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責任?」淺墨微微凝眉,有些不明白他話中之意,他對秦蓮馨何來責任之說?
夏侯楚煜看著淺墨絕美的玉臉,心中糾結萬分,那段記憶實在太過於羞恥,雖然他知道淺墨就算知曉也定不會嘲笑他,可是他還是羞於啟齒,他忽然輕輕歎了口氣,拉著淺墨玉手貼近他心臟的位置,一字一句重重說道:「墨兒,我的心早就被你佔滿,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你想要的也是我要的!這一生只要有你,足矣!」
他的心臟搏動有力而強健,他的手大而溫暖,她的手心覆在他心房處,也跟著那節奏微微顫動著。
他這是在承諾嗎?
淺墨愣愣地看著他深情的黑眸,粉唇微微顫抖,眸底寫滿震驚。
可是為何她的心卻不像她所想像地那樣喜悅?
是啊,沒有喜悅,反而盈滿了不安。
秋風吹動床前的白紗曼妙輕舞,隱隱有丹桂的甜香湧進,淺墨靠進他懷裡,他的鼻息撲在她面上,帶著淡淡的苦澀味道。
「可是若你做了皇帝,我就不會再是唯一了。」淺墨低聲道,她的嗓音中帶著淡淡的愁緒。
夏侯楚煜伸指勾起淺墨下巴,眸光璀璨如星,「墨兒,你放心,到那時,我一定廢黜六宮,只寵你一人!」
不管他是不是故意這麼說好讓她安心,淺墨的心還是狠狠顫抖起來,她柔柔地笑了,那一笑若春風,化開了他眉心的隱隱擔憂,可是他卻沒發現,她的眼底卻沒有笑意。
因為淺墨心中知道他所說的是不可能實現的。
廢黜六宮,根本就不合古法禮制,尤其是在天岱這樣一個男尊女卑一夫多妻制的國度裡,平民百姓尚且可以三妻四妾,何況是一朝天子?
而且後宮中真正能登上高位的,也並不是皇帝最愛的人,而是那些娘家父兄位高權重的女人,在如今的後宮內,太后是,皇后亦然。
可是她卻是孑然一身,既無權,也無勢,雖然擁有一座金礦,但是在那朝堂之上,後宮之內,她根本就是孤立無援,而且她出身商賈之家,又是罪臣之女,即使她如今身為他的正妃,但到那時,恐怕也會成為眾人詬病所在,她絕不會順利成為皇后,更不用說讓他為了她一人而廢黜六宮了。
淺墨思索片刻,眸光閃了閃,她忽然抬眸認真問道:「流光,若是在我和皇位之間選擇,你會選誰?」她知道這個問題很傻,但是她還是想要知道在他心裡,到底誰才更重要一點。
夏侯楚煜一愣,他顯然是沒想過這個問題,淺墨緊張地看著他,手裡裡都沁出了冷汗,夏侯楚煜只是愣了愣,但是他隨即便是自信一笑,握緊了淺墨玉手沉聲說道:「墨兒,這不是問題,因為兩個我都要定了!」
夏侯楚煜在淺墨面前一直刻意斂去滿身張揚的霸氣,但是那種王者貴氣卻是渾然天成,此時,他定定看著淺墨,唇角微揚,璀璨的黑眸中彷彿凝就了漫天星斗,耀眼似驕陽,刀刻斧鑿般立體深刻的五官與輪廓更是顯露出凌厲至極的逼人氣息。
他的確是天生的王者,無論是文治武功,還是智謀韜略,他都無疑是元宗皇帝膝下皇子中最為出類拔萃的一個,也是最適合做皇帝的那一個!他若是做了皇帝,天岱一定會被他治理的很好。
淺墨忽然覺得她的想法很自私,只是為了她一個人的執念,就要天岱失去一個好皇帝,應該嗎?
可是,他若做了皇帝,也許她就要永遠失去他了,就像她的前世黛那樣,因為無法忍受夏侯玄眾多的后妃而傷心憔悴,他們彼此相愛,如同她此時與夏侯楚煜一般,可是那麼濃烈的愛卻仍抵不過不斷的爭吵,最終,所有的諾言幻,而黛也終被愛情傷到遍體鱗傷,甚至是魂飛魄散。
淺墨沒有再問,因為答案已然很明顯,在他心中,她固然重要,但是若要他為了她而捨皇位,恐怕很難!
男人都是渴望權力在手,正如女人會渴望愛情一般,而且男人在權勢和女人的選擇上,通常都會選擇前者,因為有了女人,他不一定會有權勢,但一旦擁有權勢,他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淺墨的心在那一刻漸漸沉了下去,一直沉到深不可測的谷底。
兩天後,厲南天府邸,練武場。
這一天,是武林大會最後一場比試,除了第一天,之後的比試淺墨都沒有再看,但是從段天笑那裡她也知道結果,白頭山少主白雲飛勝落霞幫幫主,敗給厲南天;天月教聖女雲藍藍勝南疆落龍教羅心龍,卻敗給了洛音,所以今日最後決戰便由洛音對陣厲南天,勝者便是這一屆的武林盟主。
從早上起,天色就灰濛濛的,像是要下雨的樣子,可是待到晌午比武開始,天空卻忽然放晴,秋日驕陽看上去格外高遠耀眼。
這兩天經過段天笑的妙手診治,夏侯楚煜肩上的箭傷已然結痂,而左肩雖然被巨石擊中,傷了經絡,但是好在沒有傷到骨骼,段天笑一日三次施針,夏侯楚煜右臂已然活動自如沒有大礙,只是左手被匕首割傷,傷口太深,所以依然纏著白布。
兩日來,夏侯楚煜與淺墨形影不離,兩人互通心意之後,感情似乎更加好了,只是秦蓮馨不斷來探望夏侯楚煜讓淺墨感到很厭煩,她也看出對於秦蓮馨公然的示愛,夏侯楚煜似乎也隱隱有些不耐,但是他卻依然隱忍。
淺墨不由懷疑他口中所說的對秦蓮馨的責任究竟是什麼,竟然讓他對她如此遷就保護。但是他這樣對秦蓮馨,即使淺墨相信他並不愛秦蓮馨,但是心中卻依舊隱隱有些不安。
其間,夏侯楚煜也曾輕描淡寫問過淺墨何以她的血能解百毒,淺墨本想告訴他她在墓宮中所遇到的一切,但是話到嘴邊,她耳畔忽然再次響起當時在鸞門前所聽到的那道蒼茫的嗓音,那聲音說若是他知道了事實,那麼一切將化為飛灰。
淺墨不知道什麼會化為飛灰,但是她心中卻立即有道嚴厲的聲音在阻止她,所以淺墨猶豫了很久,最後她終於還是生生頓住了口。
其實她更想知道,夏侯楚煜是否是因為懷疑她是神女,可以助他登基,才對她說出那樣一番話來,而且,私心裡,她十分不情願他做皇帝。
淺墨心中也十分唾棄自己,可是陷入愛情之中的女人,就是如此患得患失,總是懷疑伴侶喜歡自己是別有目的,清冷如淺墨,亦然。
淺墨與夏侯楚煜在上賓位落座,面癱君夏侯風坐在夏侯楚煜左側,段天笑坐在淺墨身旁,丹青琅琊,白露紫琴青霜隨侍在後。
淺墨今日並未穿那襲玄色衣裙,而是換了件天青色的衫裙,薄薄的面紗遮住了經情愛滋潤後,愈發嬌美動人的玉顏。墨發鬆鬆挽了個流雲髻,斜插一隻精美的步搖,水珠般的流蘇隨著她的動作在陽光下折射出一串串五彩的光芒,她看上去是如此的飄逸靈動,甫一出現,便成功奪去了所有人的眼球。
淺墨對於那些驚艷的眼神早就見怪不怪,倒是夏侯楚煜似乎很不高興,從一進入練武場,他便沉著一張俊顏,薄唇抿就了一條直線,大手緊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