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已深，層林盡染，伏牛山漫山遍野經霜的紅葉如火一樣燃燒著，落日的餘暉更為群峰和樹林鍍上了一層瑰麗的金黃。
趙翰青站在寨牆上眺望著蒼茫的千峰萬壑，心中油然升起了一股豪邁之情，忍不著縱聲長嘯，清冽的聲音直入雲霄綿綿不絕。
一行大雁從天空踅過，灑下一串令人黯然傷魂的雁唳，雁欲歸去，人何時能歸？
自暮春離開南都城，不覺已經大半年了，這大半年他只給嫂子捎去一封報平安的信，一封無法回復的信，他在信上沒有留下地址。
趙翰青悵然南望，數百里外的南都城有他朝思墓想的親人，有他魂牽夢繞的情，情歸何處？想起那那一張張風華絕世的嬌顏他思念如潮，不知道她們會不會思念自己？真想插翅歸去，可是自己怎能歸去？家仇未報，丁家的誤會未能冰釋，自己怎麼能歸去？自己將歸向何處？
「老大，五更哥回來了。」
黑牛打斷了趙翰青的遐思，
這時，一個矯健的身影已經健步如飛衝上了寨牆。
「老大——」送信歸來的黑五更看到趙翰青顯得很高興，那一聲老大完全無視了趙翰青比他大幾歲的事實，對趙翰青的敬意完全是發自內心的。
其實，何止是黑五更，青字營上下所有人都為趙翰青身上散發著的光芒目眩神迷，讓人不知不覺就疏忽了他的年齡，即便是他偶爾露出孩子氣也沒有人真的再把他當做孩子了。毫無疑問他的威望已經完全建立起來了。
趙翰青上下打量了黑五更一眼，笑道：「還好。楚烈沒有刁難你吧？」
「沒有，果然不出老大的預料，我故意含糊其辭，那楚烈不辨虛實肯定是心生疑惑，對我倒是客客氣氣的，反倒是那黃石寨寨主范一統可惡至極，奶奶的。老子真想一槍斃了他。」接著，黑五更就把去黃石寨的經過說了一遍，又拿出了給李鐵錘的請柬。
趙翰青擺了擺手道：「請柬就交給李營長吧，他可是這次去綠林大會的的正主。」說完促狹地笑了起來。
趙翰青指著右牛角峰的方向隨口問道：「打下牛角峰你可有什麼打算？」
黑五更不假思索道：「讓我跟著老大吧。」他知道趙翰青不會留在山寨很久。
趙翰青笑道：「我還指望你給我獨當一面呢，就是黑牛，過上幾年也是要出去帶隊伍的。」
旁邊的黑牛一聽眼圈紅了：「不。我不。我就跟在老大身邊。」
趙翰青拍了拍他的腦袋笑道：「好了，好了，我還捨不得讓你走呢，有你在我身邊比個石頭一樣的柱子強上百倍。」
黑牛這才破涕為笑，他在土匪窩裡長大，所以一直是在驚恐不安中度過的，造成了他的一種心理障礙。直到來到趙翰青的身邊，這才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溫情，當然也有了安全感，性格才漸漸開朗，所以，一聽到讓他離開，縱然是幾年以後的事也接受不了。
黑五更這時已經明白過來老大這是要重用自己啊，不由的有些興奮起來：「那我就聽老大的安排吧。老大肯定會做出最好的安排的。」
這個馬屁拍得趙翰青很受用，笑道：「五更。你越變越賊滑了，不過。這次還得你自己來選擇。現在有兩個去處，一是打下右牛角峰後成立青字營第三連，你任連長，這樣你也可以就近尋找你的姐姐，等時機成熟你還可以重建黑家堡。」
打下了牛頭山之後黑五更並沒有找到妹妹，多方打聽並沒有下落，只知道掠到山上的那些女孩除了被重金贖回去的，剩下的有的被迫嫁與土匪為妻，有的被凌辱致死，而性子烈的往往被賣到了山下。所以，根本沒有人知道黑五更的四姐黑牡丹的下落。
黑五更神色黯然，低聲道：「我四姐或許已經不在人世了。」
趙翰青心中一歎，這世道一個孤苦伶仃的弱女子就如路邊的一朵野花，很容易被踐踏碾碎，而黑五更說，他四姐從小性烈如火，那麼，黑牡丹的命運肯定會很悲慘，或許真的已經不在人世了。
黑五更的悲痛很短暫，或許是那些悲痛已經讓他的心志變得堅強無比，「老大，另外一個選擇是什麼？」
趙翰青沉吟了一下，鄭重道：「這件事其實很危險，你——」
黑五更不等趙翰青說完就道：「那我就選擇這件事吧。」
「你還是等我說完再做決定吧。」趙翰青接著道：「就是讓你再做一次臥底，鯉魚垛漢王寨的鷂子軍你知道吧，如果能拿下漢王寨，就以漢王寨為根據地組建農民自衛軍的第二營——漢字營，而你就是漢字營的營長了。」
黑五更聯想到攻打吳家大院時嫁禍於鷂子軍之事他這時已經隱約明白了老大肯定是跟鯉魚垛有什麼恩怨糾葛，為了老大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他的血一下子沸騰起來，昂然道：「好，我答應。」
「你想好了？這一次未必還會那麼幸運，一旦被洩露臥底的身份，只有死路一條。」
「我已經決定了，我喜歡挑戰，再說大仇已報我死而無憾。」
趙翰青看他目光堅定，就沒有再阻止他，做這件事黑五更的確是最佳的人選，他不但聰明，而且性格堅韌，從他為復仇甘心情願做土匪數年就能夠看出來，更重要的是他已經有了一次做臥底的經驗，想到這裡，就點了點頭道：「那好吧，這事就這麼定了，鯉魚垛的大當家的陳老黑和二當家的紀良策都是多疑奸詐之人，比不得牛魔王，必須有一個穩妥的法子才不會讓人懷疑。」
黑五更道：「鯉魚垛跟牛頭山相距數百里，肯定是沒人認識我，對牛頭山之事也不會知道的那麼清楚，這樣一來我就以牛魔王手下的身份前去投奔，怎麼樣？」
「嗯，不錯，不過，最好是再找兩三個穩妥的兄弟跟你一起，這樣也有個伴手，這次綠林大會鯉魚垛可能也會派人參加，到時就演一出牛魔王餘孽刺殺仇人的好戲給陳老黑看看。」
黑五更興奮地道：「好，就這麼辦。」
當下，趙翰青就把自己知道的鷂子軍情況一五——了一遍，最後道：「四當家的鑽天鼠我趙家的仇人。」
黑五更對於趙翰青跟鯉魚垛有什麼恩怨瓜葛只是猜測，現在才得到了證實，不過，更堅定了他做臥底的決心，老大為自己報了仇，自己無論如何也要為老大完成心願，當下一拍胸脯道：「老大放心，我還想早些做營長呢。」
「好，這事就這麼定下了，你再把所有細節考慮一下。」
****??未完待續