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雪落簡直看不下去,穆為何要殺了老桑德斯?還這麼費盡周折導演了這麼一場暴亂?
這真是太笑話了,不可能,絕不可能!
她倏地起身,朝樓下衝去。
別墅的房間很多,她不知道伊向天在哪裡,只得一間一間找去。
正想推開第三間時,卻突然聽得裡面傳出的聲音。
「……想要滅了帝集團,這次可是絕好的時機!」
雪落的手頓時怔在那裡,連同著整個人,一起僵住。
「天哥,蒼穆已經被抓走,這人證也存在了……如果,你把老爺子在獄中寫的那封信交上去……那麼,物證也存在了,我想,這一次,他蒼穆就是有再大的本領,也難以逃脫了……」
聲音不輕不響,卻一字一句,句句砸在雪落的心上。
她兩腳一軟,險些就倒了下去,慌忙用手撐住門,卻是不小心傳來聲響。
「誰?!」
門一下子被拉開,裡面的人全都望向門外。
伊向天也起身出來,待看到雪落時,眼微瞇了下。
雪落抬頭望向伊向天,他能看出她眼裡滿滿的擔憂與焦慮,單薄的身子彷彿都在發抖。
「這……是真的嗎?是真的嗎?」
她顫抖著聲音,望著他問。
伊向天望了眼四周圍的人,司徒他們忙反應過來,對著他微點頭,轉身走開去。
弗瑞德原本不想離開,東方扭頭望向他:「弗瑞德,我們再去商量一下!」
說著,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攥著他就往前走。
「是不是真的?他……他真的……是兇手?」
她都不管四周圍的人,只是緊緊盯著面前的伊向天,彷彿她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他一個人的身上。
伊向天卻是不說話,轉而進了休息室。
「那些是真的嗎?」
她鍥而不捨,非要問出個答案來,看到他進入,忙也跟著他進入。
「你告訴我吧,告訴我吧……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伊向天靜靜站在那裡,兀自望著她焦急如焚的樣子,只是淡淡開口:
「你想知道什麼?如果你認為這是真的,那便是真的,如果你認為這不可能,那就不可能!」
「我不相信,這絕不可能,一定是他們嫁禍於他,一定不可能!」
她一個勁搖著頭,一個勁喃喃說著,每一句話,都是堅定的不可能。
伊向天轉身走向沙發,淡然開口:
「如果他是,那麼,他便是我們的殺父仇人……」
他的一句話,又當場讓她怔在那裡。
伊向天轉身走向沙發,淡然開口:「如果他是,那麼,他便是我們的殺父仇人……」
他的一句話,又當場讓她怔在那裡。
腦子一片空白,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瞪大著眼,彷彿不可思議。
怎麼會到了如此的地步,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她和他,變成對立的局面?
伊向天轉過身,望向她:「如果他是我們的殺父仇人,我們該怎麼做?」
他的聲音平靜,卻聽在她耳裡,猶如晴天裡的一個響雷,炸得她眼前一片灰暗。
「不可能!怎麼可能!你也說如果了,如果就是假設,沒有這種假設!他絕對不是那種人!」
雪落一個勁搖著頭。
「歐陽雪落……不,伊雪落……到了這種時候,我想,也是讓你知道所有事的時候了!」
伊向天轉而走向窗前,望著外面黑呼呼的天幕,點燃了煙,深深吸了口。
「你知道,父親是怎麼進的監獄嗎?」
他悠悠開口,雖是問著身後人,可也明知道問了也是白問,沒有聽到她的回答,他繼續說著。
「父親和羅伯特費爾頓,曾經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這個天道幫,就是當年他們共同創建起來的……」
他頓了下,又狠狠吸了口煙。
「羅伯特不喜歡出面,所以,所有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父親出面搞定,他最多在後面幫忙策劃,很少有人知道有他的存在。倒是父親身邊的另兩人,成了父親的左右手,在外面也漸有名聲。」
「我五歲那年,母親離奇失蹤,父親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沒有找到……那段時間,父親天天酗酒,不爽了就打罵,整個人,一下子頹廢下來!」
「你也知道,作為天道幫的首領,不要去說原先得罪的有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就光是看好戲,想要他出醜的就有多少……天道幫漸漸衰敗下去,不斷有人找上門來惹事……而父親又是這樣一副樣子,下面的人漸漸不滿起來……」
「母親一直找不到,而父親一直不肯放棄,直至過一年,發現了母親的屍體,父親才真正停止了瘋狂的搜尋……而他也終於因為母親的死,大病了一場……」
伊向天又頓住,拚命吸了口煙,雪落看到他的肩膀,似乎顫抖著。
「外面的人都聽說天道幫的老大倒下了,於是所有的蠢蠢欲動的人開始攻擊起來,而下面早已不滿的人也開始暴亂,那個時候,羅伯特離開了天道幫……內憂外患,天道幫撐了大半年,父親也撐了大半年,待到fbi找上門來的時候,父親沒有任何反抗……」
「可是你知道,天道幫雖然是一個幫派,但也是有原則的,從來便沒有做過殺人放火犯法的事……而fbi所提供的證據,是說父親操縱賣『淫』……」
伊向天冷笑了一聲,聲音中帶著譏諷。
「他們不知從哪裡找了幾個廉價妓女,指控父親,被妓女的哭訴打動的陪審團,就判了父親五十年的監禁……五十年,一個人,能有多少的五十年?」
伊向天喃喃道,將手中的煙蒂,隨手扔出開啟的窗口,煙頭呈拋物線的弧度,猶如流星滑落般,向下而去。
「那為什麼不反駁?根本就沒有的事實,為什麼不去反駁?為什麼要坐這個冤枉的牢?」雪落禁不住開口。
「法律是講究事實的……」
「可那根本就不是事實!為什麼要這樣做?」她幾乎吼出來。
伊向天轉頭望向雪落:「因為她們拿了好處……」
「什麼好處?錢嗎?那些妓女,拿了他們多少的錢,居然會這樣子泯滅人性,出賣自己的人格!這樣子陷害一個人,她們難道不覺得可恥嗎?不覺得會遭天打雷劈嗎?」
看著雪落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他直覺得可愛。
她就是如此單純,哪怕活在這個早已被污染,早已沒了人性的社會中,還是如此純潔高貴,不受污染,只是,這樣子的她,注定會傷到更多。
「權利,金錢,利益……或者是……她們自己的命!無論是哪一項,都有著不可抗拒的誘惑力!」
「可是……可是……我不相信,難道真的一點點辦法也沒有了嗎?」
「父親說,他累了!只要他不進去,就會有人心心唸唸著,絕對不會善罷甘休,那樣子,會牽涉連累更多的無辜人,他進去了也好,至少,他們也就平靜下來了……」
「可這是栽髒,這是嫁禍!這世界還有沒有公平可言!法律如果這樣盲目不分事非,那要法律做什麼?」
雪落簡直不敢相信,要一個人入獄,會這麼簡單?
這些陪審團,審判官,難道沒有一點點分辯常識嗎?
伊向天沒有說話,這個世界是怎樣的,他早已看透。
「那……那些,那些要讓父親進去的人……是誰?」
雪落終於像是想到了重點,直盯著他問出口。
他望了她眼,靜靜開口:「羅伯特費爾頓!」
其實早該想到的,要不然,帝集團和天道幫,也不可能誓不兩立到如此的地步,但是,羅伯特又為何要這樣做?
「為什麼?他和父親,不是好兄弟嗎?」
「我至今不知道為什麼,可是我知道……是他找的那批妓女,是他讓父親進了監獄!」伊向天眼裡仍有憤恨。
「可是……可是羅伯特……不是已經死了嗎?是你們幹的?」
伊向天沒有回答她,只是說道:「父親也死了!」
她不懂他的意思,一命還一命,還不夠嗎?
為何現在,又要把蒼穆牽進去。
雪落倏然瞪大眼:「那麼,蒼穆殺害父親的說法,也是被嫁禍的是不是?這件事根本就不是他幹的,他沒有立場也沒有理由,他為何要殺了父親?」
「羅伯特的死,只是抹去了父親的死,父親坐的幾十年牢……」
伊向天輕聲說道,眼望向桌面上,手指輕扣著桌面,「既然羅伯特已經死了,那麼,就由他的義子來償還……誰叫,羅伯特沒有兒子呢……」
伊向天的眼微瞇了下,臉上露出殘忍的笑。
雪落一下子撲上前,手撐著桌子:「不可以!你這樣做,和那些無恥的人,又有什麼區別?」
「我本就高尚不到哪裡去,也不想做得多麼高貴,無恥,又有何妨?」
伊向天唇角扯起笑,對於雪落的焦急與惶恐,根本不放在眼裡。
「可是你忘了,他是我老公……」
伊向天緩緩抬眼望向她,唇角的笑依然存在,然後湊近她:「他是你老公又如何?如果你和那個女人同時出事,你看他會先救誰?」
「我不管……我不管他先救誰,我不允許你傷害他……哥……你放過他吧,放過他吧?冤冤相報何時了?父親死了,羅伯特也死了,你還要死傷多少人,你才能善罷甘休!」
雪落的話才說出口,頓時覺得喉嚨口一窒,伊向天的手掌已橫過來,一把扣住了她的脖子。
「歐陽雪落,你在說什麼?!我不能善罷甘休?是我不能嗎?我放過他?他又如何能放過我?我不能善罷甘休,他又何必咄咄逼人?」
他還想說什麼,卻是見到雪落漲紅了臉,一副無法呼吸的樣子。
他才恍然驚醒,一下子放開了她。
雪落摀住喉嚨,一個勁咳嗽起來,一咳嗽,胃內又難受起來,整個人趴在桌子邊乾嘔著。
「雪落……雪落……」
伊向天忙去扶她,卻是被她一把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