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未時,柳默練完劍,遣退陪練家丁,獨自出門去找徐易。
似他這般年紀,最是缺乏恆心毅力,做事往往只憑喜好。這幾日來他的劍術頗有進境,心情大好之下未免耐不住寂寞。最令他掛懷的,就屬「如意賭坊」的那群美女了。每次閒下來時,腦海中總是浮想翩翩,尤其是那名跟他挨挨擦擦的女子,柳默思念及之,總想回去看看。但靜下來想想,又覺有些不妥,至於哪裡不妥,他也不知道。
就這麼邊想邊走,不一會兒便來到了「醉仙居」旁。這家酒樓乃柳氏的產業之一,是專門給富人吃飯的地方。
柳默暗道:「我是準備去找徐大哥的,怎麼到這裡來了?」下意識地四下瞧去,忽然記起那「如意賭坊」正是開在他家「醉仙居」對面,只是此時已經關門大吉,連門匾都拆了。
柳默心中微微有點失望。走進酒樓找個位置坐下,望著昔日的賭坊,心想:「那些個女子自甘墮落原也不值得可憐,但也許有些人是身不由己吧?這賭場固然可恨,可對於她們來說,也總算是個棲身之所,賣笑不賣身總是好的。賭場既然沒了,也不知她們會淪落到哪兒?」
過了半晌,又搖搖頭,自嘲地笑笑:「我關心這個幹什麼?」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身影在他面前閃過,是個背負單刀的胖子。
柳默追了出來,仔細看去,就是那天跟他打架的呂簇,心想:「賭場都沒了,他怎麼在這兒?」念及此處,柳默悄悄跟了上去。
呂簇走的並不快,甚至比常人還要慢上幾分,起初柳默以為他受傷過重尚未痊癒,但觀他步伐矯健,實在不像有傷在身,頓時心中懷疑:「莫非他已經發現是我跟蹤了?要將我引去個偏僻之所,對我不利?」
可看他樣子卻又不像,似乎是在跟蹤什麼人。
柳默好奇心大起,心道:「到要看看這胖子在搞什麼花樣。」
只見呂簇時而停下腳步左顧右盼,時而找個小攤坐上片刻就走,時而又假裝買買東西。
柳默看在眼中,不禁暗暗好笑。
就這麼跟著他左拐右拐地走了一個多時辰,直到出了繁華的街面,柳默終於發現了他跟蹤的目標。那是兩個青年女子,從背影上猜測,年紀應該不過二十。
柳默心中一緊:「難不成這胖子光天化日之下,想擄劫民女?」
好像要印證他的猜測似的,那兩名女子拐進了一個偏僻的小巷,呂簇稍作停頓,隨後也跟了進去。還沒走到巷口,柳默就聽見裡面傳來女子的呼救聲,他抽出腰間寶劍,腳步加快衝進巷子。
但見兩個女子已被打昏在地,呂簇一手夾起一個,正要離開,忽見眼前多了一人,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
柳默哂笑道:「胖子,你咋恁沒出息?前幾天還給人當打手,如今怎又幹起強搶民女的勾當來了?」
呂簇一看是他,頓時大怒,喝道:「我正愁找你不著,你卻自己送上門來了!」旋即放下手中女子,左手向空中擲出一枚響哨,右手拔刀在手,小心翼翼地盯著眼前少年。
柳默見他擲出響哨,就知對方有援手在附近,二話不說,長劍劃出一道青芒,直刺呂簇,他力圖速戰速決,是以上來就盡了全力。
呂簇雖然魯莽,但也知自己絕非敵手,看他出劍,趕忙在旁側牆壁上連蹬數下,縱身上了屋頂。
柳默一愣,沒想到對方竟連一招都不敢接,直接選擇逃跑,長劍終究差了尺餘,被他躲了開去,隨即也跟著翻上屋頂,卻見呂簇已在十丈開外站定,對著他全神戒備。
這等輕身功夫柳默自歎不如,看出對方在拖延時間,不由得又氣又急,便擠兌道:「你這胖子,怎的如此膽小,真怕我把你當豬一樣宰了?」
呂簇手持單刀指著柳默,罵道:「小崽子,修逞口舌之利,等下有你好看的!」
柳默瞄了眼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二女,大感頭疼,知道自己若不拿下這胖子,等下幫兇來到,自己恐難討好;可若是立時救人離去,又無法擺脫這胖子的追擊……
再看旁邊的街道上,不知為何連個過路的人都沒有。
正猶豫間,一道身影由遠而近,輕飄飄落在呂簇身旁。
來人四十歲上下,身材修長,身著灰衫,沖柳默拱拱手:「原來是柳公子大駕,失敬,失敬。」
柳默奇道:「你怎認得我?」
那人微微一笑,挺直了腰板,又將一隻手負在身後,說道:「令尊大名誰人不曉?還請公子不要為難我等。」言下之意,好似柳默仗著父親威名,欺凌弱小一般。
柳默聞言失笑:「我哪裡有為難你們?這胖子當街擄人,我只是救人罷了。」
呂簇伸手指著柳默,沖那人道:「大哥,你跟他客氣甚麼!我跟你說過,上回打傷我的就是他!」柳默恍然:「原來你就是呂班,大家都說你的武功好的很呢。」
呂班道:「不敢,不敢,鄙人哪裡及得上公子。」
柳默道:「呂大爺客氣了,你們哥倆慢聊,我先帶人走了。」說罷,轉身跳回小巷。
呂班輕喝一聲:「公子且慢!」立時和呂簇一齊追了下去。
柳默看著他倆,淡淡地道:「呂大爺還有何指教?」雖然語氣滿不在乎,心中卻在焦急地盤算對策。此趟出門連個下人也沒帶,遇上這棘手的事,著實難以應付。
呂班道:「這兩位姑娘是城主李大人的賓客,公子不能帶走。」
「賓客?」柳默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指著仍在昏迷的少女,哂道:「李大人都是這麼邀請客人的嗎?」
呂班登時無言。
呂簇不耐煩了,對呂班道:「大哥,這小崽子不識抬舉,不如一起拿了交給大人處置!」
呂班雙眼瞇了起來,略微沉吟,便從背後拔出一柄長約三尺的判官筆,對柳默道:「柳公子若執意阻攔,在下斗膽,要向公子討教討教。」
見狀,柳默笑道:「終於要撕破臉皮了麼?你倆是輪流上,還是一起上?」他嘴上說的輕鬆,心中卻對呂班忌憚三分,尤其還得分神提防他的暗器。
呂班正要動手,一頂華麗的轎子在巷口停下,立時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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