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越關心,越哀痛
次日一早,哥哥給我帶話說,爹很好,讓我不必記掛,也不用回府!我明白是爹的意思,他希望我做個稱職的皇后,而不是利用皇上的寵愛恣意妄為!
上午,紫玉道長給我做了例行診斷。見紫玉道長的神色,我知道自己的病並無起色。
「還是那句話,娘娘當放寬心,不要憂思過度!這是若涵新配的藥丸,可與先前的藥丸一起服用。」
紫玉道長遞給我一個瓶子。我接過藥瓶,看著一粒粒晶瑩、暗紅的藥丸,不由地想起若涵在藥房專注研究醫書的情景。看了我的信,他有沒有想開一點?
「這是若涵讓我轉交給娘娘的。」
紫玉道長打斷我的走神,遞過來一個錦盒。他走後,我打開錦盒。裡面是一方絲帕,上面繡著一塊玉珮,栩栩如生。旁邊寫著:「玉碎瓦難全」
除此之外,再無其它。細看那玉珮,有些眼熟。我忙找出若涵早前送我的玉珮,果然是同一塊!難道這玉珮很不一般?當初他只是當聯絡信物給我的,我也沒多想……
想到我名字中的『瑾』,我頓時明白了若涵的意思!
伊人如玉,但求玉全!
我一手拿著藥瓶,一手攥著絲帕,心裡一陣揪結!
大檀可汗回國在即,少不得舉行送別宴。本是文武百官都需參加的豪華大宴,可汗卻堅持小宴,因此只有皇親國戚,以及少數與可汗相熟的人參加。齊念敏和羅青煙也在被邀之列。
齊念敏恢復了瀟灑不羈的神態,看我的眼神像親人,像長輩,無比親切。我心裡喜不自禁!
尼娜堅持要留在這,大檀可汗只得依她。
「陛下、娘娘、王爺,尼娜就托付給你們了!」
「可汗放心,在涵王與公主成婚之前,朕會拿她當親妹妹看待,與八公主一般!」
我也點了點頭,雖然心有隱憂。隨後將目光投向若涵,期待著他的表態。這一細看,我不由大驚!幾日不見,若涵臉色蒼白,雙眼似有紅血絲!他生病了?
若涵遲疑了片刻,也點了點頭!尼娜嫣然俏笑,隨即擔憂地問道:「王爺不舒服嗎?」
這份細心、這份關切,任誰都會覺的貼心!若涵卻不領情,眉宇間似有慍色。我暗暗著急,看來若涵對尼娜的排斥一時半會消除不了……
尼娜一臉尷尬,可汗既惱又憂。皇上瞪了若涵一眼,打圓場道:「涵王身體不適,還請公主見諒!」
「沒關係!」尼娜憂鬱地看了涵王一眼。
又一陣把酒閒談,可汗突然說道:「臨別在即,能否再聽娘娘彈唱一曲?」
沉思片刻,我點頭道:「好。這首《送別》,正適合朋友臨別之際彈唱!」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灑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唱到一半,突然多了笛子的伴奏。我尋聲看去,正是齊念敏!我倆相視一笑,心有慼慼!
一曲唱完,眾人都贊詞曲古樸、應時應景。齊念敏看著我,『撲哧』笑出聲來!他笑我拿那個世界的東西顯擺吧?我朝他扮了個鬼臉,不以為意!
皇上疑惑地問道:「師叔也會唱這首歌?」
「當然會!」齊念敏很是得意。
我心裡暗想:哼,以後我只唱90後的歌曲,保管你不會!
「真是難得!皇嫂的歌一向特別,無人會唱!」若軒感歎。
齊念敏詭異地看著我,忍不住朗聲大笑!眾人雖不解,但見他老頑童一般的品性,也忍俊不禁!我心裡暗嗔:這人真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來路不明啊!
「娘娘能否再唱一首?就唱那首《有關愛的事》?」大檀可汗又說道。
我臉上的笑意頓消,瞅了若涵一眼,說道:「這首歌太過哀傷,不適合這種場合,不如換一首歡快的吧?」
「也好。娘娘見諒,本王在車副將家見過這首歌的歌詞,因此有些好奇。」
車子巧?他把歌詞記了下來?腦中浮現出吉他剛做好的那天,我對著若涵、車子巧、班宿三人邊彈邊唱的情景。萬萬想不到,我無意中唱的一首歌,卻讓若涵和車子巧銘記於心!
「啟稟皇上、娘娘,是末將陪可汗去看車子巧的。可汗說,車子巧也算相熟,想去他府上道別。」
見皇上不悅,肖翼解釋道。皇上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說道:「既然可汗想聽,你就唱吧。朕也好奇,這首歌到底有多哀傷!」
我瞥了瞥若涵,猶豫不決。
若涵頷首道:「皇嫂唱吧!這首歌的確動聽!」
推脫不掉,我只好彈唱起來:
是從哪裡傳來了馬頭琴聲
仔細聽琴聲響了又停了
忽然一根琴弦斷裂的聲音
將我從夢中叫醒夢中叫醒
就從這裡剪斷吧不顧傷心
一滴淚落了下來摔碎了
摔成一串句點了斷了曾經
慢慢等明天來臨明天來臨
從今有關愛的事情
不許它在我的眼裡停
不管幸福悲傷離我有多近
就算是獨自照鏡也不行
一曲唱完,屋裡鴉雀無聲。可汗若有所思,皇上神情複雜,齊念敏也陷入沉思。我正想打破寂靜,卻見若涵突然傾身,『噗』的吐出一大口鮮血!
我胸口像被什麼緊緊絞著,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王爺!」
眾人都驚駭地站了起來!尼娜不顧矜持,奔到若涵身邊,試圖扶他。若涵推開她的手,身形搖晃地起身說道:「很抱歉,小王身體不適,擾了諸位的雅興!請皇兄、可汗准我先行告退!」
「若涵,讓太醫看看!」
皇上看了我一眼,離座往若涵走去。早有太醫趕了來,若涵卻不讓太醫近身。
「我沒事,一時急火攻心、血不歸經而已。皇兄忘了,我懂醫術!」
若涵擦去嘴角的血,說得輕描淡寫。
「鄭太醫,給王爺把脈!」皇上不理若涵,命令道。
「啟稟皇上,王爺因失血過多,身體虛弱,再加上哀傷過度,以致血不歸經。雖無大礙,但恐怕得悉心調養一陣!」
哀傷過度,以致吐血?我呆呆地坐著,彷彿被抽去靈魂的木偶,慢慢看著若涵的臉在眼前朦朧起來……
他幾天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這樣?我是不是錯了?或許,我不該勸他、不該給他寫信、不該過問他的任何事!我的關心,只會讓他更哀痛!
什麼都不想,什麼都別問,這才是我應有的態度!?
「失血過多?若涵,怎麼回事?你的手……?」
皇上詫異地說道。我回過神,定睛看去,見若涵的手腕纏著紗布。他受傷了?
「沒事,一點小傷!」若涵無所謂地說道。
大檀可汗神色複雜,看了尼娜一眼,建議道:「既然涵王不舒服,宴會到此為止吧,多謝陛下、娘娘款待!」
因為若涵的吐血,宴會草草結束。
當天下午,大檀可汗動身回國。
臨行前,他把我叫到一邊說道:「小葉,尼娜就拜託你了!希望你把把她當妹妹、當朋友,這樣涵王才可能接受她!我不指望涵王真心實意的愛尼娜,能感其誠、納其意,我就放心了!」
為了讓他安心,我慎重說道:「可汗放心,我早把尼娜當妹妹了!我跟你一樣,都希望他倆和美、幸福!涵王溫文爾雅、重情重義,假以時日,他會接受尼娜的!」
大檀可汗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幽幽歎道:「我能明白涵王的感受!……」
我心裡一動,垂眸不語。
「算了,這門親事是她自己堅持的,再辛苦,也得承受!好在有你,還有郡主、八公主,尼娜不愁沒朋友。」他重重吐了口氣,換成明快的語氣說道,「小葉,後會有期!」
「可汗珍重!後會有期!」
看著大檀可汗的車馬漸漸遠去,我心裡百轉千回。真的後會有期嗎?下次相見,恐怕是涵王與尼娜的大婚之日吧?那時我是否還活著?即使活著,我也希望後會無期!
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有的人,我寧可不曾相識!那樣,就不會有痛苦、煩惱,也不會有內疚、負擔!大檀可汗是如此,若涵和車子巧呢?
尼娜仍住在行宮的別院,一應排場與若梅一般。她性情與若兮有些相似,因此與若兮、若梅都處得來。這以後,每次若兮、若梅進宮看我,都會叫上尼娜。四個人,兩靜兩動、兩文兩武,卻和諧親密!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從皇林回來之後,皇上忙於調查幕後主謀,每天不是與若軒、肖翼等人議事,就是出宮暗訪。我說我想去相國寺替爹求福,皇上不讓,說過幾天陪我一起去。
唉,石雲翔該等急了吧?
羅青煙和齊念敏在葉府暫住。青荷每日往返於皇宮與將軍府,一來姐弟倆互敘別情,二來替我在爹爹跟前盡孝。爹的身體康復的很好,只是不能再練武。我也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