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哥……咳——咳——哥你放過他吧……你放了他吧……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她緊緊攥著他的手,整個人也滑下去。
他望著她,並沒有用力去扶,只是看著她慢慢下滑,然後,跪在他的面前。
「哥……我求求你了,你放了他吧,你放了他吧!好不好?好不好?」
他定定望著,沒有說話,過了良久,才開口:「你居然……又為了他,給我下跪!歐陽雪落……值得嗎?」
門突然被打開,身後傳來司徒的聲音:「天哥,帝集團的人救走了魅影!」
司徒看到室內的兩人,頓了下,話。
「聽到了嗎?你根本就不必為了那個女的來跪我求我,帝集團的人,哪怕捨棄一切,都會把她救回去!」
他緩緩蹲下去,面對著她,伸手,替她撩著額邊散亂的發,用指腹為她擦拭著頰邊的淚。
「你應該擔心你自己,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就真的不會再把你放走了……」
她愣愣望著他,聽不太明白他後半句話的意思,不放她走,不放她走,那是什麼意思?
「司徒,將那封信……交給fbi……」
伊向天放開雪落,站起身對著司徒說道。
雪落一聽,看到司徒去拿桌子上的信封,她慌忙跳了起來,一把奪過:
「不……不……不可以!」
她將信封藏於身後,一個勁搖著頭。
司徒被雪落的動作嚇了一跳,卻也礙於她的身份,不敢上前搶奪,只是望著伊向天。
伊向天看向雪落:「你幹什麼?把信拿出來!」
「不……我求你了,你放了他吧!父親不是他殺的,你為什麼一定要讓他去頂罪,就算他的義父曾經陷害過父親,可是那是上一輩子的事,和他沒有關係……哥,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雪落對著伊向天喊著。
後者卻只是望著她沒有動,良久,才對著司徒道:「去把信拿回來!」
雪落一聽,忙緊張得望向司徒,看到他朝著她走來,她忙向後退去。
邊退邊望著司徒,到了最後,碰到了窗口,她一下子把信拿出來,唰唰兩下,便撕碎了它。
司徒也因為雪落的動作怔在那裡沒有動。
伊向天卻並沒有發火,只是轉身走向沙發:「那是複印件,你儘管撕吧……」
看著他悠然的樣子,她心裡漸漸沉下去,可是,又怎麼能放棄,放棄這在她看來,是最後的一線生機。
她幾乎是撲過去,跪在他的面前:
「哥……哥我求你了,你放過他吧……放過他好不好?我求你了……」
她緊攥著他的褲管不肯鬆手,仰起的小臉一片慘白,臉上那一片焦急與擔憂,看在他的眼裡,卻是顯得如此刺眼。
他定定望著她,她為著另一個男人著急,為著另一個男人哭泣,她現在的心,是不是全都在那個男人身上?
當初,他遇難的時候,她有沒有為了他,也如此過?
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著,關節范白,青筋直暴,他很想一把甩開她,不再理會,很想對著她咆哮,她到底有沒有弄明白,自己應該站在何種立場上?
哪怕她是嫁給那個人了,不是有一句話,叫做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嗎?
她現在居然為了他一次又一次跪在他的面前,他要怎麼做?他要放了那個人,放了她,隱忍了二十幾年的仇恨,就這樣子一筆勾消?然後放著他們雙宿雙歸?
他胸口似塞著一口氣,堵在那裡讓他難受至極。
好不容易,才開口:「好……我可以答應你,不把這信交上去……但是,你也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
她淚眼滂沱,聲音顫抖,卻聽到他的似是鬆懈的口吻,彷彿一下子找到了出路。
「你能答應我,從此之後,再也不見他!哪怕是他找你,你也要裝作不認識!」
伊向天一字一句,慢輕輕開口,卻是讓她完全怔在那裡。
而他,卻是蹲下身子,再一次深深望著她:
「雪落,你要明白,這是用你的感情,給他換來的生命,也慰藉了父親的在天之靈……」
雪落只是望著他,大大的眼一眨不眨,須臾,豆大的淚珠從眼眶滾落,她開口,聲音透著絕望:「為什麼呢?為什麼呢哥?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只是……我恨他!」
她說不出話,他的一句他恨他,就已堵斷了她所有的語言,她還有什麼更好的理由,讓他收回所有的話,她還有更可行的辦法,來換回他的命?
「我不勉強你!你自己看著辦!」
伊向天一下子站起身,態度冷漠,這樣子的他,這四年多來,她從未見過。
如此的陌生,陌生到讓她心寒。
可是,她卻是和他有著密不可分的血緣關係,他是她的哥哥。
她還跪坐在地上,聽到他朝外走的步伐,在他走到門邊時,她終於開口。
「我答應……我答應你!」
她沒有哭出聲,只是好多好多的淚,一個勁往下掉著。
伊向天走到門口的腳步頓住,聽到身後,她嘶啞的聲音:「我答應你……從此再也不見他,從此……我和他,便是陌路人……」
他終於聽到她這句話,可是,沒有陰謀得逞的喜悅,心裡,只有無盡的苦澀,他定定站在那裡,良久,都沒有說一句話,只覺得眼眶酸澀,深吸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休息室。
書房
「一切水到渠成,您不用擔心!」
站於書桌一邊的人正對著練習書法的人說道。
後者只像是專心致志練習著,一筆一畫,寫出了男人應有的剛勁,對於身邊的人,像是充耳不聞。
最後一筆,收筆,他擱下毛筆,仔細看著。
身邊的人忙開口:「州長寫得一手好字,這中文可不是那麼好學的,您不僅講得一口純正的中國話,居然連中國的書法也練得如火純青啊……」
白色宣紙上,已然寫著一個「忍」字。
黑色的墨汁印染了畫面,一筆一畫,剛勁有力。
「做人……你要懂得,一個忍字!」
卡特終於開口,瞟了身邊的人一眼,微扯起唇角,「中國有句話,叫作小不忍,則亂大謀……你懂意思麼?」
「是是,我懂,我懂!州長說的話,我都謹記在心呢……」
卡特不再理會身邊的人,只是收起宣紙,還未將桌子整理好,書房的門便被撞開。
卡特轉頭望向來人,頓時卸了嚴肅的表情,露出寵溺又無奈的神情:「幹什麼又是這樣風風火火的?女孩子就不能溫柔點嗎?要懂規矩……」
「爹地!這是怎麼回事?穆怎麼會是殺人兇手呢?」
黛娜進門,一把將手中的報紙甩在卡特面前。
「你管這些做什麼?幸好我制止了你和他來往,你看你看……」
「我不管!反正穆是不會殺人的,我相信他,爹地,你讓他們放了他!」
黛娜一副強硬的態度。
「那個二小姐……」
邊上的人才開口,便一下子被黛娜瞪了回去。
「你閉嘴!」說著,又上前圈住卡特的手,「爹地啊……我不管不管不管嘛……你一定要將穆放出來……」
「你這孩子真是……人家那樣子對你,你居然還……」
「我不管……反正……他哪怕真不喜歡我,我也不想看到他坐牢……而且,我也相信他,不會去殺人……他有什麼理由又為何要殺人啊?爹地啊……你一定要放他出來,我知道你有辦法的!」
黛娜對著卡特撒著嬌。
「爹地哪來的辦法?!這法律是平等的,因為他們有了證據,所以才會將他抓起來,如果沒有,誰敢抓他?」
卡特狀似無奈,揮去黛娜的手臂,走向沙發處,不再理會她。
「我不相信!反正,不管怎麼樣,你想辦法把他弄出來!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他,穆他怎麼可能去牢裡殺人?爹地,這種事你也相信?」
「什麼話?!難道是爹地說的嗎?這都是有法律依據的!你一個女孩子,不要管這種事……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快去!」
卡特將黛娜打發,不管她再說什麼,他都不再理會。
黛娜沒辦法,只得不甘不願離開。
從家裡出來,又想到了大哥,她又急奔大哥處,結果,別說幫忙了,連人都沒有見到,秘書說是出差去了。
她只能一個人晃出來。
紐約難得有個晴天,白花花的太陽照射下來,有絲刺眼。
黛娜甩著包包走在街道上,剛想要過馬路,從街道中央橫過來一輛車,一下子擋在她的面前。
她嚇了一跳,忙退後三步,看到車門打開,有人從車上下來。
氣宇軒昂,溫文爾雅。
她只覺得面熟,一時卻又記不起。
那人走到她面前,對著她微頷首:「黛娜小姐,你好!」
「你……你好……我在哪裡見過你?」
她小心翼翼望著他,這男人有股與生俱來的氣勢,與穆如同一轍。
「黛娜小姐真是貴人多忘事,鄙人姓嚴,是名律師……」
嚴緒然輕握住黛娜的手,彎腰在她手上紳士一吻。
「哦,是你?」
黛娜終於想起,神情冷漠,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熱絡。
「有點事,想要麻煩黛娜小姐一下,能耽誤您一點時間嗎?」
黛娜眼中流露戒備:「什麼事?」
「我們找處地方談!」
咖啡館
位於西街的露天咖啡館,風景獨特,從這兒向外眺望,能看到碧藍的大海。
陽光灑在海面上,碎碎點點,猶如灑了一層金子般。
黛娜望向對面的人,神色嚴肅:「什麼事?」
嚴緒然悠然點了根煙,深吸了一口,才抬眼望向對面:「我相信,你也應該有所耳聞費爾頓的事……」
他講了一半,頓住,靜靜等著對面人的反應。
黛娜神色一驚:「那又怎樣?」
「我知道,費爾頓曾經那樣對你,你一定很恨他……可是你也應該明白,他是被人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