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刃緊著孟偉的心窩停了下來,只要再往前稍微送上那麼一寸,孟偉的小命就徹底的完結了。
「哪裡冤枉?」丁野冷冷的問。
從接受命令的一刻起,丁野就隱約覺得有點不對勁,心藏著的疑惑或許能孟偉口得到一些驗證。
這次的任務很古怪,就算要檢驗精兵小隊的訓練成果,就算一縣的戶籍地圖和佈防圖很重要,如此冒險突入敵境也太過魯莽了。
根據京都傳來的情報,三皇子一方已經處於絕對的下風,眼下正是偃旗息鼓的時候。這個節骨眼上,就算他們搞出點手腳讓精兵小隊的訓練成果成為泡影,似乎也難以扭轉形勢。
倘若精兵小隊真的陷入險境甚至於全軍覆滅,三皇子不但得不到任何好處,反而會和軍方巨頭大佬們徹底的決裂!
為了精兵小隊這個棋盤上小的不能再小的棋子,三皇子絕對沒有冒險的必要。
既然如此,那就一定有其他的隱情!
死到臨頭,孟偉反倒冷靜下來:「你如果是來滅口的,乾脆就別問了。」
看到孟偉眼流露出的一絲堅毅,並不像是一個為了榮華富貴就可以出賣國家拋棄家人的混蛋,丁野加證實了心的想法。
「問還是不問的決定權我,而不是你!」丁野扯出一把繩,將孟偉捆了個結結實實。
「戶籍地圖和佈防圖呢?」丁野又問。
孟偉的目光落被褥上,丁野一翻,果然找到了。
丁野翻揀了一下,果然是冰川縣的戶籍資料和兩份地圖。
「黃雷!」他低聲喝道。
黃雷早就等外面,聞聲疾步走了進來。
「統統毀掉。」丁野說著,將孟偉扛肩膀上,大踏步的走出房門。
「轟!」當丁野帶著精兵小隊走出南流縣城時,縣太爺的三姨太間冒起一股濃煙,然後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大爆炸。
黃雷帶來的火藥火油將縣太爺縣尉等人一股腦的炸上了天,也把戶籍資料地圖全都銷毀。只要再把孟偉的人頭摘下,這一次的任務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可丁野暫時並沒有殺掉孟偉的意思,只是催促著小隊快速離開。據他所知南流縣附近就有一支玄武國的軍隊駐守,如果被他們追上來的話,小隊是否能夠全身而退還是個問題。
眾人並沒有質疑丁野的決定,他們早已經習慣了服從命令。寧順繼續作為嚮導前方帶路,快速的雪地上畫出一道筆直的箭頭,直奔蒼龍皇朝的國境逃遁而去
奔行雪地之間,即便肩膀上扛著一個人,丁野依然氣不長出。這要多虧了重生一年來沒日沒夜的修煉,讓他的體質大幅提升。
「說說你的冤屈。」寒風從耳邊掠過,足以湮滅掉很多聲音,丁野低沉的話語只有孟偉能夠聽見。
「何不現就殺了我?」孟偉滿臉脹的通紅。
「你想死的話就不會叫冤了。我給你一個機會說出來,至於說還是不說,你自己選擇。」丁野並不強迫,可每一句話都如同重錘般砸孟偉的心頭。
沉默片刻,孟偉面孔扭曲著道:「我拋家棄子逃到玄武國,早把生死置之外,可如果有些話無法說出口,我就算死也不能瞑目!」
丁野沒有應聲,只是目光警惕的掃視四周。其他人都悶頭前進,有的負責突前,有的斷後,有的偵查警戒,精兵小隊的訓練有素表現的淋漓致。
孟偉得不到回應,似乎有些煩悶,反倒加激動的道:「我如果不逃,太子的人一定會殺了我的!」
「太子!」丁野的心一跳,果然有貓膩!
心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的鼓蕩起來,丁野的神情卻如同死水一般沒有半點微瀾,甚至步伐也是一般的沉穩堅定。
見丁野不動聲色,孟偉沉不住氣道:「你怎麼不驚訝,莫非早就知道了?你一定是來滅口的對?」
「不要再說廢話了。」丁野努力壓抑著語氣的變化,讓自己的態量平和。
「也罷!就算你是太子的人,我也要說出來!」孟偉恨恨的道。
丁野能聽見他咬牙切齒的聲音,這是一種絕望到極致的悲憤,被逼到絕路的人和野獸也沒什麼分別……
「太子太貪心了!這個國家遲早是他的,為何要如此的刮?為了填補太子的虧空,冰川縣的庫房早已經空空蕩蕩,糧倉裡的耗子都要餓死了,今年冬天沒有糧可放,你讓老姓怎麼過冬?」
絕望的孟偉果然拋出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讓沉穩的丁野也吃了一驚!
「你說什麼?冰川縣的糧倉空了?」丁野驚問。
「你不知道嗎?」孟偉慘笑道,「不止糧倉,老姓的稅賦已經收到了三年以後,好多人家都揭不開鍋,甚至被逼的賣兒賣女!這都是太子幹的好事啊!」
「跟太子有什麼關係?」丁野平息了紛亂的心緒,冷靜的問道。
其實不需要問,丁野也知道原因。
蒼龍皇朝的每個皇子都有固定的月例,一般皇子每個月能拿到一萬兩銀子,太子則有兩萬兩。
這些銀子用來支付皇子的各種開支,吃穿住行自不必說,幕僚部屬的薪俸也得由皇子們自己支付。至於其他明裡暗裡的支出也不是個小數目,一萬兩遠遠不夠,幾乎每個皇子都入不敷出。
如果沒有月例之外的其他收入,皇子們只怕一個個的早就上街討飯吃了。
可也沒見哪個皇子真的窮到揭不開鍋,日日錦衣,餐餐玉食,前呼後擁好不威風!
這些錢從哪裡來?自然是有人孝敬。
京都裡的大買賣大商人,十有八通過某個官員依附上一位皇子。每年供奉個一兩萬白銀,遇到什麼事情就可以扯出皇子的招牌。
外面行省的官員們,上到封疆大吏,下到小小一個縣令,誰不想陞官財?至於快速陞官的方法,沒有哪一個比依附一位皇子快了!
冰川縣的縣令程蔚然是瞿幽冥的心腹,瞿幽冥又是太子的人,他給太子填補虧空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類似的事每天都生,大家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誰也不會當回事。
可如果孟偉說的是實情,那程蔚然真的是做的太過了!
塞北省和其他行省不同,每年的冬季時間太長,很多姓辛苦一年也積攢不出過冬的糧食。尤其是一些匠戶和軍戶,家的勞力整年給朝廷做工賣命,冬季必須依靠朝廷的放糧才能活下去。
如果冰川縣的糧倉空了,今年冬天的糧還怎麼放?大冬天的讓這些人去哪裡弄糧食,這可是要餓死人的!
孟偉還絮絮叨叨,丁野腳下不停,轉眼已經進了雪山的區域。
果然就跟丁野猜測的一樣,程蔚然為了陞官,拼了命的壓搾縣的姓。如今冰川縣的糧倉和國庫空無一物,今年冬天是無論如何都撐不過去了。
兩個月前,程蔚然如願以償的升任為塞北省寒州府的從品同知。他倒是心滿意足的上任去了,卻留下一個千瘡孔的爛攤子。
的縣令一上任,非但沒有填補糧倉和國庫的虧空,反而變本加厲的要徵收三年後的稅賦。這個任務就落了孟偉的頭上。
老姓已經預交了兩年的稅賦,今年的冬天還不知該如何過,虎狼般的官員們就又來要錢,誰拿得出來?
拿不出錢就搶東西,拉牛馬,可即便如此,那巨大的虧空依然無法彌補。
眼看著每年一的朝廷巡檢即將到來,如果被欽差看到空空蕩蕩的糧倉和庫房,只怕有無數人要人頭落地!
這種時候,好的辦法就是推出一個替罪羊。程蔚然和縣令自然不可能當替罪羊,那就只有找個倒霉鬼來當了。不幸的是,孟偉被選擇來當這只替罪羊,而幸運的是他提前得到了消息,乾脆就一不做二不休的帶上全縣的戶籍地圖和佈防圖,連夜逃到了玄武國。
等孟偉說完他的經歷,精兵小隊已經走進了雪山深處。站半山腰上,丁野回望去,赫然看到遠處密密麻麻的小黑點。
那是玄武國的追兵,被人燒了縣城殺了縣太爺,如果連個敵人的毛都沒摸到,等待他們的將是軍法的嚴懲。
「快上山,換滑雪板。」丁野號施令著。
所有人都加快了腳步,丁野卻將孟偉丟雪地上。
孟偉哀戚的看著丁野,無論他之前表現的多麼硬氣,臨到真正面對死亡的一刻,也要露出一絲膽怯。
「你的確很冤枉。」丁野道,「冰川縣的一切不該由你承擔。」
孟偉的眼流露出一絲的期冀,他熱切的道:「這麼說你願意替我伸冤?」
「會有機會的……」丁野道,「不過不是現。」
「那你……」孟偉疑惑不解。
「我是說,總有一天你可以平反昭雪,可現你必須死!」丁野道。
「我不服!」孟偉瞪圓了眼睛,如同一頭瘋的公牛。
可惜他再也無法伸冤了,丁野的快刀從他的脖頸斬落,滾燙的熱血從腔子裡噴出來,雪地上染成一朵巨大的血腥花朵。
「這個世界有太多的無奈,你和我都無法改變。」丁野撿起孟偉的人頭,看著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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