北方的局面,打破夏土不可占的鐵律。
也曾經,有人圍困住了夏人的皇帝,用甚至是十比一的兵力,卻被對方從容逃去……
也曾經,有人如風偃草,直打到帝都之下,卻被一個從山上請下來的老農夫,談笑用兵,瞬息潰敗千里……
也曾經,有人帶萬千鐵騎,迫對方立了城下之盟,笑容未歇,就陷入項人部族分崩離析的泥坑,更在不久被夏人反攻,幾乎斷送項人整族……
也曾經,有人碰上了強勁的對手,一番糾葛之後,雖然用各種手段將對方除去,卻仍然無法掐斷夏人最後一絲氣息,幾年後,不但夏人恢復元氣,自己更被從背後暗算,斷送了霸主的地位……
更不要說,有些原本威名赫赫的部族,居然低頭稱臣內遷,做了夏人的臣子,更掉過頭來,對原本的族人狠咬一口……
「所以,單,若我沒有想通他們失敗的道理,我便不會做出南下的決定。相比夏人,我更期待的,反倒是那個和林塔穆族的天才,叫做無量的傢伙。」
聽到這個名字,月氏單眉梢一跳,更立刻伸手在眉心、兩肩、胸口點了四點,口裡還念著什麼。
過了一陣,看到月氏單面容稍微平靜一些,沙卡才問道:「你這是什麼,好奇怪的手勢。」
「我在夏人那裡學到的法術,教我的人說這是一種強力的封印咒,手勢叫做『印』,念的叫做『訣』。只不過他也不大明白其中的道理,甚至法訣,也只清楚一半,所以,這種法術也只能起到清心定神的功效。
「法訣有四個字,一個字配合一下『印』,他說第二個叫做什麼『信』,據說本來的意思是什麼『罪惡』,就是說人生而有罪,從生到死,只為贖罪;第三個字叫做『扎』,不是扎小人的扎啦,本來的意思是『審判』,說人既然是為贖罪而生,那麼必然有判明他做到什麼程度的舉動。」
「為什麼教你的人,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呢?」
「因為他其實也不是夏人,他是從極遠極遠的地方,渡過了極闊極闊的海洋,才來到夏土。據說他有一次練功過度,心魔很盛,差一點就要走火,昏迷中有人這樣施法救他,因為意識不清楚,所以也只記得一些,加上自己的領悟,學到了這種法術。從此之後,他練功再無後顧之憂,進步很快,算是得益不少。他常對我感慨,夏土之大,無奇不有,終我一生,學不盡也。」
沙卡扭頭看看月氏單,道:「這個人的態度,似乎也影響到你呢,單。
「只是我要告誡你,就如同無數祖先在夏人土地上失敗一樣,夏人的法術,在我們項人的土地,也不見得成功呢。在偉大的長生天眷顧的土地上,還是那些薩滿的法術,更可信賴些——現下部族裡,可不是有個老傢伙在為人祝福麼?」
月氏單苦笑道:「薩滿……夏人的東西,沙卡你是不瞭解……不過,你剛才提到大海無量……」
沙卡負手前行兩步,看著那沙豬早已消失的荒漠,歎道:「大海……無量……他不像兄長一樣勇而無謀,也不像月氏塔合一樣只會耍小聰明。他有著八級上段的力量,這力量甚至還要過月氏車幹這成名幾十年的老狼,他還有長遠的眼光和龐大忠順的部族,甚至他有統一項人的大志和征服夏人的野心……他就是個讓我感覺到威脅的對手,一個我現在還不能抗衡的對手。我不贊同他對夏人的看法,更不會讓沙族順從他,最重要的是,我,沙卡,不會做屈服在別人之下的強者,絕對不會!所以,我需要時間,需要權勢,需要力量,單,你,願意幫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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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族,大穹廬中。
一個臉上帶巨大烏木面具的人,正在跳著莫名其妙的舞蹈。面具上,暴出白森森鋒利長曲的獠牙,眼眶外,畫著幾滴鮮紅欲落的血淚,整張面具,畫著五顏六色的花紋,覆著長長的毛,顯得甚是恐怖,正是薩滿教法師的標誌性行頭之一。
這個薩滿,**雙足,手持木杖,毛飛揚中,伴著不知含義的歌唱,越跳越顯得癲狂了。
這個人身後不遠處,有兩個跟他打扮很像的人,卻是肅立不動。
而大穹廬的正中位置,坐著一個很結實的漢子,皮帽上,有八顆絨珠,衣服雖然是牧人式樣,卻用很華美的料子做成。這人身量不大,卻頗帶著一種上位多年的威嚴,只是年歲有些大了,面上也帶著風沙磨礪的滄桑,頜下一部絡腮卷胡,頗現花白。
這漢子側後,站著兩個僕從模樣的人,一人捧刀,一人執鞭,面容甚是恭順。
再兩側,卻是兩排女奴,身上只穿了層輕紗,跪伏地上,各秉一支牛油大蠟,把穹廬內照得纖毫畢現。
大帳之內,人雖然多,除了薩滿法師不知含義的唱咒之聲,竟沒有其他聲音,顯是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只是一個站在女奴前方的禿頭壯漢,臉上顯出些不耐焦急之色,但在那居中坐著,與他長相似面容的人拿眼一掃之後,也只得強忍下來。
忽聽得大帳後傳來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早有一個漢子挑簾而入——竟也未稟告——張口便道:「恭喜大汗!長生天賜福,烏蘭絲瑪給少汗生了一位尊貴的公主!」
一陣忙亂過後,法師和那個禿頭壯漢已經在兩側坐下,面前矮几上,也跟那領模樣的漢子幾上一樣,擺滿了奶酒熟肉——只都未食,反看著那領懷中抱著的嬰兒。
那嬰兒被布裹著,只露出一張粉嫩的小臉,正自哇哇地大哭。那威嚴的領臉上也沒了那股嚴肅,倒顯出幾分溫柔的神色,卻也止不住哭聲,只得手忙腳亂地把孩子還給背後的中年婦人,看看兩個正在苦忍的神色,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那已經摘去面具,臉色頗現蒼白的薩滿,向前微傾了下身子,右手置於胸前,道:「讚美至高無上的長生天,讚美偉大的沙克汗,小公主終於順利降生了。」
那被稱作沙克的汗者忙也將右手撫心,還禮道:「多虧**師行法祈福,沙克代沙氏一族謝過。」聽沙克如此說話,那禿頭壯漢忙也行禮下去。
**師呵呵一笑,道:「剛才我看小公主,嗓音清亮,四肢有力,必是長生天眷顧之人。方纔我在祈福時,正心有所感,小公主恰好降生,他日必有貴人相助,成就不可限量。」
沙克汗聽了,撫鬚大笑。
旁邊那禿頭壯漢往前跪坐兩步,道:「父親!沙木爾有話說!」
沙克汗止住笑聲,看見沙木爾映著燭火的眼神,只默默地擺擺手,抱著孩子的婦人和其他女奴早垂手退出。
(沙木爾,自己的大兒子,年輕卻莽撞的傢伙,他又想做那件事嗎?這次他背後,又是誰推動的呢?)
盯著與自己對視很久的兒子,沙克汗歎了一口氣,道:「你要說什麼?」
沙木爾還未開口,那薩滿法師卻接聲道:「綠洲住不下兩個狼群,天空只能有一隻雄鷹,我的大汗,您該下個決斷了。」
沙克汗嘿然道:「兩隻蒼狼還沒有咬出勝負,我沒有必要這麼早決定吧?」
**師搖頭道:「那是昨天的事情了,今天小公主降生,沙木爾少汗已經得到了一張最大的籌碼。如果大汗您不想徹底失去一個兒子的話,還是盡早定出一個結果的好。」
沙克汗失笑道:「兩兒皆佳看長孫,那是夏人的做法,我們沒必要看那麼早的事情,何況,只是孫女而已。」
**師道:「不,不是那個,是——大海無量!」
大海無量!
如同彗星一般,在草原上崛起的少年汗者,十歲之前就擁有了七級的力量,之後更在征服東部草原的時候達到七級頂峰,當時就被看作是有望過月氏族的月氏車干,成為項人第一武者的強者,一個能把原來弱小的和林塔穆族變成三大族一樣的強者。
近十年來,大海無量並沒有出手的記錄,人們猜測他早已過了月氏車干。只是他繼承和林塔穆族的汗位之後,從不輕易出手,和林塔穆族又只在草原東部鞏固自己的勢力,草原以西又是三大族——沙族、金族、月氏族的地盤,一時不得插手,因此大海無量的力量去到了哪裡,竟也沒人知道。
雖然不知道他的確切級數,但大海本人力量必然不低,和林塔穆族又展得甚是旺盛,大海無量,便是任何一個項人,任何一個部族都不能忽視的存在。
更何況三大族雖然一直在西部草原互相爭鬥,卻也並未忽視外部的危險,如此一個強者,極有可能是自己未來的對手,他們自然是認真地注意著。
只是,本身只是一個身份還未確定的少汗,力量級數甚至還未到七級頂峰,自己的大兒子,沙木爾,又怎可能拉到這樣一個大籌碼了?
**師道:「大汗可是奇怪麼?其實,大海無量倒不是個普通的族長,他的胸懷就像草原一樣廣闊,他的志向就像天空一樣高遠。前一陣他托人傳話說,項人都是白鹿的後代,不應該互相殘殺,他願意同三大族和解,日後共同對付夏人。」
見沙克汗仍是搖搖頭,**師又道:「三族雖然正在內鬥,大海仍然不能輕易插手——有可靠消息,夏人即將出兵攻打我們項人。現在夏人的皇帝是個野心家,殺兄逼父,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夏人的統帥是一員猛將,據說前些時候,他殺光了東海上那群蝗蟲。這樣的力量,大海不得不認真準備,當然不能在三族身上浪費力量。」
那禿頭沙木爾在旁邊插不上話,心中更是焦急。
他本是沙族可汗沙克的長子,從小勇武過人,性情豪爽,在族內頗得人心。但他的弟弟,沙卡,卻很早就展現了力量上的天賦,十幾歲就達到六級頂峰,而長他好幾歲的沙木爾,卻剛剛突破到六級而已。因此,沙卡就被看作是另一個大海,一個將來沙族依靠抵抗大海的人,在族內,也頗有一群支持者,如果不是沙卡時常表現得有些懶惰和漫不經心,支持者的數目可能還要再增一倍。
幸虧這個弟弟,兩年前忽然失去了力量,原本突破了七級的他,居然直跌到六級初段,甚至還有下降的可能。把握住這個機會,沙木爾便聯合族中的**師,將沙卡驅逐到塔克拉瑪干。原本以為自己將順理成章地成為汗位的繼承人,但,沙卡竟然取得力量上的突破歸來,這又怎能讓沙木爾不感到擔憂了?
不過眼前還有一個機會,一個讓自己得到大靠山的機會,一個除掉沙卡這個眼中釘、絆腳石的機會。大海無量,項人千百年不世出的天才,草原東部第一大族的汗者,提出了自己無法拒絕的優厚條件,如果達成這樣的同盟,那麼,自己將毫無疑問地得到沙族的汗位,沙卡,也不過是一頭可隨便宰割的豬而已。而今天,所有的條件,都已經滿足了。
沙克汗沉思了好一陣,方開口問道:「大海……他有什麼條件?」
心中焦急的沙木爾插口答道:「從王族的子弟中,選一名弟子,以此為誓,達成同盟。父汗……」
「唔,所以,你們才現在說話。可我就要問你們,即使同和林塔穆族達成同盟,金族呢,月氏族呢?不要忘了,月氏族那兩頭小狼,金族雖然轉弱,但聽說,他們的小孩兒汗者,可也聰明得很吶。這樣的機會,是只對我們沙族麼?如果是,為什麼?如果不是,你們又有什麼信心,擊敗那幾個競爭者了?」
「尊貴的沙克汗,我可以保證,消息來源可靠而且迅。告訴我消息的人,已經對我暗示,大海無量,他很看重我們沙族,認為目前的形勢,沙族佔有絕對的上風。他也向我保證這個消息是提前透露出來,大海無量會親自來同您面談,到時候再提出請求。月氏族和金族不可能會收到這樣的消息,即使會,也絕對沒有我這麼快。就算他們收到了……大汗,你覺得大海,他會收已經把本族武學練得相當不錯的弟子麼?那兩族,又不擔心本族武學被人學走麼?若您還是不相信的話,我,沙族第八十九任大薩滿,吳來,願對著長生天和列祖列宗誓,若我做了對不起沙族的事,我的身體將被野狼吞食,我的骨骼將被禿鷹拋散,我的靈魂將徘徊在斡難河,永遠也回不到長生天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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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親他,會接受大海汗的好意麼?」
回到自己的帳篷,沙木爾對方才沉默無言僅僅擺手讓自己離開的父親,仍然是毫無把握,只好向薩滿詢問。
雖然,今天生下的是個女兒,讓自己稍微有些遺憾,但這樣也好,畢竟只是一個結盟的信物而已;雖然,父親沒有立刻答應,但作為一族的汗者,自然不可能輕易下決定;雖然,結盟的事情,自己也沒有太大把握……懷著種種的不安,沙木爾也只能向自己的盟友說話,來掩飾自己心中的胡思亂想。
「唔,他大概還要再考慮一兩天吧,畢竟這是件很大的事情。但也不會太久,因我剛才就暗示他,那兩族這些天,可能也要得到這消息了。現在就看,可汗他,是否信任我,信任我過往的一切了……」
大薩滿輕易地說著話,就讓沙木爾也不得不再仔細盯他一眼——因為這個已經在族內大薩滿位子上呆了幾十年的人,自己也並不完全清楚他的事情,但也很少見他用自己的過往來保證一件事情。如果換一件事情,沙木爾自然會放心於這老者的態度,但,現在的事情,關乎自己將來的命運,又怎能完全地拋開心頭的患得患失了?
如果父親願意接受大海的好意,那麼自己必然成為下一代的沙族可汗。而這時候,自己將不可能犯險去對抗東南的狼群,沙卡,這只懂蠻力的豬,將被派去揮最後的光和熱,無論怎樣也好,他是不會再回來跟自己爭奪汗位。借助大海的力量,月氏塔合這頭狡猾的狼,也只能同自己和解,否則就會遭受前後夾攻的困境,而這時候,自己就可以集中力量,把河套那肥沃的土地吞下,甚至把金族那可愛的寡婦搶到手。然後慢慢吞食月氏族的領地,有一天,說不定能同和林塔穆族對抗,或者,把大海無量拿下……
只是,身邊這頭老狐狸,究竟是怎樣一個態度呢?
在大薩滿的位置上,穩坐了幾十年,中間據說還曾經出走,但仍然保有這個位子;力量過了自己,看他對沙卡的態度,說不定還在七級中階之上;他身邊的兩個弟子,一男一女,力量都不下於自己,至少也是七級的戰力;有著神秘的情報來源,或者就是傳說中,統一的遍佈草原的薩滿神教……這老狐狸,可也是不可忽視的存在吶。
而沙卡……自己親愛的弟弟,本來是天才,後來墮落成豬一般的存在,整天渾渾噩噩,從塔克拉瑪干回來之後,似乎也變了,自己總是感覺那平庸的胖臉下面,多了一種久違的覺悟。雖然自從意識到力量的差距之後,終於在沙卡失去力量的空隙,把力量提升到七級初階,但沙卡,自己「天才」的弟弟,會不會再次取得突破,把差距拉大呢?如果不是設計讓他跟月氏車干對耗,自己只有三成,甚至更少的信心,取得對沙卡的勝利。旁邊這頭狐狸,又憑什麼保證說,可以讓自己的力量獲得突破?
還有那個,叫做月氏單的傢伙,消失多年忽然又再出現,他真的是月氏族的叛徒嗎?
放下心中的許多念頭,沙木爾向薩滿說道:「按照父親之前的吩咐,請大薩滿給小女賜名。」
沉吟一下,薩滿道:「剛才我祈福的時候,已經得到長生天的啟示,小公主的名字,便叫做沙如雪吧。嘿……這三個名字,將來必然會傳遍所有項人所在的地方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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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如雪麼?是個好名字。那麼……其他的事情呢?」
坐在河邊,單手張開,每根手指上,都延伸出一絲由水組成的細線,遠遠地沒入水面之下,而每一條水線的盡頭,都有一條魚兒游動,但怎樣也只能在一尺的範圍內兜圈,說話的這個男子,便展現出水系法術上精確高深的控制力。
將這一切也都收入眼底,在男子身後的那人,卻將身伏得更低,恭聲答道:「其他的事情都很順利。只不過,似乎沙卡王子隱藏了些實力,根據種種跡象,如果所料不錯,他應該掌握了風沙霸拳的『道理』,假以時日,也許會成長到令主人您高興的程度。」
「嘿!專事摧毀、破壞、斷絕生機的風沙霸拳……還真是令我期待呀!好吧,我知道了,現在時間不早,你也該回去。如果有新的情報,你知道該如何找到我。還有,那小孩,我會照顧好他,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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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穹廬中,每個人的神色都很肅穆。
居中坐著的沙克汗,用眼睛盯著兩個兒子。大兒子沙木爾,也已經擁有了七級的力量,這些年的征戰中,作為自己的左膀右臂,貢獻了可靠的力量,最近更是生下一個女兒,很可能得到強有力的外援;小兒子沙卡,雖然有些懶散浪蕩,但他的天分卻誰都無法抹殺,幾年前,靠他的爆,擊敗了金族,並使其一敗塗地,幾年後,又很快從力量衰退中闖出來,極有可能再度突破……只是在這種關頭,必須有一個決定,無論取捨有多艱難。
坐在右手邊的沙木爾,已經得到了大薩滿的支持,而這些年來,他的穩健,也頗得族內其他長老的讚賞,雖然這種穩健,也只是有人在旁盡量收斂他魯莽無智的性格。如果不是還有沙卡,坐在左手邊,漫不經心,把玩手上彎刀的沙卡,沙木爾必然是舉族同意的人選,只是現在,在沙族三萬戰士的心中,擊傷金族大汗,擊潰金族騎兵,浪蕩但有武力的沙卡,便是應當成為領的人。
「月氏車幹這頭老狼來了,那麼,誰去打敗他?」
誰去打敗他?
(弟弟,是你麼?)
抬起頭來,看過去,沙卡卻仍然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只是將右手支著臉頰,左手間將小小彎刀轉來轉去,也不知在看帳頂的什麼東西,沙木爾卻並不認為這個弟弟會像表面一樣毫不在意。
前幾天的時候,自己收到情報,沙卡派月氏單往陰山一帶去了。那麼這個弟弟,已經在為那邊的戰事做準備。何況最近,自己一直在大薩滿的幫助下,在普通士兵中傳播他的武勇,推波助瀾之下,沙卡已經是眾人心中期待第二次創造奇跡的神;加上自己手下對沙卡身邊幾個助手的鼓動、激將,沙卡他,已經沒有退路,前方的路,又是這麼的適合他的性情。
父親終於在最後,準備揭開骰盅,但沙卡的表現,卻有點出乎自己的預想。
(愚蠢的哥哥,你以為自己佈置萬全麼?論到勾心鬥角,我們項人,又怎能比得上那些南蠻子了?有單在,你的所有反應,便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呀!)
裝作無聊地看著帳頂,沙卡便開始盤算這前後的事情。
父親的身體已經不行了,雖然表面看起來還是生龍活虎的樣子,但實際上,自從那年被金族的田一汗擊傷之後,便沒有痊癒,而去年跟月氏車干的對拼,更讓身體雪上加霜。
(嘿,老頭子!把我趕到一邊,把大哥留下,可危機時刻,他可不像我當年一樣敢站出來面對強者啊!)
而外強中乾的哥哥,雖然已經有了七級的力量,卻完全失去了強者的心。不敢憑借力量,卻想用所謂的「智謀」來解決問題。不相信力量的人,會得到力量麼,可笑!
(把我趕得遠遠的,老頭子死掉之後,你就能立刻掌握大權,甚至可以同時讓我跟月氏族爭鬥消耗,你等最後出來搶肉……我的好哥哥,誰幫你想出這種「高深」的計謀的?講「道理」,「師出有名」,那是夏人虛偽的一套啊,白癡!)
相信只有力量才是一切,沙卡便對沙木爾的手段嗤之以鼻。但這並不代表他對沙木爾的行動毫不在意,相反,沙木爾通過薩滿傳出的流言,沙木爾手下對自己手下的鼓動,他也都看在眼裡。別人無償來為自己提高聲望,沙卡當然不會拒絕。
(唔,這就是你說的「順水推舟」了,單。哥哥掀起的浪花太小了,打不翻我這艘船呢……名字就是水,不知道,大海無量,會帶給我什麼驚喜呢?)
對自己的力量有清楚的瞭解,沙卡便知道自己現在挑戰大海是未夠班,但這不代表沙卡沒有想挑戰大海的雄心壯志——每一個相信力量的項人男兒,都絕對不甘人下。在那之前,自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而眼下,就有一個擋在路上的人,月氏族成名幾十年的高手,月氏車干。
月氏車干,五十五歲,在月氏族陰山一脈,被尊稱為「戰狼」。這些年月氏族東征西戰,收入囊中的土地,倒有一半是他打下來的。現在的汗者,月氏塔合,雖然也漸漸鞏固了手裡的權力,但在戰士們的心中,還是月氏車干更有威望些。而其他族的項人,則把月氏車干稱為「月氏族的老狼」,小孩兒哭鬧的時候,更是被用來嚇人:「再哭,再哭就把老狼招來了!」
就是這樣一個強者,有七級頂峰的力量在身,隨著年歲漸長,也不再事事衝鋒在前,只被用來攻堅——哪裡戰事不順,請他出馬,無不迎刃而解。而現在,對於把爪牙伸到陰山的沙族,碰上這樣的對手,又該如何應付呢?
(哥哥的主意,就是想讓自己跟老狼兩敗俱傷麼?這真是個不錯的主意,但……生死的對決,僅憑所謂的力量級數就能決定麼?即使這樣,你還是怕我不去,所以才用各種手段來旁敲側擊,對於一隻「豬」,哥哥你還真是重視呢!)
沙卡雖然只醉心於力量,但這不代表他對人心一竅不通,尤其是對方明顯做給自己看的時候。前幾天,沙卡正醉臥在路邊的帳篷後,卻聽到路過的沙木爾和大薩滿提到月氏單,說他是金族的奸細,而且,似乎在金族有一個妹妹。從小和月氏單一起玩大,沙卡便不相信這樣的流言,何況,他們的口氣,彷彿知道暗處躺著自己一樣,自己的哥哥,顯然並不太會演戲。示弱、挑釁,讓自己的手下變得盲目,暗箭、中傷,挑撥自己和單,這樣的確可以讓自己在挑戰月氏車干之前變成事實上實力最弱的狀態,自大狂妄而孤單。
(單,我的這個哥哥,總算還有點眼光,知道你是舉足輕重的因素呢!)
沙卡把眼光往沙木爾望去,卻看到對方的眼裡閃著一種殘忍而得意的光,看著,不僅是自己,還有身邊這個本應是月氏單的座位。
(不對!)
為自己的想法而震驚,沙卡已經在眾目睽睽之下忽地站起身來。
「沙卡!你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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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陰山辦完事,月氏單現在想的,便是盡快趕回沙族,只因沙族的穹廬大會,便是在今天召開,沙卡是否會派去陰山前線,會上便要決定。
沙卡,他只想統一項人便安心了,雖然他沒有征服夏人的念頭,而且僅僅是出於一種不可知的道理,這樣莫名其妙的懦弱,便有些讓極想在項人歷史上留下傳說的月氏單瞧不起,但,不管怎麼說,沙卡也算自己的朋友。
因此,他現在便騎一匹快馬,往大穹廬的方向趕路。
遠遠地過來一隊騎士,皮甲,彎刀,皮帽上各插著一支天鵝羽,只是羽毛的顏色大多都被血染成了暗色。
這便是沙族大汗的親衛鳴鏑軍的斥候部隊,飛羽!
鳴鏑、怯薛、金狼,項人引以為傲的鐵騎,端的是來去如風,推鋒必進,在項人歷史上,也不知多少騎兵被他們貫穿、踐踏、殲滅,才鑄就了沙、金、月氏三族的威名。
鳴鏑軍最是紀律嚴明,而且以箭為名的他們,也是三軍之中的最者;飛羽,作為斥候,更是把度揮到了極致,軍中健兒,無不是各部落的騎術高手,有些人甚至可稱終其一生,都是在馬背上度過。
這隊飛羽騎士中,有一人擎一面黃旗,那是有緊急軍令之意。
月氏單把馬讓在路邊,靜等他們通過。
(黃沙萬里旗……是大穹廬有了決定麼,難道沙卡已經被……三、二、一,嘿嘿,還是急了點兒……)
嘴角撇著一個輕蔑的笑,月氏單抬起頭來。恰在此時,已經疾馳過一半的飛羽騎兵忽然一聲呼哨,將月氏單圍在當中。
「呯」的一聲,一個剛拔出彎刀的騎兵已是從月氏單身邊飛了出去,之前的馬勢太快,這人竟然在七八丈外才落下來,一動不動,顯是不活了。
「是……唔,是大王子派你們來的。他還真看得起我。」
看見圍成一圈將自己困住的騎士,月氏單很快就認出,這確實是鳴鏑,卻並非飛羽,而是真正可稱為「鳴鏑」的十隊之一。也只有他們,才能在騎術上媲美飛羽,卻又更擁有強大的戰力。不過,這十隊真正的「鳴鏑」,向來只聽命於大汗,而沙克如果要殺自己,是不會這樣半路劫殺的。
只是沙木爾居然能動用「鳴鏑」,證明他的權力已經足夠大了,在某人的默許下。
圍成圈的二十多個騎士,只是沉默著,或擎刀,或引弓,身子微微前傾,如餓鷹一般,盯著中間這個一身白袍的男子。
忽然一聲暴喝,一個騎士將馬一催,潑啦啦地衝上前,手中彎刀盤旋,出嗚嗚的聲響,轉眼之間已經到了月氏單丈許之地,刀光揮處,便要將他劈於馬下。
兩馬一交錯,騎士卻覺得自己的刀彷彿劈在了空處,月氏單卻一直動也未動,正錯愕間,胸腹間一股大力襲來,已是騰雲駕霧般飛了出去。
周圍的人卻只看到騎士一刀還未砍完,便已經被擊飛。同樣的事情生兩次,這些人卻無動於衷的樣子,呼哨之間,有三個騎士先後衝了出去,更有三個手持弓箭的催馬上前兩步,虎視眈眈。
(唔,這樣就不能用「無垢」了,那麼,就換它吧!)
雙目緊閉,左手掐咒,身上幻出淺淺白霧金芒,月氏單更很快地念出法訣。
「桓山之陰,太山之陰,盜賊不起,虎狼不行,城郭不完,閉以金關!」
「疾!」
隨著聲音落下,一道金光在月氏單左側盤旋,幻成半圓,凝如金牆,赫然便擋住了兩個敵人的攻擊。
而月氏單的右手更是在同一時間,如爪狀伸出,同時有火焰在臂上浮現,化作一條龍狀,向另一個敵人擊去。
「火龍咆!」
被火龍正面攻擊的騎士忙收招,用刀一格,卻是立刻就將刀身燙得火紅,險些就要撒手扔刀。而這時,便又有三個騎士連環衝來,不讓月氏單有再出猛招的機會,其中更有幾個,只是用最大的力量狠劈月氏單的護身金光,迫他分心維持防守。外圍的神射手,更是眼光毒辣,箭箭攻人必救。
(雖然有強悍的殺招,卻只能對付一人;雖然天分甚高,能同時施展攻防兩種術法,卻被多人牽制,漸漸被動……月氏單,大薩滿建議大王子先除掉你,果然是很必要啊,否則以後,你將是我們最大的障礙。)
混跡於眾騎士之中,這一隊「鳴鏑」的隊長,在斜眼中,對月氏單進行著周密的判斷。而在他的計算中,一刻之中,月氏單必將無法維持防守,而那時,另兩批騎士將替換現在攻擊的人手,一鼓作氣,將月氏單的攻擊壓制,並留下足夠多的創傷,延緩他的移動,之後,再用弓箭手,將這個已經沒有還手之力的敵人一舉拿下。
果然,不久之後,護身金光被人一刀劈碎,月氏單竟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但他卻彪悍之極,趁著鮮血激盪,右臂火光大作,那條龍爆餘威,將兩名騎士燒做炭狀,遠遠地擊飛。
(……千算萬算,畢竟低估了沙木爾的愚蠢。月氏單啊,你以後可應該知道空算和實際是兩回事……不過,還有以後麼,大概我今天,便要命喪此地吧,嘿!)
正在這時,忽聽得天邊,蹄聲大作。
交戰的雙方不禁都側觀望。
只見,遠處,一匹紅馬上,矮胖的沙卡,怒若雷神!
此時此際,本已力竭的月氏單忽提起右手,疾若電閃地在額頭、兩肩、胸口各點一下,然後雙手結印,「喝」的一聲,在身體周圍現出一個乳白色的光罩,竟是將四周的敵人都彈了開來。
「鳴鏑」大急,除了沙卡來的方向,其他人一擁而上,各揮彎刀,只盼在沙卡殺近前將月氏單做掉。
低垂著頭,雙眼似也無力睜開,嘴角上血跡斑斑的月氏單,卻低聲獰笑:「晚了……」
晚了!
還未衝近,沙卡的雙臂已經舞動,而伴著這舞動,草原上忽然瀰漫起遮天蔽日的黃沙,更有炎熱如火的狂風,向眾人捲來。疾風帶起,小小的沙粒竟也如同鋼刀一般,將皮甲割開。隨之而來的,是以沙卡為中心,狂沙漫卷而起,如一條向天咆哮的巨龍。而在沙卡一揮之下,巨大的龍捲向前衝來,將十幾個騎士捲至高空,又丟包般摔下。最後,那黃沙刮就的龍卷中,忽然衝出無數野獸樣的物事,將仍然抵抗的騎士抓住、扯碎,而當然,鮮血早就蒸。
等風沙平息,只餘一地零碎乾癟的肢體,還有,一個正在努力把身上沙土抖淨的月氏單。
**********
「你說現你大哥的表現不對,懷疑他對我下手,所以撂下一句『月氏老狗由我對付』耍酷,然後趕來?」
雖然被人圍攻至力竭,但最後使用了究極防護咒文的月氏單,身上卻沒帶太多的傷。而稍作休息之後,他更是顯得比情急爆豆的沙卡還要健康些。
「那還用說。你是沒看到,當時那傢伙臉上寫滿了『白癡』兩個字耶!不過我一想到那傢伙算計的可能是單你,哪怕是被當作白癡也要趕緊逃出來了。」
「……白癡!」
「喂喂,你怎麼能這樣說我!這樣正好接著那傢伙的出招,不就是你說的那個什麼『將計就計』麼,效果比你當初說得還好咧!」
「你你……你還有臉說?本來我們的計劃,是大穹廬裡跟大王子爭吵,言辭之間被激將而接下軍令;現在呢?你,強大無比的沙卡二王子,雖然『莽撞無禮』地接到了軍令,卻舉手之間滅掉了一隊『鳴鏑』……好威風!好煞氣!」
說得火起,月氏單竟是一拳揮過去,正中……雙手被綁在馬脖子上的沙卡頭頂。
因為情急之下使用了越自己能力的殺招,沙卡已身體衰弱至無力控馬,因此月氏單只好讓他抱著馬頸,再用帶子綁起來,以防墜馬。而被綁起來,沙卡只能把頭緊貼在鬃毛上,臉色要多臭有多臭。
幾乎被綁成粽子,沙卡自然無法躲開月氏單普通的一拳,立刻就呼痛起來,卻又立刻被打斷——月氏單將馬韁一緊,馬兒忽然收步,自然是將沙卡後半聲慘叫撞了回去。
「單,說起來就可笑。大哥他演戲的功夫很差啊,連我都看得出來。挑撥的說法就更無聊了,說你是金族的奸細咧。」
「是啊,我就是金族的奸細咧。」
「啊啊,我知道啦。大家一起長大的兄弟,有什麼不知道的了。」
「大王子他會用這許多人都知道的秘密來推斷我是奸細乜?」
「哎呀呀,大家兄弟一場,怎麼能信那些胡亂猜的話了?他們胡思亂想,是因為他們不知道內情啦!」
「空穴來風,或有其因的說……」停頓一下,月氏單忽然自嘲地笑了起來。
「各麼,單啊……」沉默一段時間後,沙卡突然又開口了。
「蝦米事?」
「白癡也好,我覺得這樣衝出來很暢快啊!」
聽了這話,月氏單不禁扭頭看過去,卻只見沙卡那張胖臉在飛揚的鬃毛中衝自己傻笑。
「……白癡!」
背過身去,月氏單把臉擰成一個冷漠的樣子,說道。
**********
因能極於情,故能極於劍。
絕情斷性,心無旁騖。
自從有了力量,有了力量的修煉,便有了不同的理論,也便有了不少的爭論。
這其中,比較著名的一個,便是:情與武。
據說大夏歷史上曾經出過兩個十級強者——不是同一個時代。其中的一個,雖然在壯年喪妻,但竟給他「因情入道」,將對亡妻的愛化成一種博大的情,突破十級,直入神域,成為傳說中的人物之一。
而另外的一個,卻是壯年娶妻,結果原本十級的修為,竟然差點跌回九級,更險些在一場決鬥中輸給對手,只不過因緣巧合之下,那對手因萌死志,落敗當場。是夜,月冷,風輕,劍寒,他便拋妻棄子,割斷一切世間親情——也立刻突破了十級,成為神級的強者。
因這兩個人,便引了一場極大的爭論。兩派各執一詞,說來可笑,竟然便驚動了這兩個本來已經鴻飛裊裊不知所蹤的高手,破碎虛空,各執長劍,當著一幫在什麼西嶽華山上爭論的強者的面,打了一架。而打鬥的結果,是兩個人相背而去,一人哈哈大笑,連手裡的斷劍也拋掉了,另一人卻只是向背後比著一個奇怪的只伸著中指的手勢,身上卻看不出有什麼損傷。
這一場沒有結果的較量,並沒有讓世俗的爭論停止。
而確實有些人,便仍然相信,愛情,親情,友情。
比如衝出大穹廬的沙卡。
再比如,他。
河套,金族。
大漠,孤煙,長河,落日,帳篷,牛羊。
一片簡陋的帳篷外,一個約莫兩三歲的孩子,居然拿著木枝在地上寫字,赫然便是「因能極於情,故能極於劍」,小臉上,極是認真。
門簾一掀,從帳篷裡走出一個頭戴皮帽,身穿皮袍的婦女。她看到那孩子,便說道:「今天的功課完了嗎?去看看脫脫大叔、闊闊出大叔、哲別大叔他們回來沒有,告訴他們,開飯了。」
便在此時,夕陽中,有一隊散飛揚的騎士呼嘯而來。馬還未至,已經傳來蒼涼的歌聲:
「亡我祁連山,
令我六畜不蕃息;
失我焉支山,
令我婦女無顏色。
……」
聽到這歌聲,那婦女也不禁落寞一笑。
而正停筆望著她的孩子,卻彷彿讀懂了她眼神中的疲憊,便只點頭,邁開小步,往那隊騎士迎去。只是還沒走出十丈,那些騎士已經疾馳到了跟前,頭先的一個更是俯身將他抄起,舉了兩舉,便用力往空中一拋。那孩子也不驚慌,果然落下時仍在那人懷裡。這十幾匹馬度不減,兜了個圈,隨著騎士勒韁,便人立而起,驀地停住,更出「唏律律」的嘶鳴。
那抱著孩子的大漢下得馬來,將孩子奉給那婦女,單腿跪地,磕頭道:「閼氏,哲別回來了。」其他的騎士也隨著跪地行禮。
那閼氏淡淡一笑,道:「說了也不知多少次,亡族之人,哪裡還有什麼閼氏。飯已好了,大家都在等著,你們把打到的東西放下,快些過來。」
那群漢子應喏一聲,便散了。
這時那孩子忽然說:「媽媽,不要愁,我一定會給爹報仇,一定會讓族裡的爺爺奶奶大叔大嬸過上好日子。」
婦女道:「是麼?那便好好跟師父學本事,男子漢不是靠說話服人的。」
孩子道:「是!」又問:「媽,師父是不是草原上最偉大的人,最好的人?」
婦女道:「當然是。你要記住,你的一切都是師父給你的,要不是那時候師父救了我們,我們大概早死在狼嘴裡了吧……」
孩子道:「師父為什麼對我們這麼好?」
婦女道:「這便是情,師父教你的『情』。不光師父,哲別大叔、脫脫大叔他們,也是你的親人,他們對你,便是親情,你知道麼?將來你要是長大了,一定要對他們好,因為他們是你的親人,是不管怎樣都愛護你的。」
那孩子似懂非懂地點頭道:「媽媽,那,舅舅呢?舅舅去哪裡了?我很想他……」
婦女歎道:「舅舅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不過,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陪你玩了,你要耐心等哦。」
見孩子點頭,她卻抬頭北望。是啊,你去哪兒了呢,可還好嗎?
在草原的另一邊,陰山下,殘照裡,也有人在說親情。
那是兩個孩子,大的一個,有五六歲,小的一個,是兩三歲,只是他們穿的明顯很華貴,光鮮的皮袍,佩著鑲了寶石的小小彎刀。
只是小的一個正坐在地上哭著,大的那個正在手忙腳亂地安慰他:「小都,不哭不哭……」
這時候,忽然有人問道:「看看我們的小勇士,怎麼哭了?小勾,是你欺負弟弟麼?」
那大孩子抬起頭來,看清來人,忙說:「沒……沒有,車干爺爺。剛才我們跑著玩,小都想搶我的刀,我不給他,跑著跑著他就摔倒了……爺爺,我真不是故意的……」
那來的人,竟然便是可止草原兒童夜啼的月氏車干。只是他此刻,並不像傳言裡一樣,面容乾枯,眼泛綠光,利爪獠牙,還著口桀口桀的怪笑,而是一位慈祥的白老爺爺,若說,也只是瘦些,矮些,身形也有些佝僂。
見他來,小孩子也止住了哭聲,眼巴巴地看著。
月氏車干卻在帳篷旁找了一塊尺許高的石頭坐下,向兩個孩子招手,道:「孩子們,別哭了,看爺爺帶來了什麼東西。」便從皮袍裡掏出兩個拳頭大小的布包,用幾塊色彩斑斕的布縫起來,裡面軟軟的,也不知道藏的什麼東西。
兩個孩子湊近來,問這東西怎麼玩。月氏車干想了想,倒笑了:「這個倒真不知道,下次爺爺抓夏蠻子小孩兒不殺便好了。」
又說道:「不過這次,爺爺要去西北邊,怕是有一陣不能見到我們的小狼了。不如這樣吧,你們去找巴克大叔,讓他幫你們抓一個活的過來。」
那小孩子仍是抓著他衣袖,眼裡一副現在就要的神氣。大孩子卻乖覺地問:「爺爺去幹什麼,普魯虎叔叔和謀良虎叔叔不是在那邊麼?」
月氏車干哈哈一笑,道:「因為啊,小勾,你聽說過沙卡嗎?就是那個天才兒童。爺爺老啦,不過在走之前,便讓我來摧殘這個沙族的幼苗吧。」
大孩子點頭,道:「爺爺一定能贏的!」
月氏車干又問:「在那之前,讓爺爺看看你們倆現在的功夫學得如何了,如果能夠抓到爺爺的衣服,便算你們贏!」
聽到這話,那兩個小孩都拉開了架勢,連兩三歲那個也不例外;而月氏車干自己,將雙手縛起,安然坐在石頭上,一動不動。
小孩子按捺不住,邁著小步直接一抓!但月氏車干只是將腰一擰,然後稍微一靠,小孩子便擦著他身子衝到了另外一邊。而這時候,大孩子立刻搶步而上,右爪橫掃。月氏車干的眼裡露出一絲讚賞,卻忽地將上半身彎下來,然後藉著將腰扭回原位,將大孩子撞開。
雖然不能動用力量,更不能移動地方,不能使用武功,但月氏車干便能憑借多年生死對戰的經驗躲過所有的攻擊。而當兩個孩子累得氣喘吁吁,無法再進行攻擊,月氏車干便停下來,為他們擦拭汗跡。
「小勾,聽說,你爹給你找了一個老師?」月氏車干將滿是汗跡的袖口抖開,隨口問道。
興奮地點頭,大孩子答道:「唔!而且跟爺爺不同,爺爺只會變狼出來,師父卻會變出很多人來呢,有騎馬的,有射箭的,也有空手打架的,很好玩!」
月氏車干卻輕蔑地笑了,道:「唔,只是不管怎樣,孩子,你須記住,你是月氏族的人,蒼狼神抓,這套月氏族的武學,你終是要延續下去。別人的武功,終究是別人的。來,趁還在,讓爺爺再指點你幾下吧。也許,今後就沒什麼機會了……」
「誰能想到,威震草原的老狼,是如此慈祥的老人?」遠處的帳篷中,有人輕輕歎道。
眼中的碧光一閃,旁邊的一個人卻緩緩答道:「我們『大神蒼狼』的子孫,對小狼向來是愛護的。」又說:「這次得您相助,車干叔叔這次即使……也沒有問題了。」
先前的人沉默一下,道:「我並沒有答應你出手,這一點你要記得。」
**********
「月氏車干就要來了。」
望著帳篷角落的燭火,坐在當中位子的沙卡,對旁邊的月氏單說。
當日沙卡破帳而出,隨口應下了出戰月氏車干的號令,所以沒多久,便不可推脫地上任了。而某一方面,對一隊鳴鏑的失蹤,也採取了沉默的表態。
曾經派月氏單來陰山前線調查,在月氏族內部,更是布下了暗探,沙卡便對月氏族的動態能夠把握大概。
根據前幾天的消息,對於這側的失利,月氏族內非常震驚,所以在派來普魯虎和謀良虎支撐戰局之後,更是火召回了正率領金狼軍在東方征戰的月氏車干。
說起來,只怪月氏族之前有些托大。本來一年前,沙卡回歸,擊潰了金族汗者率領的怯薛軍,更令他傷重不治——用剛恢復到六級頂峰的力量,擊敗了七級中段的強者,雖然使得沙卡的威名再次響起來,卻讓月氏族有些輕敵。只因,在之前,沙族其他幾個七級的戰力,除了垂垂老去的沙克,都喪身沙場,否則又怎會輪到沙卡上陣。
既然沙族只有這些戰力,而他們掃平金族餘部也需要不少時間,月氏族便放心大膽地開拓東方的疆土,把處於自己和和林塔穆族中間地帶的各族掃平,為將來同和林塔穆族的爭霸做好準備。為求勝,他們更是派出月氏車干。這一招也著實見效,許多部族望風而降。但這個時候,沙族卻忽然出現在陰山下,接替金狼軍守備的黑狼軍節節敗退,居然被攻至距離大穹廬只有百許裡的地方。
沙族這只軍隊,當然就是本來應該在西南戰線的鳴鏑軍。因為金族的人,不知道什麼原因,竟然輕易地放棄了牧場,向西南河套逃去。於是沙木爾進言,讓主力的鳴鏑軍趁金狼軍不在的時機,襲陰山,留下其他部隊,繼續追擊金族。
而現在統領鳴鏑的,正是剛剛殺了一隊鳴鏑的,沙漠之豬,沙卡。
只是沙卡現在很頭疼。
這是一支不怎麼聽指揮的軍隊。
鳴鏑軍,本是沙族大汗的直屬部隊,又怎是王子所能領導的了,他們對沙卡的認識,本就不如當年沙卡還未曾墮落時帶過的部隊。何況,這些年,沙木爾在鳴鏑軍身上,實是花了不少精力,要說熟悉親近,反倒是沙木爾所得的印象分多一些。本來沙卡擊敗金族大汗,是一個好機會,可惜沙卡是緊急調來,沒跟鳴鏑軍會合,就單挑上了,六級擊敗七級,在沒有親眼看到的情況下,鳴鏑軍懷疑反倒大過敬佩。
這樣一支有資格又不聽話的軍隊,又怎能不讓沙卡頭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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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一定在頭疼,如果我把天斜他們是被老二殺死的消息透露給其他幾個隊長,尤其是沙天牙,老二是不是會更頭疼呢?」
騎在馬上,望著西方落下的太陽,沙木爾說道。
跟在後面,穿著純黑的衣服,披散了頭,大薩滿搖頭道:「這樣怕不好,萬一被他們知道是大王子您派他們狙殺月氏單不成而死,反倒弄巧成拙。不過沙卡的好日子沒幾天了。根據情報,陰山已經召回月氏車干,相信這才是沙卡要頭疼的。但現在,普魯虎和謀良虎也許並不能阻止沙卡。雖然在情報中,他們跟沙卡都是七級初階的力量,但沙卡可是擊敗過七級中階的強者啊……」
「哈哈,擊敗七級中階的強者麼?大薩滿你也相信一個剛剛恢復力量的人戰敗高他一級的強者?要不是我……」沙木爾哈哈大笑。
「沒錯,慢慢恢復自然是可以的,但按照時間推算,他也太快了些。在背後推一下,讓他循序漸進,大王子這招高明。不過為防萬一……軒,萱!你們明天就去『協助』沙卡,攻打陰山吧,就說是大汗和我讓你們去的。」
跟在大薩滿馬後,一男一女兩個,只是低頭應命,便再不出其他聲響,那表情,恰便似慢慢濃起來的夜色。
帳中只在角落點了一盞油燈,便顯得很是陰暗。
一身黑衣的大薩滿,坐在燈光遠處,更是如黑夜裡的魔神。而他那兩個弟子,便伏跪在他面前。
「哼,無知的沙木爾,竟然沒猜到那毒藥就是我送去的。這樣也好,神教的大事便多一分希望。
「而按照我們那位朋友的利益……軒,萱,你們大概也清楚自己需要做什麼。」
「法師!神教為什麼不直接出面?憑借您和我們的戰力,憑借神教的戰力,我們便不懼怕任何人啊!」那位男弟子昂問道。
大薩滿看看他,又看看也帶著點疑惑的另一名弟子,緩緩答道:「軒!要成大事,你便應該清楚地判斷形勢,而不要被自己的立場影響。此地,我們三個人確實是七級戰力,但這樣的力量,在神教還有多少?神教很強大,但,不是現在。所以我們應當利用所有能利用的力量,以及智慧。現在這樣,站在歷史的陰影裡,等待結果出現,不是一樣很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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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角號響,沙天牙等九名鳴鏑隊長,和其他外圍的鳴鏑將領,齊聚沙卡的大帳。
對於這個豬一般的王子,沙天牙原本有過一點期待。軍人佩服的,就是強者,而幾年前的沙卡,正是一位強者,前途無限的強者。比起現在還未突破六級頂峰的自己,十幾歲就擁有七級力量的沙卡,在所有戰士的心中,都是值得尊重和期待的存在。
只是他卻忽然墮落了,不但喪失了力量,還改變了之前奮的行為。據說,他曾經跑到塔克拉瑪干,跟那群骯髒的生物同吃同睡。這種行為,怎能不讓正常的人唾棄。而這也就讓曾經高看他的戰士們格外無法接受,所以在接到軍令,說沙卡會被派來對戰金族大汗,需要部隊同時進攻的時候,沙天牙就刻意拖延了一刻。但他卻看到一個渾身浴血猶然傻笑的人從金族大營中衝出來,而他身後不遠處,人喊馬嘶,一派混亂的景象。
這一仗,沙族直殺出五百里外。
不過,沙卡在戰後表現出來的,仍然只是七級初階的力量,還很不穩定,接著就有傳言,說他不僅是偷襲,而且事先給對方下了毒。這點便讓鳴鏑格外不齒。
聽說之後沙卡仍然過著浪蕩的生活,現在,更被派來做眾人的統帥,這又怎能讓大家甘心信服了?
坐在正中的沙卡,對大家漫不經心或者敵視的態度視而不見,只是說道:「你們……從來也看不起我,我也未曾想從你們身上得到什麼尊重。只是,我昨夜已經約戰普魯虎和謀良虎,一會兒便開打。若信我的,便準備趁亂打吧!」
沙天牙等人吃了一驚,再抬頭看時,卻見沙卡仍然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而站在他背後寸步不離的月氏單,白衣微笑,莫測高深。這便讓他們感到,眼前這一對年輕人,實是非常可怕的組合……也許他們真的會創造奇跡?能相信他們嗎?
普魯虎和謀良虎兩人,卻正在驚疑。因為一早醒來,他們兩人的床頭,便各放了一封戰書,內容是一樣的,沙卡約戰,時間是上午,地點是陣前。
按照之前的認識,沙卡只不過是一個剛剛恢復七級的戰力,他絕對沒有能力這樣隨意進出自己的大營。而如果對方有精於隱匿潛行的黑暗行者,倒是很大的麻煩。
既然對方來約戰,是否還要按照大穹廬的意見,等車干老帥來了才展開全面反擊?
滿面粗豪的普魯虎道:「我看,不如現在就殺了沙卡,讓老帥來的時候也省心些。」
謀良虎沉吟一陣,道:「也好。沙卡初至,必然還沒有攏絡軍心,這麼著急挑戰,也有展示武力的意思,想必鳴鏑的沙天牙等人並不服他。而即使他恢復了七級力量,也不是你我的對手。這樣的雜碎,便不勞老帥動手了,我們替他料理了罷!」
兩人點齊戰士,出了大營,卻看到對面的草原上,只有兩個人:一個在前面負手而立,一個在後面看著馬匹。
普魯虎看看謀良虎,道:「膽子倒不小。我先上,你看著。」便下馬過去。
沙卡看看眼前這個步步走來的漢子,身材不高但結實,滿臉的鬍子,並未裁剪,眼睛裡出的是如餓狼看到食物的狠厲之光,暗暗點頭。
(普魯虎,七級戰力,絕招蒼狼神抓。嘿嘿,我也算就要見識全三族武學的人了,下一個要看的,該是大海無量的「大海無量」了吧……)
心中想著,手上卻絲毫不緩,不待普魯虎說話,不待他招,沙卡已然搶先出手。
無形氣勁動,沙卡周圍變成無邊黃沙,並有狂風吹來,夾雜沙粒,往普魯虎捲去。風沙所到之處,草枯,水干,石裂,土揚。
(風沙霸拳……果然不愧是沙族的絕學。不過,沙卡小狗,如果你只有這種程度,今日我便要將你轟殺呀!)
被風沙捲入,不得不用雙臂護住頭臉,但勁用全身,風、沙、石、熱,便不能對普魯虎造成任何損傷,而他更不是任人攻擊的人,左腿稍屈,他便要出招搶攻。
但在這時,原本還在遠處的沙卡,竟在風沙的掩護下衝了過來。
「老狗,你以為我就那麼一招嗎?看我的,風沙霸殺!」
聲到拳至,圍繞著風沙熱力的重重一拳,已經轟在普魯虎的小腹,將他擊飛。
這一擊不單將普魯虎擊飛,更將他上身的皮袍擊穿,在他身上留下一個如炭燒過的黑印,一股痛意,更是深入骨髓。而普魯虎還未站穩,沙卡已如影隨形地殺至,眼看著那張胖臉在眼前越來越大,胸口卻又中一拳。
(小狗,你惹怒我了!你要戰,便作戰!)
當沙卡第三次衝過來,一記左拳轟在普魯虎的臉上,卻現對方沒被擊動半步。沙卡正在錯愕之際,卻現左臂已經被普魯虎雙爪抱住,十指屈曲,甚至扣進了肉裡,鮮血立刻迸飛。而這還不算完,普魯虎一臉獰笑,竟張開大口,露出森森白齒,向沙卡小臂咬下!
又是驚恐,又是痛楚,沙卡還未來得及反應,下一刻,他已經被普魯虎掄出七八丈遠,左臂如斷,一時竟不得站起。
而普魯虎,雙手成爪,往自己胸口劃下,血光飛濺中,已是抓出了六七道長長的傷口,他卻恍如未覺,抬頭向天,只是出一聲長嚎,皮袍凌亂中,他胸口紋的青鬱鬱的狼頭似乎也在張口相和。
忽地,月氏族的戰士也齊聲張口嚎叫,一時之間,竟如同全都化身餓狼,那氣勢,竟連漫天風沙都被壓下!
大神蒼狼的後代,豈容輕辱?!
後面觀陣的月氏單,卻仍然若無其事,因為他看到跪在地上的沙卡,嘴角透出一絲笑意。
(七級上段的力量,並不能維持太久。所以沙卡,你的勝機在於各個擊破。若要達到這個目標,就要示敵以弱……)
(不錯,單你目前的說話,都一步步成功。但……我聽你話,激怒這頭老狗,卻只是想讓他爆水準以上的力量啊!這樣的戰鬥,才有樂趣啊!)
而看到普魯虎的氣勢仍然如海潮一樣上湧,沙卡卻仍然沒有動作,月氏單便不禁搖頭苦笑,更彷彿聽到沙卡心裡的說話。
(唉,真是頭疼,精心為你計算的局勢,你不能這麼任性改變啊!一點自己的遠見都沒有,還偏偏不聽話,沙卡你真是……哎呀,來了!)
長嚎未止,普魯虎已經弓身撲了上來。
陰山,蒼狼神抓!普魯虎第一式,虎狼之爪!
(不錯,這才是真正的蒼狼神抓。看我的,風沙霸拳!)
之前似是受傷的左臂揮動,已經平息的風沙再度沖天而起,沙卡已然站了起來,緊跟著,圍繞著風沙龍卷的右拳擊出,與普魯虎硬拚一記。雖然風沙被再次擊散,但普魯虎卻倒飛出去,雙爪撐地,喉中「嗚嗚」地低吼,只是口中卻流出血來,眼光越凶狠。
沙卡卻在嘿嘿笑著,只是雙臂無力地垂著,顯得有些可笑。
(右臂受創……咦,這血有點奇怪,竟然在凝結?蒼狼神抓,果然不愧是跟風沙霸拳齊名的武學,但對我沙卡,便沒有什麼作用呀!老狗,你只有這一擊麼?再來呀!)
似是看到沙卡眼神裡的嘲笑,普魯虎雙爪一撐,又撲了過來。
普魯虎第二式,狼犬之爪!
與之前不同,這次撲擊,普魯虎身畔竟有氣凝結,化作十數頭餓犬,個個張牙舞爪,一同向沙卡撲下!
(也沒什麼特殊嘛,力散則弱啊!這麼簡單的道理,月氏族的人不懂麼?)
(雖然無法用出完全的風沙龍卷,不過前半式,已經足夠抵擋這幾隻不夠份量的東西了,嘿……唔,這氣息不對!)
因為,每一隻餓犬,都有著七級的力量。而這些餓犬的攻擊,覆蓋了沙卡全身所有的要害,彼此配合之下,這一招的力量級數竟然逼近七級頂峰!
(這才像樣。那麼,給我擋著它,風沙龍卷!)
之前在鳴鏑一戰中的風沙龍卷再現,赫然便把那些餓狼擋在圈外,而下一刻,龍卷加劇,爆沙射出,更是將幾頭氣勢已弱的餓犬擊破。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憑特殊招式強行提高的力量,已經不能維持了吧?那便看我的風沙霸拳,將你一擊而破!)
狂風再捲,沙柱一轉,向空中的普魯虎衝去。
(不好!)
「住手!」
忽然出手的,是一直在後面掠陣的謀良虎。
本來一直對普魯虎也抱有信心,但當風沙龍捲出現,便感覺到即將生的危險,稍有遲疑,普魯虎的氣犬已被擊破,見沙柱擊出,謀良虎不敢再有遲疑,立刻出手。
風沙散處,卻是沙卡凌空的一腳被謀良虎攔下。而謀良虎更赫然現,這一擊的力量已經達到七級中段!
(難道……這傢伙一直在隱藏力量?必須立刻聯合普魯虎打倒他!)
陰山,蒼狼神抓!謀良虎第一式,惡狽之爪!
在身外凝氣化形,將沙卡逼退,謀良虎迅回撤到普魯虎身邊。
(沙卡這小狗,竟然擁有七級中段的力量啊,我們失算了……)
(不怕,怎樣,還有一戰之力嗎,老夥計?)
(沒問題。)
(好,那就用那一招吧!)
(唔……)
「沙卡小狗,接招!」
陰山,蒼狼神抓!普魯虎第三式,蒼狼之爪!
陰山,蒼狼神抓!謀良虎第三式,月狼之爪!
兩式聯合,便激出極大的氣勢,猶如滿月之夜,高崖之上,有一頭蒼狼,對月長嘯。下一刻,嘯聲未斷,那狼已經從高崖上一撲而下,利齒森然生光。
**********
「那麼,最後是沙卡勝了。」
「正是如此。沙卡所用的風沙霸拳第二式,已經漸漸純熟了。相信再有一段時間,必然可以成長到主人滿意的程度。」
「還未夠。現在他的沙豬還未能成形。如果他可以熟練運用完全形態的第二式,才有資格談到下一層次。不是正途的風、沙、熱,我也很想看看,這沙族的天才,到底能領悟出什麼樣的武學啊!」
「不過,月氏車干據說已經出了。面對這七級頂峰的對手,沙卡取勝的可能實在太小了。為了之後的成長,我們需要從旁協助嗎?」
「不必。我確實想看到更新的武學,但不能影響我們的大事。沙卡……就隨其自然吧。在最後結果之前,我們不要太多干涉。」
「是,主人。那麼,我們的那些『朋友』呢?根據不久之前的情報,似乎他們有些異動啊。」
「唔,不用管他們,只是一些破落戶而已,沒多少力量……時間差不多了,你先回去吧。哦,對了,那孩子很想你……那人,也很想你。」
**********
月夜,陰山。
一個矮小的身影站在岩石上,靜立不動。
許久。
「出來吧,躲得過一時,躲得過天明麼?」
遠處一塊岩石的黑影中,忽然現出月氏單的樣子。
「老前輩,果然神目如電,連我這從夏人那裡學來的道術也識破了。」
「怎麼說也背著月氏的姓,居然叫『老前輩』這麼生分的稱呼麼?」
低頭歎息,卻是月氏車干。
「我背著『月氏』這個姓,不是因為月氏族,而是因為媽媽。看在她的份上,我最後叫你一次,車干叔叔。請你讓開吧,下次再見,就是了結恩怨的時候了。」
「是嗎?下次我可不能保證在對付沙卡小狗之後有力氣對付你。不如現在,我就送你去見你那罪孽深重的母親吧!」
「哼!口是心非的老狗,逼我承認姓氏之後,便用那可笑的所謂族規約束我麼?那便戰吧!」
文殊師利菩薩的無垢法、五行術法的火龍咆、茅山道法的神獸召,甚至是一些大夏世家的入門武學也用出來,月氏單仍是被死死壓制,只能憑著日前所用的乳白光罩盡量護著身體。
再厲害的技巧,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都不過是可笑的東西,只要月氏車干用出七級頂峰的力量,便隨手而破。而月氏車干的表情,更如同正在玩弄老鼠的貓。只是他眼裡的光越來越殘忍,最後一擊,到了!
蒼狼神抓!
高高躍起,一爪擊下,所中之處,岩石化為齏粉,漫天飛揚……
只是,少了一個本來應該癱坐在地的月氏單。
遠處的一處峰頂,月氏單俯臥在地,前方不遠處,坐著一個中年人。
見月氏單似是被爪風擊暈,這人眉頭稍皺,自言自語道:「修為太也差勁。不過,看樣子只是偷學。罷了,終是有緣,便救了吧。」話音未落,也不見他怎麼動作,便有白光沒入月氏單額頭,月氏單呼吸一濁,卻醒了過來。
一醒,便立刻想站起,那中年人卻說:「不要著急,你受了傷,還是靜臥的好。」
月氏單知道他必有道理,便依言不動,口中問道:「多謝前輩搭救。敢問前輩是哪一位?」
那人卻反問道:「你又是誰,怎麼會我門中『誠心正意』之法?而且,你所學似乎很雜啊,唔,少年的時候到我們大夏遊歷過麼?」
「是,小子名叫月氏單,是金族人與月氏族人私通所生,因此少年時不為族人所容,又喪了母親,所以曾經到大夏遊歷十年,前些時候剛回草原。曾經胡亂學過一些東西,只是,卻不知道前輩所說的『誠心正意』是什麼。」
「『誠心正意』,是我門中一種清心咒法,不過如果修為精進,還可以外化光罩護體,百邪不近,如果達到精深境界,還可以外封邪魔……我看你已經會中階運用,你怎會不知?」
(「誠心(信)正(扎)意」,原來是這個意思?)
「前輩說的是這個麼?」月氏單坐起身來,提手在額頭、兩肩、胸口各點一下,果然便隱有白色光罩出現。
那中年人似乎有點意外,側頭想了一會兒,方道:「啊,原來是那個洋和尚,怪不得,怪不得……既然是這樣,我也不必追回本門術法了。你身體沒什麼大礙,再休息一會兒就能走動了,我還有事要辦,這就走了。」
月氏單忙道:「前輩且慢!前輩對在下有救命之恩,敢問前輩有什麼事要辦——在下是本地之人,也許可以報答一二。」
那人想想,便又坐下,道:「那麼,便跟你說說,左右也是有緣。既然你曾經遊歷四方,可知道『四大賤人』麼?」
見月氏單搖頭,那人便續道:「大夏四方,北有項,南有納,西有吳,東有巴。南方納族,以鬼為姓;北方項人,四族逞強;西方吳人,遠處西域;東方巴人,機巧詭變。我聽人說,當今之世,這四方竟然各誕生了一位賤人,便奔波四方,想見識一下。」
月氏單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方道:「敢問這四人,都是誰?」
那人道:「納族鬼踏溪,處蠻夷瘴癘之地,善輕功,能蹬萍渡水,通變化,可化身鳥獸,自稱魔獸,身而為人,卻自甘為獸,可稱一賤;吳人羅斯•;**……哦,還帶個娃,生性聰穎,讀書無數,蘿莉、正太、金叉、禁斷,無所不通,竟悟出一項絕技,分手千萬,稱為觸手,擅長『血虐人肉斬』,又是一賤;巴人,只知名為老孔,本性狡詐,更不知從哪裡學了千門的騙術,號稱『千門老孔』,最擅長遁術,什麼斷線遁、幻覺遁、開會遁、出差遁、盜號遁、秘密遁……聽都沒聽說過,花樣百出、層出不窮,是四大賤人中最神秘的一個。」
月氏單急問:「那……我們項人呢?」
那人歎道:「我也不太熟知,只聽說那人名叫沙卡,乃是天賤星轉世,所到之處,無不猥瑣,甚至引了太平世界第一慘案,無數成名的人物都被她害得身敗名裂,家破人亡……偏偏又不是她有意害人,往往每次自己也都受極大的創傷,跟江湖上傳呆了酷斃了的『天煞孤星』差了十萬八千里,所以大家只好稱之為賤人,類似某島國的『窮神』一般……唉唉,真是紅顏禍水……」
(月氏單畫外音:「……不懂。」)
月氏單問道:「那前輩來這裡,是看『沙卡』的麼?」
那人點頭,道:「也是,也不是。我其實是跟蹤千門老孔來的,據說他言而無信觸怒了一位女神。那女神好一手木扎神術,只要把人生辰寫在紙人上,然後用三針釘魂,七針釘魄,便能隨心控制那人,不過聽說她頭腦有些脫線,所以竟給千門老孔尋機逃出,一路遁逃到此。女神我是不敢看啦,我想,既然來了,只要順路把沙卡一起看了,也就圓滿了。」
月氏單道:「在下倒是認識一個叫沙卡的,卻是個男人,是沙族的王子。就我所知,姓沙的只有沙族,沙族卻沒有別的叫沙卡的人了。那人還是在下的朋友呢。」
那人奇道:「那便怪了。沙族王子啊,這麼說,聽說沙族的風沙霸拳,可以稱得上是一門絕技,你可曾見過麼?」
月氏單便把所見兩次沙卡使用風沙霸拳的情景描述一遍。那人沉吟一陣,方道:「風沙霸拳,有風,也有沙。照你說的,那沙卡是走入歧途了。你在大夏多年,想必也知道,風系法術最強的,是沛上劉家,他們的法術,叫做無定風身,何意?有句話,叫做『雲無住,風無定』。你說,風沙霸拳,第一起風,第二卷沙,我看未必,應該是風為體,沙為用。沙,只能破損,風,才能熱、干、裂,沙之用一,而風之用百,只有用無定之風驅動一定之沙,才能千變萬化,無往不利。」
看月氏單若有所悟,那人又道:「不過,你說的這個沙卡居然能從生死上另闢蹊徑,也算得奇人了。那被他列為對手的大海無量,又是什麼樣的人呢,說來聽聽。」
月氏單一怔,忙笑道:「聽說……聽說他是個很仁厚的人,把和林塔穆族治理得好生興旺。武功卻是很久沒有顯露過了,在下也不是很知道。」
那人看看月氏單,道:「不盡不實……水系法術,確實是五行八卦術中最接近生命的一系,那沙卡把大海列為第一對手,倒也有幾分眼光。只是,物極必反,能賜予生機,便能斷絕生機,能釋放生機,便也能禁錮生機。這個大海,倒是個需要注意的人物啊!擁有這樣的力量卻不濫用,以仁治國,嘿嘿,所圖非小。看來,護國武德王和他,必有一戰啊!」
那人又道:「我看你也是個有心事的人,特有一詩相贈。緣盡於此,後會無期。」說罷,已是飄身而去,只聽得有歌聲傳來:
有所思,乃在狂風之南,荒漠之北,樓蘭古國之悠遠兮,天山絕壁之崔嵬,寒月中天兮眾星夢碎,無人同杯兮不忍相醉。
往事往日兮今時今日,今時今日兮明朝明歲,年年歲歲兮生生世世,此岸彼岸兮雙雙對對!漸行漸遠兮漸歌漸笑,半是自嘲兮半世紛飛,靜夜思,思有悔:
逢君風波亂裡,衷心一點相隨,援手半臂足矣,飛蛾自陷火堆——我誠河西愚者也,楚歌四面北風吹,心亂,卒歸,馬逝,人頹,曲了,語微,彼可取而代之也,此番心意只為卿,潦倒今日將為鬼,豪雄當年竟是誰?料知青史口碑裡,英雄化骨骨化灰。
耳畔笑語尤未散,強作歡顏為解難,心已碎,人傀儡,有所思,思無悔。
**********
帳中,沙卡已經等了一夜。
月氏單還未歸來。
雖然表面上說笑輕鬆,但從心裡,沙卡是真的在乎這個小時候的玩伴,現在的朋友。更不要說,他還在一旁幫助自己實現統一項人的夢想,也算得上戰友。雖然,沙卡能感覺到,月氏單,是個醉心於謀劃、計算、在暗地掌控的人,兩人這樣組合,實是各取所需,但這豈不是朋友之前的義氣麼?而月氏單這樣遷就常常不按計劃行事的自己,沙卡心裡也是頗為感動。
已經擊殺了普魯虎和謀良虎,卻因為沒能和沙天牙他們配合,以至於黑狼軍竟然敗逃出去,沙卡便想知道月氏族的動態。見過月氏單的神妙隱身道術,他便請月氏單去查探一下月氏族的反應,以及,月氏車干的動態。
預計昨晚該到的,清晨還沒有人影,沙卡又怎能不急了?
但,有人卻來了。
兩個人,大薩滿的兩個僕從,軒和萱。
連帳外的衛兵也不讓通報,兩個人便徑直走了進來,走到沙卡的面前,走到正把皮帽往空中拋來接去的沙卡面前。
「大薩滿的僕從。傳言擁有七級力量的人。大哥,他便太看得起我,不過,更看得起你們。橫豎也不是我們決生死的時候,想死,就去前面殺人,想活,就在一邊坐著。」看也不看兩人,嘴裡更是隨意派,沙卡便不把那兩人放在眼裡。
「呼呼~~~」被如此輕視,小軒的戰意便被輕鬆激起,只是卻被旁邊的小萱按住。
「你•;不•;要•;中•;計」小萱的說話,緩慢,又沉重,便使人心冷靜下來。
「麼成年的小孩就是羅索麻煩討厭……」
「你!」剛剛坐下的小軒又憤然站起。
而這時候,一個聲音從帳外傳來:「無聊到欺負小孩兒玩麼?」
說著,月氏單已經挑簾進來,向小軒二人點頭道:「有軍情稟告,請兩位迴避則個。」
「為什麼拉著我?!要不然我早一刀剁了他!」小軒氣鼓鼓地說道。
兩人正坐在一個土包上,面對一片碧草,萬里藍天。
小萱道:「普魯虎和謀良虎已經被他一舉擊殺,你有信心敗他麼?」
小軒道:「誰知道是不是他殺的!」
小萱抬手就是一個爆栗:「所以說你只是未成年正太!不管怎麼殺的,都是殺了。你有自信殺得過殺掉他們的人麼?」
「有想過……我又不是沒有馬仔小弟……」
「醒醒吧你!」
「等等……為什麼我們在說一些莫名其妙不著邊際的話,難道我們穿越了?我昨天沒通宵啊!」小軒使勁扯著自己的面皮,似乎在確認什麼。
「就是就是,你趕緊記賬去,記住那是二十一壇,不是十一壇!」
「你說什麼?!醒醒,這裡不是『加一扎』啊!」
「那怎麼剛剛我好像看到一頭猴子和一隻衰男在喝酒?」
「我想,大概因為有天雷吧……」
「趕緊言歸正傳了,否則,連老孔都被人催稿,你這樣湊字數,不怕觸怒神域中人麼!」
「小萱,你在跟誰私聊?」
謎ソ聲:「是,是!bsp;小萱和小軒神情呆滯,一動不動。
「absp;「普魯虎和謀良虎已經被他一舉擊殺,你有信心敗他麼?」小萱念出一句重複的台詞。
「沒有。」小軒也乖乖地念白開水一樣無道理的台詞。
(白癡宅男!果然一點人情世故都不知道。)
(還好了,這樣他就不知道我們還能連心交流呢。)
(師父交代的事情,我們可不能耽誤了。)
(對,這可牽涉到我們薩滿神教復興的大事啊。)
(有這麼容易麼?那幫老頭念叨了幾十年,也沒見復興啊?)
(不,聽說這次靠山來頭很大呢!)
(不會吧!難道是……)
(啊!難道是……)
(那,項人,真的會一統麼?等等,小萱,我忽然好想哭……我道歉!我有罪!)
(你說什麼?!)
謎ソ聲:「因為我在懲罰他……哦,不好意思,打斷一下。那邊沙卡好像在叫你們。」
小萱、小軒:「哦。」
等小萱和小軒趕到沙卡帳外,卻見沙卡、月氏單和沙天牙等人穿戴整齊,正要出陣的模樣。
「哦,你們來了呀。我和天牙將軍他們商討決定立刻追擊普魯虎他們的殘軍,兩位**師的得意高徒,是不是也帶一隊來呢?」
嘴上說得客套,沙卡的眼睛裡,卻透出一股嘲笑。
(賤男!)
「去便去!」
(你才是賤男!)
「慢點,你等等我!」
(白癡!廢柴!又中了激將了!)
看沙天牙帶了這兩個人去見分配給他們的兵士,沙卡和月氏單相視一笑。
擊殺普魯虎已經有三天時間,當時沙天牙還不信服沙卡,在月氏族士兵驚慌敗退的時候,耽誤了最佳的追擊時間,而現在,又怎麼能談得上『追擊殘軍』了?恐怕對方已經安定下來,甚至……有了大轉機了!
「小萱,我怎麼感覺自己被騙了啊……」
坐在馬上,看著身後那幾百名所謂的「精兵」,小軒便彷彿聽到耳邊有人在竊笑。
小萱則繃著一張俏臉,氣鼓鼓地什麼都不說。
從草原,走進山谷,連天色都有些暗淡,加上被一直當作白癡的「豬」晃點,心情又怎能好起來?
「不錯,小輩!你們被騙了!」
如同響雷般的聲音從頭頂響起,兩人忙各舉刀鞭,抬頭望時,只見一個矮小的人影,站在高崖之上。而這時四下裡,有如狼嚎一般的聲音響起,竟已被右手擎刀左手執盾的狼軍團團圍住!
這便是一天前剛剛潰退的黑狼軍,便是現在,他們身上的衣甲仍然凌亂。但!彎刀雪亮,狼盾穩重,眼神狠厲,喉中呼呼喘著粗氣,甚至有口水沿著森森白牙流下……
是什麼把一支喪家之犬般的逃兵,變成餓狼一般的存在?
便是他!
陰山一族永遠的戰神,月氏車干!
雖然急急趕來,仍然沒有趕上普魯虎、謀良虎的一戰,即使是戰神,也不能在狼兵潰敗的同一瞬將部隊約束。但月氏車干便沒有放棄,終於在逃入山中時,將大部分狼兵控制。之後,他更定下策略,將狼兵在山中隱藏,等待幾天後進兵時必從此過的沙卡。當然這並不能保證沙卡一定追來,尤其當有月氏單存在,所以月氏車干還準備了刺殺月氏單和約戰沙卡兩種後招。但現在,竟然有一支部隊上鉤了,看樣子,兵雖然不強,將卻是好手,是想,偷偷滲透麼?
「殺!」
一聲暴喝,月氏車干已彷彿化身一頭巨狼,從高崖上一撲而下。
而隨著這一聲喊,周圍的狼兵也向前衝來。一面是面無表情,有若癡呆;一面卻是面無人色,驚慌失措。這隊特意被月氏單挑出來的「棄子」,已經不負期望地,敗了!
沖天而起,在空中和月氏車干對拼一記,借勢往旁邊山坡上逃開,小萱和小軒回頭看時,下面已經成為修羅場:
多數沙族兵士已經驚慌得揮不動彎刀,而狼兵的彎刀卻毫不猶豫地斬下;即便是有力氣劈一刀的,卻早被密密麻麻的盾牌擋開,斜刺裡一刀斬出,沙族兵士便被斷為兩截;有些狼兵神智昏迷間一刀砍中骨縫,一時不得拔出,便上前手抓嘴啃,把氣息奄奄的對手拆個七零八落;嚇破膽的沙族兵士轉身就跑,手中的刀早已不分敵我地亂斫,有些甚至被撞倒,接著被人踐踏,再也無法站起……
「怎樣?小輩!爺爺為你們安排的墓地,可還滿意麼?」
不待回答,月氏車干已經再度撲來,眼瞳化為碧色,一張臉上,也儘是猙獰!
蒼狼神抓!疾風魔狼勢!
高高躍起,氣息吞吐,月氏車干身周如有氣翻騰,轉眼化為一頭巨大的帶翅青狼,張開獠牙,嗚嗚地撲向二人。那青狼所過之處,狂風鼓蕩,怪聲不斷,山崖上突出的岩石,亦被擊碎!
「那個……金剛修羅魔破拳!」
「什麼?好,看我的,那珞無雙華!」
(竟然棄兵器不用,就是這麼空有名目,卻一點力量也沒有的招數麼?小輩!中!)
慘叫聲中,小萱和小軒已經被擊飛,雙臂衣袖更是被擊碎,如片片蝴蝶飛舞。
(cosp1ay原來是沒用的啊!)
小萱和小軒面面相覷。
(哼哼!下一招,就了結你們吧!)
蒼狼神抓!極地凶狼勢!落山群狼勢!
青狼已然散去,只是,卻有風雪刮起,觸目潔白,寒氣入骨,高處的山巖上,現出一頭雪狼,山巖下,卻有無數只幽幽的綠瞳亮起。只見那雪狼仰頭一聲長嚎,在山谷引陣陣回聲,而山巖下的群狼,如得到號令般,帶著寒風,撲了過來!
(這次要動真格的了!)
「劈柴刀!」
「女王鞭!」
如心有靈犀一般,兩人已經將兵器舞起。
黑黝黝的長鞭,盤旋飛舞,圈出好大一個圈子,便將群狼抵禦在外。而招數名稱雖然老土,小軒的刀卻著實有用,但凡有狼從鞭風稍弱之處突破,便能一刀將其擊散。憑借兩人天衣無縫的配合,月氏車干的這一招,竟然便似要無功而返。
(嘿!畢竟只是大叔級的人物啊,現在不是你們的世界了……)
思想未定,忽然剩下的群狼如狂般,齊齊用頭猛撞。二人顧此失彼之際,只見群狼一分,那頭巨大的雪狼竟乘著風雪一撲而來!鞭圈頓時失守,而急忙護在小萱面前的小軒更是被撲倒,只覺得那呼呼的吐息在自己脖頸間掃來掃去,完了!
(爆!)
忽然間,那雪狼和周圍的狼,竟如雪堆般爆開,天地間一片紛紛揚揚。
月氏車干撫胸喘了兩口氣。
(唉,老了!只不過是兩式連,便不能維持了。只是不知道那兩個小輩滅了沒有……)
待一切變得清晰,月氏車幹不禁又咳了兩下。
(果然老了啊!一次失手,再一次又失手……難道說,現在真的不是我們的世界了?)
黑暗的虛空中,忽然傳出這樣的聲音。
「所以我最討厭魔獸!我要用朋克轟殺你們!」
「我不要在這靠原始生物力生存的社會!」
忽然間,電閃雷鳴。
便又有聲音響起:「般若……」
霧氣瀰漫的街頭,一隻髒兮兮的手推開垃圾桶蓋,從裡面鑽了出來。
「這裡……是哪裡?還有,小萱呢?難道真的穿越去了?」
少年望著整齊的磚石砌就的房屋,有些甚至有尖尖的屋頂,上面還有著十字形的裝飾。青石板鋪就的大路兩側,高高樹立的鐵桿上掛著鐵做的燈籠,裡面亮著昏黃的光。有比記憶中更高大的馬駕著車經過,車棚上還畫著奇怪的花樣。但還有一種鐵皮的怪物,吞了人在肚裡,用四隻輪子樣的腿奔跑。路上的人也很奇怪,不但高大,而且都是長毛的怪物,穿著的服飾也不是寬鬆的皮袍,而是很緊身的衣服,讓人懷疑會不會被憋死。
這時候,忽然有人走了過來,是一個帶著奇怪帽子,藍色眼睛,卷的白色鬍鬚,罩一件黑色布袍,脖子上也掛了個奇怪的十字形裝飾,左臂還夾著一本厚厚的大書。
「哦,讚美上帝!你竟然是個東方人!自從回來,我好久沒見到過東方人了。歡迎來到蒸汽時代的歐洲,歡迎見識全新的文明!」
**********
「唔……什麼是風?」
盤膝坐在山崖上,閉目思索,沙卡便已經這樣靜靜坐著,已有兩天之久。
略施小計將小萱和小軒除去,雖然沒有他們的確切傷亡消息,但也沒有他們遁逃出現的消息,這兩人,便對自己以後的計劃沒有任何威脅。
而沙卡現今,便是要盡力提升自己,為宿命之敵的出現而準備。
什麼是風?
君不見,走馬川行雪海邊,平沙茫茫黃入天。輪台九月風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隨風滿地石亂走。
此是風之狂烈,漫卷天地,移山碎石。我於塔克拉瑪干見之,於天山見之。
這便是,風的力量。沙漠的天空,已是海一樣廣闊,但風起,便充塞之,風捲,便掩沒之;天山的巨岩,便長生天的隨身力士也不能移動,但風擊,便碎裂之,風吹,便滾蕩之……我便毫不懷疑,這風的力量……但,風的變化是什麼?還有,那傢伙說的雲,又是什麼?
雲無住,風無定。
記得曾經在草原上看雲,須臾是白衣,轉眼變蒼狗,孩童最容易在天上看到各種動畫,那光影,那線條,有時如千軍萬馬,有時又只是蒼白人面,上一刻還是大鵬鳥的翅膀一樣橫貫天際,下一刻已經變成稀疏的魚鱗。我在天上,看到過遍地的牛羊,也看到過牧人的笑臉,看到過滿載歸來的部隊,也看過夏人的戒備……
這是我的童年,也是我的少年,也許,還是我的晚年。
是了,雲在變,風在吹。風萬變,沙亦萬變,風沙,自然萬變……
躺在山谷間的草地上,便有另一個人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風,是什麼?
涼州七里十萬家,胡人半解彈琵琶。琵琶一曲腸堪斷,風蕭蕭兮夜漫漫。
此是風之悠遠,引人離思,我愁腸。我於陰山見之,於河套見之。
這便是,風的思想。風是會說話的,風,也是會傳話的。胡風依北馬,越鳥巢南枝,那便是風帶來家鄉的消息。夢裡總是會傳來潮水的氣味,醒來之後,就只有風在作響……我便該想到,這風的思想……但,風的變化是什麼?還有,那傢伙說的雲,又是什麼?
雲無住,風無定。
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風無形,但綠有跡;風無情,但綠有意。千里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風添生氣,而人,顯風流。
這便是,夢想中的江南,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逝去好漢,老了紅顏!
來如流水兮去如風,不知何處來兮何所終……人生匆匆,恰如風中飄萍,風萬變,人亦萬變。
何處捕風?
風無形,雲卻有跡。風雲動,魚化龍。控制風雲,雄霸天下。
對的,夏人的「定風訣」很好用。
那麼,生死又是什麼?
說到底,還是夏人的道術體系準確一些。生死,那是幽明術了……但是,天地術也很有生死的跡象。塔克拉瑪干,便是長生天也拋棄的死地;而達賚大海,卻是無數項人嚮往的天堂。換言之,風沙霸拳,便是死亡的拳法,而水系法術,便是生命的象徵。唔,夏人又說,南斗注生,北斗注死,但似乎求生的人,兩者都求過。
原來,生,就是予,死,便是取。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
這樣的宇宙洪荒,便是強者的世界,強者制定規則的世界。只有強者,才能留名,才能聲,才能生存。
那沒有力量的螻蟻們啊……
便用爾等的生死,鑄就我輩的偉業吧!
正在思考的人,還有很多。
什麼是風?
起於青萍之末,而鼓蕩四海。
站在天地的頂端,便應該把一切也收入眼底。據說……草間飛舞的蝴蝶,一翅可以掀起大海的風暴。據說,幾十年來回的微風動盪,拖垮了西邊那座大河上的拱橋。
躲在一切的背後,更應該把所有也都在掌握。
掌控者的意思,不是事必躬親,而是……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
傳說,無,可以對抗無限。
那麼,無,是不是所謂的無為而天下「治」呢?
唉……我的一生,卻是誰吹起的風?
是固執的外祖,還是偏激的祖父,是軟弱的父親,還是大膽的母親?是對峙的兩族,還是創造兩族的神明?
或者,只是那信步由韁的馬兒,只是河邊潺潺的流水,只是出逃道路上的劫匪,只是回鄉路上的美景?
悠悠天地,茫茫古今,想不到五尺之身竟如此之大哉!
便這樣的空曠中,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便碰到一個美麗的錯誤,卻讓人終生不悔……
是我吹的風?還是你落的雨?
唉唉!我誠河西愚者也,楚歌四面……北風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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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陪伴,甚至連月氏單也躲在帳篷裡,沙卡,便在山崖上坐了一天兩夜。
而挫敗了小萱和小軒的月氏車干,也沒有趁機出兵。
在明眼人的眼裡,當然不會相信他要繼續整頓黑狼軍的說法,而會想起另一件事,那便是,月氏車干,老了。
沒錯,月氏車干老了。
雖然一舉擊敗了兩個七級中階的高手,但戰後,他卻立刻休息,不做任何多餘的事情,似乎消耗了許多,急需靜養。雖然這樣,一個七級頂峰的高手,即使快死了,也能做太多的事情。
沙天牙就是這個看法。所以,他的期望,是王子趕快結束修煉,趁金狼軍不在的時候,迅把月氏族現在這唯一的支撐,猶有鋒利爪牙的月氏車干擊殺。
前次因為稍有遲疑,而喪失了大敗黑狼軍的機會。但卻看到了沙卡王子的驚人實力,雖然稍用計謀,但他畢竟是擊殺了兩個七級的強者,按照實力來看,現在的沙卡王子,恐怕已經越了七級的中階,所以也只有他,是月氏車干的對手。
現在的沙天牙,便狂熱盲目地信著這懶散的王子。所以,在沙卡坐在山崖上思考的時候,雖然心急如焚,他仍能忍耐。而當他看到沙卡鄭重地從山崖走下,還未問候一聲,沙卡便說:「替我約戰月氏車干,此時,此地!」他便轉身去辦,因他便相信,從此一戰,沙族便一統草原,可以繼續向東邊的和林塔穆族施壓了。
此時,此地,只有三個人知道,月氏車干,是真的老了。
因為老了,所以不再擁有年輕時候不顧一切的銳氣。
因為老了,不知道明天是不是會立刻掛掉,所以便用最虔誠的態度,對待面前所有的對手。每一場戰鬥,都將是他生命中最燦爛的一戰。而面對這一戰的人,當然也不能若無其事。
但這便不代表,月氏車干的力量已經衰退。
如果大敗小萱和小軒時候,月氏車干已經只剩全盛時候的八成,那麼在他如此鄭重的現在,他的力量很可能是全盛時候的十二成,若再用生命為祭,那麼達到八級也說不定。八級力量是什麼概念?全草原,也可能只有一個大海無量而已,那已是項人心目中有如神一般可以隨意生殺予奪的存在。
兩軍陣前,沙卡和月氏車干相對而立。
天氣很好,很好,有風從山谷間吹過,吹動兩人的衣袍。
有風,也有沙。沙在沙卡拳上。只在沙卡拳上。
月氏車乾笑了:「好,終於給我見識到沙卡的風沙霸拳……我現在便想知道,你父親的霸拳和你的,到底有哪些不同,又有哪些是霸拳的真意……」
沙卡也微笑:「我也曾見識過蒼狼神抓,但,想必全月氏族也只有老狼你一個掌握了全套的技藝。可惜的是,今天過後,這兩門武學,只能保存下一個完整的了。」
月氏車干搖頭,說:「不,即使我敗了,即使月氏族滅族,也仍然有兩個……不,一個,一個會蒼狼神抓的人存在,將大神蒼狼的血脈傳繼下去,而更有一天,他會站在你面前,如同現在你站在我面前一般。」
「是。」沙卡便向月氏車干微微一鞠躬,又道,「那……不必多言,便戰吧!」
話音未落,沙卡的身畔便再次形成了風沙龍卷,只是不像以往的狂沙濃烈,遮天蔽日,現在的龍卷,要稀薄得多,隱約可以看到龍卷中沙卡的身影。這便是沙卡已經提高了對風沙控制力的結果,更借助於風,而不是沙。
如果要摧毀敵人的話,一些沙就夠了,劃破他們的防禦,劃破他們的皮膚,刺穿他們的血管,帶走水,帶來熱。而這,便需要精確地控制風。
風沙霸拳,風沙龍卷!
還未出手,這龍卷便在沙卡身周盤旋,時而擴大,時而縮小,並在不停地扭動,一望而知其中蘊含有極大的力量。
(好招數……看上去,比前些天打敗虎子他們的力量又提升了。果然不愧是天才。月氏車干啊,你真是榮幸啊……不過,大概看不到兩個天才的較量了吧?)
一方面自嘲,一方面也不敢怠慢,月氏車干已經用出蒼狼神抓。
極地凶狼勢!
隨著招式催,月氏車干四周的景色也變為茫茫雪原,不但寒風凌冽,更有冰雪飛舞,那本來矮小的老人,竟然變得高大起來,如同站在山崖上俯視谷底的獵物,一雙眸子,更是完全轉變為碧色。
去!落山群狼勢!疾風魔狼勢!
兩式連,便化成無數頭餓狼向沙卡撲去,而撲到中途,更是相互接近、融合,變成一頭巨大的帶翅青狼,比上次還要大十數倍,低聲嘶吼中,已是向沙卡的沙柱一爪擊去,更帶著無數的冰雪。
(來得好!)
沙卡動念之下,那龍卷如同活物一般,只是一扭,便正面向青狼衝去。疾風捲動沙粒,從青狼身上穿過,便把青狼擊到一邊,氣息更是淡了許多,只是龍卷也啪地一聲潰散了。但沙卡雙臂一屈,便另有一個龍卷形成。
(唔,很強的力量,已經接近七級頂峰,很好。看來,斬殺這個幼苗,還要廢一番力氣呢。那麼,好吧,便試試我三式齊吧!)
神威狼牙勢!雪狼冰湖勢!問誰飼狼勢!給我出來!
月氏車干全力動之下,只見那頭青色飛狼雙爪據地,伸直了脖頸望天一嚎。而伴著這嚎聲,似乎天色也變陰了,熾熱的太陽光芒也躲開,反而顯出了清冷的月光!
那青色飛狼叫完,身體形態居然再起變化,不但身體又漲大了一號,那對羽翼竟然也疊收起來不見了,只是尺許的獠牙更長了不少,身上的皮毛也變成雪白色,直豎起來,氣息凝重如同化成活物一般,一對碧綠的眼睛更是死盯著沙卡不放。
而地上的雪,似乎正在變得結實,光亮,最後化為一湖冰層,更向沙卡延伸過去。
狂風呼嘯中,那狼的背後更顯出一個巨大的人形,披,獸皮,如小山一樣的身材,然後,便是一個更大的狼頭——狼人,張開了口也不知在嘶吼什麼,聲音大得更是連風聲都掩蓋,只是吼聲很是幽怨,彷彿在慨歎老天的不公。
殺!
一狼一人,似聽到了號令般,大無畏地向沙卡衝來,每一個都有著七級頂峰的力量。
(唔……風沙龍卷抵擋不了,但是,沙卡,你有沙獸啊。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雖然未承諾暗助沙卡,但這個人就非常關注沙卡和月氏車干的決戰,所以藏在遠處的山峰上,只憑風雲激盪來感覺戰鬥的消息。
果然如他所料,沙卡見對方來勢洶洶,自然也從龍卷中分化出無數頭沙豬,衝上去,對一狼一人展開阻撓、撕咬。雖然每一個也都被一狼一人輕鬆消滅,但也換回狼、人的削弱,在第一千多頭沙豬衝上去後,一狼一人先後被攻擊消散。
既然已經出動大家真實的水平,兩人便展開了激烈的對攻。
沙卡年輕力壯,風沙龍卷更是攻守兼備,沙卡倒是穩紮穩打,那從龍卷中幻化的沙豬,竟然從開始的扎堆胡亂咬,變成了稍有陣型,有的佯攻,有的偷襲,有的正面,有的迂迴,如同開始操練的軍隊一般。
(看到嗎,單?這便是你跟我說的,我現在已經站在又一個強大的外敵面前,而且,我現在的戰意是如此沸騰。有你在人後默默地謀劃,我才能走得如此之遠,而且能專心沉浸在戰鬥上面。謝謝你,單!)
月氏車干雖然年老,但身法卻仍未降,整個人如化作一頭狼般,跳來跳去,在沙卡身旁捕捉著可能出現的戰機,而各勢蒼狼神抓,更是毫不間斷地攻出去,雖然很快又被沙卡克制住。
(好,果然是斡難後浪推前浪。沙卡的風沙霸拳,比沙克那老混蛋的有趣多了。唔……說起來,我也有點老了啊!所以,雖然你可能長成參天巨樹,但我現在,便要摧毀你這沙族的幼苗啊!)
太陽已經快要升到中天。
這是沙卡無意中創造的有利時機,風、沙、熱,本來就是白天肆虐為甚,時近正午,正是風沙霸拳威力最盛的時候。相反,蒼狼神抓,倒有一半是夜間才能揮最大威力。
似是同時感覺到某個時刻即將到來,兩人的招數都有放緩。
而這情形,自然也被遠方山上的「他」所偵知,他更知道,現在氣息的平和,背後更蘊藏著激烈的爆。
果然,極移動的月氏車干忽然定住,雙爪高舉,大喝道:「沙卡!你我勝負,此招決之!」
三頭幽冥勢!
恍惚間,月氏車干已經一化為三,順序衝來,越衝越快,越近越虛幻,到最後更是化作影子一般的存在。
三頭幽冥,乃是域外傳說。此招一出,人化為三,每一個都擁有跟原來一樣的力量,而隨著衝鋒度的提升,更可以化為虛幻狀態,可以再次三化為一,達到力量疊加的效果。三個七級頂峰力量,沙卡這只是不穩定的七級頂峰力量,擋得住麼?
答案是,不能!
第一重幻影已經將龍卷擊散,在他還沒有消散的時候,第二重幻影已經追上,二合為一,一抓正中沙卡胸口,而沙卡抬頭張口,還未把血噴出時,第三重幻影又到,將先前聚集的力量一起激。
對方手成抓勢,一舉插前胸,被摳住了也不知幾根胸骨,沙卡便連被擊飛的機會都沒有,只能仰天吐出一蓬鮮血。
而他張大的口中,卻另有聲音出,那是……大笑!
「好……好厲害的……蒼狼神抓!便……不枉……我……用這招……殺你!」
用心辨別才聽清沙卡說的話,月氏車干心中大驚,想要收抓撤退時,卻已來不及。
那漫天鮮血還未落下,沙卡身上已經再有風沙出現,只是這次的風沙卻很緩慢,迎上了空中的鮮血。而這血風沙才一形成,便忽然聚合成一頭巨大的蹲豬狀,連沙卡也融在其中,然後……看似緩慢卻迅如電閃般,將月氏車干抱在當中。
血風沙越積越厚,而血色也越來越濃。
最後,風沙散開,只有一個滿身血跡的沙卡,還有,地上一堆碎肉。
(這……便是死亡的力量麼?這便是……第三層的沙獸力量麼?如果我面對這樣的力量,該如何應對?而我的第三層力量,又該是什麼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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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擊殺了月氏車干,但沙卡也受重傷。沙天牙便沒有輕易出兵,因為,月氏車干已死,月氏族不但在實質的戰力上缺少了一個支撐的強者,更是喪失了高昂的士氣,這樣的部族,已經不是凶霸草原的狼,只是喪家之犬。早一天,晚一天,已經沒那麼重要。
便戰?能戰勝誰?
便逃?能到何處?
現在重要的,是沙卡王子的健康。
沙天牙在閒暇的時候,不是沒做過推測:自己那個天生斜視,所以擅長偷窺和刺探情報的弟弟,一去不返;根據前幾天的情報,他最近和大王子走得很近,那麼,十有**是被大王子利用來攻擊誰了;而這麼長時間沒消息,自然……沒有好結果,而出手的對象,最有可能便是現在這個儼然一代戰神的二王子。那麼,需要跟二王子敵對,報仇麼?
當然不。因為,生理眼光斜不是你的錯,政治眼光斜就是自取滅亡了。如果要報仇,還是找蠱惑他的大王子吧!
所以在這兩三天裡,沙天牙照顧沙卡甚是周到。只因他已經把沙卡當作了未來的沙族大汗。
早上,他到帥帳探望王子出來,忽然看到一位飛羽騎士疾馳而來。錯愕之間,還沒來得及問什麼,那騎士已經下馬,大聲通報道:「大汗舊傷復,危在旦夕,請二王子歸!」
舊傷復?歸?
機遇,還是圈套?
還沒等人思考清楚,忽然營門的哨兵也跑了過來:「將軍!月氏族那邊有金狼軍趕到了!不過……他們的旗號是『大海無量』!」
大海無量?
和林塔穆族的大海無量?
確認月氏族確實來了援兵,帶隊的還是大海無量,因為沙卡還沒有痊癒,便沒有人敢出戰試試真假。而既然大穹廬來了消息,便也不可能置若罔聞。沙卡跟月氏單的商量結果,是班師回去。
如果是大海無量,那麼自然月氏族已經得到了庇佑,目前沒有一戰的實力;如果不是大海無量,那麼月氏族已經沒有了可擺上檯面的戰力,也已經不足為患。所以當務之急,是拿到權力,大汗的權力。如果沙克確實病危了,那麼沙卡的兵力足夠黃袍加身,如果沙克沒事,沙卡的實力、軍功自然也能夠一腳把沙木爾踢開。
夜。
沙卡從榻上掙扎起來,和月氏單喝酒。雖然抓傷胸部,但已經很快恢復,除了多了五個肉突,只是還稍有咳嗽。
「單,多虧有了你的幫助,我才能到這地步。來,我們喝一杯。」
「不,沙卡,如果沒有你自己的實力,這一切又怎能實現呢,這是你自己努力得來,不必謝我啊。」
「說起來,還真像小的時候,我們倆一起把大薩滿的琉璃燈打破了,還栽贓在大哥身上。」
「喂,那是你硬拉我去的好不好?而且還是一時興起就去了,最後還靠我給你擦屁股。」
「嗯,這樣說,你當時就有很多鬼點子了,也難怪你現在這樣子。」
「廢話!如果你從小就從老爸拋棄,被族人欺壓,連最愛護你的母親也死掉,只能逃出來流浪,你也會拚命地想辦法,好活下去。」
「怪不得你剛來的時候臉臭臭的。所以才被大哥他們欺負。」
「話說你當時為什麼幫我打架?」
「因為我看大哥不爽啊。平時只懂用哥哥的身份壓我,偏偏打不過我,又常常禁不住別人挑撥,想來惹我,那副外強中乾的樣子,真是想見一次打一次啊!」
「唔,也對,沙木爾這傢伙,到現在也是一樣的脾性,比你還要莽夫咧!」
「喂喂,我有你說的這麼不堪嗎?好歹我也是有理想、有力量、有清客、有打手的四有青年啊!」
「你有個屁的理想!到草原上隨便拉個小孩,也知道要把全天下都收做項人的牧場。只有你這頭懶豬,才會想關起門來一統草原!」
「關起門來一統草原不好麼?你也是去夏人地盤呆過十來年的人,你覺得我們能打下那片土地,統治那些夏人麼?不要說那些夏人軟弱可欺,你知道他們有強者,也有韌性!」
「有難度才需要強者啊,看到困難就躲,你怎麼成為強者的哦?」
「……算了,你是聰明人,我說不過你,但你也說不服我。做兄弟的,不要吵得傷了和氣,喝酒喝酒!」
「你個懶豬!」
「誒,你在那邊的時候,有沒有碰上什麼強者啊?」
「強者?碰到過啊。」
「比我強的呢?」
「個個都比你強!」
「所以我說嘛……喂,幹嘛潑我!」
「唉,我怎麼就認識你這麼一個沒皮沒臉的強者呢?」
「好像你很有強者緣呢,三大族的強者都見過了,要是連大海無量也去見一見……那就是見識過項人所有強者的人咧!就說你前幾天碰見那個傢伙,真有兩下子,輕輕鬆鬆就從老狼手裡把人救下來,我就做不到呢。」
「不光功夫好,見識也很廣,眼光還很毒呢。」
「嗯,要不是那人說的『雲無住,風無定』,我也無法達到第三層境界,把老狼幹掉啊!」
「唔,是啊,『雲無住,風無定』,讓我想起有人說過的話,風過不留痕,到處流浪的風,不為誰停留!」
「等等,我記得這句是風流的風啊!」
「拜託,我哪裡風流了?」
「……也對,你不像我,一點女人緣都沒!」
「熟歸熟,我一樣告你誹謗哦~」
說著毫無意義的對白,兩個兄弟一般的人,便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再過一兩天,便是回到大穹廬的時刻。這些日子,敗謀良虎、普魯虎,陰小萱、小軒,再到擊敗月氏車干,實是電光火石,事後想想,也常後怕,在最後一步之前,也只好用喝酒來放鬆一下心情。
「誒,我說單啊,你跟我說說,後來你有……有沒有碰上……呃……合心的對象啊?」沙卡趴在桌上,連頭都抬不起來,仍堅持問道。
「小……卡,這輩子,也只有你一個朋友……嘿嘿,嘿嘿……只不過,如果有了老婆,我一定會……會把朋友出賣的啊!到時候……到時候千萬不要怪我……」
「切!」
「我……我有個金族的爹,你……你是知道……的,後來因為兩族不合,無法成婚,老媽就生下了我,後來老媽死掉,我就被欺負,流浪到沙族來,認識了你……哦,說過了……不過,我老爹後來又娶啦,只是我不知道。
「後來我跑到中原學習,還真學了不少東西。對我觸動最大的就是他們的權謀啦,我跟著一個姓袁的人學了幾年,後來被他說我沒有悟性,便把我趕出來了。不過我也不想回來,只邊遊玩,邊學東西。
「再後來,聽說三族衝突的事,就趕緊趕回來看看你……不過先經過河套的時候,看到了一位美女咧。唉……後來呆久了才現,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啊……而且還嫁人生子的說,真是好傷心啊……喂喂,你在不在聽啊?!娘咧,居然敢睡著?!火龍咆!」
眼看,大穹廬就要近了。
沙卡、月氏單和手下一隊鳴鏑便稍放慢了馬。
大穹廬還不知生了什麼,在趕到之前,還是應該保持一下體力。
還有半天路程。
一座高大的敖包在路邊顯現。幾個人便下馬,祭拜敖包。月氏單更是撿起一塊石頭,繞著敖包,正轉三圈,逆轉三圈,又石頭向敖包上拋去。沙卡便在一旁暗笑,作為一個擁有力量的強者,他便不信什麼神靈的存在,至於敖包這樣小小的路神,更是不在話下。
但,隨著石塊落在敖包上的響聲,那敖包忽然炸開,更有四個如煙霧一般的人形從中激射而出,氣勢洶洶地向眾人殺來。
站得離敖包太近,月氏單先是被石塊擊中,而後又被其中一個人形對上,只一瞬間,便悶哼一聲跌倒在地。
但當這四個人形衝近沙卡的時候,已經碰上了風沙龍卷,再進不得一步,而稍一遲疑,龍卷中便衝出四隻豬樣的沙獸,只一撲之下,便將這四個人形化為烏有。
而這時,便有一個聲音從已經崩塌的敖包上傳下來。
「好厲害的風沙霸拳,二王子,你便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了。」
沙卡抬頭看時,卻是一個臉色蒼白,衣衫襤褸的人,他的身邊,丟著一塊殘破的面具。赫然便是大薩滿。
沙卡正要問時,大薩滿卻忽地擺手,道:「時間緊迫,請二王子聽我講完。」
原來,大薩滿他們,竟是屬於傳說中的薩滿神教。而這個古老的宗教,自從五百年前一次沉重的打擊後,便湮沒在歷史的風沙之中。有些繼承者想要重振昔年大一統的薩滿神教,但奈何今日的項人已經不是當年的項人,所以他們便滲透,從各族的薩滿做起。鑒於自身的力量不足,他們便決定扶植一個項人勢力,建成一統的國家,當然,這個國家,須得以薩滿為尊。
十幾年前,他們積蓄了足夠的實力,也物色好了對象,那便是項人不世出的天才,大海無量。雙方合作下,也確實讓和林塔穆族興旺起來。
但在最近幫和林塔穆族削弱沙、月氏、金三族的過程中,他們便現大海無量已經出自己的控制,更有了兔死狗烹的準備。
但現這秘密準備的探子,便很快被滅口,更被大海無量或是手下順籐摸瓜,將大薩滿追了出來。本來對自己七級中階的力量有著自信,卻被對手輕易擊敗,大薩滿便只有用秘法遁逃出來。然後,便在油盡燈枯的前夕,碰到了趕來的沙卡。
大薩滿更告訴沙卡,沙木爾已經跟大海無量合作,將女兒沙如雪送給大海無量做弟子,換取他的庇佑,更軟禁父親,用病危的名義將沙卡召回來,布下陷阱,準備將沙卡一舉格殺。不知是否因為得了大海這個靠山,大薩滿便在前幾次的交談中感到沙木爾對擊敗弟弟有著狂熱的信心。
而說完這些話,大薩滿便傷重不治。但在那之前,他便交給沙卡一件物事,說這是神教秘製的替命神偶,只需將血滴在上面,三天之內,便有一次替主人擋下大災難的能力。
到了最後,也只能將希望寄托在敵人的敵人身上,沙卡便覺得這個薩滿神教,實在是已經衰落。之前為了試驗自己的實力,竟然擊傷了月氏單,沙卡便實在是無法對大薩滿提起哪怕一絲的好感。
知道了對方的佈置,清楚即使大家一起去,也不過是如水入海,沙卡便讓鳴鏑保護已經受傷的月氏單,並等待後面大軍,而自己,便隻身殺往大穹廬。
只要殺了沙木爾,這場內鬥便告結束,沒必要大逞干戈,反而消耗沙族的實力。
(唔,很強,非常強。)
大穹廬內的沙木爾,看著自己的拳頭,很滿意地坐在大汗的座位上。
(沙卡,小弟,你是否會回來送死呢?)
(一定會的。因為你跟我一樣,不會多思考一下。但……我現在有貴人相助啊,而你,真是太可憐了。)
(放心,我一定會慢慢殺掉你,讓你晚些回歸長生天的懷抱。)
(然後,我便是沙族的大汗了。)
(大薩滿那頭老狐狸,擺弄了我這麼久,現在傻了吧?這就叫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啊!不過,現在可不是你們這幫大叔的時代了,早該去謝幕了吧!)
(唔,好像是沙卡回來了。好,便讓我們兄弟,在汗位所在的地方,用個人的力量決定這一切吧!)
「沙卡,你覺得這裡怎麼樣?除了我們兄弟,沒有別人了。」
沙木爾,這禿頭男子,終於坐在了大汗的座位上。這便讓他顯得有些滿足,但也有著最後的覺悟,只有打敗眼前這個弟弟,才能真正地在這個位子上坐下去。
剛闖進大帳的沙卡也看著十步之外的哥哥,仍然是一身皮甲,那粗壯的手臂,便顯示了他最近絕對沒有放鬆對自己的錘煉,左腕上更是套著一個黝黑黝黑的鐵環,彷彿禁錮著什麼力量。一口彎刀,正躺在他面前的几案上,顯然,沙木爾不想用刀。
「用風沙霸拳決勝負麼,哥哥?」
「嗯。到最後,只是力量決定一切。不過,如果你願意放棄力量,我便留你一條活命。」
「哈哈!我一直以為只有我傻,想不到還有比我更傻的……虛偽的話,便留到死了再說吧!看我的沙豬突襲!」
話到此處,多說也是枉然。
沙卡一出手,便是他最強的招數。身周的風沙龍卷收縮,形成一個不停旋轉的沙球,而沙球中,便衝出多達八頭的豬形沙獸,每一隻也有著七級頂峰的力量,向沙木爾衝去。憑藉著這強有力的一招,沙卡便有信心將只有七級初階力量的兄長一舉格殺。
但他失算了。
沙木爾嘴角帶著詭異的笑,卻只是將左臂一舉,便有一道水藍的光華從那鐵環上閃出,而沙卡的八頭沙獸,便被侵蝕、禁錮,然後更轉眼崩解。趁沙卡錯愕之際,沙木爾已經擰身出拳,右拳上也帶著驚人的熱力,但,卻沒有沙,只有跟左臂一樣藍色的光華。
沙卡急忙防禦時,卻見那藍色光華所到之處,風沙立止,而沙木爾這一拳,便也輕鬆地印在沙卡的胸口,更將一股大力傳到沙卡體內,肆意地破壞著他體內的生機。
好深厚的水系力量!
沙卡在中拳之際,便明白了對方的力量,但,和自己同為沙族子民的哥哥,又怎可能學會水系的技巧了?
還不等他想明白,沙木爾第二拳又到。這一次,風更烈,而藍光更盛,彷彿水波一般,被拳風催動,蕩漾在整個大帳之中。
風生水起!
沙卡想再多防禦一記時,忽然之前侵入體內的拳勁猛攻胸口,被月氏車干撕裂的胸口忽然再次炸開。沙卡一痛之下,身形稍微一窒,沙木爾的第二拳又擊中胸口,正好跟噴薄而出的拳勁相撞,「轟」的一聲,便如什麼東西炸開一般。
沙卡便輕易被擊飛,撞到帳幕之上,空中只留下一道血線。
「新傷舊病,我親愛的弟弟,你便不應該這麼慌亂地衝來。而像你這樣的風格,又怎能統領沙族了?現在,我在力量和謀略上都勝過你,弟弟,你便安心地去吧!」
口中說著親切的話,沙木爾的眼中便閃著狂熱的光,而左臂上的鐵環上,又有藍光流動。
「是麼?」
只能出低沉的話語,但沙卡仍是將頭抬起來,嘴角帶著輕蔑的笑,眼裡閃著凶狠的光!
這時,沙卡的腳下,有流沙浮動,從地上升騰,漸漸把沙卡罩住。然後,噗地一聲,卻是沙卡一口鮮血又噴了出來,但那流沙卻只是一繞,便把這血吸收,接著,便慢慢化成一層豬形,仍虛虛地護定了沙卡。
沙木爾嘿嘿冷笑,左拳一揮,藍光再。
但這次,以血為媒,沙卡的風沙便抵擋住了沙木爾的水系力量。
「好,好弟弟,你在力量上的天賦,果然不同尋常。如果你在完全狀態,我這新得的力量,便沒有信心輕鬆勝你。但現在,你便在無希望的抵抗中,迎接死亡的到來吧!」
果然如同沙木爾所說,沙卡的血色沙豬雖然能抵擋沙木爾的藍色光拳,卻因為傷勢太重,不能離體太遠,更不要說對沙木爾展開反擊。
而沙木爾,雖然用的是水系的力量,但竟也有星星點點的藍光,如同飛揚的沙粒一般,按照風沙霸拳的拳理飄動,時而如狂飆萬里,時而如龍卷轉動,在沙豬防守不到的地方,對沙卡動意想不到的攻擊。
沙卡,為了維持沙豬的力量,便不得不時時噴出鮮血來血祭,顯得越狼狽。但他的眼神,仍是毫不退縮!
(開玩笑,連月氏老狼都能做到的東西,我沒可能做不到。連還手都沒有,就這樣被虐死,那絕對不是我沙卡的風格啊!)
(而且,雖然他說,但這絕對不是他的力量,也新得到不久,否則,就憑這種力量級數,他早就擊殺我了,不必把我派到外面去。)
(水系,八級,嘿嘿……)
沙卡心中轉著念頭,便彷彿看到沙木爾的身後,有著巨大的男子身影,對著自己冷笑。
(哼!我,沙豬沙卡,怎能被你區區一個分身打敗呀!)
(沙卡確實很強,月氏車干死在他手上,實是不冤枉。沒有親見,真是想不到風沙霸拳,能有這樣的變化,不過,也太邪惡了些,終究不是正途。)
(換是我的話,碰到這種對手,真頭疼呢。)
(不過,沙木爾居然還應付得來。他的力量,是來自那個鐵環嗎?按照情報,那人應該沒來過這裡才對,沙木爾哪裡學到這種水系功夫的?)
躲在遠處的帳篷裡,用某種秘術觀察著大穹廬內的戰況的,竟然是之前已經身死的大薩滿。而這時的他,穿戴整齊,面具也是新的,一點都沒有當時與人惡戰敗逃的樣子。
本來想利用和林塔穆族,統一項人,恢復薩滿神教統治草原的時代,但隨著大海無量的成長,和林塔穆族,便漸漸出了自己的控制。
藉著削弱三族的計劃,曾經打算拋棄大海,培植較為聽話的沙木爾,可沙卡的成長,讓沙木爾心有所懼,而自己並不能有效解決沙木爾對力量的迷信,何況,沙木爾也從沒有完全信賴過自己。
所以當聽到沙卡竟然擊殺了月氏車干的消息,大薩滿便定下這樣驅虎吞狼的計策,裝作被人追殺,然後假死,挑動兩兄弟內鬥。
有自己給的替命神偶,沙卡即使戰敗,也能夠躲過致命的一擊,並且消耗大量的元氣,換得短暫的健康狀態,而這時候,他便能爭取一個兩敗俱傷的結局,這時候,自己便能名正言順地結束一切;如果是一邊倒的戰局,無論是誰勝,身上都會有自己曾經贈予的物件,自己便可以運用從某女神那裡傳下的木扎神術,硬生生造出一個兩敗俱傷的場景。
如果不能幕後操縱,只好這樣站到前台吧!
(看起來,沙卡可能要動用我的神偶了吧……)
「是嗎?可惜,輪不到你出場了呢。」
大薩滿的背後,忽然有人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誰?!」
「大叔,是我。」說著貌似親密的話,那人便在帳篷的陰影中走出。
「你?!你怎麼會……」
「吃驚嗎?螳螂捕蟬,不是只有你想當黃雀啊!難道你真的以為我會安心在陰山呆著?」說著話,那人已經走到帳篷的中央。
那人身材極是高大,戴頂繡花金帽,頸上鬆鬆圍了條紫花長巾,披著件淡綠色的披風,內著一身灰紫色的夾袍,只是在那裡一站,滔天氣勢便如同潮水般湧來,不斷拍打著周圍人的精神,乃至**,使人禁不住要跪倒膜拜。
大海,無量。
見大薩滿噤口不言,大海無量反倒一笑,說:「我最近領悟了一樣小玩意兒,大叔看看可好?」
不待答應,他便將雙手交叉,舉過頭頂,而腕上便有似曾相識的藍光閃現,轉眼間,那藍光越漲越大,並驀地迸散,化作各種人形,有人躍馬擎刀,有人彎弓向天,有人舉槍突刺,有人揮舞長鞭,如潮水般向大薩滿衝過來。只是這些人形,似乎大多是虛體,僅是光影構成,面目極為模糊,越過大薩滿之後,便消失了。
這招數便是他名號的來歷,叫做大海無量。以無上的水系修為推動,面對強敵時,那些人形更可化虛為實,實有千軍萬馬之功。
只是他這樣用出來,又算什麼了?
低著頭,大薩滿便陰惻惻地說話了。
「示威嗎?何必來這虛假的一套呢,今日,只有一個人能活著去接收掌控項人的權力啊!看招,神魔印!」
話音未落,大薩滿已經弓身而起,雙手箕張,左手白光,右手黑光,各化為栲栳大小的印章,而他背後霧氣升騰,化作一座大殿的模樣。
而當他全力灌注,兩隻巨大的印章各自出潔白的聖光和漆黑的暗芒,攜帶著「王霸之氣」迎面向大海無量擊來!
雙手還未收回,大海卻只是陰沉地一笑:「先前的只是死招,而我領悟生死之後的現在,它的名字是:萬馬千軍,無量殺道!」
藍光再盛,又化作千軍萬馬,只是這次,不但有各舉刀槍的兵士,還有布衣赤足的武者,而他們的面目也都清晰起來,雖然表情仍然呆滯。
幾番衝擊之下,雖然損傷了大量的兵力,大薩滿的神魔印也被消耗殆盡,但無窮無盡的人形仍然從藍光中化出。
而當有一對人形出現在大薩滿面前,他原本緊繃的面容也忽然崩化:「大海,你……」
話音未落,大薩滿的手足已經被皮鞭纏住,而立刻,便有刀光一閃,將他的頭顱斬下!
噗通一聲,屍體栽倒。而所有的人形也同時消散。
大海無量放下雙手,走到屍體前,看著須皆張的頭顱,道:「死不瞑目吧?但你卻太高看我,你,才是我殺招的第一個活祭啊!大薩滿,從此你的靈魂,便要幫我殺敵……還有,受無邊的煎熬了……」
大穹廬中的戰鬥,將近尾聲了。
沙卡的血色沙豬,已經越來越小,再也無法覆蓋他的全身。而沙卡胸前的血,直流淌到地面鋪著的毯子上,他的臉色,蒼白得可怕。
「弟弟,還不認輸麼?那麼,便用這一招,來瞭解你吧!」
說著,沙木爾已經將右手覆在左臂的鐵環上,眨眼間藍光大盛,將沙木爾獰笑的臉映得越詭異。
(是時候,拼了!)
沙卡眉毛一立,張嘴一口血痰吐了出來。而隨著這口血痰,那血色沙豬竟然離開沙卡,如箭一般,向沙木爾衝去。
沙木爾想不到沙卡臨死還想反撲,臉上閃過一絲驚慌的神色。但他畢竟相信自己的強招,便稍微抬一下左臂,想用這藍光消耗掉沙卡這強弩之末的攻擊。
但他竟失算了。藍光竟然沒有出,而沙豬撲到沙木爾前五尺的地方,也忽然爆炸開來。每一粒浸染著鮮血的沙子,都如同鋒利的暗器般,嗤嗤地向沙木爾全身射去。
防護不全,腿上更是連中數粒,沙木爾便覺雙腿一軟。而這時候,沙卡竟然挺立起身,呼地撲了上來,左手握拳一搗,顯是用力過大,血肉頓時炸開,甚至露出了森森臂骨。但即使是這樣,風沙霸殺的拳力仍在運轉,竟將炸飛的血珠、肉片化為紅色的沙霧,繞著拳頭飛旋舞動。
下一刻,沙木爾還未軟到,便被一拳擊中右胸,凌空飛了出去。
水系力量反噬,又被沙卡的博命一擊轟中,沙木爾便只能慘敗倒地,口中只是驚恐地叫道:「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沙卡硬撐著站立,笑道:「為什麼?因為你便從來也不相信自己的力量。不信力量,力量便離你而去。靠著別人的力量,卻以為別人的力量就是完全可靠麼?」
雖然滿身血跡,頭面、手臂上也沒幾塊好肉,整個人就如惡鬼一般,但沙卡的氣勢,便怎樣也壓不住。
「是了,你便太過於自大,以至於沒有覺察到總有幾拳是你控制不了你這從何而來的水系力量。當我現這情況越來越頻繁出現,而且力越大越容易出現的時候,生死關頭,又怎能不賭一把!」
「哥哥,你便沒有強者的覺悟。而這樣的你,憑著支離破碎的力量,又怎能擊敗我了?」
「那麼……我呢?」
忽如其來地,一個聲音在沙卡背後響起。
沙卡一驚回頭,卻只看到一隻閃著藍光的指頭,正戳中他的印堂。
這一指,便讓沙卡全身都迸出血來,更倒飛而起,撞在帳篷壁上,滑落下來,與沙木爾滾在一處。
沙卡努力抬頭,卻只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
「人來。」
一個人輕輕掀開門簾,走了進來。那高大的身影只是負手而立,道:「金先生。」
但,來的人,卻是月氏單。
沙卡吃驚地抬起頭來,口中的鮮血卻一時吐不淨,只是嗚嗚噥噥。
月氏單走到他面前,微微弓身,道:「沙卡,對不起!但我也跟你說過了,我是會出賣你的。」
沙卡瞪大了雙眼,那眼中的血絲濃得如同一匹紅綢,手臂用力地想抬起來,但終於不能。
月氏單又歎了一聲,道:「我知道你想問為什麼。但我便不能告訴你答案。好好地活下去,你的命運,從此將是在苦思真相中枯過。但我便可以先給你一個線索,我有一個金族的名字,叫做金日磾。」
月氏單又從沙木爾左臂上褪下那隻鐵環,道:「這環,叫做統環流沙,是夏人盛傳的二十八件御天神兵之一,有著強大的力量。是主人前不久剛剛得到的,善於控制、加強水系的力量,如果將來集齊四件,便可以請降元靈,揮更大的作用。」
「本來以為使用統環流沙,加上主人指點一些招數,更說明你的傷勢,便能讓沙木爾打敗你。想不到,你竟然仍能創造奇跡,不得不讓主人出手。」
「對,他,便是大海無量。」
「沒錯,鳴鏑已經降伏了。帶著大汗的手令,又有主人帶著金狼軍,他們當然不會抵抗。」
「你將在塔克拉瑪干,在伊海孛兒間的石林裡,度過餘下的一生。若無聊時,便努力地尋找我這麼做的答案,或許你還能活下去。」
「而現在,沙卡,你便沉睡吧!」
忙完所有的一切,金日磾,他便騎上快馬,趕往河套。
(月氏塔合早就降伏,沙木爾也表示了效忠之意,主人已經算是完成了統一項人的偉業……他便絕對當得起「大海」這個稱號。而明年全項人大會召開後,他便是實至名歸的項人大可汗了……)
(沙卡,這個不敢對夏人出兵的人,便不是理想的統治者,雖然他擁有足夠的力量。但,他也太過於懼怕夏人「同化」的力量了。而主人他,自從我回草原第一眼看到時候起,便都是這麼深謀遠慮,又不優柔寡斷。)
(不過,如果不是深遠地佈局,不是這樣先削弱了三族的成熟戰力,主人他便不能面對明年的夏軍了。是不是集齊統環流沙,然後請降元靈,這樣對抗夏人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些呢?不過,請降元靈也是很危險的,希望不會影響到那場大戰才好。)
(這樣也好,至少,金族保住了,而且,繼承人是大可汗的弟子。現在,你該感到輕鬆了吧?我也算完成你的願望了。)
(彼可取而代之也,此番心意只為卿……只是,你知道麼?唉,你知道的,我也知道你知道的,但這又有什麼用呢?)
(強如沙卡,也只會在命運的擺弄下變成階下囚,而且,也許會變成賤人?)
(妄想操縱命運的人,往往最後被命運嘲弄。)
(罷了,罷了!相濡以沫,何若相忘於江湖?)
遠處草坡上,便有一個小人,騎著馬,高興地叫著,迎了過來。還有一些人,領頭的是一位紗巾遮面的婦女,駐馬而望。
金日磾,便也笑著,打馬迎了上來。
謎ソ音:故事,到此便告一段落了。第二年,大海無量在項人大會上,不出意料地得到大可汗之位。而之後,他更憑借「千軍萬馬,無量殺道」的功夫擊殺了不少夏軍,引來龍王敖復奇,兩人大戰一場。
據說,大海無量的這招功夫,不但可以真正地化出萬馬千軍,更可怕的是,所有被這招擊殺的人,靈魂便會被禁錮在統環之內,從此成為這殺招的一部分,成為「萬馬千軍」的一員。而這,便是受了沙卡拳法「生死」一論的啟。當然也有人說,大海無量只是用頂尖的水系修為,模仿出了一點幽明術的功效而已,附著在殺招上面的,只是一些保留戰鬥本能的靈魂碎片。但不管怎麼說,這一招,曾經對抗了全盛時期的敖復奇,對抗了他的龍拳。
而這,只是歷史表面的故事。
至於沙卡,一直被沙木爾囚禁在塔克拉瑪干。不過,在中原某次大戰造成的天地震動中,沙卡不見了。有人說在東海龍天堡見到過他的身影,但也不是很確認,因為說那個身影更像女人一些。又有人說,曾經見他從海外浮舟歸來,帶了一船奇形怪狀的人。還有人說見他在韓州出現,但王家和孔家都對此矢口否認。
也許,他的確切消息,要其他賤人才知道吧!
(沙豬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