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他眼睜睜的看著眼前甜蜜的二人,心底分不清的感覺讓他直想抓狂。
「既然你來就了就帶她離開吧,只不過還不能離宮,母后那邊朕還需要些時間。」他特地看了眼那抹甜美弧度,冷冷道完,轉身帶著落寞的心躲進了偏殿。
她不是顧璃!不能把她當做顧璃。
慕容恪怔怔的望著隱沒在簾幔內的身影,握著顧璃的手更加緊了。
這次,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放開她的手,哪怕前面是刀山油鍋,哪怕要這輩子要受盡良心的譴責,他也要給她幸福……
眼看太陽已經快要落山,金黃色的光線灑落在荷園裡。秋風吹來荒涼的氣息,一抹倩影站在橋邊上望著荷塘靜靜等候。
友謙,你會來的,你一定會來的,我相信你!
沈萱霜捧著手裡的玉珮,在心底深深的道。
角落裡,一雙犀利落寞的眼睛癡癡的望著這邊。
一天的時間,她都在這裡愣愣的傻等。那個男人在她心裡當真如此重要嗎?無人能夠取代了嗎?
原來這世上也有他南宮絕征服不了的東西。是他低估了她的執著。
但願那個男人會來吧,若是不來他是絕對不會放手讓她跟一個懦夫的!
「殿下,要不要屬下去把他給……」
默默跟在南宮絕身後的楊低聲問,他知道殿下這半個月留下來只是為了那個女人。只要是殿下的事,就算卑鄙他也願意做。
南宮絕直起羽扇拒絕,「他來不來是他的事,我們只需靜心等結果即可。」
南宮絕知道楊是想要去阻止梅友謙,不讓他在太陽落山之前到來。
他是堂堂一個太子,這種卑鄙的手段才不屑。堂堂男子漢,拿得起放得下。
楊頓感到羞愧,低頭退下了。
梅友謙早已經恢復了正常裝扮,手提著酒壺來到鳳鳴宮。還沒到就已經聞到裡面傳出的酒香了。
他知道剛才六皇爺抱走古姑娘後,皇極殿裡傳來了狼籍的破碎聲。這半個月來終於看到皇上正常的發火了,如他們預想的,是因為那個性子酷似已故的皇后的古姑娘。
只可惜……被六皇爺先一步了。
「果然還是皇宮裡珍藏的上等酒香啊。」梅友謙踏進鳳鳴宮,勾唇調笑。
「既然如此,何不棄了你手中的,與朕共享如此美酒。」說完,慕容晨再倒了一杯酒昂頭喝盡。
梅友謙隨意的坐在他對面,一昂頭,小酒罈子裡的酒水咕嚕咕嚕的入他喉中。
「啊!好酒!」他用袖子抹了把嘴角,「皇上有所不知啊,別人的酒始終不如自己的好啊,就好比別人的東西硬是強求得來也是苦的。」
「噢?!」慕容晨詫異的挑眉,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酒罈子,豪爽的昂頭灌了幾大口。
「如何?」梅友謙問。
「沒味道。」慕容晨搖搖頭,又接著灌了幾口。
「誒誒,皇上,那是我的酒。」梅友謙趕緊搶回自己的酒罈子,怨聲道,「都說沒味道了還喝,只怕什麼酒到你嘴裡都沒味了吧。」
慕容晨愣是盯了他好一會兒,才乖乖喝起自己面前的小杯酒,隨後懶懶的嗤笑,「屬於朕的沒人能奪走,是她自己要走的。」
「皇上,雖然你說不要任何女人,但是我們還是希望你能回到原來的樣子。」梅友謙抱著酒罈子正色的道,每次一看到皇上的頭髮就心裡不舒服。
「太陽快落山了呢。」慕容晨又倒了一杯酒,似有若無的提醒著某件事。
梅友謙抬頭望著天邊的太陽,連勸說的精神也徹底沒有了。
半個月前,他都主動把心愛的女人讓給其他男人了,就算去赴約還能怎樣。霜霜早已對他失望透徹。
三年前在一次執行任務中,他是中毒了,可那時他以為毒全清了,沒想到還一直潛藏在體內三年,他渾然不知。
昨天,突然有人送來解藥,還留下了約函。不用說也知道是那個人幫的忙了。鄢陵國太子未離開滄暮這已經不算什麼秘密了。
他還有臉面見她嗎?與其如此,不如不再見。
喝酒是一種瀟灑,他也打算這樣瀟灑一輩子。
「梅大學士聽令!」慕容晨暗歎了口氣,突然凌厲的喝道。
梅友謙納悶了會,趕緊起身半跪領命,「微臣聽令!」
慕容晨拿出一張紙丟給他,「朕命令你在太陽落山之前立即趕往荷園!」
說完,又恢復了禿廢的狀態,倒酒一杯接一杯的喝。
梅友謙疑惑了半會,撿起他扔過來的信函,緩緩起身,打開了信函。越看眼睛睜得越大。
「梅兄,有機會還勞煩你替我謝謝黑蝴蝶,是她救了我一命。她說喜歡看到有情人終成眷屬,我們也希望你們有情人能夠眷屬。」
「怎麼……怎麼會是這樣?」看完信後,他不置信的問。
「是黑莽和心藍離開前留下的,朕本以為你用不到的。」慕容晨頭也不抬的繼續喝酒。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當月老應該高興才對啊。
「那又如何?大丈夫言出必行,只要她能幸福的活著,我亦無憾了。那個男人比我更能給她幸福。」
「呵……」慕容晨冷笑,「讓你當皇帝如何?這樣你就可以給她更好的幸福了。」
剛握上酒罈的梅友謙停住了,慕容晨的這句譏諷徹底敲醒了他沉睡的心。
「多謝皇上提點,微臣定不會負你所望!」他高興的單膝跪地,俯首抱拳過後,迅速飛身離去。
慕容晨望著他離去的方向,輕笑搖頭。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未必能夠給心愛的女人幸福啊。
他起身,走到那邊去拆下一片梅葉放到嘴邊輕輕吹起了那首她曾經偎在他懷裡輕輕唱給他一個人聽的《千紙鶴》。
「別等了,還有半盞茶的時間太陽就徹底落山了,他不會來了。」一直在暗處默默陪她等候的南宮絕來到她身邊,輕笑道。
「不!就算只剩半盞茶的時間我也要等下去,因為我相信他會來。」沈萱霜堅定不移的道。她相信他一定會來的,他曾經對她允諾過,會永遠在她身邊。
她和他的永遠還沒結束。
南宮絕望著這張執著堅決的臉,拳頭緊緊握在一塊。真是個執拗得讓人心疼的女人。他生平第一次想要疼一個女人,卻是事與願違。
「能告訴本王他到底為何值得你如此執著嗎?」即使輸,他也要輸個明白。
「他愛我,我愛他,就這麼簡單!」沈萱霜側過頭對他微笑。
「笑話!如果他愛你又怎會在那時候把你丟下!」南宮絕譏笑。
「這話應該問你自己。」她突然板起了面容,冷漠以對,語氣中帶著生氣。
「何意?」他有些不安。
「你心知肚明!這是裴大少爺要我交給你的!」沈萱霜突然扔給他一枚金葉子。
南宮絕一眼就認出那是那位大少爺專門用來揮霍的金葉子。能在金葉子上不費吹灰之力寫字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太子殿下,本少爺突發善心替你積德呢,隨時恭候你回來找我算賬!」
該死的裴竣楓!自己玩弄天下女人也就罷了,還敢管閒事!看他回去怎麼收拾那小子!
南宮絕憤怒的將那枚金葉子捏了個粉碎。
「咳……」他靠近她,不自然的清清嗓子,「霜兒,本王如此也並無錯吧,三年前你已經欠了本王一次。三年後你的命也是本王救回來的,你的命早已經是本王的了,本王也只是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我黑蝴蝶不跟不講道理的人說話。」沈萱霜不想和他吵,畢竟他的確救了她兩次。而且還大方的給了她這個機會。
「本王知道,就算他不來了,你死也不會跟本王走的。」他還是想親口聽她的決然。
「沒錯!」她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堅定的道。
「可你低估了本王,本王救下的人,只有本王能主宰她的生死!」
沈萱霜看過去,被他冷厲的眼神給嚇到。
死有何懼!她死也不會和他回去,當他的妃子。
果然,這個女人就是這麼拗,這麼硬性子。
「我不會讓你有這個機會的!」
這時,沈萱霜期待了一天的聲音終於出現。她喜上眉梢,嘴邊揚起了欣悅的弧度。
梅友謙縱身落在她身邊,與她深情款款的對望了幾許,激動的將她拉入懷中,緊緊抱住,「霜霜,我們永不分開了,再不分開了。對不起,讓你等這麼久。」
「沒關係,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沈萱霜感動的落下了晶瑩的淚珠。
她終於等到了,她終於可以重回他的懷抱了。
「啪……啪……」
南宮絕由衷的拍拍掌,輕笑,「你認為你來到這裡本王就會讓你帶著霜兒離開?」
梅友謙將沈萱霜護到身後,拿出男人氣概,堅定凜然的道,「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梅友謙這輩子都不會再鬆開霜霜的手!」
「是嗎?無論什麼代價?」南宮絕質疑的譏笑。
「沒錯!」梅友謙答得毫不遲疑。
「好,這裡有一顆毒藥,你敢……」
話還沒說完,梅友謙已經快如閃電的伸出手去搶過他手上的毒藥拋入嘴裡,嚥下。
「我說了不管是什麼代價,我都不會再鬆開霜霜的手,哪怕是死我也不會再放棄她,因為只有我才是她的幸福!」
看他如此,南宮絕也就放心將這個倔強又脆弱的女人還回去了。
他輸得心服口服。
「本王無話可說了,臨行前,本王祝你們白頭偕老,永浴愛河。」他欣慰的輕笑,轉身釋然離去。
「多謝太子殿下成全!」梅友謙和沈萱霜的手緊緊相握,對著他的背影真心的道謝。
他的那一句白頭偕老已經說明了一切,剛才那毒藥只是試探罷了……
夜的鳳鳴宮,慕容晨手把手點燃宮燈,寂靜的夜,只有清冽的風吹過,把掛在花枝樹枝上的千紙鶴吹得飄飄蕩蕩。
「皇上,奴婢按您的吩咐讓御膳房做好了點心。」紫蘭那盤香噴噴的點心脆卷放到石桌上,靜靜的站在一旁等候皇上吩咐。
皇上每天晚上都會來鳳鳴宮,偶爾會望著千紙鶴發呆上一整晚,或者是喝酒,亦或許是吃著小姐過去喜歡吃的點心。她看了都覺得不忍。
如果那時她能夠盡早打消小姐離開的念頭,小姐就不會掉以輕心喝下那個壞女人的毒,就不會死,皇上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小姐,如果你早知道皇上會為了你的離開而變成這個樣子,你還捨得離開他嗎?
求你回來吧,沒有人想要看到這樣的皇帝。
「天冷了,多加幾床被子,璃兒怕冷。」他回過頭來,淡漠的吩咐。
記得大熱天那會,她床上也蓋兩床被子。他認定她是怕冷的小女人。
紫蘭有好幾次不忍心看到皇上這麼傷心,想開口奉勸奈何她是如此卑微。有時候,她甚至有些恨小姐的自私,這世上有什麼比深愛自己的人更重要呢?
「是,皇上,奴婢這就去辦。」紫蘭微微俯首。
「不許去!」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他們身後的慕容纖憤怒的喝斥,「皇兄,我不允許你再這樣沉浸在過去!這些東西沒必要存在了!」
說完,她飛身而起,勢要把那些千紙鶴毀掉。慕容晨見狀,也跟著騰空而起,在她的手要碰到那些千紙鶴之前毫不留情的將她拖回地上。
外面守著的李公公見狀,趕緊悄悄去搬救兵。眼下這種狀況只怕只有固執的古姑娘能夠勸得動皇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