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而那些整天試圖和他鬥智鬥勇的人,也不知道得有多好的心理素質。
可是,他都開口了,她要是再不問,萬一一會他一生氣走了,那麼她今晚豈不是又白熬夜了。
「你……」淺墨咬咬牙,吸了口氣,「你準備如何處置溫家?」再不說,她準會被憋死。
「你覺得應當如何懲治?」夏侯楚煜墨黑的眸隱在燈火之後,淺墨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她先問他的,他怎麼又把問題拋給她了?
想了想,淺墨說道:「我知道,溫——我爹犯了欺君之罪,王爺要是怪罪的話……」
「如何?」夏侯楚煜一挑眉,他將淺墨的掙扎看在眼裡,依舊不動聲色。
淺墨卻斂下眼眸,搖搖頭,「我不知道!」
她確實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她不能左右他的想法,她也不能決定溫家的未來。
所以,她只能說不知道。
夏侯楚煜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凝視著燈光下稍顯蒼白的少女,如今溫富貴李代桃僵之事已被林若歡捅了出來,皇上也已知曉,此等欺君之罪,罪及滅門抄家。
而林若歡假傳皇后懿旨一事,也將皇后推倒了風口,所以皇后為求自保,早和張國鋒一起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且向皇上和太后進言一定要嚴厲查處此事,那些曾與溫家走得近的官員貴族也已紛紛與其劃清界限。
不需他動手,溫家現在已是處於岌岌可危的狀態,只是右相態度尚不明確。不過他猜,以溫富貴的精明世故,當日他能做出這個決定,就一定已經預想到會出現今日的局面,所以,恐怕早已做好了萬全準備。
而他之所以至今未有動作,也是因為想要看看溫富貴此次又會耍出什麼花樣,在他身後的人會不會露出馬腳。
他要的不僅僅是溫富貴和溫青蘭的命,他還要溫家富可敵國的財富!
可是如今他大仇即將得報,心中卻沒有曾經那種快意的感覺,因為她也是溫家小姐,若是溫家被滿門抄斬,那麼她這個假的王妃也必然難逃一死,他絕對不能容許這樣的事發生。
夏侯楚煜的目光深深凝視在淺墨臉上,也不知道從何時起,她已經悄悄進駐了他的心,他對她,也由痛恨漸漸轉為憐惜。
如今,他只要一想起她,心中竟然就是滿滿的暖意。
他雖然姬妾眾多,卻都只是名義上的,他從未臨幸過其中任何一個人,包括秦柔,以及他從青樓帶回的和馨兒相似的香雲。
因為師傅曾經說過,他的命格奇特無雙,他此生注定只能與神女結合,方能成就偉業,所以從小他便對自己要求嚴格,絕不沉溺於男女私情,即使他深愛馨兒,也一直克制守禮,從不越雷池一步。
可是他卻控制不住自己會被她吸引,彷彿她的身上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從歸寧那日起,他便不受控制在馬車上強要了她,之後他便每每回味那種感覺。
那一晚他與她極盡纏綿,他在她身上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他從不知道,原來男女之事是可以如此得**蝕骨。
待到那一日,當他看到她渾身是傷血流不止奄奄一息,他的心都像是被掏空了一般。而當她兀自沉睡不願清醒時,他更是怒火滔天,他在她耳畔說出那樣的話,目的就是要逼她醒來。
後來她醒了,他鬆了一口氣,內心卻感到失落,原來在她心中,根本就只關心她的家人!而她對他,卻沒有一絲情分!她可以和夏侯越嬉戲,和夏侯景巧言激辯,卻不願和他多說一句話。
夏侯楚煜心中忽然煩躁起來,他放下書,起身背著淺墨站在窗前,一身白色軟綢隨風輕擺,眼光卻飄忽不定。
他又在生氣!淺墨揪緊了被子,緊張地挺直了脊背,努力反思自己方才是不是又說了什麼惹怒他的話,可是極力搜索一遍,她只不過說了句不知道而已,難道說在他面前說「不知道」也不行?
還是他在為難要怎麼處罰她?畢竟溫家給他帶來那麼大的羞辱,像他這麼地位尊貴,心高氣傲的男子怎麼會去忍受這種恥辱?
「你……休了我吧!」
淺墨低著頭,輕聲說道,如今他已知道她只不過是個代嫁的王妃,而溫家也已成為他掌中的肉,那麼對於他來說,她已無絲毫用處。
「休了你?」夏侯楚煜忽然轉過身幾步到了床前,他居高臨下看著淺墨,薄冰似的眸中帶著微微的怒氣,「然後呢?讓你去給溫家陪葬?」
淺墨眼光一閃,是啊,她怎麼沒想到,若是她離開王府,那麼溫家入獄,她必然也逃不掉。
可是,雖然她只是一抹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幽魂,可是她畢竟佔得是溫家二小姐的身體,所以該是她的命運,她跑也跑不掉。
就如同她被逼著代嫁,然後莫名其妙忍受來自於他的憎恨和折磨,卻什麼都不能做,什麼也不能說,只因為溫府中有她的牽掛,為了玲兒,為了二夫人,她怎麼能忍心看著那上下一百多口人因為溫富貴和溫青蘭的過錯而死?
淺墨忽而幽幽說道:「王爺不是一直很恨我嗎?又如何要管我的死活?」
夏侯楚煜眼中的薄冰頓時碎裂,他抿緊了薄唇,忽然狠聲道:「你少自作多情,本王管你,只是不想令楚王府聲譽受損罷了!」
他話中不正常的怒氣令淺墨愕然抬起頭來,夏侯楚煜卻轉過眸不去看她,淺墨捋了捋滑到額前的碎發,眼底露出苦笑,是啊,那日她醒來時他便已這麼說過一次,她怎麼又傻傻地再問同樣的話自取其辱?
淺墨露出一抹淺笑,「是!王爺,是妾身多想了!」
夏侯楚煜聽她又恢復生疏的自稱,胸口頓時一悶,拳頭捏緊,但是瞬間便又鬆開,眸中迸出的依然是冷硬,「你就不關心本王會如何處置溫富貴?」
淺墨擰眉,她關心啊,可是問他,他又不說。
「王爺……要怎麼處置溫……我爹?」淺墨皺著眉頭問道。
「難道你就沒什麼話要和本王說?」夏侯楚煜依然不回答,他坐在床邊,眼光和淺墨平視,她的反應有些不正常,她似乎很關心溫家,但是對於溫富貴和溫青蘭的死活卻又不是很在意。
「說……說什麼?」淺墨在夏侯楚煜的眸光中,眼皮狠狠抖了兩下,他怎麼那麼矛盾,要她問,可是她問什麼他都不說,現在他又要她說什麼?
「說……」
夏侯楚煜望著淺墨,眉頭越擰越緊,溫家代嫁之事如今已經敗露,事關皇室聲譽,所以消息都被已封鎖起來,但是太后日前卻收到一封匿名信件,指明溫家二小姐天生心智不全,矛頭直指淺墨身份造假,而太后也已著手命人查實,若是一旦坐實罪名,那麼第一個處死的將會是她!
他倒不擔心太后會查到什麼,因為赤雪樓都查探不到的事情,這世上還沒有什麼人能夠查到,可是他卻氣憤她明明可能不是溫家那個傻子二小姐,卻連他都要瞞著。
「睡覺!」夏侯楚煜忽然話鋒一轉,硬生生吐出兩個字,隨手掃滅燭火,窗戶上掛著的簾幕也被放下,屋內頓時化為一片極致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