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州是南都轄下最北邊的一個縣,在歷史上一直是個州的建制,因為魯州多山,那些山民多桀驁不馴,經遇到歉收年就會揭竿而起殺官造反,民國建立之後,魯州就改州治為縣治了,不過土匪賊寇依舊多如牛毛。
福貴的家就在魯州北部的一個小山村裡,村子裡經常遭到土匪的搶劫,有時候,一年要被搶上好幾回,這股土匪搶過,那股土匪又來搶,莊戶人面對土匪也麻木了,反正家裡窮的叮噹亂響的也不怕搶了,大不了就出去逃荒要飯。
但是,福貴一家有幾畝薄地,地裡收的哪一點糧食被搶走了就只能餓肚子,一家人實在是活不下去了,只好扔下自家的幾畝貧瘠的山地去給附近的張姓地主老財家當佃戶,張老財家的莊園有高大的寨牆,還有家丁日夜防守,附近的土匪攻打了好多次都打不下來,做了佃戶就可以搬到地主家的莊園裡去住,就不用擔心土匪的滋擾了,但是忙忙碌碌一年交了租子之後,剩下的還不夠一家人的吃喝,福貴的娘又去給地主家做女傭才算是勉強顧著一家的溫飽,最起碼是不用日夜提心吊膽防著土匪了。
福貴十歲那一年,五垛峰吳家兄弟的黑虎軍、野豬嶺朱老倌的紅巾軍和七峰山的劉一刀的興漢軍合兵一起號稱一萬兵馬,打下了魯州城周圍的數個村鎮,然後兵圍魯州城,攻打了兩天兩夜,就在魯州城岌岌可危的時候,南都城的援軍到了,三家土匪見打不下魯州城只好散了伙。
劉一刀的興漢軍返回七峰山時路過張老財家的莊園,知道張姓地主是方圓數十里最大的地主,家財無數,於是就決定打下張家莊園,一千多人的隊伍要攻打只有數百人的莊園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張家莊園被劫掠一空。**()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福貴家自然也遭了難。本來以為搬到張家莊園累點苦點可以安安生生的活下去,沒想到仍舊是白日做夢。大禍臨頭的時候,福貴的爹王老栓想著的只是保著兒子的一條命。因為兒子是王家的獨苗可以為王家傳種接代,福貴家只有一口水缸,福貴就被藏在了水缸裡。
福貴爹在福貴娘遭受凌辱的時候上去拚命,砍死了一個土匪。卻也沒有能夠救下自己的女人,女人被當著他的面凌辱後殺死,然後又把他用亂刀砍死了。福貴的姐姐王春蘭也不見了,後來才知道是被土匪搶走了,因為除了遭受凌辱後被殺的。稍有姿色的女人和姑娘們都被搶走了。
福貴雖然保著了一條命,但是爹娘就慘死在他的身邊,爹被砍得血肉模糊,娘***著身子倒在血污裡,那個場面成了他一輩子的夢靨。十歲的福貴就成了孤兒,沒有任何一家親戚肯收留他,因為在這樣的世道中多一張口就等於剝奪了自己家人的生存權利,於是。福貴就成了小乞丐四處流浪。直到在南都城遇到了正在盛鑫源商行做夥計的趙翰章才改變了命運。
今天,面對谷幽蘭讓福貴又一次打開了塵封在心底的慘痛記憶。
谷幽蘭看著福貴突然湧出了淚花,不由得詫異起來,不過她識趣地沒有多問,每一個人都有傷心的理由。
福貴擦了擦眼淚,不好意思地道:「對不起。讓谷小姐見笑了,看見你讓我想起了一個親人。你們有一雙一模一樣的眼睛。」他記憶中姐姐的樣子已經有些模糊了,只記住那雙漆黑明亮的眼睛了。谷幽蘭的一雙眼睛跟姐姐的一樣漂亮,連睫毛也一樣地長。也正是因為谷幽蘭跟姐姐有著一樣的漂亮眼睛才讓他在她面前少了警惕和防範。
谷幽蘭小心地問道:「你的親人不在你身邊嗎?」
福貴黯然道:「我說的是我姐姐,她已經不在人世了,是被土匪害死的。」他不認為姐姐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落入凶殘的土匪手裡還能好好地活下來,他打聽到劉一刀搶的女人除了供土匪們淫樂都賣了,福貴做乞丐的幾年走遍了南都都沒有姐姐的音訊,所以,他肯定姐姐已經死了。
谷幽蘭臉上也突然浮現出痛苦之色,漆黑的星眸突然蒙上了一層水霧。
福貴嚇了一跳:「幽蘭小姐,你、你怎麼了?我、我並無褻瀆之意,我真的有一個姐姐——」
谷幽蘭幽幽一歎打斷了福貴的話:「王經理的遭遇讓我想起了一些往事,我的家人也都是被土匪害死的,我的弟弟如果活著大概跟你一般大。」
「啊——原來幽蘭小姐跟我一樣都是孤兒了。」
二人之間突然親近起來,那是一種同命相憐的感覺,在這一刻,谷幽蘭突然覺得聽從梅月紅的吩咐刻意地去接近對面這個跟她有著一樣命運的人完全是件卑鄙的事,她決定不管梅月紅了,反正有南都的保安司令唐搏虎為她撐腰也不怕梅月紅能把她怎麼樣。
放下了心事,她整個人也輕鬆下來了,美目流盼,巧笑嫣然,那種風情讓見多了美女的福貴也怦然心動,是那種男人的心動。福貴認識的丁嘉怡和盛錦瑤、唐萱等雖然跟谷幽蘭也都是同一級的美女,但是,論起女人的那種風情,丁、盛諸女跟谷幽蘭比起來簡直差遠了,果真是一代絕世尤物啊。
「王經理,請喝茶。」谷幽蘭也被福貴咄咄的目光瞧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站起來為福貴斟了一杯茶。
福貴靈魂歸竅,紅著臉不敢再看谷幽蘭了,沒話找話道:「幽蘭小姐如果想要學曲兒我可以讓人教你。」福貴話一出口其實已經後悔的要命,害怕她如果學會了在芳馨園演唱肯定會影響到人間天堂的生意。
谷幽蘭展顏一笑道:「謝謝王經理,翰青先生作的曲兒我只是覺得好聽,自己唱唱解解悶罷了,自不會學曲兒唱給人聽,此曲我剛剛學會,你是第一個聽我唱的人。」
福貴一聽她不會為別人唱就放心了,然後一陣激動,自己這麼幸運啊,竟然成了她的第一個聽眾,為什麼她對自己跟對別人不同?難道她把自己當作了知音?能得此佳人垂青,真是人生的最大幸福,心兒動,熱血湧,福貴疑似在夢中!不過,谷幽蘭接下來的一句話一下子讓他回到了現實中:「王經理,你我雖然第一次相識,但是,同是苦命人,在我心裡你就像是我的弟弟一樣,如果不嫌棄幽蘭就把幽蘭當做姐姐。」
「姐姐?」福貴倏然間從雲端跌落下來,夢醒來,心裡有些酸楚,情苗欲萌就夭折了,自己一介凡夫俗子怎能配上空谷的幽蘭?是自己癡心妄想了,強笑道;「有你這麼一個姐姐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谷幽蘭蕙心蘭質,突然發現福貴的神情有異,一下子就猜到了他可能對自己情動,對於自己的魅力她還是很自信的,她看出福貴人很單純,而她只是達官貴人的玩物,尤其是她成了保安團的唐司令跟她交往之後,他如果喜歡自己只怕是禍非福,早晚會害了他,不如早些斷了他的念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