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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第二章:心越紅塵 第六十四節:花海 文 / 沐月淺醉

    「師妹,為何要急著離開?蘇真的事還沒問清楚。」

    「你不是懷疑他們沒說實話麼,如果那五人說辭一致,最終都不改口,你還會殺了他們不成?」

    「這……」

    「我們剛剛出來,對湘國的事不瞭解,還是先從側面打聽下比較好,等下咱們試試,看能否找到你徒兒的陰魂,這樣就能知道那柳默所言是真是假了。」

    「師妹說的是,怪我太急躁了。」

    龐笙和楊懷清正說著,韓亮突然插進一言:「你真的打算介紹那小子入門?」

    「是啊,從第一眼見到此人,我就覺得他不一般呢。」楊懷清一臉笑意,目光流轉,若有所思。

    「那你為何又將自己的訊符送於他?」韓亮臉現不悅之色,說話時的語氣也有些嚴肅。

    楊懷清道:「師兄何時變得這麼小氣?一枚訊符而已,回去再管師父要就是了。我原本只是想方便咱們找到他,卻沒想到他居然能用。」

    「真是奇怪了,這小子怎能用我太虛訊符?」龐笙也有相同的疑問。

    門派訊符必須依靠本門功法所練的真元為引方能激活,以便門下弟子互相聯絡,傳達信息,除了本門弟子外,外人即使得到了也無法使用,是這浩瀚的修真界中,最主要的通訊工具。另外,訊符還能幫助主人確定同門方位。

    楊懷清不願在這個問題上多費腦筋,既然想不通,索性就不去想,於是將話題轉移開來:「兩位師兄,你們可看清了他的底細?」

    「煉氣後期,年齡應該在二十歲上下。」

    楊懷清道:「咱們太虛派近千年來,人才凋零,除了顧劍聖等寥寥數人外,再無傑出之輩,始終都被三清派他們壓著,如果我們能將那柳默引介入門……」

    「二十歲到煉氣後期,這樣的人光我『三才峰』就有不少,他算哪門子天才?」韓亮忽然打斷了她,語氣甚為不屑。

    楊懷清也不辯駁,反問道:「師兄,你剛剛是不是想殺他?」

    韓亮擺擺手,肅容道:「我只不過是想給他點教訓,或許出手重了些罷。」

    楊懷清不做爭辯,又問:「試想天下間煉氣階段的修真者,能完好無損擋住師兄一擊的有幾個?」

    韓亮默然不語,目光瞅向了遠方。

    龐笙皺眉道:「應該沒有,就算有強大的護身法寶,煉氣期也沒有足夠的真元駕馭,真不知他是怎麼做到的。」

    「是啊,這傢伙真讓人捉摸不透呢!」楊懷清笑著說:「如果我們將這等怪才引入山門,太師父們一高興,沒準會多放我們出來幾次。整日在仙山憋著,要悶死人了。」

    龐笙恍然道:「難怪你會騙他說咱們下山來物色人才。可是……他若不願意,咱們也不能強逼吧。況且連他自己都承認了,我徒弟的死與他有關。」

    楊懷清道:「所以我才拉著你們離開啊,咱們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說麼,在那你眼望我眼,吵吵鬧鬧多無趣。一旦弄出人命錯殺好人,被師父知道了,以後再想出來可就難啦。」

    韓亮道:「你有把握說服他跟我們走?」

    楊懷清似乎極有信心,笑道:「哪個修真者不想多學些本事,東華之地能比上咱們太虛派的有幾個?他日本門較藝,此子必能大放異彩,屆時咱們或許又能出山了呢。」

    ……

    「哏,手段如此毒辣,也配稱仙門子弟?若非你有寶物護體,豈不平白搭上一條性命!」王有澤越說越氣,一捋長鬚無風自動。

    柳默將寶鏡的妙用和方纔的情況道出後,幾人均是忿恨在心,同時也暗暗為他捏了一把汗。

    「既然如此,楊姑娘為何還邀你入仙門?這其中定有門道。」端木瑞面色擔憂。

    柳默爽然一笑:「去不去在我,她們還能將我綁去不成。」

    半天來一直沒有吭聲的慕容沁,這時忽然扯住柳默衣角,輕聲問道:「陪我轉轉好麼?」

    ……

    直到此刻,柳默才有機會欣賞在湘國存在了二十年的奇景。壅都內外,凡是有土地的地方,都長滿了各式各樣的鮮花,以壅都為中心,向四周綿延數十里。它們色彩繽紛,相互爭艷,清風拂過,陣陣幽香惹人迷醉。柳默從太玄山一路走來,也曾見識過一些規模不一的花海,然而若比花卉的種類繁多,遍佈之廣,卻要屬這裡為最。

    兩人攜手從城外走到城內,在慕容沁的指引下遊覽都城名勝,途中說說笑笑,談論往過見聞,因蘇真等好友戰死產生的悲愁,似乎都被那天下間獨一無二的花海帶走了。

    當柳默講到與冥王分手的情形時,慕容沁插言道:「你說自己俗事未了,不肯拜入太虛,多半還是因為沁兒吧。」

    柳默點頭道:「除此之外,我還要探尋爹娘足跡。」

    說到這兒,兩人很有默契地同時止住前行的步伐,側過臉頰,目光相接,就那麼靜靜地對視著。

    慕容沁眼波盈盈,如月光般溫柔地灑在身前男子俊逸的面龐上,輕輕地,送出了自己的癡情,又悄悄地,將他護在了芳心深處。

    柳默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將掌中那雙小手握得更緊了。

    芳香陣陣。

    在嫩葉的襯托之下,各色鮮花爭奇鬥艷,清風中,嫩葉起舞,花浪微擺,花葉纏綿於一起,不分彼此,就像那癡情眷侶,相互扶持,相互容著。

    「走吧。」慕容沁轉過頭去,輕聲說道:「男兒志在四方,沁兒不需要人陪。」

    柳默一怔,剛剛還有說有笑,不想她竟突然冒出這樣一句狠話來,雖然她說的甚是無情,可他分明瞧見了她眼中閃過的依戀。

    柳默有些心疼,好像被什麼又尖又硬的物件在心上狠狠地紮了一下。

    「我想留下陪著你,將來咱們一起出去闖蕩不好麼?」

    柳默試著勸她,同時也在心中某個不經意的角落中——勸著自己。

    「別這樣。」慕容沁深深吸了口氣,佯作從容,拉起柳默繼續前行。此時,他們已經走到了雍都廣場的邊緣,這裡花叢錦簇,五顏六色競相爭輝,論鮮艷,更勝城外繁花密集的野地。

    「你想讓沁兒瞧不起你嗎?太玄劍聖被圈在這小小湘國,豈不叫天下英雄笑話。」

    柳默知道她在為自己設想,而且話中並沒有強詞奪理的成分。如今自己已經遵循聖林的吩咐,找到了父親留下的寶物,忘憂教也名存實亡,那麼自己來湘國的目的便算達到了。

    慕容沁心繫家國百姓,天下一日不太平,就一日無法脫身;他又何嘗不是惦記著父母和自己的身世,即便不去太虛派,也不能總逗留在湘國。

    一個不能走,一個無法留。

    他最擔心的局面還是出現了。

    柳默正陷於難以抉擇的境地,一團炫麗的緋紅適時映入眼簾。那是一種妖異的紅色鮮花,無莖無葉,如火如血,直看的他心驚肉跳,連想要正常呼吸都變得困難無比。

    慕容沁的目光也被它們吸引住了,只聽她幽幽輕歎道:「花開無葉,葉綠藏花,花葉生生世世永不相見,咱們卻要比這彼岸花幸福多了呢。」見柳默望花不語,便又問:「你在想什麼?」

    「不知為何,我一看見它們就感到陣陣心悸。」柳默的目光依舊沒有從那火紅的花海上移開。

    慕容沁知他非普通人,靈思直覺異乎尋常的敏銳,奇道:「你以前是不是見過彼岸花?還是聽過什麼傳說之類的?」

    柳默沉思片刻,道:「沒有,此花還是頭一回得見,有關它的傳說也沒聽過。」

    慕容沁想了想,又問:「剛剛咱們見過的無量尺和欲天香,也能帶給你這種感覺嗎?」

    柳默明白她想說什麼,搖頭道:「那無量尺雖然與此花很像,但我見到後也只是想多看幾眼罷了,並非因為它們來自異界,才有觸目驚心的感覺。嗯……總覺得這彼岸花似乎與我有關,卻又想不出緣由何來,當真令人費解。」說著,拍了拍腦門。

    慕容沁非常喜歡柳默這個小動作,打從他在鄒城挨家挨戶尋找寶鏡無果,第一次做這個動作時,就將之印在心裡了。

    那時的她笑了,今次也不例外。

    「想不通就別想了,穿過彼岸花海就能見到花神雕像,咱們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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