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還是外面早就鬧得天翻地覆,而她卻不知道?
她不是不想找夏侯楚煜問問清楚他的態度,但是一連多日,她都見不到他,也不知是不是夏侯楚煜有意為之,每晚他都直到她睡熟了才回來,她還未醒時他便已離開,若不是看到旁邊的枕頭凹陷下去,她都不知道他曾回來過。
聽青霜說,他很忙,因為最近北方戰事激烈,而西聖國因為使節久久未歸,認為是天岱挑釁,也有發動戰爭的跡象,南方又有災民暴動,賑災銀被搶,每一天奏折都如雪片般飛來,如今皇帝不理朝政,幾乎都是他一人在處理。
想來他也無暇顧及溫家吧,那她是不是要找人通知溫家一聲?畢竟她佔了溫淺墨的身子,那裡又有和媽媽長得一模一樣的二夫人。
她已經很久沒聽到關於溫青崖的消息了,他說會來救她,可是她卻看不到一點希望。
「小女鬼,你在想什麼?那麼出神!」夏侯越進來半天了,卻只見淺墨拿著本書發呆,任他如何走來轉去賞花吟詩舞刀弄槍想要引起她的注意都無果,桃花眸一轉,他嬉笑著湊到淺墨眼前,眼中帶著引誘,「是不是在想我呀?」
冷不丁眼前突然出現一張放大的俊臉,淺墨被嚇地一下子將手裡的書砸到夏侯越臉上,夏侯越頓時哀嚎,「小女鬼,你又想要謀殺我!」
為什麼每次來,他都要被砸一下,而凶器竟然不是書,就是書!可憐他一張上至八十歲老嫗,下至八歲女童老少通吃的英俊臉龐呀呀!
「呃……對不住……」淺墨嘴角狠狠抽動兩下,「誰叫你每次都不出聲的!」
「我出聲了啊!」還在你面前晃了好久,就差再跳個脫衣舞了!夏侯越捧著心,傷心道:「可是你每次都忽視我!可憐我破碎了一地的小心肝……」
「你少噁心我!」淺墨惡寒,她揉揉胳膊,抖落一床的雞皮疙瘩。
自從她受傷,夏侯越便每日都來報道一次,有時是兩次三次甚至更多次,他美其名曰說是怕她一人寂寞來陪陪她,可是天知道,她每次都被他煩得要發瘋。
不過,夏侯越確實很會耍寶,每次都逗得她開心不已,她一直陰晦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夏侯越忽然從袖子裡摸出一樣東西,淺墨定睛一看,竟是一串糖葫蘆,她眼睛不由一亮。
「你從哪弄來的?」淺墨欣喜地叫道,上次她看戲文看到糖葫蘆,一時嘴饞就順口提了一下,沒想到他竟然就記住了,而現在是大夏天,糖葫蘆上的糖衣都化了,粘在他的袖子上,他也不在意。
「這你就別管了,本皇子神通廣大,還沒有什麼是本皇子弄不到的!」夏侯越舔了舔手上的糖汁,得意洋洋說道。
淺墨咬了顆在嘴裡,頓時被酸得眼睛都瞇起來了,但她強忍著,還故意做出一副很好吃很享受的樣子,連連讚歎:「嗯,好吃!你要不要吃一顆?」
夏侯越忙不迭地點頭,她說好吃那就一定很好吃!
於是他就著淺墨咬過的地方舔了舔,再咬下去,一邊還曖昧地眨眨眼,淺墨臉一紅,這不是變相接吻了嗎?
但還沒等她持續尷尬中,就見夏侯越整張臉都皺到了一起,一對風流婉轉的桃花眸也瞇成了一條縫,他趕緊「噗噗」兩下吐出嘴裡的山楂,抓起一旁的水就猛往嘴裡灌。
「呵呵呵……」淺墨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來,就連聞聲趕來的青霜白露也止不住笑得花枝亂顫。
好不容易壓下酸意,夏侯越苦著臉看向依然笑得停不下來的淺墨,重重地歎了口氣:「哎,可憐我一世英明英俊瀟灑玉樹臨風臨危不懼人見人愛的玉面小飛龍這次竟然栽在你手上了!這叫我情何以堪啦!」說罷還抱著頭做怨婦狀,一雙光彩熠熠的桃花眸卻從指縫裡偷看淺墨的反應。
淺墨好不容易才收住笑容,眼睛中卻依然水波點點,她立刻好心地安慰他,「沒事,沒事,我不會跟別人說的!你還可以繼續出去泡那些小宮女小姑娘的。」
夏侯越頓時厥倒,青霜和白露則笑彎了腰。
屋內一片鶯聲燕語,屋外,有道身影卻佇立良久,盛夏的烈陽烤炙著大地,他的面上卻陰冷寒冽,沒有一絲笑容。
「王爺,您不進去嗎?」丹青跟在他身後,一同忍受著烈日的炙烤,此時忍不住出口問道。
「走!」夏侯楚煜狠狠地將手中幾乎快要融化的冰雕杏花扔到一旁,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丹青的眼神穿過窗戶,落在笑意盈盈的少女身上,王爺似乎是——
吃醋了!
入夜,蟬鳴悠悠,月上中天。
夏侯楚煜帶著一身疲憊回到漪瀾殿,一進門,卻發現依然亮著燈,淺墨正靠著床頭,擁著薄被,翻著一本書,一見他進來,她立刻緊張地坐直了身子。
夏侯楚煜眉心輕輕蹙了下,隨後進來的藍畫立刻為他更衣,而他一句話也沒說,便轉身走了出去。
淺墨緊張的心稍稍放下,但片刻後,她又見他一身清爽走了進來,想必他剛才是去沐浴了,依然是微微跛著的步伐,但卻無損那種渾然天成的霸氣。
夏侯楚煜坐到書桌旁,拿起一本書看了起來,淺墨也就呆呆坐在床上,一時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他看得很認真,還不時提筆在紙上寫著什麼,淺墨糾結掙扎的目光時不時落在他臉上,好幾次她都已經張開嘴了,卻又什麼也沒說就閉上了,黛眉也是一時蹙起,一時展開,讓人忍不住也跟著她一起糾結起來。
「你想問什麼?」夏侯楚煜眉梢一挑,眼睛卻依然盯在書本上。
淺墨正在掙扎要怎麼開口,一時被他突然開口嚇了一跳,不由脫口而出,「哦,沒什麼!」但剛一說完,她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下,深更半夜她死撐著不睡覺不就是想等他回來好問問他究竟什麼態度嗎?怎麼一看到他就嚇得什麼都忘記了?
夏侯楚煜心中暗暗發笑,他自然知道她想問什麼,但是面上卻是依舊冷冰冰的不動聲色,「既然沒什麼,那就先睡吧,不必等本王了。」
耶?
什……什麼?不必等……等他?
某些不純潔的畫面闖進腦海,淺墨的耳朵猛地燒了起來。
「我……」淺墨耳朵一時紅得跟瑪瑙似的,手都不知道該怎麼擺才合適。
此時,夏侯楚煜忽然從書本上抬起眼眸,冷硬的唇線稍稍揚起,他實在看不下去她那糾結萬分的表情了,於是替她開口,「你是不是想問本王會如何處置溫家?」
淺墨忙不迭地點頭,清眸中寫滿緊張。
夏侯楚煜卻什麼都不說,只是看著她,淺墨頓時又緊張起來,一顆心在胸腔裡跳個不停,她只能不住地吞嚥著口水,試圖將即將躍出的心臟壓下去。
好像他們成親以來,還是第一次如此平靜地坐著交談,搞得她有些不大習慣。
不過,他的氣場實在太過於強大,她忽然很同情起他的那些對手們,現在她只是被他這麼看著,她就覺得一陣氣血上湧,心跳加速,非常有落荒而逃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