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淺墨搖頭,「有你在,不就行了?」
「可是——」段天笑想說,他想看得是你,但話到嘴邊,還是被他嚥了下去,如今,他都開始看不明白淺墨了,一個曾經那麼蕙質蘭心,善良的女子,現在卻變得如此冷情冷性,似乎對什麼事都不再上心,與她在一起,他都開始感覺不到凡塵的氣息,而像是看著一尊冰雪雕琢的雕像一般。
「還有事嗎?」淺墨看著段天笑,也有剎那的晃神。
「我……我想和你談談可以嗎?」段天笑鼓起勇氣說道。
「你也想要我再接受他嗎?」淺墨淡淡抬眸。
「難道,就真的沒有一絲機會了?」段天笑眸光鬆動。
「你說呢?」淺墨淡聲道。
機會?呵!機會向來十分殘忍!這樣的機會不如不要!
淺墨見段天笑怔忪,便淡淡勾唇,笑道:「有什麼事,邊走邊說吧。」
兩人在夜晚的桃夭山漫天綻放的桃花中漫步走著,一開始都是沉默,淺墨不說話,段天笑便也不說話,氣氛稍稍有絲尷尬。
淺墨忽然響起夏侯吉,便開口問道:「對了,吉王如今在何處?」
毋庸置疑,夏侯吉便是轉世的魔王,而他也是她歷天劫最大的破壞者,現在,她最擔心的並不是自己會在度第三次天雷時失敗從此灰飛煙滅,而是一旦她消失了,這凡世間便沒有了約束魔王的力量,大地必將會遭到嚴重破壞,天災**不斷,戰火再起,民不聊生。
段天笑沉思片刻方才說道:「吉王與麗王餘黨勾結,仗著天塹白山,擁兵東南白城,伺機謀動。」
「既是如此,為何楚王還有心思待在這裡?」淺墨蹙眉道:「他不是該去佈兵將吉王與麗王殲滅,以絕後患嗎?」
段天笑搖頭道:「事情不是說起來那麼容易,楚王也曾派過一隊人馬探查,但是那道白山易守難攻,白城物資豐富,若是真硬攻起來,恐會損失慘重,而且吉王和麗王以白城數十萬百姓性命要挾,楚王若是強攻,怕不是會造成這數十萬百姓慘死!如今楚王派鷹軍鎮守,打算先耗光吉王和麗王的糧草儲備。」
淺墨沉默,段天笑看著她,忽然問道:「你就不想知道秦蓮馨如今怎樣了麼?」
淺墨抬眸,眉心淡淡擰起,「她在哪?」她不是不想知道,而是知道了又有何用?
段天笑沉聲說道:「當初你墜崖之後,秦蓮馨便被楚王關押,孟連良心發現,將一切都供認出來,說出他是受太后和秦蓮馨指使,陷害與你,但是太后卻是死不認賬,堅稱是被孟連誣陷,皇帝將太后囚禁起來,而欽天監也重新占卜,竟然查出秦蓮馨是假神女,於是自然被關押進天牢,但是麗王那時候已經起兵造反,麗王捉了阿笙,用阿笙的命換秦蓮馨,楚王不得已,才會放了秦蓮馨。」
淺墨疑惑,「秦蓮馨的命對麗王來說竟有那麼重要?」
段天笑道:「我們也很納悶,也許是因為秦蓮馨手上握有什麼秘密。」段天笑忽然停下,看著淺墨說道:「你知不知道,「那時候楚王因為你的離去心性大變,整日待在王府醉酒,當時楚王因為右肩有傷,沒能將你救起,十分自責,他曾自戕,想隨你而去,被丹青琅琊攔下,後來大雪天,冰凍三尺,他硬生生折斷了右手,因為他說既然救不了你,要那隻手也再無用,等我們發現的時候,已是第二日清晨,骨頭都長合了,我是重新敲斷了碎骨才將他右手保住的。」
淺墨心弦猛地一顫,但面上依舊不動聲色,她打斷他,「別說了!」
段天笑卻堅持說道:「他也許有些方面做得不對,但是自始至終,他對你的心都沒變,你不該懷疑他對你的感情!」
淺墨搖搖頭,「現在說這些都晚了,我已經不愛他了!」
段天笑怔住,他咬著唇,良久方才歎了口氣繼續問道:「淺墨,你恨秦蓮馨嗎?」
淺墨眸光凝起,想了想,「一開始很恨,畢竟我的孩子是因她而死!」
「那麼現在呢?」
淺墨搖頭,「我不知道,應當不恨了吧,現在我只想能把握住最後的時間!」
段天笑輕歎道:「其實她也自食了苦果,她害了你的孩子,她自己的孩子也沒保住。」
「哦?」淺墨訝異抬眸。
「當初她被皇帝關進天牢,身子就已經很虛弱,後來被麗王換走之後,據說被夏侯吉強姦,七個月大的孩子當場早產,剛生下來就死了!秦蓮馨自己也發生血崩,差點喪命,後來就是保住了一條命,她也不好過,寒症發作,大夏天也要裹著棉被,終日與藥為伴。」段天笑淡聲道,作為醫者,他的聲音中帶了絲憐憫。
淺墨擰眉,眸底劃過黯然,她能體會那種失去孩子的痛不欲生的感覺,她不知道秦蓮馨對孟連到底有沒有感情,但是孩子在她腹中那麼久,與她血脈相連,就算她再卑鄙冷血,也應當對孩子是有著感情的吧。
「據說,秦蓮馨現在在夏侯吉手上,夏侯吉那個人你也知道,秦蓮馨每天都被變著花樣折磨,她已經遍體鱗傷,想死也死不了,唉,這也算是她的報應!」段天笑站在落霞峰下,淡聲說道。
兩人一時靜默無聲,都看著天邊的清月出神。
「好了,我就不打擾你了,我也該回去看看他了。」良久,段天笑垂眸說道。
「嗯!」淺墨點頭,兩人便轉身,各自走開。
段天笑回眸,看著月色下那一襲玄色身影,心中不由輕歎。
這一夜,淺墨便是怔怔看著虛空出神。
第二日晌午,淺墨因為最近幾天過於心煩意亂,便提前下了落霞峰,回到桃夭閣的時候,裡面靜悄悄的,沒有聲音,她推開半掩的門,本想直接回自己寢居,可是不知道為何,她就是突然想去桃夭山主的藥房看看。
她的腳步很輕,推開藥房竹門的時候,恰好也有人從裡面打開門,兩人一下子碰到了一起,那股熟悉的似蘭非蘭,似竹非竹的淡淡味道混著藥房裡苦澀的藥味迎面撲來,淺墨猛地抬眸,便直直撞進夏侯楚煜幽深的鳳眸裡。
「墨兒,你怎麼回來了?」他似乎有些慌亂,臉色也是慘白異常。
淺墨蹙眉,她朝藥房裡看去,恰好看到一襲粉衣的桃夭山主似乎在藏什麼東西,可是她的大部分視線都被夏侯楚煜高大的身子擋住,待到她推開他,進屋的時候,卻發現桃夭山主正站在藥爐旁專心熬藥。
「墨兒,你回來了?你先去外邊等等,藥還沒熬好!」桃夭山主看著淺墨笑道。
「師傅,你剛剛在藏什麼東西?」淺墨四處打量,想找到被桃夭山主藏起來的東西,直覺地,她知道那一定和他有關。
「沒有啊!」桃夭山主嘻嘻笑道:「我哪有藏什麼東西,不過是廢棄不用的藥材扔掉而已。」
「是嗎?」淺墨沒有發現異常,不由猶疑問道。她恰好發現桃夭山主正和夏侯楚煜交換眼色。
「當然當然,墨兒,你快出去,你不是最受不得這藥味嗎?」桃夭山主揮著扇子趕淺墨出去。可是他越是遮掩,淺墨卻越是懷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