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蝶姨和父皇相愛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最後還落得這麼個下場。他曾想過此生不會再與她有任何瓜葛,絕對不會讓他們捲入這些紛爭中。
然而,他沒有做到。
「皇上,你恨過我嗎?」
「朕為何恨你?畢竟是父皇的錯。」慕容晨冷漠的對上這雙與自己的母親頗為相似的瞳孔。
「因為我你父皇才會……若不然你不會從十歲就必須肩負天下。」
「…………」慕容晨沉默不語,視線仍落在她懷中的顧璃臉上。
的確,他從十歲就被逼著上朝親政,覲見,朱批,御講,令天下四海晏然,百姓得以安居樂業。
「蝶姨,明日,朕必須聽到皇后安然回到宮中的消息,若不然朕會當做違抗聖命來懲處!告辭!」慕容晨再次叮囑了一次,依依不捨的策馬離去。
獨孤紫蝶擔憂的望著他遠去,一個帝王肯為了天下百姓不顧身上帶傷四處奔波,試問這天下還有誰比他更適合當皇帝呢。
「駕!」
黑風似乎知道他的疲憊,故意放慢了腳步,馬背上的他越來越搖搖欲墜。
天下蒼生,兒女情長,無論是哪一邊他都無法放得下。
雲飛和慕容纖等人正往西玥賀的私密宅邸趕,豈料在半路上剛巧遇到了正從馬上掉下來的慕容晨。
「皇兄!」慕容纖和雲飛立即飛身上前扶住他。
「晨兄,你受傷了?!」雲飛快速探了下他的脈象,他的脈象絮亂,受了很重的內傷。
「雲飛,快救救我皇兄。」慕容纖使勁的搖雲飛,她怎麼也想不到皇兄竟然會為了皇嫂連夜趕回來,此刻還受了重傷,可為何沒見到皇嫂呢。
她瞭解皇兄,倘若沒救出皇嫂他是不可能隻身一人離開的,難道說是皇嫂丟棄他嗎?
雲飛和慕容纖扶著他盤坐而起,而後從背後灌輸內力替他療傷。
他暗歎,誰道帝王最是無情人?他這個兄弟有情有義,肯為天下蒼生忍辱負重,肯為心愛的女人豁出性命,有什麼不能不佩服的呢。
不一會兒,慕容晨纖長的眼睫毛微微顫動了下,銳利如鷹的眸刷的睜開,蒼白憔悴的臉終於恢復了一絲絲紅潤。
「皇兄,吃一顆金瘡藥。」慕容纖從一開始就蹙眉到現在,見到自己的皇兄無礙了,不禁鬆了了口氣。
慕容晨吞下金瘡藥後,自行運功療傷。
「纖纖,你回宮陪母后,沒有朕的允許,不許再私自出宮朕還要趕往江淮去見一個人。」慕容晨覺得身體好些了後,起身,拂袖一身凜然。
他必須保證身邊每個人的安全。
「皇兄!你還帶著傷怎能趕路,讓張遠去辦不就得了。」慕容纖拉住他,皇兄總是這樣,從小到大,什麼事都自己扛著,從來沒見他喊累過。
小時候
[皇兄,為何大人們都聽你的話,纖纖也想要大人們聽話。]
[因為我是皇兄啊,理所當然大人要聽我的話了,纖纖只需做個快樂的公主就行了,其他的就由皇兄來操心吧。]
六歲那年,她每天見到皇兄不是練武就是批閱奏折,從來沒見他笑過,她記得最清楚的是八歲那年,皇兄才十三歲,她到御花園撿紙鳶的時候見到他一個人站在宮牆上望著皇宮外面,那無奈又落寞的背影至今還深深烙印在她的腦海裡。
皇兄沒有童年,父皇駕崩後,他一肩扛下了整個滄暮王朝。
「纖纖,乖!聽話,回宮,這是命令!」慕容晨冷然的甩開她的手,牽著黑風,心疼的摸了兩下,這匹馬隨著他趕了兩天兩夜的路。
「我不回去!我是滄暮王朝的公主,剷除奸臣我也有份!皇兄,纖纖以後不會再任性了,你就讓我跟著吧。」慕容纖放心不下他,於是軟著聲音撒嗲道。
這招若是顧璃用他興許會心軟,只可惜不是。
「雲飛,你帶著纖纖走吧,要確保她的安全。」慕容晨將任性的妹妹交給了雲飛,而後翻身上馬,打算繼續趕路,但願張飛能想到辦法把那人攔住。
「可是晨兄,我與你一同前往吧,西玥賀那老賊只怕不會善怕甘休,還有……西玥玄只怕已經被三十二騎給滅了。」雲飛也不放心,畢竟他可是隻身一人前往,途中只怕會出什麼意外呢。雖然這位兄弟武功比他高強許多。
「嗯,西玥玄的事我已經知道了,現在玉笛落在西玥賀的手上,所以我們必須得抓緊時間。」慕容晨應聲道。
西玥玄到底死沒死倒是另外一回事了,他只知道顧璃當真喚出颶風三十二騎對付他。
「就這樣。」語畢,慕容晨揚鞭馳騁而去。
雲飛和慕容纖無可奈何的搖搖頭,趕緊翻身上馬匆匆離開……
顧璃整整昏了三天三夜才醒來,睜開眼,她才發現自己在一間很別緻淡雅的房間。
天藍色的花紋真絲被,柔軟而舒適,她掀開被子下床,環顧著這間房間,十分簡單的裝飾,房間裡只有一張桌子和凳子,簾幔更是清一色的,由此可見,房間的主人品味既高貴又淡然。
她的視線落在窗台上掛著的那串玉竹風鈴,風吹過發出悅耳動聽的旋律。她跑過去輕輕擺動它。
這玉竹似乎還是新鮮的,沒有完全乾透。難道說這風鈴剛做出來的嗎?
「璃,你醒了?風鈴還喜歡嗎?」慕容恪悄聲無息的出現在門口處。
「慕容恪?怎麼是你?」不是慕容晨救了她嗎?怎麼會是他?
「怎麼不能是我?璃,你可別忘了還欠我一份禮。」慕容恪純純而笑,緩步走進來。
今天的他換上了一件比往常更華麗的衣服,外面的金絲縷衣似是給他度上了一層金,耀眼奪目,再也不是那個淡然的白衣翩翩公子哥。
「這麼說……那個幫我解了半盞茶的男人是你?不是慕容晨?」可她明明見到的是慕容晨啊,難道說是幻覺嗎?慕容晨根本就沒來。
顧璃的臉變得有些蒼白,只盼他告訴她不是。如果知道是他她寧願是一個陌生的男人,她內心承受不了這樣的事實,她竟然同時和兩個男人發生關係,而且還是兩兄弟。
「你覺得呢?大哥現在人在江淮。」慕容恪來到她跟前,長臂一撈,一轉,就將她擁進懷中了,他從背後扣緊她的纖腰,黑眸閃過一絲狡詐。
「慕容恪,放開我!」顧璃掙扎道。
「不放!這輩子我都不想放開你,真的不想。」慕容恪低落的埋在她肩頭,沉重的語氣令顧璃變得平靜。
這輩子都不放開了是嗎?
「慕容恪,我再問你一次,那天從西玥賀手裡救走我的人真的是你嗎?」顧璃放棄了掙扎,輕輕轉過身去,漆黑的黑瞳閃耀著認真的光芒。
她明明記得是慕容晨,難道真的是幻覺嗎?
她記得他心疼的眼神,記得他顫抖的聲音,記得他滿滿的怒火,近乎能為了她毀滅整個世界。
難道那個人是慕容恪嗎?
「璃,你就那麼不希望是我嗎?」慕容恪並沒有漏掉她眼底一閃而過的質疑,抓著她的手也加重了幾分。
他原本以為只要能看到她的笑容就足矣,孰料看到她和皇兄在一起時,心裡是多麼的恨。儘管不可以,他仍舊要愛。如果連自己想要的女人都得不到,他此生真的是白活一遭。
顧璃慌亂的移開臉,她最害怕的就是他炙熱真摯的眼神。
「我要報仇!」她再回過頭來時,眼神霎時變得陰冷森寒。
慕容恪收緊雙臂,讓她枕在他的臂膀裡,兩人對望著窗外面的景色,蔚藍的天空,大雁紛飛。
這是他一直渴望的,希望有一天能和她相擁在一起淡看天下事,笑看風景路,直到終老。
「璃,我會幫你,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幫你。」慕容恪沉聲魅惑的壓低聲音在耳畔說道,他捲起她的一縷髮絲,輕輕的放到她頸窩逗弄她。
顧璃淡漠的扭開白皙的脖頸,扳開他環在腰間的手,她無法自然的的和他這麼親暱的相處,雖然說那天是她和他的確發生了關係,可是心理上還是很反感。
那只能說是為瞭解去體內的春藥,並不代表她接受了他。
「我所說的報仇,不是讓他死,而是讓他失去現在好不容易所擁有的一切權利和地位。」
她的目光清冷,憤怒,腦中又浮現那天他那副噁心的嘴臉,想到西玥茹的母親當年寧死不從慾火焚身而亡,她此刻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
慕容恪見她十指緊攥,漸漸發白的臉色另他的心微微一緊,忍不住再將她拉入懷中,輕聲安撫,「璃,沒事了,都過去了,你放心,日後我一定會讓他生不如死。」
雖然知道你依然是為了慕容晨。
慕容恪的心裡清楚得很,她這麼說不過是想要讓他幫慕容晨罷了。他說過,只要是她想要的他一定會不惜一切做到。
「嗯,謝謝你,慕容恪。」顧璃輕輕推離他的懷抱,淺淺微笑探出頭去望著外面的風景,小腦袋不小心碰到了木窗上掛著的玉竹風鈴,髮絲卡在了上面。
「呀!」她悅耳的聲音輕叫出來。
慕容恪抿嘴地笑,走過去溫熱寬厚的大手拉下她的小手,輕柔的動手幫她解開纏在玉竹上的髮絲。
「璃,我就喜歡看到你這個嬌嗔似怒的神態,這是我昨天剛做好的風鈴,幾年前在別的國家見過,還蠻動聽的,只希望你喜歡。」解開髮絲後,慕容恪刻意的撲灑了一口熱氣在她頸窩處。
顧璃連忙推開他些許,臉色頗為紅嫩。
他竟然為了她特地削了這個玉竹風鈴?
為了避免尷尬,她翹首望外,外面的景色令她眼前一亮。
紫千紅的花開滿整片花園,花香瀰漫,亭子裡掛著很漂亮的珠簾,亭中的石桌上放著一把古典的古箏,從這裡望過去似乎看到珠簾內有一位絕代佳人在撫琴低吟。
「喜歡你看到的嗎?那是昨兒個我剛命人為你打造的涼亭。」慕容恪已經貼近她身後,雙手又不聽話的抱住了她,「璃,等到朝權回到皇兄手中後就跟我離開好嗎?咱們回到這裡來過自由自在的日子,皇宮裡有的我這裡都有,皇宮裡沒有的只怕我這裡也有,好嗎?」
他自信滿滿的盯著她,期待她的表情。
「呵……慕容恪,你沒發燒吧?」顧璃轉過身來嬉笑的探出手去摸摸他的腦額,盡可能跟他保持著距離。
「璃,我是說真的。」慕容恪倏然握住眼前這只粉嫩的柔荑。
「啊?阿珍?我不認識什麼阿珍啊。既然這是你的別院,那我到處去走走。」
顧璃裝愣,纖長挺翹的睫毛眨巴了幾下,飛快的從他身邊跑出去,忘記自己身上只穿著單衣。
「誒,璃,衣服。」
看著已經跑出老遠的倩影,慕容恪無奈的搖搖頭,趕緊折回床邊的衣架上拿著他為她精心準備的衣服走出去房門。
就是因為她的與眾不同才讓他喜歡上她,愛上她,不穿衣就出房門若是換做別人看到興許會認為她是個放.浪女子,也只有瞭解她的人才知道這是一種隨性。
「少尊。」剛出了房門,門外候著的兩位蒙面婢女畢恭畢敬的欠身,欲要上前接過他手中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