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餞行
「我之所以沒同你們商量就想獨自離開,一方面,我們剛剛見面就分離,實在是張不開口;而另一方面,碧雲和婉秋身重,不宜奔波勞累,而碧波仙宮又剛剛平定,婉秋也脫不了身。她們兩人身重,需要有人照顧,只好把你和師妹都留下來幫助她倆,可又怕你不同意。更重要的是,聽師父說,擄走瑩兒和玉兒的人武功很高,我不想讓你們跟我去冒險……」
青青聽到這裡,再也聽不下去了,轉身撲到天生懷中,滿眼淚水地仰面望著天生道:「你別講了!是我沒保護好瑩兒、玉兒,當時,我要不帶她們倆人去掩翠庵找你去,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是我對不起她倆,也對不起你。我不反對你去找瑩兒和玉兒去,我只怪你連句話也不留,就想獨自溜走。你也不想一想,你一聲不吭就走,誰知道你去了哪裡?誰知道你又遇到了什麼危難?我再也操不起這份心了!你讓我留下來照顧雲姐和宮主妹妹,我無話可說,但你擔心我跟你一起去就會發生什麼危險,我不服!人是從我手被人搶去的,卻讓你一人去冒風險尋找,我、我心裡愧得慌。即使你不讓我跟你一起去,我也會自己去找她們的,就是死了也心甘情願——」
天生苦笑道:「好啦,咱們先不爭論這件事了,吃完晚飯再說好吧!」
天生等人回到宮中,見上官島主等眾人仍坐在客廳中等他們,並沒吃飯。天生打躬做揖地向眾人致歉道:「實在對不起,讓各位前輩久等了!」待天生道過歉後,忽聽婉秋道:「大家吃飯去吧!我們幾人有事商量,就不陪大家吃飯了。」然後沖一侍女道:「送一桌酒席到我屋中。」又衝天生等人道:「咱們上樓邊吃邊談吧!」
上官島主等老一輩見婉秋心事重重,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雖然他們是長輩,因婉秋是一宮之主,誰也沒敢多問,眼巴巴地看著婉秋和天生、碧雲、青青及彭蘭進入正殿後,方向餐廳走去。
婉秋等五人到正殿二樓小客廳落座後,全都低頭沉思,誰都不說話,直到幾名侍女將酒菜送來方打破沉寂。婉秋沖侍女們揮揮,需要時再叫你們。」待侍女們走後,婉秋強作笑臉道:「夫君,奴家知道你的心早就飛走了,但也得吃飯呀!奴家今晚給你餞行,先喝杯酒吧!」
天生端起酒杯,羞慚地看了一眼婉秋,見她淚眼盈盈,雖然衝他微笑,但笑得很勉強,蘊含著淒苦、幽怨、悲傷與無奈,心中十分愧疚與痛楚。他又逐個掃視了碧雲、青青和彭蘭,發現每個人都在注視著他,除彭蘭外,都是愁眉苦臉,彷彿像是與他生離死別般,更是令他揪心。天生淡淡一笑道:「都別這樣看著我,我知道這樣做很讓你們傷心。但我張天生並不是薄情郎,也非不知憐香惜玉,夫妻和美之道。按理說,剛與你們團聚就想分離,的確說不過去,但我確實有不得已的苦衷——夫人們啊——」他本想說點夫妻之間的感情話,哄哄三位夫人,但瞥見彭蘭在場,只好做罷。但聽他長歎一聲,仰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婉秋、碧雲、青青聽到這一聲長歎,頓時淚如雨下,理解了丈夫為重承諾而捨家取義之舉,對這樣義薄雲天的漢子,她們只能支持,不能雪上加霜,慌忙陪飲一杯,爭相說些慰藉的話。
彭蘭十分崇拜張天生,感到這個男人不僅武功高不可測,對朋友,特別是對女人,極端負責任,是個可以依托和信賴的人。她自見到天生那一天起,就己暗戀上了這個男人。她也想安慰天生幾句,或者敬幾杯酒,但見三位師嫂個個爭先恐後地討好丈夫,根本就插不上話,彷彿這小客廳裡只有他們夫婦四人在飲酒,有被冷落之感。
她開始有些憤憤不平,後來猛然醒悟到:師哥明天就要離開她們了,人家夫妻間不知有多少體貼心話要說,那能顧及到我呢?並且意識到,自己在這種場合有些礙事,忙藉故避了開去。
彭蘭溜下樓走出正殿大門,見外面門柱旁,宮殿飛沿下和廊廡的橫樑處掛著的數十盞紅紗燈都被點亮了,照得滿院一片火紅,映得宮殿更加絢麗多彩。東配殿餐廳裡人聲鼎沸,十分熱鬧,顯見晚宴已進入了gao潮。她本來就沒吃好,很想過去再吃些東西,但又怕人家笑話,只好在院中信步轉悠。
「彭姑娘,你這麼快就吃完了!怎麼就你一個人?他們呢?」陳婉蘭不知何時走到彭蘭身後道。
「噢!是陳姐呀!我不善飲酒,吃了點東西就下桌了,嫌屋裡悶得慌,出來透透氣。師哥和嫂子們還在喝酒。你吃沒?」彭蘭道。
「嗯!吃完了!我也是嫌他們喝酒鬧得慌才出來走走的,碰巧看到了你。彭姑娘若是沒什麼事,咱倆出去到海邊散散步如何?」
「好哇!我還沒見過晚上的大海是什麼樣子呢!」
婉蘭和彭蘭向院門走去,守門的武士見是大小姐領著彭蘭出來,不敢過問,齊都鞠躬致意。一路上,彭蘭發現隔不遠處便有武士的身影,或明或暗,警戒極其森嚴。
「陳姐,碧波仙宮守衛真嚴哪!恐怕紫禁城也未必如此吧?」
「自從宮中發生變故後,宮中便加強了警衛。對了,我們到那邊亭子裡坐坐吧,那裡也能看到大海。」
「也好。」兩人都會武功,聯袂飛掠入山崗上的亭子裡,並肩倚在欄杆旁,遙望海上風光。其實,因為是黑天,她們除了看到漁船上的燈火外,根本就看不見大海,只能聽到海浪拍岸聲。
「聽說你師兄要離開這裡,有這事嗎?」
「你怎麼知道的?」
婉蘭詭譎地一笑道:「我從你們幾個人的表情上猜到的,不過還不能確定,故而才問你。」
「師兄——他明天就要走了,這不,他們夫妻們正嘀咕這事呢!」
「所以你就躲了出來?」
「人家夫妻間——咦!快看,天上有好多流星耶!」彭蘭手指著天空驚道。
「那是流星雨。聽說對流星許願最靈。」婉蘭說著便雙手合十,嘴上嘟噥著別人聽不清的話,像是在許什麼願。
彭蘭也依樣小聲道:「保佑師兄一路平安——萬事順心——」
「你很喜歡你的師兄是嗎?」
彭蘭聞言,臉騰地紅了,多虧夜幕下不易不被對方察覺。她沒有直接作答,只「嗯」了一聲,眼睛仍看著夜空出神。因為流星滑落得太快,她的心願沒有許完,想等新的流星出現。
「他明天一個人走嗎?你們都不跟他去?」
彭蘭轉頭看了一眼婉蘭,心中暗忖:「這個人怎麼對我師兄這麼感興趣?盡問有關師兄的事,莫非她也看中了師兄?」她故意地反問道:「『他』是誰?」
婉蘭一愕,馬上莞爾一笑道:「當然指的是你師兄啦!」
「看樣子他好像誰都不想帶,不過嘛、也許能……反正他們夫妻正商量這件事呢,我也說不準。」彭蘭故弄玄虛地道。
「你師兄心真狠,剛結婚就想拋下新娘子遠行,另外,他的前兩房夫人也剛來不久,恐怕都沒沾上他的邊,就——噢!對啦,是什麼事讓你師兄這麼急著去辦?」
彭蘭猶豫一會兒道:「我同師兄認識的晚,他的事我還真不知道。」
婉蘭看見過張天生與彭蘭師兄妹相認的場面,知她說的是實話。她哪裡知道,彭蘭已對她有了戒心,明知他師兄是去找她也沒見過面的兩個女孩,但沒告訴她。
一陣海風吹來,兩人都感到有些涼意,正準備往回走,忽見一條人影如電射般向她們奔來。
「大小姐、彭姑娘,宮主讓你們倆回去哪。」來人道。
「知道了,我們正想回宮。」婉蘭道。
在回宮的路上,彭蘭沖婉蘭道:「宮主嫂子怎麼會知道咱倆在一起?」
婉蘭笑道:「她是一宮之主,這宮裡宮外有很多耳目替她監視著每個人的一舉一動,你說她什麼事不知道?」
「怪不得我師兄想偷溜出宮的事,她掌握得一清二楚!」
婉蘭聞聽,不禁打了個激伶,悄聲問道:「我妹子是怎麼說的?」
彭蘭很少出門,毫無江湖經驗,便將婉秋在海邊遇到天生時所說的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婉蘭。婉蘭聽過後,暗中竊笑,玄虛地道:「我妹子的神功煉得超凡入聖,竟然達到了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地步,真乃我陳氏之福啊!」
彭蘭聞聽,頓感毛骨悚然,忙道:「陳姐,方纔我倆的談話宮主嫂子一定也會知道了?」
「那當然了,若不她怎麼會派人來找咱們呢!」婉蘭詭譎一笑道。
兩人走進正殿後,婉蘭並沒有陪同彭蘭到婉秋她們就餐的客廳裡,而是直接走回她休息的房間去了。
彭蘭一人直接上樓,來到了小客廳,見師兄和青青喝得紅頭漲臉,醉眼朦朧,而碧雲和婉秋卻十分清醒,像沒喝酒一樣。
「師妹你去哪兒了?怎麼去了這麼久?看把你師兄急的,直嘮叨著要找你去。還不快入座,給你師兄敬幾杯酒賠個不是!」碧雲責怪道。
「讓我敬酒賠不是!為什麼?你們四人親暱得那麼肉麻,我出外迴避一會還有罪了?」彭蘭嗔怪道。當她目光與婉秋目光相撞時,忽然臉就紅了,好像婉秋的目光能洞察到她的肺腑,心如小鹿般跳個不停。她又瞥了一眼天生,見他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心又一沉,忙道:「好!好!我敬酒就是了!當師兄的真威風,連一點自由都不給人家!」她先給天生斟了一杯酒,然後自己又斟了一杯,剛欲端杯敬酒,但聽天生道:「師妹若覺得委屈的話,就不必勉強了。我找你回來並不是讓你給我敬酒,是看你沒吃多少東西就出去了,怕你晚上餓,才叫你回來再吃點。什麼師兄威風啦,又什麼不給你自由啦,真是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