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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汽車沒有直接開到臭水溝的平民窟，停在一邊，然後，鄧銘文、趙翰青一行人步行過去，距離隊伍還有一段距離就遇到了外圍負責警戒巡邏的司令部直屬的警衛團的士兵，幾個士兵就像是幽靈一樣從黑暗裡鑽了出來，用槍對準了他們：「站住，別動，再動就開槍了。」
鄧銘文的一名衛士急忙道：「兄弟們別誤會，我們是淞滬司令部的」「。」
對方卻絲毫沒有放鬆警惕：「口令！」
「誇父逐日。」
見對方說出了暗號，幾名士兵這才收起了槍。
鄧銘文對這些士兵的反應和警惕性很滿意，「好，你們做的不錯。」
幾名士兵這才認出是司令，急忙立正敬禮。
「請帶我到前敵指揮部去。」
為首的一名士官道：「你們注意警戒，我帶司令去前敵指揮部。」
一路上，都是正在休息的士兵們，雖然沒有人大聲說話，但是，卻有人不停地咒罵著。
鄧銘文突然停下了，問路邊的士兵：「這位兄弟，我聽到你正在發牢騷，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那名士兵雖然看不清問話者的軍銜，但是，影影綽綽看到對方身後跟著一群人，應該是個不小的官，他心中就有了顧忌囁嚅著還沒有說話，旁邊的士兵忍不住了，忿忿道：「上峰告訴我們只要按時趕到上海酒肉管個夠，誰知他媽的騙人，每人一塊肉不假，不過這塊肉剛夠塞牙縫。卻不夠填肚子，還有三兩燒酒剛夠濕嗓子眼，還兌了不少水，只有酒氣沒有酒味。」
「是啊，七八十里路跑下來早他娘的餓得前心靠後心了，一人一塊餅子硬的差點兒把老子的牙齒崩掉也是，綠豆湯倒是管夠，但是稀湯寡水的能充飢嗎？」
「充個屁的饑，喝多了只有尿多。」
一群士兵圍上來，七言八語地發著牢騷。
鄧銘文已經氣壞了。按照他的命令每人一斤肉，三兩酒，白麵餅子管夠，現在卻大大打了折扣。這些勞軍的酒肉都是司令部後勤處負責的準備的，也就是說肯定是後勤處搞的鬼。雖然他也知道軍隊中存在著吃空餉剋扣伙食的事情，但是。沒想到在這就要打仗的節骨眼上竟然還有人這麼膽大。那個後勤處長說起來對方還是自己夫人的娘家親戚，因為後勤處長掌握著全軍的軍需物資和財政大權，油水大得很，坐這個位置的人沒有人不貪的，夫人求到他的時候他想到的不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而是自己人手伸的不會那麼長。沒想到他更肆無忌憚，說起來自己也有失察之責。
這時，趙翰青已經開口說話了：「哈哈，兄弟們誤會了。好吃好喝肯定是少不了的，但是不是現在，一會兒還要執行任務，如果兄弟們吃得太飽了走起路來吭吭吃吃還怎麼完成任務？酒兌水也是怕兄弟們喝醉了，等完成任務之後除了讓弟兄們好吃好喝還要多發兩個月的軍餉來犒賞大家。」
「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了，軍中無戲言。」
有人質疑道：「你是什麼人？你說的算數？」
鄧銘文這時也醒悟過來了，大戰在即，眼下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一旦追究下去自己這個司令也臉上無光，所以，他接口道：「這也是我說的，我是鄧銘文。」說著扭頭就走。
有士兵問道：「鄧銘文是誰？」
「鄧是鄧司令！」
身後的那群士兵一下子閉上了嘴巴，在司令面前發牢騷那是活膩了。
臨時的前敵指揮部是在一處比較寬敞的院子裡，好像是一處祠堂，這裡已經不屬於貧民窟了。鄧銘文他們趕到的時候，兩個師連級以上的軍事主官已經被集中起來了，院子雖然不小，但是數百人在一起還是顯得有些擁擠。
大概是剛剛被傳達完作戰命令，院子裡一片吵嚷，大多都是因為這個作戰任務下達的太過突然而表達不滿的，甚至有人低聲罵著。
鄧銘文站在門口聽得一清二楚的，這些軍官們的抱怨讓他有些惱火，再加上剛剛的事情讓他更有些擔心，當官的這樣牴觸，那些還餓著肚子的士兵們就更不用說了，他心頭一下子變得忐忑起來，士氣不振，軍心不穩，這仗還怎麼打？要知道他們面對的可是戰鬥力強悍的日軍，他這時候甚至已經有些絕望了，對取得戰鬥勝利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這時，得到報告的幾名高級將領急忙到門口迎接，「司令。」眾人一齊向鄧銘文敬禮。
那些正在發牢騷的中下級軍官一聽到是司令來了，頓時乖乖地閉上了嘴巴，鄧銘文雖然就任司令的時間不長，但是，他親自下令處決過兩名違反軍紀的連長，所以給人留下的印象就是鐵面無私治軍極嚴，所以，眾人雖然心裡滿腹牢騷，但是也不敢當著鄧銘文的面發作出來。
鄧銘文回敬了一個禮，然後強笑道：「趙師長、仲師長，諸位辛苦了。」
趙師長年長幾歲，調到淞滬軍前就是師長了，論資歷在場的就屬他最高，他也是臨時的前敵總指揮，所以，他代表眾人出來說話：「司令，你怎麼親自來了？」
鄧銘文大聲道：「兄弟們在這兒來我就能到這兒來，戰場在哪裡我就在哪裡，只要戰場上還留有一個人我就會留在這裡。」
鄧銘文的這一番話說的慷慨激昂，趙翰青自然知道他此舉有作秀的成分，如果鄧副官長和陳少武在的話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出來逢迎幾句烘托一些氣氛，現在，二人都不在，那一幫高級軍官們呆頭呆腦的並不知道湊趣，那些衛兵們也都沒有眼色，看來只好自己出來了，想到這裡趙翰青立刻大聲道：「請司令放心，我等誓與日寇血戰到底！」
「誓與日寇血戰到底！」黑牛等人跟趙翰青早有默契，所以趙翰青話音剛落他們就跟著表決心。
趙師長等人這才明白過來，也急忙跟著表決心：「誓與日寇血戰到底！」
那些中下級軍官一見長官們開口了，也都不敢怠慢，參差不齊地跟著表了決心。
場上的氣氛熱烈一點，鄧銘文這才心情稍好。
然後，鄧銘文開始向軍官們做戰前動員：「自從日軍在北平開始發動侵略戰爭以來，上海的日軍不斷增兵還頻頻尋釁滋事，我們身為軍人保家衛國是我們的職責，如果任由日軍氣焰囂張將會是我們軍人的恥辱，最高當局已經發出了對日軍的侵略行徑要堅決反擊的號召，所以我們才要實施此次軍事行動對日軍的侵略行徑進行毫不留情的反擊。群軍上下必須精誠團結奮勇殺敵打好這場仗，在場的諸位身為官長更應該身先士卒，同時，你們還要激勵士兵們的士氣」他雖然講得慷慨激昂，但是，他講完話之後，這些軍官們並沒有表現得如何激動，甚至顯得有些漠然。
趙翰青這時候也有些著急，這些軍官們這樣的狀態還真是問題，作戰計劃再好如果士氣不高還是必敗無疑，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這一點，而且，**軍紀渙散，對日軍還有一種天然的畏懼，再加上淞滬軍剛剛成軍，基本上就是亂七八糟的隊伍組合在了一起，就這狀態說不定炮聲一響未戰先潰。因此，當務之急只有先激發起這些軍官們的鬥志，然後才能帶動士兵們士氣昂揚，不過，只靠強硬的打壓不成，搞不好會適得其反。所以，如何減輕他們對日軍的畏懼心理增強他們的必勝信念呢？
突然人群中有人小聲嘀咕道：「弟兄們還餓著肚子怎麼打仗呢？」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在場的人都在沉默中，所以，他的話就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中。
鄧銘文也聽得一清二楚的，他心頭的火又竄了起來，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了一下，沒有發現那個矮胖的身影，後勤處長大概是正在向部隊分發軍需物資，他剛想下令把他抓來當場槍斃了向部隊做了交代，忽聽趙翰青道：「這位兄弟說得好，餓住肚子怎麼打仗呢？士兵們有這樣的疑惑，在場的兄弟們也肯定有這樣的疑惑，剛剛已經聽到了有兄弟們表達了不滿，或者說是對不滿，你們肯定在想馬上要打仗了卻不讓兄弟們吃飽一定是有人剋扣伙食，你說你們是不是這樣想的？」
有人大著膽子道：「對，我們就是不明白是誰這麼大膽子干在這時候剋扣伙食。」
「讓兄弟們賣命卻不讓人吃飽肚子，這是什麼道理？」
「什麼道理？就是想讓馬兒快快跑跑，偏偏不讓馬兒吃草。」
沒想到這些中下級軍官的反應比普通士兵還激烈，想想也是，當官的哪一個不是兵痞？
「住嘴！」鄧銘文真的生氣了，不但是生這些跳出來發牢騷的中下級軍官們，對趙師長等人不約束手下任由他們撒野也感到惱火，這說明趙師長他們跟部下一樣的心思，他甚至懷疑這些人是不是趙師長他們挑唆的，即便不是趙師長等人挑唆的最起碼也是默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