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青霜愣了愣,接著便不可置信看著淺墨,「王妃,剛剛是你在說話嗎?」
青霜隨即便是哂然,她走過去幫淺墨掖好狐裘披風,笑道:「我剛剛一定是做夢了,我竟然夢見王妃您說話了。」
青霜說著,眼淚便流了下來,可是她的手卻立即被一隻冰涼的手拉住,「別哭!」
這一回,青霜是聽得真真切切,確實是淺墨的聲音,她猛地抬眸,待到看到淺墨恢復神采的雙眸,立即驚喜地大叫起來,「王妃,您真的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淺墨淡淡勾唇,是啊,她睡了好久好久了,她的夢裡,只有深沉一片的黑暗,她太寂寞了。
「我去告訴王爺去!」青霜激動地一溜煙跑了出去。
淺墨凝眉,眼前閃過那張幾乎沁入她心臟的俊顏,可是,她現在並不想見他!
當夏侯楚煜一下朝,便被等候在殿外的青霜告知淺墨已醒時,一顆心禁不住狂跳起來,他不顧一切朝漪瀾殿狂奔而去,丟下身後的滿朝文武目瞪口呆。
可是,當夏侯楚煜踏進漪瀾殿之時,卻並未發現淺墨身影,他的心頓時被巨大的恐慌攫住。
看著漫天飄揚的雪花,觸目儘是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清冷的空氣中,隱隱有暗香漂浮,淺墨不知道,她竟是睡了這麼久。
不想見他,她踏著新雪,走出了漪瀾殿,撲面一陣冷風,她裹緊了身上的狐裘披風,心中卻如明鏡一般敞亮,也不知走了多久,她來到一大片梅林,看著朵朵寒梅傲雪綻放,清冷的幽香伴著雪的清新,盤旋在空氣中,沁人心脾。
元宗皇帝下了朝後,便來這梅園賞梅,遠遠看見冰天雪地裡一抹素白的倩影,長眉不禁暗暗擰了擰,眼底劃過一道深沉。
他屏退了身旁的太監,一個人朝那邊走去,站定在她身旁,淡聲道:「你果然已經醒了!」方才下朝時,看到夏侯楚煜那掩不住狂喜的模樣,他便知曉一定和她有關。
淺墨驚覺,轉眸看來,見是皇帝,便盈盈拜倒,嗓音波瀾不興,「臣女拜見皇上。」
皇帝負手看著她,也不讓她起來,「你恨朕麼?」
淺墨顰眉,不知道皇帝此問何意,於是只淡聲道:「臣女不敢!」
「朕知道,你心中一定恨朕狠心,賜死你腹中胎兒!」皇帝輕輕歎了口氣,撫著長髯說道:「你知道因你一事,太醫院所有的太醫都已經死了麼?」
聽見前一句,淺墨想起那個已然成型的胎兒,眼底不由浮起濛濛水汽,但是皇帝接下來一句,卻令她心中暗驚,「回稟皇上,臣女不知,臣女今日方才醒來。」
皇帝並沒有說下去,卻是深深看著她,「從第一次見面,朕就一直很欣賞你,你並不似傳言中那般不堪令朕很欣慰,朕曾覺得煜兒有了你,是他莫大的福分,可是朕卻沒想到你竟然兩面三刀,不但身為代嫁,而且還故意懷了別人的孩子,想趁機奪我夏侯氏江山,所以,朕容不得你!」
淺墨臉色微微變了變,沒有開口反駁,睡了那麼久,她早已看淡,既然所有的人都認為她『淫』蕩下賤,那麼縱然她有百張口,恐怕也難以辯駁。
皇帝見淺墨沒有開口,滿意地點了點頭,「既然朕今日碰巧遇到你,也是我們有緣,朕不妨直言,煜兒雖然不是朕最偏愛的兒子,但他無疑是朕所有皇子中,最為驚才卓絕的一個,他的母妃曾是朕最愛的女人,可是她卻背叛了朕,和另一個男人走了,至今毫無音訊。」
元宗皇帝頓了頓,眼眸深處漫上一層迷濛的色彩,他歎了口氣,接著說道:「朕也曾懷疑過煜兒不是朕的骨血,所以朕一直防備著他,多年來,任他自生自滅,朕明知派他去南疆是必死無疑,卻心中高興終於除去亂我夏侯氏血統的孽種,不過,可笑的是,待到天岱有難,卻是這個幾乎被朕遺忘的兒子救了天岱,救了朕,可是朕心中對他並無感激,反而愈加防範他,後來他受傷,朕終於得知他確是朕的骨血,朕心中對他愧疚,他又屢次救天岱,所以朕將國事全交予他,你也看到了,比起朕,他確實是個帝王之才!」
「皇上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墮胎時,淺墨身體內的血幾乎流盡,後來又中毒,睡了那麼久,她的身體根本就是虛弱不堪,原本她膝蓋就受過重創,此時跪在這冰天雪地裡,她只覺雙膝像是被冰錐戳穿,一陣陣冷意沿著雙腿蜿蜒至心臟,冷得她渾身都已變得僵硬。
她不知道皇帝今日為何要跟她說那麼多話,但她卻能聽出皇帝話中的深意,他似乎是在暗示著她什麼。
皇帝看了淺墨一眼,沉聲道:「好,那朕就直說!朕確實有意將皇位傳給煜兒,但是你——」
淺墨淡淡勾起了唇瓣,「臣女明白皇上的意思!」
皇帝眼眸一凝,「不!你不明白!朕的意思是,你不適合做皇后,但是朕見煜兒對你一往情深,所以,若他日煜兒登基,朕許你昭儀之位。」
淺墨靜靜道:「謝皇上隆恩!」
皇帝眼中劃過沉鬱,沉聲道:「昭儀位視丞相,爵比王侯,乃妃嬪中的第一級,在宮中帝位僅次於皇后,這已是朕對你最大的讓步!」
「是!臣女謝萬歲!」淺墨輕輕一笑,眼底卻劃過嘲諷。
「墨兒!」皇帝還欲說什麼,此時,夏侯楚煜卻已尋了過來,一見到淺墨跪在這冰天雪地之中,驚得他顧不得聖駕在此,驚恐地大吼一聲,飛身掠了過來,一把抱起淺墨。
「父皇!您不知道墨兒剛剛病癒麼?!」他大吼。
「大膽!為了一個女人,你竟然敢頂撞朕!」皇帝的臉色有些難看,眸中隱者怒火。
「兒臣不敢!」夏侯楚煜咬緊了牙關。
皇帝深深看了淺墨一眼,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夏侯楚煜解開大氅,將淺墨冰涼的身子擁緊在懷裡,伸手拂去她發上的雪花,「墨兒……」他在她耳邊輕聲呢喃,呼出的熱氣燙疼了她的肌膚。
淺墨跪得久了,身體早已失去了知覺,身上落滿了雪,就連黛眉和纖長濃密的睫毛上也落滿了霜花,她的臉早已凍得僵硬,手腳毫無知覺,被他擁著,他身上的熱氣立即融化了她的寒冷,可是她卻不願意抬眸去看他。
夏侯楚煜也察覺到淺墨的僵硬和冷漠,鳳眸中劃過痛楚,他輕輕吻了吻淺墨額頭,用大氅將她裹緊,摟緊在胸前,迅速朝漪瀾殿奔去。
在他們身後,有一雙怨毒的眼隱在梅林中,久久凝視。
「叫段天笑過來!」一進漪瀾殿,夏侯楚煜便迅速將淺墨放在床上,解開她已被雪濡濕的披風,褪去靴子,將她冰涼的玉足握緊在炙熱的手心裡,淺墨擰了擰眉,想要掙脫,可是他握地那麼緊,根本就不容她動彈。
段天笑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旖旎的畫面,他心中忽然泛起一陣酸澀,扭頭不自然咳嗽了幾聲,淺墨回眸見了他,唇角揚起,綻開一抹清美的笑容。
段天笑眼眸一亮,夏侯楚煜心中卻頓時苦不堪言,他沒有多說話,只是命段天笑看看淺墨雙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