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恐怕很難醒過來……
恆叔也難逃此劫嗎?而對於當年的事,真的只能是個秘密嗎?
蒼穆沒說話,只是望著玻璃窗內躺在病床上的人,眉頭深蹙。
雪落望向一邊的人,這段時間內,發生了太多的事,不管是她身邊最親近的人,還是他身邊最親近的,抑或是天身邊的,全都一個一個離他們而去。
她的心裡突然間震動了下,眼裡露出一絲驚恐,是不是也會有那麼一天,他也會離她而去?
因為現在,對於她來說,除了天,只有他是最親近的人。
醫院裡呆的時間不多,蒼穆即送雪落回了別墅,估計是怕她累著了。
雪落剛下車,便聽到有狗叫的聲音,她放眼望去,頓時怔在那裡。
「雪白?」
體形健碩的藏獒,站在門口對著他們狂叫著。黑色油亮的毛髮,與雪白如出一轍。
「不是雪白……」蒼穆走到雪落身邊,對著她輕聲道。
雪白早已死了,但他知道,雪白對於她的意義。
雖然她一直都沒有提起過,他也沒有看到雪白死時,她傷心的樣子,可是,在雪白死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想再買條狗給她。
藏獒顯然很顧家,看到陌生的人,便對著她一直吠著,甚至還要衝出來。
這一衝可好,連帶著把某人也給帶出來了。
「唉喲我的祖宗,你可別亂跑行不行不?」宮允修被狗拖得奔出來,看到院子裡站著的兩人,怔了下,隨即招呼著,「老大?嫂子?原來是你們,怪不得這dog一天不叫,怎麼偏偏這時叫,原來是貴人來了……」
黑色的狗撲到雪落面前,沒有因為她是女人或是因為她是將來它的主人而減弱吠聲,要不是宮允修拖著它,估計它早已撲上去將雪落撕個粉碎。
雪落怔怔望著,到底不是雪白。
它比雪白健壯,也比雪白兇猛,更主要的是,雪白從來不會對著她大聲吠叫。如果是叫,也是撲來吵著鬧著,而不是真正的咬她。
她站在那裡,突然間就掉下淚來。
蒼穆和宮允修一下子傻了眼,原本是想讓她開心的,可是她怎麼就哭了?
宮允修更是手足無措,忙拉著狗狗呵斥:「你小子不要命了?連主人都敢咬?你還要不要工作了?」
他邊呵斥邊拉著狗向後院而去,想要逃脫蒼穆銳利的視線,可想而知,哪能那麼容易?
「宮允修?!誰叫你帶出來的?」
「冤枉啊老大!這可都怪它太太靈敏了,一聽到腳步聲,一聞到陌生人的氣味它就……」
「誰陌生人了?這兒有陌生人嗎?」蒼穆冷著一張臉,打斷他的話。
宮允修把眼瞟向雪落,不對啊,她是老大的老婆,怎麼可能是陌生人?她不是陌生人,就狗狗又為毛要放開架式咬?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誰都沒有做錯,是狗狗出問題了。
可是……
「老大……這……這狗太黑白不分,我再去換條來!」宮允修忙拉著朝大站而去。
「不用了!」雪落突然間開了口,伸手胡亂拭去臉上的淚,望了蒼穆眼,又望了宮允修一眼,接著去看那條狗。
狗不再亂吠,似乎也明白了主人的意思,抬起頭望著她。
烏黑明亮的眼睛,彷彿帶著一絲懼意,與那個時候,她剛碰到雪白時的眼神一樣。
雪落心裡動了動,開口:「把它留下吧……」
「呃……嫂子……」看著雪落朝客廳而去的背影,宮允修有絲猶豫著開口,隨即又望向蒼穆。
「老大……那這狗……」是留還是走?
蒼穆望了眼宮允修,雙手插入褲袋,眼微瞇,宮允修瞪著他的表情,心裡頓時咯登了下。
「神龍,你跟在我身邊幾年了?」
宮允修臉抽搐了下:「老大……我當然懂你的意思……我這不是……這不是問一下嘛!」
蒼穆微扯唇角:「我沒說你不懂,幹嘛要自己承認呢?」他淡淡應了聲,說得如此雲淡風輕,但對於宮允修,卻像是兜頭潑了盆冷水。
看著蒼穆進屋的身影,宮允修直蹙著眉,沒辦法,誰叫他是老大?他哪一次說得過他?
才一會兒,又見到蒼穆從屋內出來,一副急急的樣子。
「老大?要去哪?我送你吧……」
「不用了,你嫂子在家,你晚點再走吧……」蒼穆邊說邊坐入車內,還沒等到宮允修回答,車子早已疾馳而去。
「他去哪了?」雪落也奔出來,在上面聽到他對神龍說的話,他都沒有和她說一聲就急急離去,會去哪裡?是……恆叔醒來了?
「不知道,他沒說……唉嫂子,你要不要和它親近一下?」
「它叫什麼?」
「還沒取呢,這不是等著你回來給它取嗎?」
雪落沒說話,只是望著狗狗發呆。
「要不……叫雪黑吧,和雪白剛好一對……」宮允修呵呵亂笑。
「不……為什麼要一對呢?它和雪白,都不知道在自己的人生中,也曾有過另一半,只不過,生命太短暫,緣分太淺薄,還沒有見到,便已陰陽相隔,這樣子的一對,太悲哀了……」
她輕聲說道,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而那話,卻是說得宮允修心裡難受至極。
是啊,這樣子,太悲哀了……
幽靜的私人會館,空氣中似乎瀰漫著櫻花的味道,有舒緩的音樂流淌出,不禁讓整個人放鬆下來。
蒼穆進來的時候,裡面已經坐著一個人。
看到他進來,忙起身對著他恭敬頷首。
蒼穆徑直走到他對面坐下,有穿著和服的日本女孩進來倒茶,然後又靜悄悄出去。
「怎麼樣了?」
對面的人從身邊掏出一個大信封,遞給蒼穆:「我們按您所交代的,又去搜查了一番……所有的東西全都在裡面,但仍然有些不全面,您看看……」
蒼穆接過信封打開。
「照片什麼的,在當時紐約時報上的確有刊登過,但是後來,所有的有關於這方面的消息,全部銷毀光,而傳出來的,是老桑德斯的妻子已死的消息,你看……這些是在一份小報紙上找到的……」那人指了指文件下面。
是複印的,很模糊,想必是年代久遠了的緣故。
「這是老桑德斯的妻子寧然……」
翻過第二頁,一張年輕但是再熟悉不過的臉龐印入眼簾。
蒼穆的腦子頓時轟然作響,真的是她,這是伊向天的母親,也是……他的母親!
「據說當時,寧然是被迫嫁給了桑德斯,但桑德斯對她很好,很寵愛,以至於在後來聽說寧然死了後,消沉了好一段時間……」
蒼穆看著資料,聽著那人的話。
「但是,寧然有自己所愛的人,也已經到了談婚嫁的地步,雖然桑德斯很愛她,可她一直沒忘懷那個人……」
「那人就是我父親……是嗎?」
「應該是……但是查不到……但有一點……我們推算,當年,應該是寧然和那個人一起私奔的,以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麼事,這中間這一段,很顯然是讓人做了手腳,我們查了很多,但仍然無法查出……但很肯定的是,寧然的命是羅伯特-費爾頓救的……」
「一開始我們以為,和寧然私奔的那個人,就是羅伯特-費爾頓……但是,種種跡像表明,這中間應該還有另一個人,而羅伯特和寧然,是之後幾年才認識的……當然,這些或許只是表面現像而已……」
「寧然在逃出天道幫後的一年,在美國邊緣的一個小鄉村內生下了一個孩子,那個孩子,據我們推斷,就是你了……之於寧然,也就是現在的席翠穎,為什麼會不記得曾經還生下過一個孩子,或者說,不記得她所生下的所有的孩子,以及之前,她生命中所有的事,那麼我想,這就和她之前在醫院查出的腦中存留的那個芯片有關了……」
「天道幫人才傑出,有專門的人研究這種東西,所以也不必奇怪,而羅伯特是從天道幫出來的……」
「你的意思,席翠穎的失憶,和羅伯特有關?」
雖然他也有想過,但是,羅伯特為何要這樣做?又為何要從天道幫判變出來?
難道……真如他所料的一樣?
是為了那個人嗎?
「對……他將她養了幾年,消除了當年所有的一切,然後再換一個身份,將她帶到身邊來……而你,當時已四五歲了……當然,最重要的是,桑德斯,已經入獄了……」
「桑德斯的入獄,我們在之前就有查過……羅伯特和桑德斯,是當年很要好的朋友,但羅伯特不喜出面,隨著天道幫的名氣越來越大,桑德斯在外的名聲也越來越響,而跟在桑德斯身邊的兩人,也可以說是左右手,也一樣名聲大起來……當然,羅伯特看中的並不是這個……」
「我想,他是早有預謀的……」
「怎麼說?」蒼穆輕聲問。
「私下裡,他和羅伯特是最要好不過的朋友,但外界,他是誰,別人都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說後來寧然私奔的事,都是羅伯特一手策劃的?當然,別人並不知道,天道幫的人認為,他和桑德斯如此好,不計較權利地位,稱兄道弟,怎麼可能懷疑到他身上,外面的人更不會懷疑到他身上,因為根本就不知道有他的存在……」蒼穆沉聲道。
「是……我也是這麼想的……」
「為什麼呢?」蒼穆抬眼望他,開口問,「為什麼他要這樣做?他和桑德斯……有什麼仇?」
「這就是我們查不到的地方……」
「查爾斯偵探,我知道,憑你的智力,一定能想到什麼……」
「費爾頓總裁,我們愚鈍……」
查爾斯忙恭敬地低下頭去,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該說,特別是他們做偵探的,他更明白,所有的事都要講究證據,有證據才有說服力,沒有證據,一切都難以預料,他更不敢妄下定論。
蒼穆只是笑笑,將面前的資料合攏,他不說,他的心裡也已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