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憐香惜玉
董倩倩的想法與白靜基本相同。她也想借張天生這棵大樹遮蔭避難,故而,這兩個女人一走出盤蛇洞,便不謀而合地暗暗跟蹤在天生身後,想伺機靠近他,也好向他表白各自的心意。如今,見天生對她們的態度冷若冰霜,並無好感,不得不虛情假意地獻媚於張寶久,妄圖通過這位莽漢取得天生的同情與諒解,最終成為她們的保護傘。遂歡聲道:「還是這位張大哥心地慈悲,知道憐香惜玉。」道罷,雙雙入座。
寶久聽到美人稱讚的話後,更加心花怒放,主動為她們斟酒布菜,大獻慇勤。
天生見狀,不禁有些惱怒,冷哼一聲道:「大哥,你可知道她們兩人的來歷麼?」
寶久不知深淺地道:「為兄長期流亡域外,如今總算回歸中土了,見誰都感到很親切!無論她們是何來歷,都是咱們漢人,漢人一家親麼!」
天生聞言拂袖而起,怒聲道:「兄長難道是個重色輕友的小人麼?大嫂和侄兒們如今下落不明,亟待尋找,而你卻在此——」他說不下去了,因為,寶久並沒太顯露劣跡,而這兩個女人也沒張揚媚態,不好下結論。只好轉口道:「天色不早了,兄弟我還有要事待辦,不便在此奉陪了,望兄長多保重,告辭!」他道罷憤然拂袖而去。
寶久此時傻眼了,沒想到一語不當,激怒了天生,忙起身追去拉住天生的胳膊道:「兄弟息怒,快請留步,愚兄一切聽你的還不行麼!」
天生有意想給寶久一個下馬威,反手一把抓住了寶久的腕脈,暗運內力一握,儘管寶久的內功也很深厚,但與天生相比,相差一大塊,哪裡經受得起?疼得像殺豬般嗥叫起來,忙道:「兄弟饒命!快鬆手!」
天生放開他的手腕道:「依兄長目前的功力,若不謹言慎行,恐怕很難在江湖上立命。就是屋中的那兩位女人,想要取你的性命,猶如探囊取物般容易,望能謹記兄弟的話。兄弟的確有要事,得馬上走,最好請兄長也跟我一起走,不知尊意如何?」
沒等寶久表態,但聽白靜道:「張少俠,請稍待片刻。奴家自知不配高攀於你,但請能看在夫君和一雙女兒的份上,容奴家說幾句話行嗎?」
天生聞言回眸望去,但見白靜一臉沮喪,剪水雙眸中透射出一種幽怨與期待的目光,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不禁心中一軟,走回座位坐下道:「白夫人,有話請講?」
白靜掃視一下剛回座席上的張寶久和身旁的董倩倩一眼,幽歎一聲道:「唉!奴家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她突然潸然淚下地繼續道,「奴家既然做出了人神共憤的醜事,也不怕二位旁聽了!奴家想求張少俠一件事,不知少俠肯幫忙否?」
天生不知其要求自己做什麼事,稍猶豫了一會兒,沒有馬上表態,但聽白靜泣道:「少俠不必太為難,唉!這件事與武林紛爭毫無關係,但唯少俠外,卻又無人能辦到,故而,奴家只好拜託少俠了!」
天生聞聽其所托之事與武林沒關係,遂點頭道:「只要不是讓我去幹傷天害理的事,夫人但說無妨。」
白靜臉色突然羞紅,長出一口氣,道:「奴家想回九龍山莊,想請少俠代我向家夫討個人情,求其原諒奴家的過錯,准許奴家回去……」
天生聞言連連搖頭道:「劉莊主對你恨之入骨,在下恐怕很難玉成其事。」
白靜懺悔地道:「奴家自知罪孽深重,做下了對不起他的醜事,如今悔之晚矣!」她幽怨地歎息一聲後又道:「細想起來,此事奴家固然罪該萬死,但他也有一定的責任,倘若少俠不肯幫忙的話,奴家也不敢強人所難,唯有一死罷了!」
天生聞言一愕道:「劉莊主也有責任?此話怎講?」
白靜霍地仰起頭,目視著天生,但見她澄如秋水般的雙眸淚如泉湧,玉面垂珠,宛若雨打桃花,讓人望之生憐。但聽她幽怨地道:「若非他專心練武,拋下奴家成年累月獨守空房,哪會讓別人有可乘之機?奴家又豈能紅杏出牆?做女人難,做獨守空幃的女人就更難啊!女人不僅需要金屋玉堂、錦衣玉食,也需要男人的寵愛與撫慰,而後者尤為重要。若是能與男人朝夕生活在一起,就是棲身在豆棚瓜架下,整天吃糠咽菜也無怨無悔!可他卻癡迷武道,醉心劍法,置奴家於度外,很少關心奴之疾苦,讓奴家宛似寡鵠單鳧,獨守空幃,飽受煎熬,度日如年。你們這些當男人的哪裡懂得女人的苦處?再說,你們男人可以娶三妻四妾,還可以到外面去尋花問柳,盡情享樂,任意風流,卻沒有人敢指責。可女人行麼?女人只能從一而終,一旦越軌,便成了千夫所指,萬人唾罵的蕩婦——這公平麼?不錯,奴家寡廉鮮恥,不守婦道,做出了傷風敗俗的事,無顏求得夫君的原諒與寬恕,不敢奢望破鏡重圓,能有一席安枕、一飯飽腹、不受風刀霜劍之苦,聊以卒歲足矣……」
白靜憤憤不平地慷慨陳詞,真是語驚四座,令人瞠目結舌!天生不禁愕然驚起,欲想與之辯駁,忽然想到自己不過是局外人,並非其夫,無權數落人家,並且覺得其言也不無道理,心想:女人原來是離不開男人的關懷與寵愛的,「食色,性也。」孟子說得有道理。「色」也是人的一種精神生活,與「食」同等重要。是的,無論男女,誰能與「色」絕緣呢?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民百姓,就是聖賢之人也離不開這個「色」字。難怪許多文人騷客作詩填詞多寫閨怨離恨,可見怎一個「色」字了得?這個女人本就生得招風惹雨,又是結過婚的人,深諳性.愛滋味,豈能甘於寂寞,為夫守節?看來劉新洲的確有一定責任,娶了這等風流女人,不知呵護愛惜,長期讓其孤衾獨枕,即便曹彬不覬覦染指,恐怕她自己也會紅杏出牆另覓新歡的。他目視著這個淚眼汪汪,明艷妖冶的女人,不禁也被她渾身綻放出來的神奇魅力蠱惑得心緒不寧,魂不守舍。他急忙轉頭向窗外望去,見窗外日影偏西,已近黃昏,慨歎一聲道:「好吧!在下遇到劉莊主時,會將夫人的意思轉達給他的。」不待白靜致謝,轉頭又衝張寶久道:「兄長,日頭快落山了,咱們也該動身啦!」他道罷,站起身來當先向門外走去。寶久心中雖然對這兩個女人戀戀不捨,但還是跟天生走了。
天生剛走出大門,但聽董倩倩輕聲道:「白姐,這個男人表面上冷若冰霜,但心地卻很善良。你這一哭述,我見他眼神流露出憐憫之情,想他一定能幫你玉成心願的。」又聽白靜幽歎一聲,淒婉地道:「他也是人,豈能無人性?他若無情,怎會有那麼多自命不凡的女人跟著他為妻為妾為婢?!」
天生暗道一聲「慚愧!」倏然瞥見酒館附近有幾個形跡可疑的人,鬼鬼祟祟的,或近或遠的向這邊窺探著,見他出來後,又都轉頭別視,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天生心生疑惑,猜知自己可能被什麼江湖組織盯梢了,但他自恃功蓋天地,目空一切,並沒將這些江湖肖小放在心上。他故作不知地同張寶久大步流星地走出村外,上了官道,向燕子窩方向走去。
由於官道上行人很多,天生和寶久兩人怕惹人注目,沒有使出陸地飛行術,走到黃陵磯時,天就黑了。這裡地處長江中游,河流湖泊很多,縱橫交錯,密如蛛網,徒步夜行很不方便。若只天生一人並無大礙,但張寶久尚沒練成踏萍渡水的輕功術,兩人不得不覓舟代步前去九龍山莊。
兩人來到長江北岸,放眼望去,但見皓月東昇,照在波瀾壯闊的江面上,宛若白練垂天,銀河瀉地,蔚為大觀。江風呼嘯著推波助瀾,拍打在岸邊的亂石上,濤聲震耳欲聾,猶如萬馬奔騰,撼天動地。
這時雖然是夜晚,但江面上仍然是千帆競渡,百舸爭流。然而,因此處礁石嶙峋,地理環境複雜,岸邊卻無一條船停靠,卻見一位蓑笠人坐在岸邊石磯上持竿垂釣。因他背岸面水,而且頭上斗笠壓得很低,看不清面孔。身旁斜插著一根竹竿,竿頭上懸掛一盞氣死風燈,在風中不停地晃蕩搖曳,閃爍不定的黯淡光亮灑在那人的後背上,影影綽綽地使那人愈發顯得神秘。
天生覺得這個蓑笠人很蹊蹺,心中暗忖:「這人好古怪,這麼大的風浪,又是晚上,能釣著魚嗎?若不是個瘋子,就一定是個閒情逸致的隱士。」他剛想走過去,欲向其打聽一下附近何處有渡船。這時,忽聽背後「砰」的一聲,忙回頭望去,但見半空升起一道煙花,又瞥見兩條人影電閃般隱入亂石之中,知是有人施放旗花信炮聯絡同夥,極有可能是衝他來的,遂暗布護體罡風,小心謹慎全神貫注地察看四周情況,以防不測。
驀地,他一眼瞥見從江邊斷崖後面轉出五個身著白衫,個個頭上戴一頂大沿斗笠的神秘客,踏著被江水沖刷的利如犬牙的亂石,陣馬風檣般地飛掠而來。這五人距天生和寶久二人面前約五丈左右便齊都戛然止步,整齊劃一地一字排開,宛若一道鐵壁銅牆橫住了去路。但見這五人相貌長得一模一樣,年約四十歲上下。刀條臉,金剛怒目,鷹鼻遮唇,個個衣袖半挽,雙手空空,硬骨橫生,紫筋暴露,透出一股衝霄殺氣,卻又都默不作聲,異常古怪。
天生不認識這五個莽漢,但卻看出了他們個個太陽穴高高隆起,武功自是不凡,好像是特意來找他晦氣的。他剛欲上前答話,驀地又聽到遠處傳來宛若雕鴞的嘯聲,聒噪刺耳,讓人聽來極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