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好!」淺墨回眸道,她沒有掙開他。
夏侯楚煜似乎沒想到淺墨竟然會這麼乾脆,一時竟有些發愣。
淺墨眸光一緊,抿了抿唇,「你若是沒什麼要說,就放開我!」
夏侯楚煜這才反應過來,他凝望著淺墨,沉聲道:「墨兒,你相信我,我不是存心要騙你!」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淺墨心中的怒氣又被勾了上來,她甩開他的手,憤然道:「不是存心?那為什麼你明明有機會說出事實,卻還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耍弄我?」
「我……」夏侯楚煜一時語塞。
淺墨不等他開口,又繼續質問道:「當初我被山賊擄走,是你救了我,可是為什麼當時你不告訴我那就是你?!或者你扮作另外一個人接近我,只是為了得到攝魂?可是你若是直接問我要,我會不給你嗎?」淺墨不停說著,她一股腦將心中的壓抑和怨憤全都說了出來。
夏侯楚煜沒有說話,他抬眸定定凝視著淺墨,鳳眸中寫滿心疼和愧疚。
淺墨忽然感到一陣委屈,她不想在他面前流淚,她猛地轉身,努力逼回眼中的水汽,雙肩卻因為激動不斷顫抖著。
「墨兒,對不起!」夏侯楚煜忽然輕聲說道:「我真的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夏侯楚煜見淺墨沒有打斷他,頓了頓,他忽然看著淺墨問道:「墨兒,你第一次見我是不是在清風苑?」
「嗯。」淺墨眸光一凝,點點頭。
她想起當初第一次看到他時的情景,月明星稀,泉水氤氳,他裸身站在泉水中,她還記得,當她看到他轉過的半邊臉時,那種驚艷到心如鹿撞的感覺。
「你——是不是後來還畫了我的肖像?」夏侯楚煜半靠在床上,他雖然恢復力驚人,但是畢竟身受重傷,體內又被毒素侵害過,所以此時氣息已隱隱有些不穩,臉色也稍顯蒼白。
他不說,淺墨幾乎都忘記了那回事,此時一提,她心中頓時被羞赧漲滿,她轉眸,冷笑一聲說道:「是!我是畫了,我記得當時還被你當做紅杏出牆一頓羞辱!你還敢說你不是存心要耍弄我?」
「墨兒,其實我——」夏侯楚煜劍眉一緊,他忽然頓住,眸光閃過猶豫,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其實什麼?你別告訴我你沒認出來那個人是誰?!」淺墨挑高了黛眉,「其實我真的很佩服你可以裝得那麼像,夏侯楚煜,你演技可真好啊,你若是去拍電影,都可以得奧斯卡了!」
淺墨說完,自己都被氣樂了。
而夏侯楚煜則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但是他卻知道她在說他裝,而當他聽到淺墨前一句話時,眸光不由一震。
夏侯楚煜抿緊了薄唇,黑眸微瞇,忽然沉聲說道:「如果我說,當時我確實沒認出來那個人就是我,你會不會相信?」
淺墨看著他,忽然笑了起來,笑得眼淚幾乎都流了出來,她伸出手指擦去眼角的亮光,笑道:「夏侯楚煜,你真當我是傻子嗎?竟然編出這樣的謊話來騙我?你要編就編圓一點,這天底下還有誰會不認識自己?」
夏侯楚煜聞言,劍眉倏地擰緊,他激動地坐直了身子,揚聲喝道:「我沒有騙你!當時我確實沒有認出——咳咳……」他一動,立即牽扯到肩上的傷口,胸口更像是被什麼重重捶了一下,他猛地咳嗽起來。
淺墨看著他肩上纏繞的白布裡沁出血絲,心中頓時一驚,清眸中劃過慌亂,她連忙扶著他,為他撫著胸口順氣,但是她的玉手卻立即被他緊緊握住。
可是夏侯楚煜重傷在身,這一咳起來,竟是怎麼也止不住,淺墨看著他臉色越來越白,唇角也溢出了血絲,一顆心頓時驚慌地亂跳起來,她驚恐地大叫,「段天笑!段天笑!」
「怎麼了?怎麼了?」一直躲在屋外偷聽的段天笑和青霜察覺不對,立刻推門跳了進來。
段天笑看到夏侯楚煜的樣子也是一驚,他連忙讓淺墨將夏侯楚煜身體放平,疾點了他胸前幾個穴道,再取出銀針紮下。
夏侯楚煜咳嗽終於停了下來,他半瞇著眼眸,臉色蒼白如紙,眼神卻一直緊凝在淺墨身上。
段天笑眉頭緊緊擰著,過了好半晌才取出銀針,淺墨在一旁看著,心中滿是懊悔。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究竟是怎麼了,先前洛音也是因為她的一句話被氣走,而此時,她明知道夏侯楚煜身受重傷,卻還要刺激他,看著他那麼痛苦,她真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頓。
淺墨見段天笑取出銀針,連忙拉住他問道:「段天笑,你不是說王爺醒了之後就沒事了嗎?為什麼他還會吐血?」
段天笑垂眸看著淺墨握著他的玉手,眸光一凝,「楚王妃,吐血是因為楚王受了內傷,他不能太激動,否則會導致血脈逆行。」
「內傷?」淺墨擰緊黛眉,疑問道:「怎麼會有內傷?王爺他不是只有肩膀受傷嗎?」
青霜眼光一閃,說道:「王妃您忘了?王爺左肩被石頭砸了,傷了筋絡,後來王爺為了救王妃又強行用力,現在——」
「青霜!住口!」青霜話未說完,就聽夏侯楚煜冷聲喝止她,她見夏侯楚煜眸中露出不悅,只得抿緊了唇瓣。
可是淺墨卻已然想起當時他抱著她在逃離坍塌的墓道時,確實被大石砸到,而後她掉進蛇窟,也是他跟著跳下來救了她,後來匕首承受不了他們兩人的重量,他們重重從半空中摔下,也是他以自己的身體作為肉墊,而沒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她也記起來,當時他們摔下的時候,有那麼一剎那,她幾乎聽不見他的呼吸,她還以為他已經——
後來青霜說他沒事,她也便相信了,可是如今想來,當時青霜眼神閃爍,他一定是怕她擔心和內疚才會讓青霜那樣說。
其實想想就知道了,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他左臂又受了重傷,他還要護她周全,縱然他武功再高,恐怕也很難保護他自己安然無恙。
她還真是傻,怎麼總在該信他的時候不相信他,卻在不該信的時候又相信他所說的一切?!
淺墨垂著眼眸,她忽然感覺一陣心痛如絞,清眸中氤氳起一層水霧,她絞緊了玉手,心中充滿了自責。
似乎自從她接收了前世的部分記憶之後,腦子裡就有點混亂,她好像總是無法相信她所看到的一切,更是無法相信她就是神女這個事實,即使洛音已然肯定,她卻依然難以接受,她現在有時候竟是分不清哪些記憶才是她自己的,哪些是溫淺墨的,還有那些又是屬於那個神女黛的。
段天笑取出一個小瓷瓶交給淺墨,交代她每隔一個時辰便給夏侯楚煜服一粒,並特意叮囑她不要再刺激他。
段天笑和青霜轉身走了出去,淺墨握緊了手裡的瓷瓶,此時,夏侯楚煜又強撐著坐了起來,他看著淺墨道:「墨兒你相信我,我確實沒有騙你!」
淺墨轉身,看著他蒼白的俊顏,她點點頭,「我相信你!你別再說話了!」
夏侯楚煜眸光一凝,他握緊淺墨玉手,說道:「不,我一定要說清楚。」薄唇微微一抿,他沉聲道:「自從我的臉被毀之後,我便一直戴著面具,這兩年多來,我從沒有在有亮光的地方拿下過面具,我的居所裡也從來都沒有鏡子,我幾乎已經忘記了我的臉究竟是什麼樣子,」他頓了頓,見淺墨清眸中滿是驚訝,又繼續說道:「那晚在清風苑,我本是想拿下面具,好重新看清楚我的臉,可是我剛拿下面具,就聽到水聲,我不想被人看到我臉上的疤痕,所以我才沒有查問是誰擅闖王府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