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最後,他還是讓魔王有機可趁,令她中毒,天雷來時,她根本無法抵擋,只是一道天雷,就將她打到魂飛魄散。
她之所以還能再次轉世,卻是因為她眉心那一點水光,那是流光在她魂飛魄散前流下的一滴眼淚,鎖入了他全部的力量,才能護得她元神不散。
後來,是洛音求天帝開恩,再予她一次機會度劫,並祭出青丘一族的神器聚魂燈,經歷七萬個日夜,方才將她飛散在天地之間的魂魄聚齊,可是在最後的關頭,魔王再次出現,破壞她投胎轉世。
上一世,她受傷太深,她竟是寧願從此灰飛煙滅,也不願意再去經歷情劫,所以,當她的魂魄分散之時,其中一魂二魄落在天岱,投生在首富溫富貴膝下,因為元神不在,所以,溫淺墨從出生起就是傻女,而她另外的二魂五魄,則帶著她的元神投生在另一個時空,成為夏淺墨。
直到那次桃夭山之旅,一切又將她帶回了原點,兜兜轉轉,她終是還是逃不脫他的掌心。
淺墨坐在落霞峰頂,飛舞的青絲繚亂,遮住了她的視線,淚水將墨發湮濕,絲絲縷縷粘在蒼白的玉臉上,她仰著螓首,胸臆間像是有股氣在流竄,直欲破胸而出,五臟六腑都如同正被烈火燒灼,喉嚨乾澀難耐。
原來,她與他之間的糾纏竟是如此刻骨銘心,原來,師傅所說的,她欠他的,竟是如此殘忍的事實。
罷了,既是她欠他的,這兩世,她以她的命,她腹中胎兒的命作為代價,她應當再也不欠他什麼了吧!
情劫於她,已然再次失敗,在懸崖上放手的那一刻,她便已決定,無論生死,這一生,都不再與他糾纏,她再也承受不了那種因為情而屢受傷害的痛苦,若是要她選擇,她是寧願從此灰飛煙滅,也不願再去承受再一次全心全意付出之後的背叛和傷害。
就讓她和他所有的愛恨情仇,隨著她墜崖那一刻起,永遠一筆勾銷吧。
可是,她的心為何還是那麼痛?痛到她無法呼吸。
淺墨站起,轉身看著陽光下,一襲白衣的俊美男子她到現在才知道,原來洛音從不踏出緋城一步,是因為聚魂燈在緋城,而他必須以他的精氣養護,才能令聚魂燈不滅,因為萬一魂燈滅,她被強自聚攏的三魂七魄將再次散去,而她墮胎血崩,也是洛音以魂燈燈芯為藥治癒。
淺墨忽而勾唇,沖洛音嫣然一笑,那一笑真真是絕美,若芙蓉初綻,若新月初升,可是,接著,她嬌弱的身子卻軟軟倒下,那一抹絕美的笑凝結在唇邊……
四個月後,又是秋日,丹桂飄香的季節,可是整個天岱,如今正在遭受戰火的洗禮。
五個月前,楚王所率鷹軍將諸侯王兵馬攔截在帝都千里之外的洛水河畔,並沿著洛水河布下緊密防守,可是,楚王親自率領的鷹軍雖然勇猛善戰,將諸侯王兵馬節節逼退,但是其餘防線卻遭到強烈衝擊,西部和東部防線被破,重城渭遠、林南、白州、官正、永成失守,諸侯王兵馬勢如破竹,叫囂著要直取帝都。
楚王與麗王兵馬直面迎戰,分身乏術,他不眠不休,連夜布下作戰計劃,暗中調兵遣將,支援西部和東部防線,並派人從後方攔截諸侯王兵馬的糧草,兩個月後,局面終於被控制住,雙方陷入膠著狀態。
先前一些被麗王蠱惑的諸侯王,有夏侯皇族的,夏侯楚煜派人知會,稱知道他們是被麗王利用,只要他們肯投降,絕對不會追究他們起兵造反之罪,若是冥頑不化,勢必要將他們誅滅。
於是,一些諸侯王眼看形勢於楚王有利,便開始動搖。
而這一場戰爭,受災最大的則是百姓,流離失所,逃避戰亂,有很多人在戰亂逃亡中喪生,有駐兵的重城,往往也是城門緊閉,不准任何人出入。
這一日,乾州城最大的酒館內,一名貌美的白衣女子滿面愁緒坐在角落,看著桌上幾盤菜發呆,在她身旁,是一個看上去憨厚老實的中年人,見女子坐立不安,不由出聲安慰,「蝶兒,還在擔心出城的事?」
白衣女子點點頭,「怎能不擔心啊,我們在乾州已經逗留一個月了,再不出城,盤纏就快要用完,這一路行來,到處都在打仗,到處都是兵荒馬亂,保不準一個不小心,我們就會喪命,早知道,半年前就應該留在帝都,好歹皇帝還在那裡,目前來看,也只有帝都最安全。」
男子歎了口氣,憨厚的眼睛裡也露出憂色,「可是沒有通關文牒,這想要出城何其困難?乾州目前有楚王兵馬駐守,還算比較安全,你看這乾州客棧到處都是滿的,也不單單是我們出不了城,而且,就算出得了乾州,下一個城池我們能不能進去都不一定,萬一在半路被當做奸細殺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白衣女子更加擔心,「那我們就要一直在乾州待下去?萬一盤纏用完了該如何是好?」
男子拍了拍女子纖細的手,「蝶兒,別擔心,為夫會想辦法的!」
可是,男子心裡知曉,他又哪能想到辦法?要想出城,且一路暢通無阻回到帝都,除非能得到通關文牒,但他們一介平民又如何有機會見到主帥獲得通關文牒?
男子和女子滿面憂色交談著,卻沒注意到角落裡有道高大的身影,他正伏在桌上,而桌子一角,已然堆滿了酒罈。
在這戰亂的年代,酒館裡像這種借酒澆愁的酒鬼本就十分多,這一回,不過掌燈時分,月牙剛上梢頭,酒館裡也已有了三四個這樣的人,所以,一開始,白衣女子並未注意到角落裡的高大男子,可是,他不似常人般飲酒的方式還是引起了白衣女子的注意。
白衣女子見他幾乎是舉著酒罈豪飲,一口就是半罈酒,不由蹙了眉心多看了幾眼,而此時,男子也正好抬頭飲酒,待到白衣女子看到他半邊臉,不由愣住,接著,眼底便迸出狂喜。
她幾步走過去,驚喜叫道:「公子,怎麼是你?」
這一過去,她才看到男子腳下竟是堆了十幾個酒罈,加上桌上的四五個,他竟是一個人喝下了將近二十罈酒。
白衣女子驚得摀住嘴,忙去阻止,「公子,不要再喝了!」
可是男子卻看都不看她一眼,依然故我。
「蝶兒,你認識這位公子?」和白衣女子同行的男子走過來,看到那些酒罈,不由也蹙了眉心。
白衣女子點頭,看著醉酒男子的眼中還有著驚艷,「夫君,你可還記得當初我在緋城輕紅樓贖身,拋繡球招親那一晚?」
憨厚男子道:「當然記得!怎麼了?」
白衣女子笑道:「當時有位姑娘能做掌中舞,夫君想必印象深刻吧。」
男子眸光一亮,回想起當初乍見那樣絕代風華的剎那,仍忍不住心旌神往,他興奮地連聲道:「記得!當然記得,原來以為蝶兒的舞技已是高超,卻沒想到竟然還有人能夠超越蝶兒,竟然能做掌中舞!」他又仔細看了看那白衣男子,問道:「蝶兒,你是說這個人就是那天和那位姑娘一起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